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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的战争观对当今之启示

2020-11-30

孙子研究 2020年1期
关键词:战争

《孙子兵法》十三篇诞生于2500 多年前,仅6000 来字(笔者按宋刻本《魏武帝注孙子》用电脑统计,不含曹操加注和标点符号,共6097 字。最长的是《九地篇》1068 字,最短的是《九变篇》251 字),却能够穿越时空、享誉世界,这是由其内涵所决定的。如果要问《孙子兵法》的精髓要义是什么,笔者认为,大体上可以概括为三句话:一是以“安国全军”为主旨的战争观;二是以“上兵伐谋”为核心的制胜论;三是以朴素唯物论和辩证法为基石的哲理性。这些思想精髓特别是孙子的战争观对于正确认识和处理当今的“国之大事”具有重要的启示。

一、正确认识战争与和平的关系,坚持重战与慎战辩证统一

《孙子兵法》开宗明义:“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始计篇》)这是对战争( 包括军事)的地位作用最鲜明、最透彻、最精辟的阐释和论断。对这句千古名言,应从重战和慎战两个方面去理解。

首先,是强调要高度重视战争和武备。因为战争关系到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命运乃至生死存亡,所以必须认真对待,不可等闲视之。这一点,《孙子兵法》中虽无更多具体论述,但通篇都可看出其对战争和武备的极度关切。重视战争并不意味喜欢战争,倡导武备并不等于穷兵黩武。就整个人类而言,向往和平、追求安宁,是绝大多数人的共同愿望,孙武也不例外,穷兵黩武的战争贩子、好战分子毕竟是极少数。但是,人类社会的发展,又常常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由于政治的、经济的、疆土的、宗教的等因素的影响,各种动因、各种性质、各种规模、各种形态的战争几乎始终伴随着人类发展的历史进程。有人根据古代有记载的战史统计,平均每年发生战争2.6 次。其中虽不乏正义的、进步的战争,但更多的则是非正义、非进步的战争。我们中国是一个有5000年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但古往今来也是战争连绵不断。我国古代和近代是战争频仍之国。其中有人民起义和人民革命战争,也有反击侵略和收复失地战争,更多的则是统治阶级内部以及诸侯之间争权夺利、争城掠地的战争。尤其是自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的一百年间,中华民族屡遭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几度陷入亡国灭种的危险。

① 第一次鸦片战争。发生于1840年,是百年国耻的开端,中国战败,被迫与英国签订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割让香港给英国,赔款2100 万银元,开放5 处通商口岸,中国由此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② 第二次鸦片战争。发生于1856年至1860年,英法联军从广东打到天津,并攻入北京,火烧圆明园。清政府被迫与列强议和,先后签下了《天津条约》《北京条约》和中俄《瑷珲条约》等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中国向英法赔款1600 万两白银,被俄国割去东北及西北的大片领土。

③ 中法战争(又称清法战争)。发生于1883年12月至1885年4月。法国侵略越南并进而侵略中国,一度攻占台湾基隆。后签订《中法新约》,清政府放弃了自秦汉起对越南的宗主国地位。

④ 中日甲午战争。发生于1894年。中国战败,北洋水师全军覆没。1895年4月17日,清政府被迫与日本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中国割让台湾岛及其附属各岛屿、澎湖列岛和辽东半岛给日本,赔偿日本2 亿两白银,增开4 处通商口岸。后虽在俄、德、法三国干涉下,日本还辽,但开启了列强瓜分中国之端。

