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卡冲突中无人机攻防及其启示

陈浩天，聂玉宝，郭海龙

（海军指挥学院，江苏 南京210016）

0 引言

阿塞拜疆与亚美尼亚间两国之间因纳卡问题爆发过多次冲突，在2020 年的冲突中，阿塞拜疆方面利用其无人机优势对亚美尼亚重要的目标、人员和装备进行精确打击，取得了较大战果；亚美尼亚也运用自杀式无人机发起过多次袭击，并采取多种方式对阿无人机进行反制，取得了一定的战果。冲突双方对无人机的运用，展现了无人机在未来战争中的广阔前景，引起了世人的高度关注。本文分析了纳卡冲突中无人机作战运用的相关情况，以期对未来战争中无人机攻防运用有所启迪。

1 纳卡冲突中无人机攻防体系及其运用情况

阿塞拜疆因其资源禀赋和地缘政治优势，能够得到更多的外部支持，在整体军事实力上比亚美尼亚强，其无人机发展水平也比亚美尼亚要高出一个层级，体现出体系完备，功能互补的特点。但是阿方无人机能够大放异彩、亚方无人机能够屡屡偷袭成功的原因，还是与双方反无人机系统的落后密不可分。

1.1 阿方无人机技术水平相对较高、来源丰富

亚美尼亚无人机主要来源较为单一，主要是以国产、仿制为主，技术含量普遍不高，特别是光学系统落后，在飞行速度、高度、耐用性和续航等方面能力也有限，还没有对地攻击型的无人机。亚方虽有俄制无人机，但数量较少，主要是作为仿制机型，其国产X-55 型无人机也只是俄制5E 小型侦察无人机的翻版。而阿塞拜疆由于有较为雄厚的经济实力，从以色列、土耳其等国大量购买和引进了多种先进无人机，其中的机载设备来源也较丰富，很多都来自北约国家，比如其Hermes 系列无人机就装有意大利Selex Galileo 公司的Gabbiano 系列雷达，该系列雷达适用于各种天气环境，使用合成孔径雷达和逆合成孔径雷达工作模式，可生成高分辨率监视图像，提高无人机的远程监视能力，在长达20～36 h 的航时下，可对亚美尼亚实施全天候的侦察监视；土耳其产TB2 型攻击无人机装备的光电吊舱是由加拿大生产，其清晰度已超越美军武装直升机所装载光电吊舱的分辨率。同时，阿塞拜疆也试图通过国产化，稳定其无人机来源。从2009 年开始阿方与以色列合作在本国生产和组装无人机，其国产无人机项目也于2011 年启动。通过引进和国产，到2012年时，阿方就已经拥有了约50 架在尺寸和性能方面比肩“捕食者”的无人机，使其无人机技术水平与亚美尼亚拉开了代差，数量上也远超亚方。

1.2 阿方无人机作战体系较为完备、功能互补

阿塞拜疆拥有大型“苍鹭”型无人机、可察打一体的中航程TB2 型攻击无人机、可实施全天候侦察监视的Hermes 系列无人机、Harop 反辐射攻击无人机、Orbiter 系列无人机等，还有由“安-2”飞机改装的大量诱饵无人机，种类丰富，高低搭配，功能互补，基本构建了空中无人作战的完整体系，可同时执行侦察、打击、电子对抗等多种任务，为采取灵活多样的无人机战术奠定了物质基础。在已知的报道中发现，阿方“安-2”诱饵无人机在战时数量快速减少的同时，亚方的防空导弹阵地、反无人机系统也在随之减少。推测阿方可能首先使用“安-2”无人机去吸引防空火力和反无人机系统，再立即使用反辐射无人机、攻击无人机对亚方的防空阵地、反无人机系统发起攻击。而亚美尼亚虽然承继了苏联时期较多的信息工业基础，但由于自身工业经济水平限制，在无人机研制创新方面乏善可陈，极度依赖俄罗斯的军事支援，见于报端的无人机种类较少，主要是国产Krunk 系列小型侦察无人机、X-55 小型侦察无人机、手抛式Baze 无人机以及新研发的Hreesh 自杀式无人机，缺少长航时的大型无人机，功能单一。由于亚美尼亚缺少长航时的攻击无人机，其侦察无人机就需要与空中有人攻击机、自杀式无人机进行协同行动，但是亚方本身空中实力和指控能力有限，难以在实施侦察的同时对地面目标进行协同打击，因此其无人机的作战效果劣于阿方。

