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过暗夜、荒原的灵魂“横行”
——横行胭脂小说创作一窥
2020-11-19■阿探
■阿 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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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诗界有影响力的诗人,横行胭脂已不再满足用诗句表达生命与世界的幽微复杂关系,她把涌动在诗行中强质动量,赋予了她的小说,梳理了那些乡镇生活的过往,亦直面城市症候。对于小说创作而言,横行胭脂并没有经历她的诗歌曾经无序释放的漫漫探索期。从张新艳到横行胭脂,她的诗有过一段岁月的磨蚀与践迹。而她的第一部小说,因着长期艺术天性的淬炼与提速,从完成时就属于真正独有的“横行胭脂体”,它是精神逸境的高山流水。在迈过暗夜与荒原的灵魂动影里,这些小说安置着不甘的倔强的精神求索,无异于一种灵魂的卓立,亦抵达了一种自由与豪放之境。
横行胭脂把自己诗作中的“徘徊镇”植入了小说创作,勾勒了置身过往与现在的人们之精神迷离状态。于是小说在横行胭脂横行勇进的意识里,成为了一种灵魂在长久的焦灼与钟形罩之中的踟蹰,以及与常态世俗决绝穿行。这对于以女性生命凝视为主体视域的横行胭脂小说创作来说,是尤为重要与突出的。在横行胭脂看来,肉身与灵魂与生俱来地附着人世诸多的痛楚,独立意识的觉醒与生命精神自主的把握,始终是她们灵魂的诉求,为此她们曾经深味着人世桎梏牢牢的禁锢,一次次的对峙与反抗,最终甚至以弃绝而获得入世出世般的精神超脱。横行胭脂小说中的核心女性,最大的特质在于不依附于他人而存在的精神独立,尽管她们伤痕累累,依旧对爱情与人生永葆浓烈与热望,依旧深深地挚爱着这个赋予女性承重过载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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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楚地的乡镇生活,对于横行胭脂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的印迹。经过20多年在北方的诗性洗磨,那些曾经不堪的记忆,回首间化作了温情的回眸。选择以小说创作的形式与故地过往冰释情感上的淤积,或许是作为诗人的横行胭脂必然的选择。重温与重构过往的乡镇生活体味,去触摸那些曾经刹那而至的温馨与持久的精神桎梏,是一种富于诗意的跨越。
《陌生者不断涌入》(《飞天》2019年01期)是横行胭脂的第一部小说,它的构建完全属于诗人特有通感与诗性熔裁。“陌生者不断涌入”,既是时间在流逝,亦是人生际遇的不确定性渐变中的突变。这个题目,大约是横行胭脂阅读时遇到的一个短语,瞬间在脑海中引发震荡,唤醒了久远的一些映像,由此及彼地钩沉起她的人生体悟与过往体味,于是这部小说一泄而出。小说中李然(“我”)是与生俱来的孤独者,静享着自己独有的宁静白云流动的自然意识世界,然而这种意识放逸与常态固定的生命存在环境格格不入。李然在内心苛求着这种独有意识世界存在的依据,而新来的历史老师带着一抹白云的轻盈走进课堂,解放了同学们被物理老师严明所绷紧的神经,给予了她充分的支撑,使孤独的意识之境有了勾连现实的动力依托。甚至在李然一个人的初恋中,历史老师是排他的白马王子。人生的诗性浪漫很快被坚质现实瞬间击碎,讲了五个月课的历史老师被流行性出血热,被他的爱情夺走了生命,那个在李然想象里充满着温情与甜蜜的虚影,从此不存在。因着源自灵魂的历史老师精神导向的驱动,李然考取了师范,成了历史老师,开启看云上课的日子。成为校长的严明终结了李然看云的日子,并成为终结李然教学和爱情的幕后黑手。而历史老师当年的女友在临近婚礼时给予李然爱情碎裂大地的最后一推。曾经熟悉的那些人,经不住岁月的沉淀,一个个成为陌生者,成为势利者与市侩,包括曾经富于文学情怀的语文老师唐长安,也沦落为滥赌者,一个个突兀地涌入李然的生活。李然陷入严明校长利己的“囚狱”式设计中,陷入众人共性的人格冒犯中,在屈从与决裂的抉择中,她选择了抛弃工作的决裂。横行胭脂为读者静静地勾勒着现代人的精神困境及灵魂质地:现实逻辑与思维的惯性,无限地吞噬了女性生命的诗意畅想,连同与其从未说过一句话的历史老师所给予看云的一隙驰思空间也被粗暴趋离。与俗世的对抗性存在,女性生命之诗性诗意游荡在小说文本里,时隐时现,时断时续,它一直在倔强地存在着。横行胭脂所竭力表征的则是心之不甘。她小说中核心女性,有着死亦不弃的巾帼英雄气概,一举击穿藩篱,夺路而出。
