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的春天

渐渐地，不知哪天开始，城里人非常喜欢到北凌村王二家买羊。

北凌村距离县城50多华里，背靠一座小山，村前不远处是一条故黄河。交通的闭塞让这里成了现代版的“世外桃园”，村里年轻人基本上都外出打工了，有能力的在镇上或县城或更大的城市里安家置业，剩下的要么是年龄偏大没有一技之长，要么是死活不愿意随孩子定居拥挤的城市里……

王二名字叫王东，高三那年，母亲病故，父親又脑出血致半身不遂，生活的压力一下子全压在他一人身上，成绩非常好的他，不顾老师苦劝便退学回家。18岁的他种小麦不会，学;种黄豆不会，学;养猪不会，学……开始，同村的年长者很敬佩王东，一边学干农活一边照顾父亲，可有时他又非常的倔犟。养猪，他非要按照书本上教的来养，结果他家原有的母猪半年没到，死了。别人怎么劝还不听，“这孩子太犟了，有点‘二。”同村的小伙子想邀王东一起外出打工，王东为了照顾父亲，也拒绝了。而且还说，在农村有什么不好，一样可以干出道道来的。一年，二年，三年……过去了，王东每年都在自己的责任田里琢磨着什么来钱种什么，也在尝试着喂猪喂鸡喂鸭喂羊……村里有经验的叔辈们很怕见到他，怕他拿书本喋喋不休地问，“王二”渐渐地变成他大名了。

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山村里，父亲常年吃药打针，让原本贫寒的家“涛声依旧”，两间石头房子和最近新砌的羊圈是他家唯一值钱的不动产。村里喜欢做“媒婆”的婶婶们，刚开始几年也拚命给王东介绍对象，可女方一看王东虽然有点黑，但也非常年轻帅气，都很满意;但一听王东还有一个“拖油瓶”生病卧床的父亲，都退缩了。

当王东过了30岁之后，生活还是如水一样平淡，渐渐地，小伙子怕见人了，虽然村子里人现在只有几户人家，而且都是年龄很大的老人。王东的父亲也是心急上火，可他又能干什么，想动，却动不了;想说，只能蠕动干瘪的嘴唇，却无声;只能用浑浊的老眼哀求儿子放弃他，但儿子一直不离不弃，每天早晚擦拭身体，做最好最容易消化吸收的饭，两天一次的大便是王东用手扣出来的……

一天，村干部带一年轻姑娘到他家里来。

村干部说：“王东，这是我们县林业局派驻我们村的第一书记刘艳，是来带领我们村脱贫致富奔小康的……”

王东一看眼前的姑娘20多岁，带着眼镜，扎着马尾辫，像后山上山茶花，一股清香袭来。王东急忙把手在身上擦了擦，30岁的“老脸”腼腆地说：“欢迎领导，欢迎领导。”再也不会说下面的话了。

刘艳一看，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起来，“王大哥，我不是什么领导，你家情况我也听镇里、村里介绍过了，这么多年，王伯伯一直生病，都是你在照顾，目前贫困是暂时的，现在国家要求实现全面小康的……”刘艳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王东，一边在心里嘀咕：都说王东“二”，不是很好的人吗？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蓄着一头短发，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嘴唇性感，尤其是搭配在一起之后，更是犹如上帝手下巧夺天工的作品。不觉间，柔软的心里一动……

从那天起，刘艳隔三差五就来找王东，一起商讨怎么致富的问题，王东经过这么多年农村劳动，也逐渐掌握了致富的诀窍，只是苦于无资金。总之，王东一直盯着村后的山，想从山里淘出“金”来。当刘艳与王东同时说出“养羊”，两个年轻人的心有点近了。

为了帮助像王东这样的因病致贫户尽快脱贫增收，刘艳积极借助帮扶帮该县的“百万只优质肉羊产业化扶贫项目”，带动贫困户发展肉羊养殖，脱贫增收。而王东依托优越的地理条件，山羊可以放养，生态养殖出来的羊肉，肉质鲜嫩和淡淡的膻味。特别是那种大自然的味道让人舌尖留香，刘艳第一次品尝到王东家的羊肉时，就已经迷恋上这味道了。通过努力为王东带来一笔政府扶贫资金和一笔扶贫贷款。

清晨，公鸡早早地鸣叫，王东家蓝顶红墙的羊圈里此起彼伏响起“咩咩……”叫声。王东高兴地挥动羊鞭指挥羊群往后山坡去吃鲜嫩的带着晨露的小草。太阳慢慢地爬上山顶，一缕缕阳光倾泻而下，刘艳有时也会起来和王东一起牧羊，守望羊群时，一群雪白像一片云融入了生命的意象。偶尔王东会顺着刮过的山风喊一曲：

美丽的山坡上（哟）和你一起放羊

山间的小路上和你一起看夕阳

幸福的时光（呀）红艳艳哟

我（呀）何时能进入你的梦乡

洁白的羊群（哟）艳艳寻个情

……

每当听到王东唱起这首歌，刘艳都羞红了脸跑开了。偶尔刘艳会邀请县城的同事、朋友们来品尝王东家的羊肉。渐渐地，知道人多了，慕名前来品尝的人也多了。

北凌村在县里、镇里共同努力下修通该村通往镇区的村级公路，王东看到这种情况后，就与刘艳商议，想开个农家乐。北凌村的人居环境整治也风风火火地开展起来。如今的北凌村，春雨打着棕树和竹林，布谷鸟叫了，夏蝉长鸣，溪边的野花。村前的黄河故道边用小石块垒起四处漏水的堤坝，有时采摘各种叫不从名的野花，把它们抛撒在溪水里，追逐溪水漂流而下，涤荡都市里的喧嚣的俗气，找寻回归大自然的心情。

发了“羊”财的王东，把目光盯在了村里荒废的土地上，在村干部的帮助下，一家一户签订流转协议，建了民宿，又把后山也完全承包下来，栽植各种果树。王东出巨资赞助村里建立养老中心，卧病在床的父亲和其他在家的老人都来了，而且在城里居住的老人也强烈要求陆续回来了，村民都夸赞王东。随着事业的发展，在政府指导下，成立了东艳丰泽合作社。

一天晚上，王东的手机微信里突然蹦出刘艳的一句话：我辞职了，明天到你那里打工，爸妈同意了，明天也一起去。王东一看到这条信息，高兴地手机一扔，跑到羊圈门口大吼：

妹妹（哟）哥哥想哟

一直张不出口（呀）嘴儿笨

哥哥的天（哟）就是你

满山的花（哟）夏日里

满坡的羊……

还没唱完，忽听满圈的大小羊此起彼伏唱起“咩咩……”

王东一楞，瞬间又哈哈大笑起来，春天来了。一整夜他在兴奋中期待黎明的到来。

作者简介

顾士刚，江苏省徐州人，爱好写作，曾在中国环境报、新华日报、华商报、消费日报、经济日报、现代快报、江苏党校报、乡村干部报、陕西农村报、徐州日报、《江苏环境》杂志、《江苏农村经济》杂志和在学习强国、宣讲家网、人民网、新华网、半月谈、人民政协网、光明网、人民论坛、凤凰网、新浪网、网易网、腾讯网、搜狐网等报刊、杂志和网站平台上发表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