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性与虚构性的有机结合——评大型新编历史剧剧本《千古一谏》

■ 余三定

刘醒明创作的大型新编历史剧剧本《千古一谏》（载《艺海》2020年第15期），很好地做到了历史的真实性与艺术的虚构性的有机结合，作者在已有历史资料的基础上进行合理的艺术虚构，其设置的戏剧冲突引人入胜，人物性格颇为鲜明突出，是一个相对成功的剧本。

在已有历史资料的基础上进行合理的艺术虚构、艺术想象，让只存梗概的重要历史事件生动、鲜活地还原在我们面前，给我们留下回味、咀嚼的空间，是剧本《千古一谏》的突出特点。据《史记·李斯列传》记载，韩国派水工郑国游说秦王嬴政（即后来的秦始皇），倡言凿渠灌田，企图耗费秦国人力而使其不能攻韩，以实施“疲秦计划”。事被发觉，秦王嬴政听信宗室大臣的进言，认为来秦的客卿大抵都想游间于秦，就下令驱逐客卿。李斯也在被驱逐之列，李斯尽管惶恐不安，但他在临行前主动上书劝说秦王不要逐客，写下了流传千古的《谏逐客书》。秦王嬴政后来也接受了李斯的意见。留下来的历史资料就是上述记载及李斯的《谏逐客书》，其具体过程和细节则语焉不详。《千古一谏》根据历史资料大胆想象，合理虚构，生动形象地还原了这“千古一谏”的过程和场景。刘醒明根据野史传说，将战国时代的大学问家、大思想家荀子的女儿荀歌与荀子的弟子李斯配为夫妻，夫妻俩同样有智慧、有计谋，同样愿意为秦国效忠、为秦国做贡献，终于几经冒险、几历波折，完成了这“千古一谏”，剧作让我们真切、深入地领会了剧中快结束时李斯、荀歌依次唱出的：“泰山不拒绝土壤，故能现苍翠嶒崚。”“河海不嫌弃涓滴，故能积浩瀚泓深。”“王者不轻慢庶众，故能明国事民情。”“五帝无敌于天下，因其有海纳百川的胸襟。”这些唱词充满了历史感和哲理性。

设置的戏剧冲突尖锐激烈，环环相扣，波澜迭起，引人入胜，是剧本《千古一谏》的又一突出特点。剧本中最重要的戏剧冲突就是秦王政颁诏逐客，秦王政唱道：“孤王颁发逐客令，二卿（指赵高、蒙恬）代王把令行。限外客三日离秦境，违者格杀不徇情。”李斯也在被逐之列，李斯唱道：“不料想一纸昏令英才俱遭黜，实可叹秦廷从此入歧途。”李斯和夫人荀歌决意要向秦王政进谏，要秦王政收回“逐客令”，这样一来“逐客令”的颁发与收回，就形成了激烈的戏剧冲突。李斯和夫人荀歌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计策，并依计而行。李斯当面对秦王政说：“敢问陛下，那逐客之令是否有明有暗，有厚有薄，有可逐与不可逐之分？”并进一步具体说：“据草民所知，还有潜伏极深的、大王偏爱的、大王无能为力处置的异国之事、异国之物、异邦之客并未触及，实为贵国之大患也！”这里所说的种种都是依着秦王政“逐客令”的逻辑推演而出的，秦王政听后唱道：“王放手让李斯建功立业，好藉此留下这辅国图强的旷世精英。”秦王政于是“亲书执法令”，“请先生代王执法雷厉风行。”李斯凭着“执法令”开始执法，先是“金殿内搬走了异国珍宝，御马圈又来收齐骥魏骖。”“离开了御马圈再搜兵戈栈”。随后，“执法军来到了雅乐馆”。当人们把李斯的上述一系列行为报告给秦王政，秦王政当面责问李斯时，李斯回答说：“草民执行王命很不彻底，将再接再厉不负大王之重托。”并接着说还要驱逐“宦官弄臣赵高”“秦宫淑妃雾里花”乃至“大秦王太后赵姬”。秦王政因此暴怒：“哇呀呀呀……将这个不知进退的狂儒打入囚牢！！”后来秦王政甚至要处死李斯。刑场上，李斯、荀歌冒死轮番向秦王政进谏，说出了一通又一通的道理（正是李斯《谏逐客书》中的内容），让秦王政真切地感到：“她慷慨陈词情切肯，他委婉谏君感人神。”最后，秦王政做出了“传旨收回《逐客令》，颁诏罪己安臣民”的决定，尖锐、激烈的戏剧冲突至此得到解决，取得了圆满的结局。《千古一谏》设置的戏剧冲突既有史料的依据，又有艺术的虚构和夸张，能深深地吸引着读者（观众）不忍罢手，非一探到底不可。

浓墨重彩雕刻主要人物鲜明个性特征的同时，剧中其他人物性格亦各异，是剧本《千古一谏》的第三个突出特点。李斯是将忠诚、坚定和智慧集于一身的重要人物。他主观意识里国家利益重于一切，真诚地忠于秦国、献身秦国，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都毫不动摇，遇秦王政颁“逐客令”、并且自己也是被逐之人后，他没有畏惧和退缩，而是首先考虑到“逐客令”的弊端，唱道：“十载寒窗苦心志，十年呕心换紫衣。天生我才只为这大秦崛起，今岂能为一己安危轻弃离。感世事如棋两博弈，我待要孤注一掷博转机。”即使到了刑场上，李斯仍然坚持：“破釜沉舟谏嬴秦，我知难而进迎刀刃”。不过，李斯又并非一味蛮干，而是善于智取，和夫人采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法，终于说服了秦王政，取得了进谏的胜利。秦王政一心为国，但又听信谗言；一言九鼎，但又有些刚愎自用；虽然固执蛮横，但在李斯、荀歌列举的大量事实面前，终于低头，“传旨收回《逐客令》”；剧作为我们呈现了一个有作为的复杂、丰富、血肉生动的帝王形象。此外，荀歌的既明大义、又有智慧，蒙恬的忠贞和善于见机行事，赵高的毒辣、狡猾等等人物性格特征，都被塑造得生动形象，给人留下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