《杜卞卡》(《青年文学》2020年2期)不是向捷克大师博胡米尔·赫拉巴尔致敬性的摹写,而是诗性女神人格的再造。“杜卞卡”无疑是胡米尔·赫拉巴尔虚构的意识里真实存在的理想女神,是他文学抱负的情人,作家强大的意识流只能在她面前倾吐,她是伟大的倾听者。横行胭脂小说中的“杜卞卡”几乎不说话,对于“我”来说是灵魂理想态的目标性清晰存在,她以超然世外而幽深无底的迷宫姿态,引导着“我”对更广阔世界的求索。小说文本整体叙事的推进,是以建构“我”所身处的徘徊镇精神没落“废墟”为主体的:人之恶行,如同“我”父母的无羞耻的鸡飞狗跳式的争斗;地因人而生态恶化,鸟禽无存;更有着伦理变态式婚姻以及这种婚姻所暗自积聚的恶果……而外来者杜卞卡,则是一个异数的存在,是这“废墟”之上的“绛珠仙草”,是众人心中的神一般的存在:她是不期而至的;让跛子裁缝铺有了人气财气;在“我”的心中就是“美人鱼”的化身;因着她裁缝铺成为小青年们和妇女聚集的场所;因着她与众不同的美而成为“大哥”无法割舍的牵念等等。然而,更重要并不是这些,是她的静美,拒绝与庸众对话,坐在屋脊上看月亮。“我”与杜卞卡只是仰慕与亲近,“我”爱读书的大哥是理解她的人,认为“人们都丧失了一种做梦的能力,而杜卞卡是个会做梦的人”。无疑,杜卞卡是横行胭脂着力塑造的一种精神神性于俗世的存在,一种相对于徘徊镇没落的微弱存在。杜卞卡何以从明月镇来到徘徊镇?她遗留的“你想我你就来找我”又是什么意思?她为何会说要和自己结婚?徘徊镇显然不是杜卞卡的理想之所,亦不是“我”和大哥的理想之所,大哥已无法继续选择与寻找。而杜卞卡依旧在找寻生命诗性的理想之地,也必将引导着“我”去寻找,肉身或许会被羁绊,精神总能抵达更远的地方。
《母亲的毕业典礼》(《青岛文学》2020年第6期),是母亲形象的常态性颠覆和逆袭性礼赞。横行胭脂把这种母亲形象的常态性颠覆纳入乡镇叙事中,同样是为了构建一种更贴近人物真实与内心的灵魂动影。以短视与固见考量母亲的寻死与一次次的出走,母亲显然有悖于传统意义形象;从母亲的勇于担负与极力摆脱,从尊重个体人格尊严等全面考量,母亲则是为“自由”奋斗的猛士。横行胭脂以“潜水”这种遏制呼吸与畅游新境的极限式运动,表征母亲对不幸婚姻以圣雄甘地式不懈的二十三年抗争及成功解脱,无疑富于形象与抽象的双重意义。父母的婚姻,显然是一种错误的持续。母亲擅长独行与“潜水”,而父亲“他只想把生活维持在正常的表面上,他不想潜到生活的深水区,他怕呛水”。对于已成事实的婚姻,母亲从内心一直否决它的存在——不允许孩子们叫自己“妈妈”而称“小姨”。小说撷取了母亲摆脱婚姻的转折点展开叙事,第一次“潜水”是枯竭萧瑟的冬天投河求死未果;第二次是在万物复苏萌发的春天,一年后复归,致力于承包土地辛勤劳作致富安顿儿女婚事;第三次是夏收之后,两年后复归;第四次是母亲求助儿子帮她离婚遭到以“尊严”名义的断然拒绝后,与亲人们依依不舍的诀别。这是一次成熟而持久的“潜水”,母亲在死水一潭的婚姻练就了强大的鳃,这次“潜水”持续了23年,母亲终于完成了人生自舒态的毕业盛典。小说文本是大一统思维成功模式,开篇如同古典小说统领走向,凝练整体气质。
《我在谈论生活的胆固醇》(《野草》2019年3期),是横行胭脂式的小说建构模式:词语的组合与造境。“胆固醇”与“生活”组合,凝结成为生活的某种凝滞性的微澜,这正是生活真实态的写照。横行胭脂围绕“父亲”和他的一辈子,写了一个家庭希望的明灭与微茫之光的永存,是合乎现实自然属性与社会性的造境。小说是一种虚构中的虚构,横行胭脂将现实生活的逻辑性与小说的反逻辑性互为映照,融为一体,准性地表征了生活的幽微。“那时候我妈失踪了。这事怪我。”伴随着急促的短句,小说进入迷人陡转不断的叙事中。现实生活演绎了作为孪生妹妹的“我”在小说写作中虚构的生活——母亲“潜水”失踪,甚至还说了小说虚构中的话,这似乎是荒诞不经的,然而这符合小说的反逻辑,亦符合现实的逻辑不确定性的存在。孪生姐姐在不断更换身份证中支撑着“我”和这个家的梦想。生活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混乱,当母亲与姐姐远去、杀猪女人离开与父亲老去,多年以后,“我”重拾父亲的5000只鸽子梦想,甚至瞬间唤醒了父亲从未有过的“雄壮”。这无疑是横行胭脂的造境,更为出色构建是文本结尾的一束强光:在亲人不堪的生活中照亮了“我”的理性之识,照亮父亲的一辈子。
