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语文群文阅读之选文策略研究
2020-11-22李青岚
李青岚
吉林省德惠市第一中学
“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在历史的润色与裁汰下,中华文化催生出无数的名篇巨制、经史典籍,它们璨若星海,它们厚重雅逸。人类走出刀耕火种的蛮荒从而迈向文明的印记,就缩略在这笔墨点染之间,藏匿于简牍书韵之中。所以,如何指导学生进行有效的阅读,如何在瀚如烟海的文献中选择适合学生的文字并以群文组合的方式在课堂上得以呈现,这是摆在所有语文教师面前的重大课题。
大抵文章者,或以文才取胜,或以真情动人。群文阅读,就是既能够关照到文章本身之精义,又能横观纵览,进行有效的感知理解、归纳比较、评价反思及审美批判的一种阅读模式。梁衡在《我的阅读与写作》一书中指出,阅读的不足,将“严重影响文化的‘后劲',没有足够的‘蓄势',会影响创新,影响国家的创新能力和国际竞争力。”而群文阅读,恰好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拉伸学生的阅读视域,开阔其阅读眼界。
那么,群文阅读究竟该如何操作?教师在语文阅读教学中该如何撷类选文,掇其要旨呢?
一、聚焦经典,从经典“借气”
据言,韩愈每为文时,常要重读司马迁文,以期借太史公之一口文气。这“气”,是视接千载、心通四海的心胸,是磅礴凌厉、风雷裹挟的气魄,是万斛泉涌、袭承古意的清韵。
所以,我们在选文时,可以向古人借智慧,向经典觅哲思。在讲解《林黛玉进贾府》一文时,可选择《蒋勋细说<红楼梦>》中此章节、周汝昌《红楼小讲》中的《绛珠草》《落红成阵》篇和《红楼梦(脂砚斋批评本)》中对应点评等,以“巨细无遗——为红楼人物摹像”为小论题进行组文。有人说《红楼梦》是细致的、精细的社会历史,有人说它是“天仙宝境”,我中华男女老幼一切众生相,毫芒毕现。通过这种组文的阅读方式,窥斑见豹,通达古意,让学生镜像式的揣摩小说中的人物,从而衍生辐射出对封建社会制度、伦理观念、政治吏治、风俗文化等方面的思索和探究。
讲解《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一文,则可将杨伯峻的《论语译注》中涉及的注释,方尔加的《儒家思想讲演录》,蔡元培《中国人的修养》中的《理想论》篇和南怀瑾的《孟子旁通》等,以“积极救世的儒家经义”为话题组之,以期带领学生了解儒家思想的有关主张,如:孔子对礼制的坚持和法制的反对,对克己复礼的呼号与对天命的重视等。
有人曾将阅读层次做出如下归纳:信息、刺激、娱乐、知识、思想、审美。而经典无疑是高阶阅读的必备之选,尤其对于青少年学生而言,经典的“滴灌”是沿袭传统文化、赓续文化基因的最有力的方式。
二、荟萃人文,以人文攒情
语文学科从阅读到写作一直高度关注各人文主题,诸如:文化传承、规则底线、人与自然、生命价值、批判质疑、责任利益、家国情怀、城乡文明冲突等。这种群文主题式的探究可以让学生在各个时代、各个作家、各个题材的作品中参校体悟,开展有价值有意义的研习。
同为生命价值的探讨,主题可以是史铁生《我与地坛》、陆蠡《囚绿记》的“不屈的倔强”,可以是朱自清《生命的价格——七毛钱》、杰克·伦敦《热爱生命》的“负重与反抗”,也可以是张晓风《敬畏生命》、毕淑敏《敬畏生命》的“敬畏与叹服”。在文字中掩卷沉思,思索生命的意义与价值,伟力与反抗,这是学生的对自身的审视与内省,也是对灵魂深处的再认知。同为精神气韵,有李密《陈情表》的忠孝两衡、节操清守,有《宋史·韩琦传》的“折节下士”、耿介廉洁,也有梁衡《大无大有周恩来》的敏锐雅朴、高德伟岸。同为责任与担当,可以是舒婷《也许》中“肩上越是沉重,信念越是巍峨”,可以是《苏武牧羊》十九年的持节自守、不辱使命,也可以是《咏怀古迹其三》王昭君的义无反顾、柔肩铁胆……在有限的教学时间内,让学生尽可能的触全及底,从而了解时代的驱力与局限,人物品性的多极与错综,如此,才能在各色文字中感受尺幅间的波澜,体悟文化的底色与深度,并实现深挖其人文主题的目的。
所以,这种群文式、多视角、多层面的精神冲击,可以使学生在内心植入人文精神的胚芽,正确面对人性的多极繁复,从而提升学生对社会、对自身的认知,并助益其人文素养的积淀。“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就是他的阅读史”,统编新教材也在学生的人文精神培养方面做出了很多有益的探索,所以,教师在备课的时候可以充分灵活的利用课内外资源,最大限度的使学生实现涵养品性、塑造人格的目标。
三、学会思辨,用思辨剖断
一篇好文,可以是通篇锦绣、字字珠玑,可以是草蛇灰线、波澜抖起,也可以是披文入理、哲思通邃。新课程改革核心素养中加入了“思维的发展与提升”一项,强调“语文教育必须同时促进学生思维能力的发展与思维品质的提升”。《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中的“科学精神”部分,包括“理性思维”“批判质疑”“勇于探索”三个方面,其中涉及到了学生逻辑、辩证、创造等思维品质的培养。
而语文课堂本就应是思想激烈碰撞、思维延展激荡的课堂,这样,学生既能宏观把握、解读、剖析文本,又不会被文本所囿。
