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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中五色之青色审美价值取向

2020-11-22唐晓梅

散文百家 2020年10期
关键词:华夏民族青蛇青鸟

唐晓梅

攀枝花学院

《山海经》中不仅有“五色”之审美意象,而且还有“五采”、“五味”这一语言符号。如《西次三经》“又西北四百二十里,曰峚山,其上多丹木,员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其味如饴,食之不饥。丹水出焉,西流注于稷泽,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原沸沸汤汤,黄帝是食是飨。是生玄玉。玉膏所出,以灌丹木,丹木五岁,五色乃清,五味乃馨。黄帝乃取峚山之玉荣,而投之钟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坚粟精密,浊泽有而光。五色发作,以和柔刚。天地鬼神,是食是飨;君子服之,以御为祥。”[1]这里的“五色”、“五味”、“五岁”与经中“帝台之棋,五色而文”;[1]“五采之鸟”[1]等同样,“五”仅是概数,即模糊语言符号。又是远古人类对“五”的崇拜,表征的却是远古人类对美的原初感受。“五色”虽然包含了青、赤、黑、黄、白;“五味”包含了酸、甜、苦、辣、麻,但还不是确定的所指,丹树不可能同时开五种颜色的花朵;亦不可同时结五种味道的果实。所以,《山海经》中之色彩审美对象,虽体现的是原始时代审美价值取向的特征,但无论是自然色彩还是神异审美色彩,都具有某种约定俗成的、模糊的象征性的语言符号功能,都能反映出当时的民族文化心态。因此,“五色”、“五采”在带给人们赏心悦目;“五味”在满足人们生理的同时,与远古人类的食、住、衣、行便发生了密切的关系,其本身也被赋予了特定的社会生活内容和观念意识,遂逐渐演化为以“青”为首的五色审美文化现象。[2]

远古时代,华夏民族就开始钟情于五色,在殷墟甲骨文中已经发现了赤、白、黄、黑四色。如“左赤马”、“白人”、“其黄牛”、“惠幽牛”、“三玄牛”等,“幽”被借用为“黝”,即“黑”之意;“玄”与“幽”区别不大。[3]这在甲骨文中经常发现的四色应是后来“五色”系统中的四种主要色彩,虽然“青”字在甲骨文中未能被发现,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古人没有注意到青色的存在,美国学者巴克斯特认为西周之前的四色系中的黑色之中实际上包含着“黑”、“绿”、“蓝”。[4]日本学者清水茂也认为中国古人的青字常常可以跟“黑”、“绿”、“蓝”混淆使用。[5]由此推断,华夏民族之五色说并不单纯由五行说发展而来,而是在五行产生之前或者说于五行同时代就已经出现。战国时代流行的五行学说之滥觞可以上溯到殷商。[6]叶舒宪认为:“五行思想的形成同五方观念确实有着难解难分的关系。”殷代的五方思想是五行思想的最早源头之一。[7]葛兆光也认为:“从现在考古发现的资料看来,五行思想的来源可能要比我们现存文献中看到的要早得多。”[8]因此,在西周“五色”的雏形通过与五行的结合,五色体系才正式形成了。《黄帝内经》五行与五色的搭配便是一个确证。[9]又如《诗经·良耜》中对“秋报社稷”的祭祀就有“杀时犉牡”[10]的描写,诗中色彩与方位祭祀相对应,说明最迟至春秋战国时代,五方与五色已经结合起来了。再如《周礼·冬官·画缋》里对五方色有着更为清晰的记载:“画缋之事,杂五色。东方谓之青,南方谓之赤,西方谓之白,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青与白相次也,赤与黑相次也,玄与黄相次也。青与赤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白与黑谓之黼,黑与青谓之黻,五采备谓之绣。土以黄,其象方,天时变。”[11]虽说这是汉朝文人补入的文字,但是将其补入周礼,也可说明在周代已有了成熟的五方色的概念联想。因为古人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和色彩实践中慢慢发现青、赤、黄、白、黑是自然界中最纯正、最基本的五种颜色,它是任何色彩相混合都不可能得到的,而只能从自然界中提取原料制作而成,但五色相混却可以得到无限丰富的其它色。因此,西周时期又有了“正色”与“间色”的概念之分,“正色”即青、赤、黄、白、黑五色,“间色”即由两种“正色”混合而形成的绿、红、琉黄、碧、紫五种颜色。在《山海经》中不仅有青(共出现了116 次)、赤、黑、黄、白这五种颜色,而且还有红、绿、紫等色。华夏民族的正色与间色之分,从另一侧面说明了古人尚青的审美选择已露端倪。

