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运动休闲发展的社会基础研究

邱永红

(广州医科大学，广东 广州 510230)

运动休闲作为休闲的重要方式，运动休闲产业作为休闲经济的重要支撑，在现代社会中的影响力日趋明显，运动休闲相关的理念、思潮、商业、文化、教育等分别成为了运动休闲发展的新的社会空间，使运动休闲的发展呈现出立体的、多元的和全方位的发展模式。从休闲的理念、理论和方式上讲，我国传统休闲思想与现代休闲理念存在一定的冲突，西方现代休闲思想和休闲产业进入中国后与中国本土文化在冲突与博弈中渐渐形成现代中国特色休闲思想和休闲产业。归根结底，中国休闲经济的未来发展需要将现代浮在表面的休闲时尚和休闲思潮逐渐深入大众心理，建立坚实的休闲社会基础，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获得休闲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未来愿景，而运动休闲作为休闲经济的最具影响力和可操作的部分，必然要担负起休闲经济试验田的社会责任。因此，研究运动休闲发展的社会基础，不仅能为运动休闲本身，而且能够为整个休闲经济的发展提供参考。

1 运动休闲的社会文化基础与价值认同

价值观和社会文化氛围是影响人们行为的最重要的两个意识形态的内容，运动休闲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和价值认同，它很大程度上受到社会文化，特别是休闲文化的影响，因此，运动休闲的发展首先必须构建运动休闲相关的社会文化基础。从个人角度看，休闲生活方式是人们追求的生活的最高境界，人们追求财务自由、时间自由，或者说有钱有闲，归根结底就是为了休闲生活的实现。从社会的角度讲，休闲也是构建健康社会的必要条件，人只有在休闲的状态下才能真正实现自我升华和人格的完善，也只有在休闲的状态下才能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1]，同时，休闲社会本身就是一种和谐和社会形态的完美。就休闲经济而言，当下休闲的重要作用在于休闲经济越来越多地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贡献因素，休闲经济是总体社会经济中最活跃的部分，也是最有弹性的部分。休闲的社会文化基础构建决定着休闲经济发展的前景，因为它直接影响到休闲消费和休闲市场以及休闲产品的健康性、多样性。运动休闲是最为积极、健康的休闲，运动休闲文化也正是在积极、健康的休闲运动中逐渐形成的，由于它的积极性、娱乐性的特点，现代运动休闲文化从欧、美迅速扩散到了全世界，形成一种宛如时尚的文化扩张。

早期的运动休闲文化是西方贵族的特有文化，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形成了运动休闲和所谓高雅娱乐的文化圈，随着欧、美经济的发展和社会构建的不断完善，底层大众在很多权益上与贵族实现了平等和均衡，社会公共资源向全社会开放，使得运动休闲文化逐渐过渡成为一种大众文化，这也被称为是贵族文化贫民化的过程[2]。西方普世价值强调自由、平等、人权和法制，这与运动休闲文化有着高度的一致性，或者说西方运动休闲文化就是在这种普世价值的关照下产生并发展的。人人生而就有追求生活幸福的权利，而休闲运动是西方人的挚爱，因此，每个人都要享有运动休闲的权利，社会公共服务体系构建中必须保证社会各阶层的人都能够得到运动休闲所需的场地、设施和服务。这是在运动休闲生活中的平等的体现。另外，从事休闲运动过程中，人们的天性得到了释放，这比竞技运动更加随意、更加自由，正是在自由的休闲理念下产生了街头篮球、乡村高尔夫、登山、滑雪等不受规则限制的、人与自然和谐的休闲运动。同时，休闲是人的权力，西方国家对于工作时间有严格的限制，超时工作不被提倡，且要给加班工作人员付出双倍甚至更高的工资，节假日休息是每个人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休闲创造了社会休闲的时间基础，健康、高尚的运动休闲娱乐成为人们享受生活的重要方式，它与西方的生活理念和价值观天衣无缝的吻合，从而使得运动休闲理念上升到文化的层次，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不同年龄和社会阶层的人们。这正是西方运动休闲从理念到产业的高度发展的社会文化与价值观的基础[3]。

中国的运动休闲产业从起步到逐步形成规模已经历了20余年的历程，但今天仍然处于构建阶段，它之所以发展缓慢，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当下我们还缺乏运动休闲赖以发展的社会文化基础以及人们休闲观的根本改变。无论怎样，现在业余时间打麻将的人远比从事休闲运动的人多，这说明，中国运动休闲的普及还需要从文化与人们的生活价值观的深度去夯实基础。中国传统休闲观与西方现代休闲观念存在一定程度的冲突，这与中国过去的劳动方式密切相关，作为农业文明的大国，人们的工作、生产方式多是体力劳动，所以休闲方式就不能再去从事登山、徒步等运动，否则就缺少了必要的休息。经过40年的改革开放，经济发展促使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尤其在城市中间，人们的生活方式与西方国家越来越接近，同时，现代文明病也快速成为威胁人们健康的头号敌人，于是，休闲娱乐与健康成了人们的追求，也主宰着人们生活方式的变迁。在这种背景下，西方运动休闲文化传入中国，很快与中国本土文化融合并形成本土化的现代休闲文化，这使得运动休闲文化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中国社会的各个阶层。可以说，中国运动休闲发展所依赖的文化基础和价值认同已经在社会部分阶层开始萌芽。