⑤ 八国联军侵华。发生于1900年。在慈禧太后主导下,清政府以光绪皇帝名义向11国宣战。英、法、美、日、德、俄、意、奥八国组成联军大举侵华,清军溃败。慈禧太后命两广总督李鸿章改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全权与各国议和,于1901年9月7日被迫与11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北京议定书》(即《辛丑条约》)。比利时、西班牙、荷兰3 国虽未直接出兵参战,但因亦属宣战对象,义和团又焚烧了该3 国在东郊民巷的使馆,故也作为当事国参与了条约签订。中国向11 国赔款白银4.5亿两;将北京东交民巷划定为使馆区,各国可派兵驻守;拆除大沽及有碍北京至海通道的所有炮台;帝国主义列强可在自北京至山海关铁路沿线12 个重要地区驻军,等等。《辛丑条约》是中国近代史上赔款数目最庞大、主权丧失最严重的不平等条约,进一步加强了帝国主义对中国的全面控制和掠夺,标志着中国已完全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⑥ “九一八”事变(又称奉天事变)。发生于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指使铁道“守备队”炸毁了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沙俄修建,后被日本所占),栽赃嫁祸于中国军队,以此为借口炮轰中国军队驻扎的北大营,次日占领沈阳,继而迅速扩大侵占地区。1932年2月东北三省沦陷,日本在东北建立了伪满洲国傀儡政权,对东北人民实行了长达14年的奴役和殖民统治。

⑦ “七七”事变(又称卢沟桥事变)。发生于1937年7月7日。日军擅自在北平西南卢沟桥一带中国驻军阵地附近举行所谓演习,并诡称有一名日军士兵失踪,要求进入宛平城搜查,被中国守军拒绝,日军遂向宛平城和卢沟桥发动进攻,由此爆发了全面侵华战争。日本吞并了大半个中国,制造了南京大屠杀等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惨案。国民政府被迫迁都。中国人民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就山东而言,也是帝国主义列强侵略的重灾区,先后遭受过日本、英国、德国的殖民统治。发生于1928年5月3日前后的“济南惨案”,日军野蛮屠杀无辜的中国军民,死亡6123 人,受伤1701 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史实说明:战争是关系到民族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如果没有强大的国防,就会被动挨打、任人宰割。所以,必须重视战争、强化国防。

但另一方面,又要慎重对待战争。因为战争毕竟具有不可估量的残酷性和破坏性,即便是正义战争,也难免伤亡和破坏,一旦战败,必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和承受灾难性后果,所以对战争必须持慎而又慎的态度。《孙子兵法·作战篇》中对战争造成的大量耗费和攻城造成的惨重伤亡有生动的描述。《火攻篇》中讲的一段话令人振聋发聩,极具警示意义,就是“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故明主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意思是:不具备有利条件和益处就不要采取军事行动,没有必胜的把握就不要兴师用兵,不到万不得已的危险境地就不要轻启战端。国君不可因一时愤怒而发动战争,将帅不可因一时气脑而出阵开战。合于国家长远利益就去做,不符合国家长远利益就不做。愤怒可以转为欢喜,气忿也可以转为高兴,但国家灭亡了却不可能复存,人死了也不可能再生。因而,明智的国君要慎重对待战争,优秀的将帅要警惕犯这样的错误,这是安定国家和保全军队的根本原则。

古往今来,无数事实证明了孙武的切切箴言。近百年来,两次世界大战给人类造成的深重灾难就不言而喻了。据有关军史资料统计:第一次世界大战(1914年7月28日—1918年11月11日),参加战争的有6 大洲的33 个国家,卷入人口达15 亿多人(占当时世界人口的75%),交战双方动员的兵力近7000 万人,伤亡3000 余万人。其中,协约国方面共动员军队4218 万余人,伤亡2210 余万人;同盟国方面,共动员军队2285 万余人,伤亡1540 余万人。中国当时处于北洋政府统治时期,参战比较晚,属协约国。主要是向法、英、俄等国派出华工,在欧洲战场担负装卸军用物资、修筑战壕、军工生产等任务,也有大量人员死伤。第二次世界大战(1939年9月1日—1945年9月2日),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范围最广、时间最长、死伤最多的世界战争。先后有61 个国家和地区参战,波及20 多亿人口(占当时世界人口的80%),战火燃及欧洲、亚洲、非洲、大洋洲和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北冰洋,伤亡人数超过1 亿,其中中国伤亡3500 余万人。

从人类历史发展进程来讲,矛盾的存在当然是具有普遍性的,各种矛盾的对立都有发生战争的可能,直到世界大同之前仍会如此。但事在人为,每一次战争的发生并不是绝对不可避免,通过人的主观努力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和制止战争的。