一、青色成为审美选择的基础

五色之中“青”也指草色、山色、水色、玉色,因而与绿、蓝、苍、碧同义。《山海经》中五色之青色审美意象主要包括四大种类:一类为蓝色;二类为绿色植物和包含有绿色的青山青水;三类为青色动物;四类为青色矿物等,成为远古人类审美选择的基础。

一类指的是蓝色。青是从蓝中提取出来的,《荀子·劝学》中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12]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是说,青脱胎于蓝而颜色品性比蓝更好。青色是在可见光谱中介于绿色和蓝色之间的颜色,波长大约为470 纳米,类似于天空的颜色,是三原色之一。《诗经·小雅·采绿》中“蓝”出现1 次“终朝采蓝”。[10]当时,中原妇女已经采摘蓝草作为染色的原料,可知华夏民族已基本掌握了从蓝草中提取青色的工艺了。《山海经》中大约有5 则的篇章写到的“青”与蓝色有关。如《大荒西经》“有人衣青,以袂蔽面,名曰女丑之尸”。[1]

二类指的是绿色植物和包含有绿色的青山青水。绿色,就是草、树木叶子的普遍颜色。“青色”究竟是指“蓝色”或是“绿色”,在文字描述上常无法确切表达肉眼所见效果。如《海内经》“有木,青叶紫茎,玄华黄实,名曰建木”。[1]“青叶”即绿叶。这种非常高大的建木,具有绿色的枝叶,紫色的树枝,开华美的花朵,结黄色的果实。经中出现了4 次“青叶”,它们都可能指的是绿叶。经中“青色”里包含有绿色,即经中的“青丘”“青水”。如《南山经》“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1]“青丘”即绿油油的山丘。“青丘”在经中出现了4 次;而“青水”却出现了5 次。如《海内经》“南海之外,黑水青水之间,有木名曰若木,若水出焉”。[1]

三类指的是青色动物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三青鸟,三青鸟是作为部落首领西王母的信使出现的,如《海内北经》“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1]“三青鸟”。非宛转依人之小鸟,乃力多善飞之猛禽也。又如《大荒西经》:“有三青鸟,赤首黑目,一名曰大鵹,一名少鵹,一名曰青鸟。”[1]郭璞注:“三青鸟”、“青鸟”,“皆西王母所使也”。[1]第二种是三青马。在《山海经》中“三青马”与“三青鸟”同时出现,如《大荒东经》“东北海外,又有三青马、三骓、甘华。爰有遗玉、三青鸟、三骓、视肉、甘华、甘柤,百谷所在”。[1]“三青马”的“三”与“三青鸟”的“三”一样,并不是实数,“三“被视为宇宙分层的象征,具有宗教(巫术)意义。第三种是青蛇。青蛇这种令人生畏的动物,却是一种青色的吉祥神物。在《山海经》中共出现12 次。

四类指的青色矿物。青色矿物有三种,第一种是青雄黄。《山海经》中“青雄黄”这一矿石共出现了12 次,如《西次二经》“又西五百里,曰皇人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青雄黄”。[1]雄黄有青黑色而且很坚硬,名曰熏黄,即青雄黄。这种青雄黄是青黑色的原料。第二种是青雘。青雘在经中出现了16 次,如《南山经》“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1]“青雘“亦作“青臒”,一种青色矿物颜料。一般认为即今石青,白青之属,古代常作涂饰用。第三种是青碧。如《北山一经》“又北三百里,曰带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青碧”。青碧,即一种青玉石。郭璞注:“碧亦玉类也。”郝懿行疏引《说文》:“碧,石之青美者”。[1]“青碧”在经中出现了7 次,它是作为远古人类的祭祀品、装饰品等,如成都金沙遗址出土的青玉琮。