2 现代运动休闲价值观念与文化特征

2.1 现代运动休闲观

这里讨论现代运动休闲观主要是针对中国的情况而言，西方社会对运动休闲价值的理解早在它诞生初始就已形成并一直延续至今，所谓变化仅仅是运动休闲理念和价值观在全社会的普及，或者说是从贵族阶层向全社会的扩散。中国大众对于运动休闲的理解受到两方面的阻碍而表现出了一种传统与现代冲突中的文化挣扎，这两方面的阻碍一方面来自于我们的传统休闲观；另一方面来自于举国体制下的体育观。传统休闲观受到生产方式的左右，农业文明和粗工业时代决定了人们在工作之余追求休息和以静养生的休闲价值观，同时，休养生息，陶冶内在的传统价值判断深入人心，使人们难以接受把运动当作休闲的观念。而竞技体育观则是中国的历史和国际地位的发展过程决定的，竞技体育影响力是我国改革开放以后突围入世的重要和有效的手段，要让世界了解中国，国际体育赛场是最直接、最具轰动效应的途径。因此，多少年来，中国人的体育观几乎可以用竞技体育观来概括。2008年北京奥运会似乎是中国人体育观变化的一个分水岭，人们不再唯金牌是尊，取而代之的是体育的健康功能得到重视，健身俱乐部、广场舞、学校阳光体育等等健身风潮似乎又把人们的体育观推向了另一个极端，又一次表现除了人们对于体育态度的功利化和实用主义。今天，西方运动休闲传入中国首先是作为一种时尚流行开来，依托这种流行，体育产业界人士也蠢蠢欲动，想要大力发展运动休闲产业，但无论休闲运动的普及还是运动休闲产业的整体发展似乎都没那么简单。运动休闲的普及需要一个个坚实的社会基础，而中国目前还缺少这样的基础，只能说，运动休闲作为一种时尚传入中国引发了人们对体育运动的重新思考，体育运动的娱乐、休闲特征开始受到人们的重视，体育运动的功利思想逐渐被淡化，作为一种体验和生活方式，体育运动的本真价值开始回归社会，这是运动休闲社会基础形成的开始。

现代运动休闲观根本上可以概括为休闲与人的发展观，即：休闲运动不仅可以给人身心愉悦，而且可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在休闲运动中人们得到了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机会，在人与自然的互动中认识自然，也认识人本身，从而使人的情志和思想更加成熟、完善。工业化和信息化使人与自然越离越远，高度发达的城市建设使人们脱离了田野和乡村，方便的生活使人忘记了我们从哪里来的。只有走出城市，回归自然，在登山、帆板、徒步等运动中重新找回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的自然属性，通过休闲运动与大自然亲密接触，使人感受和认识自然力量伟大与奇妙。休闲运动重塑了人的自然观和自我认知。

2.2 运动休闲文化特征

尽管对于休闲的研究始于哲学，然后是社会学，然而对人们的休闲观念和行为影响最深、最广的是休闲经济或者说是休闲产业，运动休闲也如此，因此，现代社会上的大部分的运动休闲文化符号来自于运动休闲产业，这使得当前运动休闲文化的最明显特征表现为商业的特征。休闲不仅仅是“有闲”，而且还要“有钱”，休闲是指向消费的，运动休闲更需要专有的场地、环境、装备等等，因而是更大的消费，这是运动休闲产业的商机，从而吸引了运动休闲相关的投资。正是因为有了投资，才使得运动休闲的理念与价值得以被宣传，运动休闲的氛围得以被营造，并在营造的过程中构建现代中国特色的运动休闲文化。也就是说，现代运动休闲文化是由运动休闲产业界烘托并推向社会的，而不是学界或者文化界，这是中国当下运动休闲文化的总的特征。事实上，休闲与经济的关系密不可分，经济学家早就发现，只有当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达到一定水平时，其休闲产业才会得到迅速发展，具体的可以以恩格尔系数来考察，当一个国家的恩格尔系数低于50%时，也就是人们的收入用来支付饮食等基本生存的消费的总额低于其总收入的一半的时候，这个国家的休闲产业将成为其支柱性产业[4]。看来，运动休闲是那些有钱有闲的人群的专享，这就促使运动休闲文化向着商业化的方向发展，因为所有涉及运动休闲的社会活动都指向了那部分有钱的人，这样的结果有积极的和消极的两个方面，积极的方面在于它有效地促进了运动休闲产业的发展，在“有钱人”的引领下逐渐形成成熟的运动休闲市场；消极的方面则是，这显然不利于运动休闲的普及，毕竟社会上的有钱人是少部分，如果运动休闲消费越来越高，那就会使参与运动休闲活动的人越来越少。

