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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蓉城交心

2020-11-19和平

党的生活·青海 2020年11期
关键词:江河宁静河流

与城市交心要比与人交心容易得多,这是不容置疑的。

不是吗?无论什么样的人,以什么样的方式走进来,城市都会舒展宽阔的胸怀予以接纳,看看,白天,抑或是夏夜零点之前,几乎每一个角落,都麕集着许多人,开心地谈,欢畅地笑,显得温馨又祥和。

我当然具体指的是蓉城的温馨和祥和。自决定定居蓉城后,我的内心便訇然觉得分外宁静。这是一种很润人身心的宁静。哦,内心的宁静才是真正的宁静。内心的宁静,让我的眼前总是一片明洁。那每一片绿叶,由于雨丝不断地亲吻,又经阳光的照耀,都绿得让人心疼;那开满眼帘的每一朵鲜花,以及每一片花瓣,仿佛朝着我深情地款笑,仿佛专门为我而开放。

我的住所几乎到了蓉城以东的边缘地带。因为是部队家属的住所,连着营区,显得分外安静。静得让人的心真还有些不适。由于出入的人少,加之每天在天未亮时就有人打扫,路面相当的洁净,因而,这份安静更显得分外的明洁。对于我这个从军多年的人而言,这个住所太适合我的心境了。

我真的爱死这份宁静了。

而更让我万分惊喜的是,离住所仅仅50米的地方,有一条美丽的河流,名叫西江河。我先不急着查阅它的历史,而是迫不及待地跑到它的身边惊奇地打量它的容颜。啊,西江河,让我的眼睛里立马升起了一轮新月。它太美了,美得惊心动魄。它流得潇洒从容,大大方方,胜似闲庭信步;它的呼吸不像别的河一样奔腾叫嚣,而是温和娴雅。

我一直对不喜欢河流的人充满鄙视,总认为这些人的肌体里缺少关键的元素,而且后天难以补充。同时,我固执地认为,在大自然与人关系密切的景致中,唯有河流最有灵性。从军期间,我曾经写过一篇题为《小河流过营门前》的散文,发表后被好几家报刊相继转载。因此,对于爱河如命的我来说,西江河的出现,简直与我一见钟情,瞬间就融入了我的血液,仿佛多年在梦中期盼的情人、终于跨越了生命的万水千山不期而遇。

这真的是一条悠然飘入我生命的河流。它仿佛是专门为我一个人而流。

对我来说,拥有西江河,比拥有任何物质财富都更为重要。我拿定注意要和它成为唯一的知己。每天清晨起来,我三下两下吃完早餐,风一样地出了门,一溜烟就跑到了西江河边,站着大声喊道:“西——江——河——,早——上——好——!”

为了方便与西江河交流,我特意将孩子安排给我的靠南面的书房兼卧室换到了北面。这样,无论是坐在书案前,或者阅览累了站起身散步,我都能一眼看到西江河的身影,它悠然地流,不知疲倦地流,携着时间奔向远方,仿佛唤醒了我体内实现人生价值的激素,于是也常常感到身体轻松,思维格外的敏捷,原来的一些顿悟和长期蛰居在心屋深处的素材,便争先恐后地来到灵感的前沿,如雨点一样纷纷飘落在稿纸上。往往一坐下来,夜很快就深了。蓉城几乎就是一座雨城,窗外似乎总是落着细雨,很是缠缠绵绵,仿佛要轻敛下去,让时光也变得轻柔而悠远。而这样的时光,又特别地轻柔我的心肠,远去的往事也会一幕一幕地来到眼前,很是让人心热。

老实说,我不是看河,而是读河,读河要比读人的脸收获大得多。我从小就开始读人的脸,读了无数张,越读越迷茫;而读西江河,简直不知道要比读多少张人脸而收获更大。

西江河两岸居住的市民或者村民的确很少。除了远处零星出现的部队设立的醒目的标牌,几乎是满目葳蕤的浓荫,树木并不参天,但团结得亲密无间,把四季开放的各种野花映衬得鲜艳夺目。当地人说:“西江河不仅润了半个蓉城,而且润了无数良田。”可我还要补充一句:“西江河更是润了生活在她身边的人。”真的,凡是我在河边上偶然碰见的男人、女人,老人,还有孩子,个个都很精彩——老人气色晴朗,孩子异常欢快;男人刚毅洒脱,女人灿烂明净。