二、从食、住、衣、行中对青色的审美价值发现

上述《山海经》之青色的四种类型既是远古人类审美选择的基础,同时与远古人类的食、住、衣、行发生了密切的关系。如前所引峚山:[1]山上的丹木,开黄色而结红色的果实,味儿甜,人吃了不会感到饥饿。当类人猿进化为人类以后,不管是什么社会,人的生存最基本条件是“吃、喝、住、穿”。丹水从峚山发源,向西流入稷泽,水中有很多白色玉石。这里有玉膏,玉膏之源涌出时一片沸沸腾腾的景象,黄帝常常服食享用这种玉膏。玉膏,即“甘露”,一种纯净的泉水。远古人类渴了可以饮用玉膏,饥了可以采摘五味野果,甚至还有“视肉”,[1]吃了又长,永远吃不完,这即是后世所谓的“美味之悦口,美色之眩目”景象,是远古人类原初美的感受。

《山海经》描绘的远古人类居住的绿色乐园,与西方《圣经·创世纪》中亚当、夏娃所居住的伊甸园——乐园不同的,因为它是一种以青色为特征的生态王国。如《海内经》“西南黑水之间,有都广之野,后稷葬焉。爰有膏菽、膏稻、膏黍、膏稷,百谷自生,冬夏播琴。鸾鸟自歌,凤鸟自儛,灵寿实华,草木所聚。爰有百兽,相群爰处。此草也,冬夏不死”。郭璞注云:“其城方三百里,盖天地之中,素女所出也”。[1]这是描绘的远古人类的居住环境,在这里“爰有膏菽、膏稻、膏黍、膏稷,百谷自生,冬夏播琴”,这肥沃的都广之野,不仅百谷自生,而冬夏播种,一年收获两次。因此,这里成为远古蜀人青绿色食物的主要来源地,即后世的天府之国。“鸾鸟自歌,凤鸟自儛”、“爰有百兽,相群爰处”,天府之国里鸾歌凤舞,人与百兽和谐相处一派吉祥景象,而这种景象却是通过远古人类用心灵去体验的,所以它成为黄帝时代远古人类对美的最初的感知。再如《大荒南经》载“有臷民之国。帝舜生无淫,降臷处,是谓巫臷民。巫臷民盼姓,食谷,不绩不经,服也;不稼不穑,食也。爰有歌舞之鸟,鸾鸟自歌,凤鸟自舞。爰有百兽,相群爰处。百谷所聚”。[1]这完全是“原初的美妙”,是对美的直接的身同感受,同时也是对早期的“商品经济”萌芽的“原始共产社会的记忆与向往”,[13]亦是帝舜时代远古人类美的生态居住环境的写照。

远古人类原本是用绿色的树叶或动物皮来蔽身的,在生产劳动实践中人类才真正发明了具有文明性质的衣饰,衣饰的出现,标志着远古人类才真正的发现了美。如前所引峚山:“君子服之,以御为祥”。[1]黄帝在钟山之南种出的美玉,君子佩带这种青色的瑾与瑜,能抵御妖邪侵袭。“以御为祥”,主要还是从巫术的实用功能出发,但却要从心灵去感受,从而得到心灵的满足。我们通过这种巫术现象,也不难发现远古人们对美的向往。而《山海经》中记载的“青衣”作为一种服饰文化符号,展示出了人化的青色审美文化符号的审美价值选择。是人对自身生存条件的进一步美化。如《大荒北经》有载:“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射。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1]黄帝与蚩尤战于阪泉,黄帝女魃从昆仑共工台身着青衣飘然而下,来帮助父亲战胜蚩尤。“有人衣青衣”,说明早在史前,华夏民族可能会从蓝草中提取青色,来为衣服染色。为衣物着色本身就是对美的发现的确证。《山海经》中还有两则记载的却是一般女子“衣青衣”的故事,青色衣服穿着好看,“好看”就是对美的发现后的自觉选择。赤水女子献衣青衣,[1]是不是受到了被迁徙到赤水流域的黄帝女魃的影响呢?这不仅说明了这种尚青现象的互相融合,同时也说明了西南少数民族同样喜好青色,具有共同的审美意向。