由此,我们在战争与和平的问题上,应把握以下三条要则:一是力求不战,但不怕战。二是当战则战,以战止战。三是有战应战,无战备战。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一个时期,国家一直处于“准备早打、大打、打核战争”的临战状态,这与当时的国际环境密切相关。随着形势的发展变化,邓小平同志作出了新的判断。1982年8月21日,邓小平同志在会见联合国秘书长德奎利亚尔时就讲:“有人说中国好战,其实中国最希望和平。中国希望至少二十年不打仗。我们面临发展和摆脱落后的任务。”1985年6月4日,邓小平同志《在军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中说:“在较长时间内不发生大规模的世界战争是有可能的,维护世界和平是有希望的。”据此,中央作出了军队建设指导思想实行战略性转变的重大决策,对军队体制编制进行了重大调整改革,裁减员额一百万,使人民军队朝着“精兵、合成、高效”的方向迈出重要一步。

当国际上遇有矛盾和冲突,我们总是尽可能通过外交努力平息事态、解决争端,集中精力发展壮大自己。但是,在国家核心利益受到严重冲击的情况下,在外界挑衅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也不排除动用武力。在建国之后的相对和平时期,我们也先后打过1950——1953年的抗美援朝战争、1962年的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1969年的中苏边境自卫反击战、1974年的西沙自卫反击战、1979年的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和持续10年的轮战,打出了国威、军威。从1989年10月31日对越反击轮战基本结束以来,我们有三十多年没有打仗了,已经超期实现了邓小平同志的预见。但新的战争因素在增长,重战而又慎战仍是不变的法则。“好战必亡,忘战必危”。我们必须坚定不移地走和平发展道路,坚持防御性的国防政策,同时又必须高度重视国防建设,把国家安全摆到重要地位。在战与和的问题上,应当秉持的基本原则是:当战则战,当和则和,攘外安内,长治久安。

二、正确认识经济与国防的关系,坚持富国与强军协调发展

经济与国防,既各自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又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强大的国防是经济发展的有力保障,而雄厚的经济实力又是国防建设的坚实基础,二者相辅相成、相互依存。《孙子兵法·作战篇》中讲(大意):按一般的作战常规,出动上千辆轻车、上千辆重车、十万兵力,千里迢迢运送粮草,前后方的军需、宾客使节的招待、胶漆器材的补充、车辆盔甲的供给等,每天都要耗费千金之巨。具备这些条件之后,十万大军才能出动。2500 多年前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尚且如此,现代化的战争更不必说。所以,坚持经济建设、国防建设统筹兼顾、协调发展,才是富国强军的必由之路。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全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轨道上来,实行改革开放,这个英明决策一直延续至今,中华民族受益匪浅。如果没有这个大前提,中国就不可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并不意味着要顾此失彼、削弱国防。实践证明,这些年来,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国防建设也在不断强化,综合国力有了大幅度提高。但是,新的形势下,新情况、新矛盾、新冲突层出不穷,必须在大力发展经济的同时,改革强军,做好一切应对重大公共危机的准备。《孙子兵法·九变篇》中有一句话:“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意思是:不要寄希望于敌人不会来,而要依靠自己做好充分准备,严阵以待;不要寄希望于敌人不进攻,而要依靠自己具备敌人不可攻破的条件。

孙子“有以待”的思想,警示我们必须增强忧患意识。无论形势如何发展变化,加强国防和军队建设,做好反侵略战争准备,随时准备应付各种突发情况,应对各种威胁、风险和挑战,必须坚定不移、坚持不懈。宁可千日无战,不可一日无备。和平发展与强军备战并行不悖。只有强大的军备,才有话语权,才有威慑力,才能左右形势、控制局面、应对挑战,也才能有效地遏制战争。即便发生战争,也能“自保而全胜”。我们要维护世界和平,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就必须着眼信息化条件下的现代战争,实行军民融合、平战结合、人与武器的结合,形成强大的威慑力和战斗力,沉着应对各种复杂局面,粉碎一切敢于来犯之敌。不仅要强化国土防御,还要经略海洋,走向深蓝,保护我们的海外利益和国民安全 ;不仅要应对军事侵略等传统安全威胁,还要应对恐怖袭击、民族分裂、信息攻击、武器扩散、跨国犯罪、走私贩毒、非法移民、海盗劫掠、重大灾难等非传统安全威胁,维护国家政治安全、经济安全、社会安全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不仅要维护本国的核心利益,还要负起大国责任,履行国际义务,参与国际事务,承担维和等任务,为维护世界和平做贡献。

