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活

陆惠明

老吴在合兴路上开了家汽车修理店，收了一个小徒弟叫张小佳。张小佳懂事勤快，聪明好学，老吴非常喜欢他，没有保留地教他。

有一天，老金的女儿金小艳开着车子来找老吴，说汽车动力不足，让老吴修一下。老吴见了金小艳就与她攀谈起来：“你老爸怎么不给你买辆新车？”金小艳微笑着说：“我刚学出来，老爸说让我先练练手。”老金乐了：“哦，我还以为老金抠门不舍得给你买新车呢！”金小艳接着老吴的话：“谁说不是呢，我老爸就是抠。我的车技没问题，他非要我开这破车，没开几天就坏了。”

老吴边与小艳聊天，边不停地捣鼓，说：“这车年纪大了，容易出毛病。新车就不一样了，不容易坏。”说着话，车子就修好了，他让金小艳去试试车。

金小艳去试了一下车，感觉动力上来了。结账的时候，老吴说都是老客户了，给她打了个折。金小艳非常满意地走了。

过了几天，金小艳又来了，跟老吴说还是老毛病。老吴就又给她捣鼓了一阵，说：“这车啊，跟人一样，有了毛病就不容易好。这下行了，你再去试试。”金小艳试了一下，果然比原来好多了，就回来结账。老吴说：“结啥账啊！我没修好车，算返工了，你走吧！”金小艳觉得不好意思，谢过老吴就走了。

又过了几天，金小艳又来了，跟老吴说，开了几天老毛病又出来了。老吴脸上笑得有点尴尬：“真不好意思，让你一趟又一趟地跑，这毛病要根除看来得下点功夫了。”说着他拿过工具又开始捣鼓了。修了好一会才好，老吴又没收钱，让金小艳走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但金小艳第四趟又来了，因为老吴跟她们是熟人，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发牢骚。老吴正低着头修车，听见金小艳叫他，他抬起了头，听说还是老毛病，他苦笑了一下，然后叫来了徒弟张小佳，说：“小艳的车没有动力，我已经帮她修过几次了，没效果，你去帮她看看。”

张小佳答应着，然后去发动汽车，仔细地听了一下，再跑了一圈，回来停好车，拿过汽车电脑诊断仪在驾驶室里捣鼓。好一会儿他从车里出来说：“好了，你再跑几天看看。”金小艳客气地问多少钱？老吴接嘴说：“没一次性帮你修好车，耽搁你的时间，多不好意思，还收啥钱。”

10天后，金小艳又来了。这次她不去找老吴了，而是直接找张小佳。张小佳惊奇地问：“还是老毛病？”金小艳笑着说：“没毛病，今天我是来保养的。”

张小佳就帮她的车做保养。金小艳在边上看，一边轻声地说：“你的水平比你师傅好。”张小佳愣了一下：“怎么可能？”金小艳做了个鬼脸：“怎么不可能？你师傅帮我修了3次都没修好的毛病，你一下子就帮我修好了。”

张小佳脸红了起来：“我怎么能跟师傅比，他在这条路上修了几十年的车了，他吃的盐比我吃的饭都多。”金小艳笑了起来：“那不一定，现在的汽车不比以前，都是电脑电喷控制，你师傅的电脑技术肯定没你精通。”

张小佳脸更红了：“没有的事，师傅的电脑水平肯定比我高……”金小艳见他张口结舌不敢承认：“旁观者清，我知道你的水平比你师傅高，你不敢承认罢了，怕师傅收拾你。哎，你想不想跳槽？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天宏大修厂在招修理工，工资待遇很高的，你如果想去，我认识里面的经理，到时帮你打个招呼！”

张小佳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我还没出师呢！背叛师傅的事不能做。”金小艳收住了笑：“你太老实了，你学手艺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你师傅能给你多少钱？”

张小佳说：“赚钱是没错，但不能没有底线，没出师之前我肯定不去。”金小艳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像你这样不开窍的人还真是不多了。”说话间，车子保养好了。

隔了几天，金小艳打电话给张小佳说，她的车子没电了，让他去帮忙一下。张小佳就跟老吴说，老吴爽快地让他快去。又过了几天，金小艳又打电话给张小佳说，她的车门打不开了，让张小佳帮她去开一下。一来二去，两人就很熟了。

那天，老金来找老吴，很生气地说：“你教出来的好徒弟，竟然一声不响与我女儿在谈对象。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管着他，别怪我不客气。”老吴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真的？这小子，竟然还有这一套。老金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他一个臭修车的，怎么能配得上你老金的千金，真是自不量力。”

老吴停了一下说：“不过老金，两个孩子谈对象你瞎掺和什么？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谈呢？嫌弃小佳家里穷？可他有技术啊！老话说了，穷不过三代，富也不过三代。再说了，你要是反对他们談对象，你得跟小艳说，只要管着小艳不让他们来往不就好了？你围魏救赵跑我这里来是为什么呢？”

老金一脸无奈地说：“我们知道小艳在谈对象本来很高兴，后来知道是你徒弟张小佳就泄气了。他们无论是学历、家庭条件、工作环境都不合适。可小艳根本不听我们的话，她说张小佳虽然家里条件差一些，但他人好，技术好，将来一定会对她好的。我们没办法才来找你的。”

老吴拍了拍老金的肩膀说：“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跟小佳沟通一下。”老金走后，老吴就找张小佳，问他有没有这回事？张小佳红着脸说是的。老吴就跟他说老金来找他的事，让张小佳要有思想准备。

张小佳给金小艳发了信息，告诉她她老爸来找他师傅的事。金小艳就去跟她老爸摊牌。老金没办法，只能点头默认。

就这样，张小佳与金小艳正式谈起了恋爱。有一次两人去吃饭，金小艳问：“还记得那次我问你想不想跳槽的事吗？其实天宏大修厂根本没有招人，我也不认识里面的经理，我只是想试试你的人实不实在，是不是欺师灭祖的那种人。”张小佳腼腆地看着她：“原来是你在试探我啊！幸亏我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要不然就……”

隔了几个月后，老吴把张小佳叫到了饭店，师徒两人喝起酒来。老吴说：“明天起你就出师了，今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当然，愿意留下来帮我干就留下，不愿意留，你就去找个更好的单位，或者自己单干都行，有啥困难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你。你是个老实人，心也好，修车技术我都教给你了，你也都学到手了。女朋友也千方百计帮你介绍好了……”

张小佳惊诧地跟了一句：“女朋友？”

老吴看着他说：“是啊！怎么？觉得自己追到金小艳蛮厉害是吗？可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3次没把小艳的车修好，你有机会跟她接触到吗？你说她会找你修车吗？她不找你修车，也就不会知道你的修车技术有多好。要让别人知道你好，光靠我嘴上说没用，要用行动去让人家认识你才行。师傅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对小艳要好一点，她是个好姑娘，你不能辜负了人家，将来好好过日子。”

张小佳恍然大悟，原来他与金小艳的事是师傅在暗中帮的忙。他感激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敬了老吴一杯，说：“谢谢师傅！原来你3次修不好她的车是故意的啊！”

老吴喝了一口酒：“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