马克思认为,人们的衣食住行构成社会再生产领域,[14]“劳动”成为人的第一需要。如前所引峚山:“黄帝乃取峚山之玉荣,而投之钟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坚粟精密,浊泽有而光。五色发作,以和柔刚。天地鬼神,是食是飨”。[1]这里记载的是农耕时代:不仅百姓要参加劳动,而部落首领黄帝也要亲自参加劳作,他用峚山中玉石的精华,播种在钟山南面,便生长出瑾和瑜的美玉,用这种美玉来敬天地鬼神。其实用美玉之精华播种,长出美玉瑾和瑜,表征的却农耕民族播种五谷的劳动过程。“天地鬼神,是食是飨”,不过是人们把收获的最好的、最美味的五谷来祭祀天地鬼神,以求得来年更好的收成。五谷丰收了,远古人类就可能举行这种祭祀活动。人们祭祀天地鬼神的巫术活动,与人的生理没有了直接的关系,而纯粹是一种心灵的感受,而这种心灵感受通过对天地鬼神的崇拜便可能转化为美感。例如《海外西经》“巫咸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1]在这里,巫师右手握一条青蛇,左手握一条红蛇。在登葆山上,还有巫师们上山下山的道路。“操青蛇”的表演,可能是巴人的一种巫术祭祀活动,巫师或表演人选择“青蛇”作为表演道具,可见远古巴人已经把“青蛇”这一神圣之物作为了“活的”审美形象,不仅仅是崇拜的图腾。而“青蛇”是以具有魔法和具有表现力的符号出现,并作为某种生命力的象征与表现。再如《海外北经》“北方禺强,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青蛇”。[1]所谓的“人面鸟身”,不过是装扮禺强神的人在表演时,那种高超技艺之美的展现:他身披着用羽毛制作的如同“三青鸟”似的翅膀,其耳朵下面用青色涂料画两条青蛇,再在小腿上画两条青蛇——也可能操的是真蛇,一个充满了生命活力的“禺强神”出现在了观众的眼前。这种社交活动把玩青蛇的表演,既与人本身无多大关系,同时也淡化了巫术氛围,具有更多的娱乐审美性质。

三、青色为五色之首的审美价值取向

《山海经》成书过程源远流长,西汉刘歆刘歆在《上〈山海经〉表》称禹益著《山海经》的观点。[15]直到清末并没有人提出疑异。根据《孔子家语·执辔篇》载“子夏曰:商闻《山书》曰:地东西为纬、南北为经。山为积德,川为积刑。高者为生,低者为死。丘陵为牡,溪谷为牝。”[16]可推定:《山海经》在夏、商王朝已经在中原地区有了一定范围的流传。孔子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能对《山海经》并不感兴趣,但《山海经》作为一种文化“原型”,正如荣格所说:原型“不是以充满内容的意象形式,而是最初作为没有内容的形式,它所代表的不过是某种类型的知觉和行为的可能性而已。”而个人无意识主要是由各种情结构成的,集体无意识的内容则主要是原型。集体无意识中包含着人类进化过程中整个精神性的遗传,注入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17]《山海经》作为一种已经流传的审美原型,产生互相交流和互相影响的效应,是不因个人的无意识(情结)为转移的。因而不可否认,华夏民族的五色审美体系不能不受到《山海经》中的“五色”、“五采”、“五味”之启示。如《大荒北经》[1]所引黄帝女魃从昆仑共工台身着青衣飘然而下,去帮助父亲战胜蚩尤。对比《诗经·郑风·子矜》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10]诗中称那位有文化的教书先生身着蓝(青)色的外装,焦急地等待他的朋友到来,这又与古希腊哲学家身穿蓝蓝的衣服显示其高洁无穷,十分相似。《郑风》是郑国的民歌,而郑国又是黄帝嫡系后裔的封地,由此可见,中原华夏民族尚青的传统既是独立产生的,亦是一种承袭关系,同时又是互相影响的结果。在《山海经》中虽然有包含青色在内的“五色”语言符号,并且还有“金、木、水、火、土”五行语言符号及“东、西、南、北、中”五方语言符号等,却没有形成象中原华夏民族那样较完备的五色审美文化体系。