1.3 亚方反无人机技术存在缺陷、数量不足

亚方拥有俄制“驱虫剂”反无人机系统，以及包括S-300、SA-13、SA-8、道尔等俄制防空系统，在抵御阿方无人机进攻方面展现了一定的实力，主要是采用防空火力硬摧毁、电子干扰软杀伤、伪装防护等较为传统的反无人机方式，可能还具备一定的运用信号注入方式劫持阿方无人机的能力。2020 年7 月，亚方就展示了其击落的阿方无人机。通过视频可以观察到其中既有残骸，也有较为完整的无人机，较为完整的机型包括Orbiter3、ThunderB、Hermes180 等中小型侦察无人机。较为完整的机型可能是通过信号注入的方式获得，其他无人机残骸可能是通过大功率干扰、防空导弹、火炮等方式直接击落造成的。但在2020 年9月27 日冲突升级后，亚方反无人机体系在阿方较为饱和的无人机攻击下，表现得捉襟见肘，自身消耗也较快，不得不依靠假目标等伪装手段予以应对。几日后亚方还被阿方Harop 反辐射无人机击杀了1 名将军和数名高级军官。这些情况反映出亚方反无人机系统虽然反应快速、技术手段多样，但对自杀式无人机攻击和大量无人机协同攻击的防御还存在缺陷，致使在冲突中逐渐丧失了防御能力，任由阿方无人机肆意攻击，甚至出现了其“驱虫剂”反无人机系统被阿方Harop 反辐射无人机击毁的情况。

1.4 阿方反无人机体系功能单一、部署存在漏洞

尽管阿塞拜疆在无人机技术发展和体系建设等方面有着较大优势，但其反无人机体系还存在功能单一、漏洞较大等问题，致使亚美尼亚技术水平较低的自杀式无人机屡屡偷袭成功。2020 年9 月29 日，亚方发射了大量自杀式无人机，对阿方阵地进行了攻击，专门猎杀远程火箭炮、远程大炮、坦克等目标，造成了阿方装备和人员的重大损失。阿方使用的反无人机系统主要由以色列“铁穹”系统和俄制防空系统组成。“铁穹”系统是较为先进的防空系统，设计初衷是拦截无制导火箭弹，1 套该系统可以保护约150 km2的范围，并可对15 km 外速度300 m/s 的火箭弹实施拦截。2016 年经过修改系统软件，该系统已经能够击落飞机、直升机以及无人机之类的小体积目标。美国陆军于2019 年8 月还购买了2 套“铁穹”，用于自身近程防御。阿方的俄制防空系统据称也要比亚美尼亚先进。上述反无人机系统基本都是以火力硬摧毁的方式，直接对无人机进行毁伤，充分说明阿方在反无人机技术方面虽然先进，但体系功能比较单一，缺少电子干扰、信号注入等更为有效的反无人机信息对抗技术，另外其硬摧毁防空系统的部署也存在漏洞，导致多次被亚方抓住战机实施自杀式攻击。

2 纳卡冲突中无人机攻防的启示

纳卡冲突虽是高加索小国间的冲突,且冲突的空间、时间和技术水平也非常有限，但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管窥未来无人机攻防作战的契机。通过分析冲突中两国无人机攻防的情况，总结其中的一些经验和教训，可为无人机攻防作战提供借鉴。

2.1 无人机和反无人机技术要有一定独立性

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都是高加索小国，国防工业基础薄弱，需要外部技术支援，才能开展一定规模的无人机攻防作战。两国分别从以色列、俄罗斯等国引进装备和技术，发展各自的无人机和反无人机系统，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无人机和反无人机技术的独立性较弱，易受制于人。如，阿方与以色列长期的无人机合作，早已经引起了亚方的警惕，亚方多次向以色列提出抗议，并在西方社会谋取同情，强化对以施加压力，促使以色列在对阿塞拜疆提供无人机装备和技术时有所保留，致使阿方延长了战前准备、迟滞了战中补充。因此，在发展无人机和反无人机技术时，要充分考虑到无人机技术和防空系统在世界范围内技术扩散的现实情况，更要考虑可能的技术封锁。因此，既要坚持引进先进的从无人机技术和反无人机技术，还要特别注重自主创新，保持自身的独立性，在摸清先进无人机和反无人机装备性能的基础上，开发具有完全自主产权、性能参数有所变化的替代产品，并以发展全套装备供应链为目标，进行先期布局，才能避免在战时被人掌握套路、卡住脖子。

2.2 无人机种类要功能互补形成完整作战体系

亚美尼亚受俄罗斯影响较大，比较注重发展侦察无人机，对攻击无人机的发展有所忽视，导致其无人机体系有较大缺陷，执行的作战任务相对有限；加之缺少大型攻击无人机，致使其侦察无人机所带来的信息优势不能快速转化为作战优势，客观上拉长了OODA 循环时间。而阿塞拜疆的无人机体系较为全面，可以实现侦察监视、火力打击、诱饵欺骗、电子对抗、制导导航、通信中继等多重任务。阿方在执行作战任务时，既充分发挥“察打一体”大中型无人机长航时、威力大的优势实施对地攻击，又通过各种无人机之间的高效临机协同，实现对敌方雷达、电子干扰设备的反辐射攻击，使亚方本就脆弱的防空体系难有作为。

