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留学，天才少年拼死抗争

金金

为把儿子送到美国留学，父母煞费苦心，训练儿子适应国外生活，逼迫他喝冷牛奶、吃半熟的牛肉等，以备儿子适应留学，直到把儿子送上飞往美国的航班。殊不知，儿子却在美国自杀被困，才悔不该当初……

押子赴美

2020年4月29日上午，家住河南省郑州市的赵云立和冯书香夫妇，终于喜极而泣地接回从美国华盛顿回来的儿子，一家三口抱头而泣：“羽儿，你能平安归来，比什么都好，以后再也不让你出国了，孩子我们做错了，你能原谅我们吗……”

45岁的赵云立，原是河南省郑州市某区政府的机关干部，十年前，他从单位辞职经商，通过艰苦的打拼，拥有了自己的水产批发公司和物流公司，资产达数千万元，是位名副其实的千万富翁。妻子冯书香比赵云立小3岁，也在公司偕同丈夫打理公司。两人身边有一个儿子，叫赵朋羽，在郑州陈忠实验中学读书。

说起儿子赵朋羽，的确是赵云立夫妇的骄傲。从小学到高中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还曾代表学校参加全国的学习竞赛，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平常孩子的学习非常自觉，几乎不用父母操心。儿子争气，亲戚朋友都称赞赵朋羽是个天才少年。

打那时起，赵云立就发誓，等儿子高中毕业，就送儿子到美国一流的大学深造。为实现这一“镀金”目标，儿子进入高中后，他就煞费苦心地为儿子将来做准备。夫妻俩找来不少留学生活的书籍，认真做笔记，还经常询问熟人里已经有孩子出国的家庭，看看别人的孩子在外国是怎么生活的。为了让儿子适应美国的生活习惯，开始训练他喝冷牛奶、咖啡，吃七分熟的烤牛肉，经常放些外国生活的电视片等。

一次，赵朋羽放学回家，做完该做的作业，打开电视想看会电视剧，赵云立冲过来“啪”地把电视关闭，然后找出一部美国生活的片子放上，说：“你多看看国外的生活片，对你将来出国有很大帮助的！”

像这样搞了好几次后，赵朋羽心里不愿意了，他觉得父母这简直是多此一举，首先都还没有出国，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国，再说如果真的出国了，这些纸上谈兵的东西也不一定有用！

更重要的是，赵朋羽其实不太愿意出国，他也多少听说了一些海外小留学生比较惨的经历，他内心里还是愿意在中国呆着，吃中国的饭菜，和好朋友一起上大学，这才是他自己的规划。一次，赵朋羽见父亲那么执拗，就顶撞父亲道：“我是中国人，干吗要出国留学，别把你所谓的面子、虚荣心强加在别人头上，我是不会出国的！”

赵云立脾气一向霸道，鼻子一哼，吼道：“你敢頂撞老子，你必须听我的，给我老老实实出国。我养你就是要让你出人头地，孩子你不知道社会的残酷，将来你没有两把刷子，在社会上不好混啊！”赵朋羽犟不过父亲，只得硬着头皮听父亲的。

更可气的是，父亲还规定赵朋羽每天必须喝两杯冷牛奶，说外国人都这样。赵朋羽常常端着杯子无法下咽，但却父命难违，好多次喝得想呕吐，也只有强忍着泪水把冷牛奶喝下去，每次那样的时候，赵朋羽觉得自己就像上刑一样难受……

不管儿子愿意不愿意，赵云立一味按照自己的想法“塑造”儿子。2017年6月19日，是赵朋羽16岁的生日，也是他高中即将毕业的最后一学期，同学们都纷纷准备战高考。

赵朋羽自小喜爱绘画设计，平常闲暇的时候，也常常练练笔，有时候他的作品获得了老师和同学称赞，这让他信心倍增，因此他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一所设计院校。可父亲一心想让他出国留学，不让他参加高考，并对他说：“你的志向是将来搞管理，去国外留学镀金，是为了将来有更好的前途。我和你母亲同你表姑父（在美国的亲戚）已经联系好了留学的院校。你补习一下英语水平，马上就送你出国！”