三、正确认识道义与谋略的关系,坚持道胜与智胜有机结合

目前,国际局势动荡不安,各种矛盾错综复杂,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不可预见性。我国面临着诸多机遇,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这种情况下,既需要意志,也需要智慧;既要讲道义,也要讲谋略。按照《孙子兵法》的制胜论来讲,就是要坚持“道胜”与“智胜”的有机结合,“致人而不致于人”。重要的是以下五“胜”。

一是“道胜”为本。“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说白了就是,能不能打胜仗,首要一条就是看“主孰有道”,也就是看民心向背,看“人和”。

怎样才能“得道”?首先要看战争的性质,为什么打仗,为谁打仗,是否具有正义性,只有符合人民的根本利益,才能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支持。其次要看君臣将帅的威望,“主孰有道,将孰有能”,是否做到了孙子提出的“为将五德”(智、信、仁、勇、严),有没有担当精神和驾驭全局能力,能不能真正成为“知兵之将,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我们现在加强党的建设、大力反腐倡廉、整饬党风军风、开展“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专题教育、坚持兵民是胜利之本、增强军政军民团结、大力开展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国防教育等,都是直接或间接地强化国家软实力,为应对国际复杂局势和军事斗争创造有利条件。

二是“知胜”为先。《孙子兵法》中关于“知胜”的思想,阐发得相当鲜明。《谋攻篇》中就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在《地形篇》中又说:“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毛泽东同志引用《孙子兵法》最多的就是“知胜”思想。回顾我军早期经历的曲曲折折,可以看出有许多血的教训。最为严重的是以王明为代表的“左”倾冒险主义。他们无视中国社会的现实,奉行教条主义,机械地照抄照搬苏俄的经验。对革命的性质、形势和阶级关系作出了错误的分析,混淆民主革命与社会主义革命的界限,夸大国民党统治的危机和革命力量的发展,坚持“城市中心”论,主张“进攻路线”“全线出击”等,给中国革命造成了严重危害,使党的白区组织几乎丧失了百分之百,红军和革命根据地损失了百分之九十,直接导致了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不得不进行战略大转移。直至1935年1月,中共中央在贵州遵义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确立了毛泽东同志在党中央的领导地位,从而结束了王明“左”倾冒险主义在中央的统治,才逐步摆脱了战略上的被动局面。正是记取了这些血的教训,我军在以后的斗争中,高度重视“知彼知己”“知天知地”,一次又一次争取了战略主动。“四渡赤水”的胜利,得益于在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正确谋划和指挥下,透彻分析敌情我情,并及时截获和破译了敌人的电报,能够准确掌握敌军调动的情况,加之朱德早年曾在云贵川一带作战,对当地的地形和民情比较熟悉,因而能神出鬼没地与敌周旋,在运动中寻机歼敌,突破了敌人的重重封锁而挥师北上。红军到达西北后,到何处落脚,起初并不明确。1935年9月,红军中央纵队进驻甘肃省岷县哈达铺镇(今属宕昌县)。从缴获和收罗到的天津《大公报》和山西《晋阳日报》等报纸上,得悉刘志丹领导的陕北红军和陕北苏区的活动情况,还有徐海东率领的红二十五军先期从鄂豫皖革命根据地长征到达陕甘地带活动的信息,遂研究决定,把落脚点放在陕北,“在陕北保卫和扩大苏区”,由此陕北才成为领导中国革命的大本营。

