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贪官为何少？

徐静波

菅义伟当日本首相，已经有一些日子，日前，内阁府公布了菅义伟首相以及20位内阁大臣的家庭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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菅义伟首相到底有多少财产？调查报告说，菅义伟首相的总财产是6277万日元（约402万元人民币）。

我们来看看，首相大人的这笔财产都包括了哪些东西？

主要是一套房子，这套房子位于神奈川县横滨市，是一栋41层公寓楼中的其中一套，三室一厅，面积是98平方米。2007年，菅义伟还在当总务大臣的时候，借了5000万日元（约319万元人民币）买的。这笔钱花了10年的时间，在2017年才还清。目前，税务部门的财产评估，是1850万日元（约118万元人民币）。

除了房子之外，菅义伟首相还有一些股票、存款等，总共有4427万日元（约283万元人民币）。另外还有一个千叶县的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权。而菅义伟首相的夫人真理子女士，其名下没有财产，子女都已经成人独立。因此，菅义伟首相的这一笔财产，是夫妻共有财产。

除了菅义伟之外，内阁大臣们的财产也都被调查得一清二楚，人均财产为1.0651亿日元（约682万元人民币），其中最多的是副总理麻生太郎，总价6.4845亿日元（约4153万元人民币）。除了东京都涉谷区的豪宅之外，在老家的福冈县饭塚市也有个人私宅，在长野县轻井泽有别墅。麻生家族是九州地区的大富豪，他本人也担任过家族企业集团的社长，历来是一个有钱人。

排名第二位的是数码改革大臣平井卓也，资产为3.2005亿日元（约2049万元人民币），主要财产是自己和夫人拥有的不动产。

环境大臣小泉进次郎排名第三位，财产总额为2.9001亿日元（约1857万元人民币）。但是，小泉称自己名下没有财产，所有财产均为夫人泷川克里斯汀所有。泷川克里斯汀是著名的电视台新闻主播，月薪曾达到600万日元（约38万元人民币）。看来进次郎的爸爸——小泉纯一郎前首相没有塞给他什么财产。

还有两位内阁成员的财产也过亿，一位是安倍前首相的弟弟岸信夫，目前担任防卫大臣，他的财产是2.4340亿日元（约1555万元人民币）。另一位是行政改革大臣河野太郎，财产总额是1.2761亿日元（约815万元人民币）。这两位，都出生于政治世家，估计祖上留给了一些遗产。

菅義伟内阁中最穷的是国土交通大臣赤羽一嘉，曾经在三井物产公司工作过，因此拥有4400股三井物产的股票，除此之外，就剩下夫人的一辆小车，房子还是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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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定会感到好奇，首相和大臣们的资产为什么要公开？这些资产又是由谁实施调查的呢？

日本政府内没有反贪局，执政的自民党内也没有纪委，所以，首相与大臣们的资产，是由内阁府负责调查的。

那么，内阁府凭什么可以对这些政府高官的个人财产实施调查呢？

因为日本有一部专门针对政治家的法律，叫《政治倫理の確立のための国会議員の資産等の公開等に関する法律》（为确立政治伦理而公开国会议员资产等的相关法律）。这部法律的名称太长太拗口，所以一般就简称《资产公开法》。

这部法律是在1992年由国会通过成立的，其宗旨部分明确指出，制定这一部法律的目的，是“防止政治家利用地位不正蓄财，同时让有权者能够依法对政治家的财产进行查询确认”。

日语中的“有权者”，指的不是“有权力者”，而是指“有选举权者”，也就是国民。

这部法律制定后，不仅是众议院议员、参议院议员（统称为“国会议员”），而且各县知事、市长、町长、村长等行政长官，以及全国都道府县议会议员、政令指定城市（相当于中国的二线城市）议会议员也都要公开自己的财产。部分城市还独自制定了地方法规，要求市长和市议会议员的亲属，也必须公开财产，防止利用权力地位为亲属敛财，或借用亲属的名义敛财。

所以，你一旦成为政治家和主要公职人员，就必须依法公开自己的财产，成为财产 “裸官”，而且还不能跟“个人隐私”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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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些政治家和公职人员公开的财产，是否真实？是否还有隐瞒？

有两种查证制度，可以堵住这一漏洞。

一是内阁府的调查核实。

当选国会议员或主要公职人员后，必须先依法履行个人财产的申报义务，申报内容包括房产、土地、证券、存款和高尔夫俱乐部会员权等。此后一年申报一次自己的收入与财产的变化。内阁府将对其申报内容进行调查确认。如果发现你属于虚报漏报，那么，内阁府将依法要求你对自己的申报进行“修正”。“修正”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是影响巨大。因为一旦“修正”，就要见报，一见报，就说明你诚信有问题。如果修正额度较大，税务局就会找上门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二是“有权者”（国民）有权调查包括首相在内的政治家和主要公职人员的财产。

日本众议院第一议员会馆有一个“国会议员财产资料室”，任何人都可以查阅，每一位国会议员的每一笔财产，都记载得一清二楚。如果你核对后发现某一位议员有隐瞒不报的财产，你可以直接向内阁府或者东京地方检察院特别搜查本部举报。同时，国民也可以依法要求内阁府或地方政府，公布某一位议员或公职人员的个人财产资料。

这双重的查证制度，使得政治家们不敢故意虚报自己财产，也根本无法隐瞒自己的财产。如果一旦隐瞒，将会危及其政治生命，并被追究法律责任。

菅义伟首相和内阁大臣们如实向全社会公布个人与家庭财产，公布自己的薪水收入，并非他们故意装清廉，而是法律规定必须履行的义务，要不你就别当官。

所以，依法公开官员财产，全民有权参与监督，是日本社会官场清廉，政府反腐成本低下、贪官较少的根本原因。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0年第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