两天后，赵云立通过郑州一家出国的培训机构，花高价请来一位英语教师，给儿子赵朋羽恶补英语。赵朋羽虽然不情愿，但胆怯于父亲的威严，还是乖乖地唯命是从。还别说，在家教老师的精心培训下，经过一个多月的培训，他的英语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了。

在美国工作的亲戚引荐下，赵云立认识了一个叫斯特的美国人，付给他一笔不菲的费用后，愿意为赵朋羽提供担保，保证让赵朋羽上美国最好的华盛顿大学预科。

2017年9月，赵云立如愿以偿地拿到儿子出国的签证，及入学华盛顿大学预科的通知书（后来才知道是假的），定于9月20日飞赴美国华盛顿。

然而，让赵云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9月18日晚，儿子赵朋羽却不知去向，整整找了三天也不见踪影。就在赵云立和冯书香急得火上房时，才接到儿子给冯书香打来的电话：“妈，我在同学家，您劝劝爸，别让我出国。我不想出去。如果你们答应不送我出国，我就回去，否则的话我就离家出走！”

母亲只得稳住儿子说：“好，咱不出国，妈妈让你赶紧回家。”赵朋羽回家后，父亲立即将他反锁起来，苦口婆心地一遍遍讲出国的重要性。

9月25日，赵云立几乎是押着儿子从郑州经深圳到香港，直到眼看着儿子飞往美国华盛顿的飞机起飞，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装病逃回

赵朋羽到美国华盛顿后，并没有按照美国的担保承诺说的进入知名的华盛顿大学预科班就读，而是进入华盛顿另一家私立的诺瓦东南大学。

赵云立气愤地打电话质问担保人：“你收了那么多的费用，为什么不信守承诺？”担保人解释说：“因你儿子出逃的原因，延误了入学期，学校已招满。”赵云立想想诺瓦东南大学也是美国一家不错的学校，也只能如此了。

赵朋羽入学后，因多种原因，很不适应，加上听不懂老师讲课，他只能借同学的笔记，下课借助翻译机学。半个月小考（相当于国内的模拟考试），他考得很差，老师和同学安慰他说：“没关系，你可以重新学，将来拿满分。”可赵朋羽无法鼓起勇气，心里苦闷极了。

生活上，赵朋羽也很不适应。同住在一个房间的山东籍留学生聂涛是个电脑迷，有时午夜两三点了还把键盘敲得“啪啪”响，害得赵朋羽整夜地失眠。面对赵朋羽的指责，聂涛理直气壮地说：“你整夜地玩手机听音乐，影响我打电脑，我不是也忍了吗？我们扯平了。”赵朋羽无话可说。

睡眠不好影响学习，赵朋羽因此越来越自卑，他也越来越不爱讲话，不敢上街，怕英语讲不好遭白眼，渐渐地性格变得内向孤僻。家里有足够的钱打给他，同学们很羡慕他，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花。

聂涛开玩笑地对他说：“要不然你拿钱去酒吧找个漂亮女孩潇洒一夜！”赵朋羽感觉自尊心受到伤害，结果两人打了起来，幸亏同学拉开，才没有出事。

赵朋羽给国内的同学打电话，讲在国内有趣的事，滔滔不绝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就不该听父母的来美国留学，可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在这里硬撑。

时间转眼到了2018年8月，赵朋羽烦恼得犹如困兽。他因患不明原因的头疼，却不肯住院。无奈，学校只得通知他父母，赵云立和冯书香赶到华盛顿，看着蓬头垢面、一脸憔悴的儿子，心疼不已，母亲抱着儿子痛哭着说：“咱不留学了，咱们回家。”

父亲生气地对妻子说：“你这是害了咱们儿子，不吃苦哪能成才！”继而又教训赵朋羽：“爸知道你在这里很苦、很难，但每个人的成长都必须付出代价。作为男人，除了坚强，别无选择。希望你一定要明白爸爸的苦心。咱今天就去住院，爸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赵朋羽发疯似的摇头，咆哮着说：“不，我不要在这里治病，我要回国治病，我要回家！回家！”