济南战役打得比较顺利,与“知彼知己”也是分不开的。战役发起前,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和华东野战军的各级指挥机构、情报系统,就围绕攻打济南问题进行了深入的调查研究和敌情侦察。山东兵团早在1948年上半年胶济路西段战役之后,就在地方党组织的协助下,开始搜集、整理和研究济南守敌的情况。当时济南有3 个系统的地下党组织(济南市委、渤海区党委济南工委、冀鲁豫边区党委济南工委)。在济南市委的统一协调和华东局城市工作部的指导下,在各行各业包括国民党的党、政、军、警、宪、特机构,发展党员,建立工作关系。胶东、鲁中南区党委有关部门和组织也向济南派遣人员,开展情报工作。曾山领导的负责接管济南的联合筹备处也提早介入了调查工作。济南市委统一组织成立了“调查委员会”,制发了《调查研究提纲》(包括军情、政情),组织了1100 余名地下党员和工作关系,利用各种资源,采用各种手段,通过各种渠道,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先后完成了《济南敌防御工事调查》《济南地区炮兵阵地、兵工厂、军火库调查》《济南周围水系调查》《济南特务警察调查》《济南特务组织活动和电台、监狱调查》《济南社团调查》《济南人物调查》《济南金融工商业调查》等。渤海区党委济南工委和军事系统情报部门还绘制了《黄河两岸、火车站和城垣工事部署图》《齐河、鹊山两据点地图》《济南火车站防守兵力及火力点工事构筑图》《历城敌军工事构筑图》等。这些重要情报分别报送华东局和华东军区,为解放济南和接管济南提供了重要依据。

这些说明,任何重大战略决策,都不是拍脑袋拍出来的,也不是凭空就能“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的。无“知”就无“胜”,先“知”而后“胜”。正如邓小平同志1978年6月2日《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所说:“我们过去打仗,都懂得不研究我情敌情,做不到知己知彼,就要打败仗。”在新时期,军事斗争错综复杂,舆情信息真真假假。作为决策者、指挥员必须耳聪目明,辨清真伪,及时准确地掌握敌情、我情、友情、社情,通观全局,把握大势,而决不能闭目塞听、主观臆断、“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情况不明决心大,心中无数点子多“,凭想当然决定问题。也不能受蛊惑、随风倒,被错误的舆论所绑架,要保持定力,防止误判、误导。

三是“算胜”为要。《孙子兵法·计篇》最后一段话就是:“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意思是:未战之前就能预料取胜的,是因为筹划周密、条件充分;未开战而估计取胜把握不大的,是因为具备取胜的条件少。筹划周密、准备充分的,取胜把握就大;筹划不周密、准备不充分的就会失败。何况不认真筹划、条件也不具备的呢!我根据这些来观察战争,胜败也就清楚了。孙子在这里把“算”与“胜”的关系说得非常到位、非常透彻了。从实践情况看,凡是成功的战略决策,都少不了精心谋算、盘算;而不成功、走弯路甚至造成重大损失的战略决策,大都是失算、误算造成的。所以,在决定生死存亡的重大问题上,一定不能头脑发热,不能感情用事,不能一厢情愿,不能心存侥幸,不能误打误撞,必须进行理性思维、充分论证、科学研判。按照毛泽东同志的说法就是“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孙子兵法·九变篇》中特别强调“杂于利害”,要求明智的将领考虑问题时,必须兼顾利与害两个方面,注意把握好“度”。物极必反,过犹不及。《孙子兵法·军形篇》提出的“先胜而后战”思想,是很有普遍针对性的。古今中外,相当多的败仗,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特别是有些主动发起的战争,缺乏清醒的估量、理性的思考、周密的研判、科学的论证、长远的预见,有的逞一时之勇,有的忿一时之气,有的因一时之争,有的图一时之利,具有很大的盲动性和冒险性。且不说那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非正义战争,常常是决策者利令智昏、野心膨胀、穷兵黩武、铤而走险、错误估计形势,从一开始就埋下了祸根,注定了失败的结局;即便是那些具有正义性、合法性的战争,也有个时机和条件是否适当、是否成熟的问题。所以,必须按孙子所言“先胜而后战”。