当然,西江河不仅滋润了它身边人的肌肤,更重要的是滋润了他们的心灵。在很短的时间里,我就真切地感到了这里人心灵的美好。

我在西江河畔散步相当的悠闲自得,江畔的绿阴掩映着五彩的鲜花,也掩映着我的身心,因此,一散步就感觉身心无比轻捷,于是就不知不觉走得很远。在大约三公里多的地方,就开始有零星种菜的菜农。而最先出现的一户菜农,起初我没有太多在意,只是过往时投去一瞥。然而有一天,突然雨越下越大,我正在迟疑时,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快下来躲避一下子嘛!”我一转身快步奔进了他们的小院。

这显然是一个临时居住的小院,但收拾得却相当整洁。刚才叫我的是一个30出头的男人,身板结实而直挺。给我倒水的是他的妻子,脚步轻盈干练,并且嘴边总是抿着笑。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甚是可爱。交谈中我得知,男人姓邱,也曾在新疆当过汽车兵,妻子姓柳,和他从小学直到高中毕业几乎是形影不离,婚事在他当兵前就定了。他们承包了十亩菜地,一年收入很可观。我为他们高兴。在他们的热情中喝了茶,吃了他们亲手种的西瓜,在他们“常来耍”的叮嘱中无比惬意地起身告辞。因为男人当过兵,和我多了一份亲近,女人又热情大方,很快,我也真的成了这里常来耍的客人。

我很喜欢走进他们经营的如诗如画的田园生活——阳光照着葱绿又有鲜花烂漫的菜园,我和小邱坐下来喝茶聊天,小柳便忙里忙外,风从院外的河堤上吹过来,轻抚着她额前沾着汗珠的发丝,轻抚着她鲜花盛开般的微笑……有时,她还会递过来一个艳红艳红的西红柿,上面还带着绿叶……那感觉好啊,我的心像風和阳光一样宽阔而温煦……

他们的孩子叫苗儿,开始腼腆,后来熟悉了,远远地就喊我“爷爷”,那声音甜啊,仿佛花蕊里照进了晨光,鲜嫩欲滴。风吹进小院里,那甜甜的声音随即就飘满小院,很能慰籍人的心灵!她长得真像一株鲜嫩的、纤纤的菜苗儿一样,像一只蝴蝶,在明静的小院里飞来飞去。有时,竟把小小的手儿交给我,那小手润润的、酥酥的,握在手里,感觉手心里有一只蝴蝶在噗儿噗儿地扑腾,痒痒的,爽爽的,甜蜜啊!有道是,什么样的树结什么样的果,什么样的种子发什么样的芽。苗儿全身都闪烁着母亲的影子,一举一动,明明净净,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她的母亲。

……蓉城就以这样满怀深情的方式接纳了我。在很短的时间里,我就真切地感受到了蓉城宽阔的怀抱和温暖的情怀。虽然,我只是和一条河流和河流身边的一户菜农进行了交流,但我认定,这已经是一个美好的城市接纳人的最高规格。因为,尽管蓉城的河流纵横而密布,但西江河却是蓉城举足轻重的一条河流,她几乎是蓉城一根相当重要的血管,注入了每一个人的血液,培育着每一个人的灵魂。因此,通过一条河流和它身边的人家,足以让我信赖这座城市的真诚与友善。对于一个像一粒玉米一样掉进城市的人而言,这幸福真是来得有些突然,我庆幸今后能和这座美好的城市长期相处。我亦然决定,把整个身心毫不掺假地交给这座城市,并为之歌颂。写出《灵与肉》的已故作家张贤亮曾说:“把心交给一片土地,比交给人可靠多了。”贤亮师兄以实际行动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用毕生的心血和智慧创建了“西部影视城”,把许多影视的内核部分,活灵灵地搬到了波涛汹涌的黄河边上,让八方游客能更深刻地领略影视的风骨。贤亮师兄这种寄托人生和情感的方式真让人敬佩,他的魂灵如同旗帜,将和时间一道,长久地在塞上江南的上空猎猎飘扬。

哦,蓉城的胸怀是很宽阔的,蓉城的内心是很明洁的。她热情大方,始终保持着自然的清纯和美丽,努力争做并保持着一个优秀城市应有的品格和气质,让每一个融入她的人都深深地感到庆幸,感到活着的美好因而向着生命的高地奋然攀升。

(作者简介:和平,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出版小说、诗歌、散文各一部,多次获全国和全军优秀作品奖,多部作品入选各种大型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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