冯书香流着泪求丈夫：“就让儿子回国治吧，儿子瘦成这样，要是垮了，怎么读书？”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赵云立忍不住一阵心酸，终于点头说：“好，咱们回家治病。”

赵朋羽暗暗窃喜，回到郑州后，立刻住进了第二人民医院神经科。一周后，各项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均显示正常，赵云立不相信，找到该科的专家周政山教授，周教授肯定地说：“你儿子的身体绝对没有问题，我可以对我们任何一项检查结果做保证，请你放心。”

赵云立于是把儿子在美国期间的症状再次复述给教授听。周教授沉默半响，建议道：“你最好带你儿子去看看心理医生。”赵云立不相信儿子有心理疾病，说：“我儿子不缺吃不缺穿，家里的钱随便他花，我们两口子就他一个宝贝儿子，平时很疼爱他，什么都不需要他操心，替他安排好。我敢说，他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要幸福十倍、百倍，这样的孩子怎能有心理问题？”

赵云立给儿子办理了出院手续。他同妻子商量，带儿子去北京的权威医院再看看。正当夫妻俩准备带儿子北上时，赵云立因公司的事去“云中龙”大酒店宴请一位广州来的客人，在宾馆的一个餐厅里，赵云立瞧见儿子正和六七个同学一起聚餐，儿子和同学们有说有笑，儿子的精神一点也看不出来有病的迹象。

回到家，赵云立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妻子，说：“看来咱俩都被儿子给骗了。”冯书香有些不相信地说：“怎么可能，要不先不去北京，观察些时间再说！”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儿子果然没有他说的那些病。于是赵云立悄悄地同学校联系，安排儿子返校读书的事情。

一天晚饭后，赵云立对儿子说：“你该回学校了，你的功课落下不少。不过没关系，我已和学校商量好了，让你从头学，爸爸也不给你任何限制，一年、两年甚至三年都行，你要请家教也行，爸出钱。”

赵朋羽望着父亲，第一次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可不可以留在国内？国外的环境我很不适应，我不喜欢那里;在国内读大学我一样能学成，一样能成才。请让我走自己的路好吗？”

赵朋羽的话音刚落，从未动过儿子一根头发的赵云立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真没出息，你装病骗我和你妈也就算了，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你竟有如此不争气的想法，好多学生还没有你这样的条件！我马上就买机票送你回美国。臭小子，你记着，你现在只有出国留学这条路，好好学习，拿个硕士学位回来，不然这辈子就不要回来见我！”

2019年春季开学，赵云立再次押解儿子从香港登机，一直送到美国，在学校安排好一切才回国。

为友殉情

父亲走后，赵朋羽开始认真反思：父母为自己出国留学确实操了不少心，自己却不争气。如果再不好好学习，真的对不起父亲。此后，赵朋羽开始用功。但由于前段时间自己装病回国，荒废了学业，基础太差。尽管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远远落后于同学，总感觉抬不起头。

赵朋羽再次陷入无边的苦闷之中，绝望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就在这时，赵朋羽认识一名比自己高一届，名叫许媛媛的台湾女生。许媛媛长相甜美，比赵朋羽大2岁，性格比较开放、浪漫，而且虚荣心比较强。

由于许媛媛在经济上受父母限制，很难满足她的虚荣心。赵朋羽经济阔绰，她很愿意同赵朋羽交往。不久，两人在校外租房同居在一起。

当赵朋羽把自己受父母逼迫和自己的苦闷告诉许媛媛后，许媛媛同情地告诉他：“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既然你家这么好条件，父母送你留学只是一个‘镀金的过度，学习好坏都一样继承你父母的家产。想开点，就权当是出国旅游散心的。”

美国也浪漫，有举世闻名的自由女神、全球影视娱乐的好莱坞、旅游胜地夏威夷群岛等。赵朋羽来美国留学后，从没到这些地方玩过，在许媛媛的提议下，两人痛痛快快地几乎玩遍了美国的所有景点。