那么,没有胜算就束手待毙、无所作为吗?否。孙子的“先胜论”不是机械唯物论,而是积极的权变论;不是简单的量化分析,而是能动的综合研判。在《军形篇》中,已经给出了几条原则性的答案。一是自保为先。这是最起码的目标底线。即使不能取胜,也不能输得精光。在确保生存的前提下,再寻机破敌,“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就是此意。也正如俗话所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农革命,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由起初集中攻打大城市改为农村包围城市;中央红军在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之后,被迫撤离中央根据地,实施战略转移;在国民党军重点进攻陕北之时,中共中央机关主动放弃延安等,都是自保为先,再图“星火燎原”。二是攻守转换。孙子所言“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这是一个基本原则。就是说,当不具备战胜敌人条件时,就要采取守势;当具备战胜敌人条件时,就要乘机发起攻势。在实践中,这是一个动态多变的转换过程,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只能根据预见,因势而变、顺势而为。抗战初期,面对日寇的猖狂进犯,“亡国论”“速胜论”交互弥漫。“亡国论”表现为妥协态度和悲观情绪,认为,“中国武器不如人,战必败”“如果抗战,必会作阿比西尼亚(埃塞俄比亚的旧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意大利入侵)”。而“速胜论”则表现为急性病和轻敌情绪,他们把日军估计过低,甚至以为日军不能打到山西,不会进攻武汉。台儿庄战役胜利后,有些人说“这一战,就是敌人的最后挣扎”“只有静候末日审判”。毛泽东同志经过十个月的实践经验和对中日双方以及国际条件的深刻分析,批驳了“亡国论”和“速胜论”,提出了“持久战”的论断,并且作出了三个阶段的预见。实践证明是英明正确的。

四是“奇胜”为妙。强调“出奇制胜”,这是《孙子兵法》的突出之点。在某种意义上说,《孙子兵法》的一系列计谋都是由这一思想生发出来的。《兵势篇》中 讲:“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哉?” 意思是说:一般作战,都是用正兵交合,而以奇兵取胜。因此,善于运用奇兵的人,其战术变化就像天地变化那样无穷无尽,像江河一样永不枯竭。作战态势不过“奇”“正”两种,可是用其变化组合,就会产生出无穷无尽的战略战术来。“奇”与“正”互相转化,就好像顺着圆环旋转,永无尽头,有谁能穷尽它呢?孙子说的“奇正相生”与“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兵以诈立”“避实击虚”“践墨随敌”等,在内涵上都是相近相通的。“奇正相生”并非简单的“正面进攻还是侧面进攻”的问题,而是体现在诸多方面,归结起来就是一个“变”字。表现形式就是“变化多端”,达成的效果就是“变化莫测”。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倡导“创新求变”。如2013年8月19日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提出要“因势而谋”“应势而动”“顺势而为”;2019年7月5日在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总结会议上的讲话中又提出要“主动识变”“科学应变”“主动求变”。“奇正相生”“创新求变”的思想不仅适用于军事斗争、外交斗争等重大方略,也同样适用于各行各业。