如群文阅读课“我看忠孝——恪守忠孝与愚忠愚孝”,在人们的认知里,诸如“百善孝为先”“忠孝难两全”“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等说法渊源甚深,《论语·八佾》、《孟子·离娄下》,典故“周木问安,献章求嗣”等都有相关论述。所以,在教授李密《陈情表》一文时,可设置如下问题:“李密战战兢兢的背后反映了什么?”,“如何看待李密不愿侍奉伪朝?”,如此“不识时务”的做法是否可取?”众所周知,好的问题设置,可以起到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作用,使课堂生成无限可能,而学生在品评李密的矛盾心理时就会更加客观深刻,并对“忠”“孝”问题进行更多的思考。
再如群文阅读“大势?天命?人祸?——我看历史兴废”,组合贾谊《过秦论》、王安石《五代史·伶官转序》、杜牧《阿房宫赋》、张养浩《山坡羊·潼关怀古》等文,让学生从历史的纵轴与作家的认知中得到启示,并能辩证的看待其更迭存废。新课标教学建议部分提出了“教学时要进一步培养学生的语言梳理和建构能力、文学作品的个性体悟能力、科学思维和问题解决能力、文化理解和批判能力”的表述,而这个目标的达成,群文阅读不失为一种有益的探索。
四、研习文法,借文法摩意
任何艺术,都有其独特的创作法门,诸如书法的墨分五色、点画布局,音乐的节奏点拍、起伏韵律。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一篇好文,往往兼具形、事、情、理、典五种表现手法,且每一种手法幻化多元,随情而变、依势起止,从而给人带来至高的审美享受。
群文阅读课“春江、秋月、冬雪——展画轴赏美景”,由张若虚《春江花月夜》、苏轼《记承天寺夜游》、张岱《湖心亭看雪》三篇组合之。苏轼善于捕捉事物形象,依象造境,如“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月色如水、注满庭院、树影摇曳,虚实相生、比喻生动、想象丰富,读之让人神往叹服。而另一文,“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张岱用寥寥数语,描绘了天地一体、浑然皆白的画卷,大与小的对比,雪中数景的点缀反衬,让人仿佛置身于广袤天地的清阔无垠。所谓“目既往还,心亦吐纳”,此二人均为造境高手,都手擎如椽巨笔直扫天际,都心随意动自然成文,毫无斧凿之迹。
而被誉为“孤偏盖全唐”的《春江花月夜》,又在景、情、理之间恣意腾挪,自由翻转,“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虚实相生相辅,壮丽柔美并具,愁思牵连萦附,遐思冥想不绝!
文学创作中的动静虚实,象征托物,对比衬托,哀乐抑扬,讽喻起兴等,借由大家的文思浇筑,皇皇巨著名篇的行文才能如此斑斓诡谲,读之令人逸兴遄飞!
五、致敬大家,赏大家风范
大浪淘沙,有一些思想总是霞辉熠熠;沧海沉浮,有一些大家始终青史名镌。往圣先哲的思想,使我们结束了在黑暗中的孤独摸索;大家文士的风骨,让我们获得了涤荡尘俗的气力卓识。教材里的选文确实多为大家名篇,但囿于篇目数量和篇幅长度的限制,我们很难全面了解一个作家的精神面貌。而大家,作为一个时代的高峰,可能兼具胸中之气、行事之势、义理之邃、文法之妙、境界之阔等,这是可贵的精神财富。
毛泽东,其文章可谓兼具文情与理趣的典范。他既能纳雷霆于文字,又能收气韵于尺牍。他的《民众的大联合》《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深入浅出,摹状生动,且不同于以往政治文章风云际会、大开大合的佶屈聱牙、奥涩难懂,却同样可以做到高瞻远瞩、振聋发聩。这是他长期实践经验摸索的结果,常典故俗语信手拈来,并能借力发力,翻出新意而为己所用。
他的《沁园春·长沙》《忆秦娥·娄山关》《七律·长征》《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等,写景时俯仰之间吞吐万物,抒情时怅惘之际点面横扫,议论时嬉笑怒骂豪情万丈。“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这些句子,读后让人热血翻涌。
而他的《为人民服务》《祭黄帝陵》等作品,风格多样,大俗大雅,雅俗相谐。时而幽默风趣,乡间口语、俚语间杂;有时庄重华丽,似专业诗人行吟江畔、感天撼地。梁衡在《文章大家毛泽东》一文中也提到了这一点:“毛的文章典雅与通俗共存,朴实与浪漫互见。”
众所周知,文脉赓续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借助后人对前世大家的膜拜所带来的偶像效应,如逍遥山野的“竹林七贤”,“隐逸鼻祖”陶渊明,天纵之才曹丕,不可逾越的高峰李白、杜甫,“词中之龙”辛弃疾,“乱世美神”李清照等等,大家之人,不胜枚举。而群文阅读恰好可以多样选取反映作者不同侧面和精神面貌的作品,通过博观约取,其文思气脉、人格魅力、写作技法等,总会给学生带来影响和冲击。
当然,群文阅读的选文策略远不止这些,如阅读与写作结合式组文,中外技法比较阅读式组文,篇目局部技巧探究式组文(欧亨利式结尾、留白式结尾、超现实的浪漫主义式结尾),跨媒介跨学科组文式(文本与电影、文学与绘画)等。
所谓“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学生群慧实现的“教学相长”,同行间的切磋琢磨,经年不辍的观摩研习等,均会助力我们的教学。教学要与时俱进,教学方法也需要源头活水,相信有同仁的共同努力,尤其年轻教师的勇气和突破,语文门庭冷落的局面会得到改变,语文的春天也终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