《山海经》中2/3 左右的内容直接或间接涉及到巴蜀地理人文,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唯一直接记叙巴蜀的先秦文献。[2]根据《华阳国志》记载蜀国“九世有开明帝,始立宗庙,……未有谥列,但以五色为主,故其庙称青、赤、黑、黄、白帝也。开明王自梦廓移,乃徙治成都。”[18]依据现存文献,古蜀开明王朝前五代君王谥为五色帝,并以五色为庙主,蜀王妃为“五妇”,军队组织为“五丁”,[19]如前所述,这应该与蜀人崇拜“五”有关。其宗庙称“青、赤、黑、黄、白帝也”,在这里“青”与“赤”与华夏民族的五色体系处同一位置,而都以“青”为五色之首,因此“尚青”成为远古人类共同的审美价值取向。然而,《山海经》中之五色,并对青色的偏好,其与远古人类食、住、衣、行息息相关,在这一关联中逐渐发现了对象之美。而华夏民族在五色体系确立的同时,对美的探讨亦是从西周末年对五味、五声之美的讨论开始的。认为五味、五色、五声之美存在于“和”之中,即存在于对立面的相互渗透和统一之中,[20]从而达到对五色审美体系的完备。前所引峚山:黄帝在钟山之南种出的瑾和瑜,“五色发作,以和柔刚,”[1]这种美玉,有刚有柔,非常和美。不过,这里的“和”,还停留在对美的原初感受而已。17 世纪牛顿从光的角度发现了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而其中“绿、蓝、靛”与青色有关。西方人在对于“青色”也有些许共识:蓝色被基督教象征宁静,而在绘画中蓝色象征着精神高洁无穷和女人的贞操。在古代中国,青色(含蓝、绿色)象征着生机勃发的春天。而古老埃及人却崇尚绿色并把它作生命的颜色。[21]

《山海经》中五色之青色可能主要与原始人类的巫术祭祀(游戏杂耍)活动有关。这种巫术祭祀活动把世界万物都变成了充盈着生命活力的活的形象,而人也与这些充盈着生命活力的活的形象一样,受普遍的生命活力的支配,继而形成了人类原始的审美活动和艺术活动,而巫术就成为了人类一切文化(审美)活动的源头。[22]但从巫术中揭示的仅仅是人类审美活动的原初根基(原型)。真正的审美选择是要从巫术祭祀(游戏杂耍)活动和对神秘力量的迷信纠缠和挟裹之下分离和解放出来的。正是在这种具有艺术萌芽性质的巫术祭祀(游戏杂耍)活动中,色彩的审美属性也逐渐被人们感受、感知、发现,以致成为自觉的审美选择。这是由于随着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青色”在人们的食、住、衣、行中更易激活民族心理的联想和想象力,然后,用心灵去体验、感受、品味、思考所确定的色彩审美内涵。而山丘河流、日月星空、草木虫鱼等客观自然物种又在不断地人化为神异的青色审美意象,以致成为了人的实践对象和再认识对象,最终与中国传统哲学和宗教(巫术)密切的联系在一起。这样,在五色之中,不论是《山海经》中的民族,还是华夏民族都特别重视“青色”,位居“五色”之首。当《山海经》中的巴蜀民族最终融入华夏后,便共同构成了以“尚青”的审美价值取向为核心的色彩审美文化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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