五是“全胜”为上。孙子所说的“全胜”,不是通常所说的“百战百胜”“全面胜利”,这个“全”是“保全”之意。经典之语就是《谋攻篇》中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对此,人们的认识并不一致。有的认为:战争就是你死我活,“不战而屈人之兵”未免太“心慈手软”了;也有的认为,“不战而屈人之兵”固然好,但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纯属“一厢情愿”“异想天开”。殊不知,孙子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道义为前提的,并非是“敌我不分”;孙子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指努力争取的目标和最理想的结局,而并不排除难以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各种情况。孙子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简单、空洞的一句口号,而是需要一系列的举措来实现的。需要指出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并不等同于“消极避战”,也不等同于“一味忍让”,更不等同于“坐等来降”,而是需要政治施压、军事威慑、外交斡旋、舆论攻势等多种手段、多种途径的相互配合、交互作用。“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等同于绝对“不战”,而是说有可能通过努力在多种程度上、多种范围内实现“不战”。如果从目标值和期望值来考量,孙子的“全胜”思想大体可分为三个层级:一是力求不战,就能达到预期目的。这是最好的结局,实践证明并不是绝无可能。二是即使要战,也要力求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胜虽胜矣,然非“善之善者也”,除非迫不得已而为之。三是即便战胜,也要力求把破坏降到最低程度。包括优待俘虏、不杀无辜、保护平民及民用设施等等。回顾我军的战史,就可看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事例不胜枚举,有直接的,也有间接的。抗战时期,国共两党抛弃前嫌,实现第二次合作,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逼蒋抗日,共同对敌;抗战初期,为推动山东地区的国共合作,中共中央和北方局先后派彭雪枫、张经武和张友渔到济南做统战工作,与韩复榘达成三项协议,释放了被关押的400 多名“政治犯”。这些被释放的中共党员骨干出狱后马上投入了抗日武装起义,大都成为起义的组织领导者。我军还通过瓦解敌军,建立了在华日人反战同盟,有的日军俘虏还加入了我军。解放战争时期,我党争取国民党新八军军长、第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高树勋起义,并发起了“高树勋运动”,带动了国民党人员的投诚反正;莱芜战役中,国民党第四十六军军长、中共秘密党员韩练成临阵放弃指挥,隐藏起来,造成群龙无首、军心大乱,加速了国民党军李仙洲部全线溃败;济南战役中,国民党整编第九十六军军长兼整编第八十四师师长吴化文在我地下党策动下率部起义;辽沈战役中,国民党第六十军军长兼第一八四师师长曾泽生在长春率部起义;平津战役中,华北“剿总”司令傅作义,接受中共提出的和平解放北平条件,率部起义,使这一璀璨的文化故都免遭摧毁,200 多万市民的生命财产免遭兵灾;淮海战役中,国民党第五十九军在第三绥靖区副司令长官、中共地下党员何基沣和张克侠等人率领下,于台儿庄、贾汪防区起义;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长沙警备司令、湖南省绥靖总司令陈明仁与湖南绥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主席程潜等国民党军政要员通电,宣布脱离国民党政府,率一个兵团部和三个军起义;西北军政长官公署中将副长官董其武接受中国共产党和平解决绥远的主张,率绥远省国民党军政人员起义;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新疆警备总司令部总司令陶峙岳率部起义,促成了新疆的和平解放;以阿沛·阿旺晋美为代表的爱国人士力主和谈,促成了西藏的和平解放;国民党“重庆号”巡洋舰舰长邓兆祥率全舰官兵在上海吴淞口举行起义,等等。这些,都活生生地体现了“全胜”思想,不但合乎道义,也极具效益,因此减少了我军多少伤亡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损失。以济南战役为例,刻在纪念碑上有名的烈士是3764人,如果没有吴化文率2 万余人起义而是负隅顽抗,战程必然拉长,我军的伤亡也会大大增加。

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国际政治千变万化,各种矛盾互相交织,地区冲突接连不断,极易擦枪走火。中国正是坚持积极防御的军事战略方针,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经济发展与强军兴军两翼齐飞,军事威慑与外交斡旋紧密结合,才站稳了脚跟,掌握了战略主动权。我们秉持“一国两制”的方针,分别于1997年和1999年,没费一枪一弹,就恢复了对香港、澳门行使主权,这个重大成果是任何战役都无法比拟的。不能因为香港一时出现风吹草动,就否定“一国两制”。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面对错综复杂的国际局势,就要审时度势,顺势而为,因势利导,应势而变,把蓄势、造势、借势、用势结合起来,保持清醒头脑,善于把握大局,争取战略主动,不为一时一事所迷惑,坚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今,我们倡导的“一带一路”和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等等,都是为了打破零和博弈,谋求合作共赢,实现持久和平。

我们相信,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中央军委领导下,我们的国防和军队建设一定会有一个历史性的跨越。我军一定会以威武之师、文明之师、和平之师的崭新面貌出现在国际舞台,有理、有利、有节地应对各种挑战,化解各种风险和危机,为保卫国家主权和安全、稳定国际局势、维护世界和平做出更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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