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独本体工夫:天道与人道的最终契合
2020-11-26王海胡林蔓
王海 胡林蔓
摘 要:本体必合工夫,合着本体的是工夫,做得工夫的方识本体。“独”之为体,合着的便是“慎”之工夫,“慎”之工夫,合着的便是“独”体。 “独”为本体,“慎”为工夫,工夫所至,即是本体。“独”为天道、天命;又为心、性,天命之谓性,正好体现了儒家天道与人道的最终契合,“慎”之工夫,正是要实现天人之合一。
关键词:慎独;本体;功夫;天道;人道
本体必合工夫,合着本体的是工夫,做得工夫的方识本体。“独”之为体,合着的便是“慎”之工夫,“慎”之工夫,合着的便是“独”体。独体,乃天道,天命;也是人的心性;慎者,顺也;慎者,诚也;对于不以人的客观意志为转移的“天道”“天命”,我们当顺应之;天道具足于人的心性,然而我们的本心容易受外在的万物染污而为“意”,“心之所发便是意”,“意”是不真实的,故而需要“诚”,意诚之后则回归本心。
“独”为本体,“慎”为工夫,工夫所至,即是本体。“独”为天道、天命;又为心、性,天命之谓性,正好体现了儒家天道与人道的最终契合,“慎”之工夫,正是要实现天人之合一。于人而言,天人合一的目的就是要造就“君子”一样的品格,正所谓“君子集大成”,(《五行》)能“集大成”的当是“君子”,此处“君子”品格实际上就是“圣人”的境界,《孟子》说“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也。”(《万章下》)可见,只有造就了孔子一样的“君子”境界,才能称为“集大成”、“金声而玉振”。在《五行》中,同样也是以“金声而玉振之”来概括君子的完满人格。
“慎其独”的最终要求,是要造就“君子”一样的理想人格,而“君子”这样的理想人格是天人合一的境界,是天道与人道的最终契合。以“君子慎其独”的句构为例,试作如下分析。“君子慎其独”是状语后置的句构,就是君子于其“独”要“慎”,这个“独”就是天道,也是人道,所体现的就是一个“天人合一”的境界。观《礼记》三篇及简帛《五行》篇,在论及“慎其独”时,无论其前置条件若何,而能做到“慎其独”的必是“君子”“君子慎其独”。这就包含了两层含义,一、真正的“君子”是做到了“慎独”的,这是从境界论的角度而言,真正的“君子”本来就已经做到了“慎独”,所以他才成其为“君子”;二、要达到“君子”的境界,也必须“慎独”,这是从方法论的角度而言,人可以通过“慎独”的修养工夫以达“君子”境界。而此“君子”人格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五行》曰:五行皆形于内而时行之谓之君【子】。[1]
此处“五行”即仁、义、礼、智、圣外在的“五行”,都“形于内”并且还要做到“时行之”,才能称得上是君子的品格,“五行”不“形于内”时只能称得上是“行”,而必须形于内才能称得上是“德之行”。外在的“行”必与内在的“德之行”相统一,内外合一了,且要时时修行,念兹在兹,才能算得上是君子人格。光是嘴巴说而不去实地修行,这都是不行的,要言行一致,内外合一,才是真正做到“慎独”,那么此处“形于内”之“形”当取为“型”更为贴切了。“型”之本意在《说文解字》中:“型,铸器之法也,从土,刑声”。[2]不难看出,“型”最初本意即一种铸器之法,在古代,铸器是需要一个模型的,以帮助器具融铸为各种各样的模具。“内型”就是“于内型”,这个型,就是内心里的表象活动,就是心里头要真有,心里头没有爱,就没有爱,心里头没有恨,也就没有恨,所以也正如布伦塔诺说:“没有听,除非某物被听,没有信,除非某物被信,没有希望,除非某物被希望;没有渴望,除非某物被渴望;没有愉悦,除非某物被愉悦。”[3]“五行形于内”就是“德之行”,不“形于内”就是“行”,所以说《五行》强调的不是外在的仁、义、礼、智、圣“五行”,它必须是“被”“内型”于我们的内心的“五德行”。所以此处的“行”当解释为“真实存在的表象”,而“形于内”之“五行”当为“体验之象”。此处之“行”与“德之行”的统一,即是王阳明先生所说的“知行合一”的真实本义。所以这里对“君子”提出了两个要求:一、要把外在的仁义礼智圣五行转化为“形于内”的“德之行”,这是第一个升华。二、要把这个“形于内”的“德之行”实地践履出来,时行之,这是第二个升华。这样才能成就君子的理想人格,而此过程中,“慎独”都是始终贯穿于其中的。君子之理想品格一旦形成,则其必然具备其自身的特点——“集大成”:
君子集大成。能进之为君子。弗能进也,各止于其里。大而晏者,能有取焉。小而轸者,能有取焉。胥廬廬达诸君子道,谓之贤。君子知而举之,谓之尊贤。智而事之,谓之尊贤。者也。后,士之尊贤者也。[4]
人如果能使“行”与“德之行”真正合一,即真正做到“知行合一”,则能成就君子人格,如果不能,则“各止与其里”,偏执一方,不能使仁、义、礼、智、圣五行“形于内”的“五德行”在内达到“和”的状态,是断断不能称为君子的,没达到“集大成”,而只是有志于君子之道者,这样的人只能称为“志士仁人”。
