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企海外并购面临的主要税务风险与防范机制

肖国云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广东 广州 510000）

一、当前中国民企海外并购的现状

（一）背景

经济全球化与贸易自由化的全面发展下，中国民营企业不断寻求对外发展，想要借此寻求更好的发展机会和成长空间。2019年11月12日，全球化智库发布的《中国企业全球化报告（2020）》指出，中国企业对全球投资影响力愈加重要，其中并购更是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首选方式。与国企相比，民企在开拓市场、扩宽经营渠道方面尤为活跃。尤其是近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合作利好政策促使民企争相投资这些国家。

据统计，2018年中国民企与沿线国家并购金额共计156.4亿美元，同比增长8.9%。此外，中国民企海外并购还相对看好欧美及亚洲地区。但是受一系列监管政策以及税务征管体制差异等影响，当前中国民企海外并购环境并不稳定，仍面临较大的税务风险。

（二）并购领域

贝恩团队将中国民营企业海外并购分为三阶段，第一个阶段是2008年-2012年，民营企业收购自然资源储备为主的交易阶段。根据市场研究机构Dealogic调查，2008年-2009年，中国民营企业宣布海外并购金额为520亿美元，其中60%用于自然资源收购。第二个阶段是2013年-2015年侧重于输入技术和品牌的交易阶段。第三个阶段是2016年以后，以赢在国内和输出海外为目的交易阶段。从行业情况来看，此阶段中国民企海外并购应注重盈利性质。中国民营企业正致力于在汽车、金融、高科技等领域加大投资和并购力度，并已经取得了一定成绩。

二、中国企业海外并购过程中的税务风险

海外并购交易涉及项目启动、前期谈判、整合及退出四大环节，而税务风险可能发生在其中任何一个层面，并最终影响企业投资目标的完成。

（一）并购交易前税务风险分析

在并购实践中，各国税收制度的不同也直接影响了目标公司分布的国家及各国税制情况。另外，交易类型也会影响税务尽职调查的施行。一项海外并购可能是资产收购，也可能是股权收购，或是二者兼有。选择何种交易类型虽然更多是商业安排，主要取决于企业的投资目标，但不同选择会导致不同的税务结果，也会对税务尽职调查产生重大影响。

（二）并购交易中税务风险分析

首先，在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的进程中，海外投资股权架构的合理搭建有助于降低交易环节、利润回流环节和投资退出环节的税务成本，因此在各个阶段，这都是企业海外并购最为关注的方面之一。中国企业在海外投资的过程中，通常会选择香港、新加坡等地作为中间控股公司的所在地，因为从税务角度出发，这些国家（地区）往往拥有广泛的税收协定，并且对符合条件的被动收入征收较低的所得税，甚至不征收所得税。但若企业不考虑境外税法及税收协定的影响而盲目选址，可能并不能达到节省税务成本的结果。

其次，在海外并购过程中，交易架构的有效落地需要交易合同的保驾护航，而收购协议中的陈述、声明及补偿条款是保障投资人权益的重要手段。若在收购前的税务尽职调查中发现目标公司存在税务风险，则可通过让卖方在收购协议中添加相应的担保条例来保障买方的利益。同时也能够采取托管账户的形式，约定暂时冻结部分交易对价来降低税务风险。

然而，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的发展进程中，由于忽视协议条款导致企业补缴税款甚至遭受处罚的案例多如牛毛。中国企业在海外并购活动中有时会忽略并购协议细节，或者由于海外并购前期税务未能充分调查，就会导致并购协议中条款的完整性和合理性存在较大疏漏。

（三）并购交易后税务风险分析

攻城容易守城难。一项收购是否成功，不仅取决于收购前期的精准判断，收购完成后能否对企业实现有效利用意义更为重要。

大部分中国企业收购海外公司或其资产的最终目的，除了优化自身财务表现外，更多是拓宽战略投资及提升企业综合实力。因此，在并购交易完成后，投资者应当从集团整体的价值链出发，整合目标公司的业务范围，用以提升集团整体运营素质。

为避免企业承担额外税务成本，企业管理层应当在并购交易完成后持续关注境外税务事项，对业务整合涉及的关联交易进行转让定价分析，明确目标公司在集团整体价值链条中承担的具体职能，准备定价合理性评估文档并按时向税务机关提交同期资料，建立合理的全球转让定价政策。

（四）目标企业客户流失风险

海外目标公司被并购后，目标企业的客户可能会对一家中国企业控制下的企业，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提供值得信赖的产品持怀疑态度。另外，目标企业的竞争对手也可能会趁机采取措施争取拉走目标企业原来的客户。