其实，西方运动休闲文化的特征恰恰是大众化的，享受休闲运动是每个人的权力，也是政府提倡的全民健康促进的重要国策。 欧、美国家积极将他们的运动休闲资源纳入公共服务体系，正是因为有丰富的运动休闲自然资源，才使得运动休闲产品有了大众市场，也才使得运动休闲产业成为最活跃和最具稳定市场的产业。在许多欧、美国家，运动休闲已深深融入大众的生活，成为他们的生活方式，家庭聚会、婚庆、节假日活动等等很多都已休闲运动的方式来表达，因而其运动文化的特征在于大众化、娱乐化、生活化，并与环境保护、人与自然等主题息息相关。运动休闲文化的核心价值在于大众休闲、娱乐和自我完善，无论职业体育还是业余体育，也无论是竞技体育还是休闲体育，都以这个核心价值观凝聚着参与者的心，这可以说是运动休闲得以大众化并深入人心的根本原因[5]。

中国当今的运动休闲是一种时尚、一种理念，还没有形成强势的文化潮流，所谓文化潮流就是指一种新文化能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成为人们的日常，其实文化就是一种生活方式[6]。从表象上看，日常我们能见到的是运动休闲相关的商业广告，其主题往往把产品与自然、健康、生活态度等相连接，这些广告客观上是一种宣传，是一种营造文化氛围的社会存在。确切地说，商业广告营造的是一种商业文化，它还不能代表整体的休闲文化，要想成为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思想和行为的文化就必须与人们的生活理念紧密连接，要与人们的传统文化和价值观紧密连接。中国的传统休闲文化强调修身养性，这与现代西方休闲文化中的自我完善有相当的吻合，而在大众思想意识上，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天人合一的价值观早已深入人心，近年来越来越被人们重视的社会问题是环境与健康，这与现代运动休闲文化中的自然理念高度一致，因此，构建中国现代运动休闲文化有着深厚的社会文化基础，它也是当前中国运动休闲潜在的文化特征。

3 为中国运动休闲的普及夯实社会基础

休闲运动被世界各国所提倡，它与人的健康、全面发展以及社会的和谐都密切相关，因而是社会健康状态的重要影响因素。同时，运动休闲产业逐渐成为重要的朝阳产业，已经成为21世纪全球新的经济增长点。要想使运动休闲能够被中国大众普遍接受，要想让休闲运动在中国社会普及开来，构建运动休闲的社会基础是必经之路，而这个基础包括文化基础和产业基础两个方面。

中国从农业大国向工业化发展的过程中，人们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工业文明带来的现代化和物质极大丰富，但同时，工业化导致的环境污染和资源过度消耗等问题也逐渐显现，这种对环境的破坏需要很长时间甚至是几代人的时间来恢复，对环境问题的反思是当今社会的一种思潮，生态维护和环境保护成了当代人生产、生活的核心发展理念。中国朴素哲学中的天人合一的核心价值观与当今人们的发展理念非常吻合，可以说这是经过几十年经济高速发展之后人们价值观的回归。运动休闲之所以风靡全球成为一种时尚，正是因为它很好地诠释了绿色环保的理念，它促使人们在放松心情的情况下去亲近自然，或与自然互动，体验自然带给人们的乐趣，感受自然的伟大。所以，运动休闲观念与中国传统文化价值高度一致，它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现代自然致上的文化价值之间的连接纽带，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社会并不缺少运动休闲普及的文化基础，只是需要运动休闲学者乃至全社会都去积极挖掘这种文化价值，去崇尚这种中西合璧的休闲文化。同时，要积极挖掘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休闲文化，使之能够与现代休闲文化融合并升华，进而进入人们的生活。

从产业方面来讲，运动休闲产业与运动休闲文化始终是互动互依的，就目前中国的情况而言，运动休闲产业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现代运动休闲文化的启蒙与发展，产品、广告以及运动休闲项目的拓展都向公众展示着一种现代新的生活方式甚至是生活理想，在打破传统休闲观念的同时，给人们一种全新的健康活动方式，并把这种活动的价值与中国传统休闲观相联系，这期间，它不是以对传统文化冲击的方式而呈现，而是寻求中、西方文化的共同价值，因而使得运动休闲文化与运动休闲产业发生了良性互动。另一方面，人们从事运动休闲活动需要专门的服装、设备等等，这依赖于运动休闲产业的发达，也就是，运动休闲产业在物质上决定着人们运动休闲的行动和理想的实现，是运动休闲普及的物质基础。大力发展运动休闲产业无疑会促进运动休闲和健康生活方式在全社会的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