许久没有开心过的赵朋羽便喜欢上了这里，更让他高兴的是，美国居然有不少的中国餐馆，两人隔三差五地去吃一顿。开心浪漫甜蜜的爱情让赵朋羽深陷其中，早已把学习抛弃脑后。

赵朋羽父母打给他的生活费不菲，如此的消费还是让他捉襟见肘，为维持他和许媛媛的关系，让她开心，赵朋羽开始编造各种谎言向父母要钱。信以为真的父母毫不犹豫地把钱打到他的银行卡上。

2019年暑假，赵朋羽没有回国度假，他给父母打电话说：“爸妈，我的学习因前段时间耽误，想在学校报个补习班，把耽误的课补回来……爸，妈，我不在身边，你们一定要注意身體！”这是儿子自出国以来，第一次打电话说这样暖心的话，电话里，听着儿子懂事的话语，赵云立和冯书香激动得满脸是泪，一个劲地念叨：“好儿子！我的好儿子！”自然，父母又给他打去一笔不菲的费用。

有了钱，赵朋羽兴奋地找到许媛媛，说：“媛媛，你不是喜欢音乐吗？我陪你一起去音乐之都维也纳好吗？”许媛媛瞪大眼睛看着他，得知他父亲又打来一笔钱的许媛媛高兴地答应了。

赵朋羽和许媛媛很快办完签证，去了维也纳。岂料，他们到维也纳的第三天，赵朋羽就出了个小小的车祸，被一辆摩托车撞倒，左胳膊错位。因肇事人逃逸，许媛媛只好带他到医院，医生给打了石膏，让他回去疗养，两人只得返回美国华盛顿。

在照顾赵朋羽期间，许媛媛细致入微，因胳膊不能动，许媛媛把饭一勺一勺地喂到他嘴里，甚至连解小便也把便盆子端到他面前，细微的照顾让赵朋羽很感动，他“扑通”一声跪在许媛媛面前发誓说：“这辈子非你不爱，如果没有你，我会疯掉的……”许媛媛惊恐地看着他，点点头。

2019年12月，许媛媛的父母因婚姻发生变故，许媛媛被迫退学回了台湾，结束同赵朋羽的这段感情。毫无主意，此时已经离不开许媛媛，心灵比較脆弱的赵朋羽感觉极度地无助，患上严重精神分裂症，茶饭不思，整夜地失眠，一闭眼全是许媛媛的影子，时间一长，头发开始出现脱落。

2020年1月22日，睡了整整一上午的赵朋羽神情恍惚地登上租住的楼房顶，爬上房顶护栏，跳了下来，血瞬间流了下来……幸亏租住的房子是一栋三层楼房，他只是轻微脑震荡，左腿骨折，没有造成生命危险，与死神擦肩而，被居住在这里的一位美国好心阿姨送到医院……

赵朋羽跳楼自杀，惊动了校方，校方通过担保人找到了赵朋羽在美国的亲戚，将赵朋羽接到家里，打电话把他跳楼自杀的事情告诉了国内的父母。

赵云立和冯书香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苦心让儿子出国留学，换来的是如此的结局，恨不得马上赶赴美国接回儿子。

而此时，国内因受疫情影响，无法赴美接回儿子，夫妇俩只能焦急地给美国亲戚通电话、视频，嘱托照顾好儿子。冯书香更是天天待在家里以泪洗面……

随后，疫情大暴发，赵云立和冯书香更是心急如焚，为了帮助被困海外的中国留学生，我国大使馆启动了数轮包机。

2020年4月12日，赵朋羽通过在美国亲戚的努力，被包机接回祖国。在指定的隔离区按规定隔离后，赵朋羽终于回到父母的怀抱。

与此同时，赵云立和冯书香夫妇悔愧地认识到，让儿子出国留学并不是最好的路径，在国内也一样能成才。如今赵云立和冯桂香逢人说起儿子，都激动地流着眼泪说：“儿子能够回来，特别是从疫情大暴发的美国回来，多亏了强大的祖国。”

作为父母，为孩子出国留学，自然是件好事，但不尊重孩子的意愿，即便有很好的物质条件，押解出国留学，心里一样会自卑和郁闷，不专心求学，得不偿失，甚至会酿出惨祸。目前，赵朋羽已入学国内一所职业高中，准备报考自己喜爱的设计专业。

编辑/征 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