三、中国民企海外并购的主要税务风险种类分析

（一）额外税费

税收协定是主权国家用于处理国家间税收分配的书面协议，是双方国家实现经济贸易合作的重要保障。据悉，截至2019年上半年，中国共与111个国家签订税务协定。然而，这些签订的税收协定中，仍存在不合理协议内容。据东方财富网称，我国虽早已同泰国签订双边税收协定，但其中的税率高低问题依然处于不断争议中。目前为止，我国民企在泰国并购时，特许权使用费、利息、股息的预提所得税税率分为15%、10%、20%，但此税率会伴随后续的税率修订而产生浮动，极易对并购企业产生额外税费。由此可见，额外税费是我国民企海外并购过程中需要极为重视的一大风险问题。

（二）双重课税

在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的风潮下，越来越多的民营企业进行海外业务拓展。中国与海外国家之间税收政策的差异，极易引起国际双重课税。例如，中国税法规定，企业在任意地方进行的营业行为，需扣除行政及一般管理费用。然而与中国不同的是，白俄罗斯税法规定，无论企业有没有被扣除行政管理费用，只要在设机构在本国就需要缴纳税务服务费用。

（三）遗留税务

民营企业海外并购行为多为股权收购，此时目标企业所有历史遗留税务都将被新公司继承。若目标企业存在故意掩盖税务问题，极易导致并购方支付遗留的税费款项。一般遗留税务包括纳税申报不合格、假发票、欠缴税款、偷税等。由此可见，我国民企海外并购过程中，务必对目标企业税务进行彻底调查，尽可能降低目标企业遗留的税务问题。

（四）转让定价

通常情况下，企业为追求利益、降低税负，会利用国内以及海外税务优惠政策，通过转让定价避税。由此，各国税务机关会针对外国企业项目进行反避税调查，防止外企避税。反避税调查属实后，会对企业处以补缴税款并处罚金的形式处罚。可见，海外国家针对企业避税开展的反避税调查也成为我国民企海外并购的风险。据中国经济网显示，复兴国际为开拓海外业务，于2018年2月和5月分别以1.32亿美元、6035万美元，并购法国奢侈品牌Lanvin及奥地利丝袜品牌Wolford。然而，Lanvin和Wolford此前经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借此亏损情况，复兴国际想通过减税政策减少并购投资金额。但在并购交接后期，法国与奥地利税务局对此进行了反避税调查，并按照当地税法判处复兴国际13.1万美元的处罚性税款。该案为我国民企跨国并购起到了警示作用，通过转让定价方式出现的避税问题，更是民企并购中常见的税务风险。

四、海外并购税务风险应对措施

（一）组建专业的并购团队

中国企业海外并购所面临的税务困境，一方面由于国际税务环境复杂，税务法规与政策发展迅速，另一方面由于企业自身缺乏税务风险防范意识和对投资国及目标公司的税务背景调查，因此中国企业在并购交易中蒙受税务损失的情形可以说是屡见不鲜。面对陌生复杂又随时变化的国际税务环境，中国企业应当及时采取税务风险管控措施，降低企业的税务成本。

中国企业在实施海外并购交易前，应当组建专业并购团队，对目标国的税收系统展开初步调查，识别目标国的整体税收政策。同时需要进行充分的税务尽职调查从而识别目标公司潜在的税务风险：如目标公司的税务稽查情况、历史期间的税务合规性、是否存在少缴、漏缴、错缴税款的行为、累积税务亏损等方面均是税务尽职调查需要全面考察的因素。

（二）建立内部税收风险防范体系

企业在并购交易完成后，也不能对税务风险方面掉以轻心，需对税务风险进行持续关注并加强防范，建立内部税收风险防范体系。以税务战略作为出发点，结合组织架构的建立、人员职能的明确分工、控制流程的设立以及沟通汇报机制的设立，构建完整的企业内部税收风险管控体系。一个企业只有建立起完整的内部税收风险管控体系，才能帮助企业从根本上发现税务风险，也能帮助企业施行长久而有效的税务管理，从而在根本上规避企业的税务风险。

五、总结

总之，在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的风潮下，“国际产能合作”及“第三方市场合作”的宏观大背景下，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之路机遇和挑战并存，所有企业都应该打起精神，迎接新的机遇和挑战，万万不可因一时的成功而掉以轻心，疏于防范。企业唯有加强对海外税务风险管理的重视程度，建立完善的税务风险管理机制，方能实现健康稳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