美国和以色列等无人机技术强国都非常重视无人机种类的多样化，都拥有了从单兵手持式无人机、到大型“察打一体”的长航时无人机的全系列产品，可以应对多种作战场景。俄罗斯在经历叙利亚、利比亚等战场的实践后，也在尽力弥补其在攻击无人机上的短板，近年来陆续推出“猎人”、“猎户座”等大型“察打一体”无人机。因此，在发展和部署无人机时要注重种类齐全，特别要强调体系的完整性和手段的多样性，并在技术上确保无人机与无人机之间、无人机与其他有人装备之间的高效协同。唯此，才能在作战时形成功能互补、手段齐全的体系作战能力，大大压缩OODA 循环时间，为无人机作战提供多样化的战术选择。

2.3 无人机攻防还要高度重视发挥数量优势

纳卡冲突中的无人机攻防充分说明在信息化战争中仍然需要重视发挥数量优势。如阿方早在2012年时就已经装备了约50 架大型察打一体型无人机，在大规模冲突前又从以色列引进了约50 架Harop 反辐射无人机，还从土耳其购买了大量TB2 型攻击无人机，还有数量较充足的由“安-2”飞机改装的诱饵无人机。因此，阿方在作战过程中才可以大量运用无人机，特别是运用诱饵无人机为Harop 反辐射无人机、TB2 型攻击无人机的攻击创造战机。反观亚美尼亚的整体防空力量仅有1 个防空导弹旅、1 个导弹火炮合成旅及1 个高炮团，除了要担负本土防空任务外，能够前出纳卡地区执行反无人机任务的兵力与装备严重不足，所以在零星冲突时亚方反无人机体系运转较为有效，一旦转入大规模冲突后就捉襟见肘、应接不暇。因此，未来发展无人机攻防作战，需要注重数量与规模优势，才能真正体现无人机的价值。攻击时可察打一体、虚实结合；防御时可接续不断、不留空隙。一是要注重无人机群功能互补，切实发挥集群优势。无人机群只有依靠种类全、数量大的优势构建自身的作战体系，才能根据战场态势变化，及时调整集群的作战部署和单个无人机的任务分配，数量优势才能转化为战场优势。二是反无人机系统部署要有冗余，以保证对无人机防御时的及时与接续。由于亚方前出纳卡地区执行反无人机任务的兵力与装备严重不足，致使阿方无人机给亚方造成惨重损失。因此，未来部署反无人机系统时，要实施多层次且有备份的部署，才能严密扎好防御圈。三是要把无人机视为战中易耗品，做好适量储备。要充分认识到一旦投入作战，不管是高端无人机还是小型低成本无人机，都会快速耗损，无法依靠战时维修进行恢复，要保有一定数量优势，才能做到持续作战。

2.4 信号注入注重以网电对抗为主的反无人机技术

首先，在组织反无人机作战中需要注重软杀伤的网电对抗技术。此次冲突中，阿塞拜疆在反无人机技术方面虽然先进，但主要以硬杀伤为主，体系功能比较单一，反无人机作战效果不明显，致使亚美尼亚技术水平较低的自杀式无人机屡屡偷袭成功。而亚美尼亚却在先期作战时多次运用软杀伤手段取得反无人机作战的胜利。因此，采用网电对抗技术反制无人机是未来反无人机作战的重要手段。特别是此次冲突期间，亚方对外展示了较为完整的阿方无人机，反映出亚方可能运用了信号注入技术等技术手段进行反无人机作战，并取得一定战果，在迟滞对方行动的同时，起到一定的心理威慑作用。其次，在组织反无人机作战时需要软硬结合、采用多种无人机协同手段。亚美尼亚俄制“驱虫剂”系统在冲突中被反辐射攻击成功，与其自身性能有限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其可探测范围只有30 km，主要采取大功率干扰的方式进行反无人机软杀伤。该系统在乌克兰、叙利亚战场曾经发挥过重要作用，但在纳卡冲突中面对阿方抗干扰能力更强的制式固定翼无人机与“低慢小”无人机协同配合时，陷入了窘境。如果亚方在阿方无人机较多的情况下，适时采用信号注入的方式先期捕获、大功率干扰等软杀伤手段，末端采用火力、定向能等杀伤手段，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来袭无人机的数量，会对保护“驱虫剂”系统起到相应作用。

通过此次冲突，要认识到不能试图用一种手段应对多种无人机威胁，既要在软杀伤上综合运用大功率压制、欺骗式电子干扰、信息注入等方式，也要合理配置反无人机的火力和定向能武器。因此，在反无人机网电对抗时，需要综合施策、密切协同，形成多梯次的分层防御，才能构建出坚实的反无人机体系，更好地完成反无人机作战任务。

3 结束语

本文通过比较纳卡冲突双方的无人机技术水平、无人机作战体系结构、作战部署以及实际战果，认为阿塞拜疆赢得无人机作战的原因是无人机技术水平上比亚美尼亚更有优势、且来源丰富，作战体系较为完备，无人机数量较充足，但是冲突双方反无人机系统都比较落后，在反无人机作战时都比较被动。为提升未来无人机攻防作战能力，本文建议在无人机和反无人机技术方面要有一定独立性，要形成功能互补的完整作战体系，并高度重视发挥数量优势，构建以信息对抗为主、软硬结合的反无人机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