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群堕”

于文岗

小儿眼生，见陌生人害羞，是人性中羞耻感发作。羞耻感是具有自我意识的社会动物的情绪，与生俱来，也因后天客观世界变化而改变。耻感强，脸皮薄;脸皮厚者，耻感差。小胆怕大胆的，大胆怕不要脸的：扣子一解，“老娘豁出去了”，基本就无敌了。不知耻乃无耻之最高级。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所以，古人以“知耻”作为人的处世底线，以“礼义廉耻”为“国之四维”。

一般讲，人做坏事总偷偷摸摸，因为耻感在闹心，这就是道德自律。道德是建立在耻感基础上的。若独处时也能自律，克服邪念而谨慎不苟，即为慎独。这种谨守良知的耻感善念与欲做坏事的恶意邪念你上我下孰占上风？即常说的“一念之差”。

当获取某种好处的冲动足以压倒耻感而不再顾忌避讳他人，或者利益冲动促使团伙“抱团”作恶，群体性堕落就产生了。“群堕”也是由低到高步步升级。最早结伙干坏事很可能是因饥饿或谋财生出的盗窃抢劫团伙，然后是拐卖妇女儿童，现代则有了贩毒、传销、网络犯罪等这团那伙。官场上最早的“群堕”多半是集体贪污，再是制造“杨乃武与小白菜”式冤案的集体贪赃枉法。当“笑贫不笑娼”成为一些人的共有价值，群体性卖淫嫖娼就产生了，古代则出现了妓院，当代就发生了上海某些法官集體招妓嫖娼事件。一些官员“群堕”也是步步升级。山西及中石油、发改委等官场的塌方式腐败，道德上看也是官员“群堕”。

官员“群堕”较之平民“群堕”更具负面的“典型示范和榜样引领”作用。长春长生公司董事长高俊芳等数人造假生产不合格疫苗，除了违法，道德上也是“群堕”。把问题疫苗招标引入山东的五位评标专家，也难说就不是“群堕”。若前述“群堕”还是谋财、纵欲、淫乐性的，那么，造假生产不合格疫苗，则是逐利害命性的。此等逐利害命较前述谋财淫乐，虽无某些官员“群堕”的“典型示范和榜样引领”性，但却具有“倒退里程碑”的标志性——群体性逐利害命，且打着“现代企业行为”“专家集体科学决策”旗号，无疑是“群堕”发展的新高度。除群体性逐利害命，另有群体性失职渎职隐瞒谎报对无辜者谋财害命，绝对是“群堕”再创新高。

“群堕”生成群体性向恶的社会肿瘤。方方面面接二连三的“群堕”及“去人格化”蔓延，必然导致社会风气变坏和社会堕落溃败。

“群堕”是某些团体集体众人一起变坏，是社会性精神腐败。精神类病症特别需要精神层面的诊疗。所以，在从制度以及由此而生的体制机制上堵塞“群堕”生发溃散泉涌的同时，精神层面的刮骨疗毒和健身强体尤为必要。

社会性精神腐败的源头和最普遍问题是一些官场职场的群体性拍马谄佞。虽然群体性马屁精的出现与大显其能不致闹出人命，但却开了群体性无耻先河，是“群堕”一期症状。所以致此，直接原因是缺乏有力的社会批评，情同不通风不见光细菌滋生繁衍产生霉变。任何一个社会，若社会批评如履薄冰，执掌社会批评的学界也会批量生产马屁专家。如是，群体性无耻就登上了“群堕”的喜马拉雅。

龚自珍说：“士皆知有耻，则国家永无耻矣;士不知耻，为国之大耻。” 开展强有力的社会批评，责任首在学界、社会组织和公权力。

蒋跃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