君子之品格养成之后,看君子之“德”,实际上是天道与人道最终契合的体现。《五行》曰:“德之行五和谓之德,四行和谓之善。善,人道也;德,天道也”“五行皆形于內而时行之,谓之君子。”君子的德行,必于“五行”皆“形于内”且各正其位达到了“和”的状态,才能成其为“君子”,也就是说,君子之为君子的根据在于“德”,在于“天道”。如果未做到“五行和”而只做到“四行和”,这只是属于“人道”的范畴,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在这个语境里,天道高于人道,所以“人道”必须实现向“天道”的“转换”,天道的“德”它原本就呈现于那儿,而我们的“人道”则必须向“天道”靠拢,这个过程是起步于人道的善,而最终必归于天道的德。天道的“德”必由人道的“善”开始,人道的“善”必以天道的“德”为目标,从人道的善超越而达到了天道的德,从四行和到五行和,君子最终集大成,完成了从人道上升到天道的过程。这正体现了天道与人道的完美契合,天人合一。
《五行》论述了“君子‘慎其独”之后,接着论述君子之品质乃“金声而玉振之”,“金声而玉振之”乃“有德者”,是天道内化于自身之后的一个完满状态,是自觉践行慎独之后的完满和谐。《五行》说:
君子之为善也,有与始,有与终也。君子之为德也,【有与始,无与终】也。金声而玉振之,有德者也。
金声,善也。玉音,圣也。善,人道也。德,天【道也】。【唯】有德者,然后能金声而玉振之。[5]
由上文,我们可见“金声,善也。玉音,圣也。善,人道也。德,天道也”。其对应关系为:善—金声—人道(四行和);圣—玉音;德—金声而玉(即圣)振之—天道(五行和)“人道”“善”与“金声”是并列关系、“天道”“德”与“金声而玉振之”也是并列关系,它们的内涵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呢?要理解此关系,必须弄清楚“金声”“玉音”“金声而玉振之”的内涵,“金声”“玉音”在古代常用来表示音韵的响亮、和谐。“金声玉振”就是以钟发声,以磬收韵,奏乐从始至终的这么个过程。在《五行》中,金声是代表人道的善,代表了“仁、义、礼、智四行和”,而“玉音”是代表“仁、义、礼、智、圣”中的“圣”,代表了人道实现向天道转换的最后一个环节,“金声而玉振”则是“仁、义、礼、智、圣”于内而“形”达到了“和”的状态的呈现,是“德”“天道”的境界,“君子”“圣人”所要达到的正是这一境界。这里强调了一个于内而“形”,即内外合一。刘信芳据此认为“所谓‘金声应指外在之声,‘玉振应指内心之振。《尚书·大传》:‘在内者皆玉色,在外者皆金声。此金声玉振分内外之证。”[6]因而“金声而玉振”也强调“内外合一”的过程,结合《五行》看,“仁、义、礼、智、圣”于内而“形”变为“五德行和”,这就是内外合一的过程。那又为什么要说“君子之为善也,有与始,有与终也。君子之为德也,有与始,无与终也?”君子在经验世界里行善(仁义礼智四行和),是有始有终的,“有始”即个体生命的开始,君子在人道层面行善,随着生命的开始而开始,但也随着生命的结束而结束。这就说明“人道的善”是有生有灭的,是不能永恒的。但是君子之为德就不一样,“有与始,有与终也”,君子如果为“天道的德”的话,虽有一个生命时间的起点,但是是没有终结的。这就说明天道高于人道,天道永恒,而人道有生有滅。要想实现永恒,必须实现人道向天道的转换,实现“金声而玉振”。关于此点,贵州大学哲学系张连顺教授有论述,他认为:“金声”是指铜,是指礼乐文化,这是青铜文化;“玉振”是指黄帝文化,尧舜的礼乐文化是偏向于人道的善的,而玉振之这个黄帝的文化,是偏向于天道的这个德的,而人的生命是要始于人道的善而终于天道的德,所以叫金声而玉振之,由金声起始,归到玉振,只有这样的人才叫有德之人,只有金声不能叫有德,只有玉振也不能叫有德,只有是经过了金声而玉振才能够叫德。那么金声是自度,玉振是度他,金声而玉振就是自度度他圆满,这就是德的境界。所以君子之德,“金声而玉振之”,是天道与人道的最终契合。
参考文献
[1] 魏启鹏.简帛文献《五行》笺证[M].北京:中华书局.2005,8.
[2] 许慎著,班吉庆等点校.说文解字[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402.
[3] 布伦塔诺著,冯平,许为勤译.伦理知识的起源(稿本).20.
[4] 魏启鹏.简帛文献《五行》笺证[M].北京:中华书局.2005,38.
[5] 魏启鹏.简帛文献《五行》笺证[M].北京:中华书局.2005,17.
[6] 刘信芳.“金声玉振之”及其相关问题[J].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1,1.
作者简介:王海(1990-),男,贵州织金人,中共黔西南州委党校科研部讲师,哲学硕士,研究方向:中国哲学与中国文化。
胡林蔓(1989-),女,侗族,湖南会同人,中共黔西南州委党校党史党建教研部讲师,研究方向:党史党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