属于横行胭脂乡镇叙事的小说,一个最为显著的特质是:以诗性的自然飘逸呈现,御风而行。甚至不是横行胭脂在写小说,而是小说导引着横行胭脂在自舒灵魂的张力。小说大写了女性意识的复活及与板结的传统生活模式的冲撞,给予精神自由求索者以莫大的肯定,奋力冲杀中小说核心人物迈过了那些灵魂的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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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地理上的位移,横行胭脂从曾经的乡镇生活中退场,尽管偶尔还会去重温思索那些遥远的印迹,但灵魂贴近、探究城市文明那些现代症候及精神荒原,已成为小说正在上升的核心板块。相对于乡镇叙事小说的凝重负载而行,关乎城市题材的小说则更为轻盈而进,更为游刃有余。这也表明,由“杜卞卡”主导的对理想之所找寻,已成功抵达彼岸,横行胭脂完成了自己城市精神疆域的构建。因此,她的小说对城市题材的表达,更显灵魂“横行”的张力。
《体重秤》(《时代文学》2020年第3期)以爱情无存、婚姻易碎,横陈了我们这个时代的荒诞器质:孙丽用体重秤测出了小三且人赃并获,捉奸完胜的结果却是婚姻的最终解体,成就的只不过是出轨的丈夫;酷似国际模特伊丽莎白·埃兰的戴菲菲的婚姻却被一个扫街的黑胖老丑妇瓦解,被体重秤测出的出轨成为难以视而不见的不可修复的裂痕,寻死哭闹已无济于事,惟有放下远行;薛密密与齐子明的婚姻因吃饭频率不齐结束一纸婚姻束缚,事实存在的同居生活亦最终被生活琐碎所击溃,从无情趣的理工男所开启的一场重温初恋般的浪漫,却是两个相爱的人绝缘的开启。孙丽的婚姻溃败是正常不过的引子,引出的是令人不解的戴菲菲与薛密密的婚姻崩溃之内质解读,三种不同的溃局统领了当代婚姻的弱不堪击。当蜷缩在戴菲菲强势之下的孙健精神上遇到异性的认可与赞美,找到事业上扬的契机时,就注定了他与戴菲菲的婚姻大堤溃于蚁穴、管涌。薛密密并未真正走进齐子明的世界,她期望被齐子明抚慰,正如齐子明亦寂寞的灵魂亦需要她的呵护,而老年痴呆的母亲诱杀宠物狗“齐珠儿”,成为婚姻走向坟墓临门最有力的一脚。正如他们的婚姻早已背离轨道,正如齐子明所说:“如果铁环脱离已知的轨道滚动,铁环太累”。如果说薛密密与齐子明是平衡性失衡的绝缘,那么戴菲菲与孙健则是长期失衡之遭遇新平衡的萎地。事实上不论是戴菲菲还是薛密密,他们对爱情与婚姻的理解过于重视表层与物质,忽略了对方的精神需求。体重秤能测出出轨,然而又如何能测出婚姻的内质复杂幽深的构成,内质下静静变化的灵魂动影呢?
《大家都是手起刀落的成年人了》(《作品》2020年4期)无疑是杰出的寓言性文本,它既是城市文明现代性重度病症的聚焦,更是荒诞现实之一种隐喻。失踪是为了让人去发现,躲起来正是为了获得进入他人世界的一种视角,尴尬与荒唐往往来自自导自演。小说文本惊悚,又激荡着精神内质的乐趣,以许多荒诞性现实生态,从故事核心之正背两面与外围策动,倾力于爱情之内最短距离“隔墙”的构筑,洒脱地重书了爱情难以逾越的“隔”境,凸显了都市灵魂横行的孤影。小说叙事以爱情的重伤者陈珍珠的自陈为主,以被爱情挟裹者余小地自陈为辅,叙事转换疾速而无痕。对一些核心事件从不同的视角进行描述,颇有反复推演事相的新小说意味。岳林涛与大家上山途中的无端失踪,王芙蓉试衣间莫名失踪,竟然没有触发他们朋友的寻找,这是一种社会性常态——因亲密而生的漠然。陈珍珠因岳林涛失踪而担心过,因王芙蓉失踪
坠入颠覆正常逻辑的病态生活中:因抑郁症治疗药物引发了表情畸变,失去哭的能力,陷入恐慌,不敢怀孕。甚至为了唤醒泪腺,为自己制造悲哀,躲到徘徊镇为爱人余小地和同事费娜创造上床机会。生活并不遵从人们的设计,余小地以浪漫的仪式向陈珍珠提出分手,费娜以做一回“陈珍珠”体验向余小地提出分手,后来再度出现,岳林涛与费娜修成爱情正果。尽管陈珍珠曾向余小地表明失踪的人藏在衣橱里,作为手起刀落的成年人的余小地站在衣橱前,却依旧没有打开衣橱去寻找。陈珍珠依旧在等待中,她的倔强,正是灵魂对爱情的莫大期待。或许在生活中我们曾模仿过他人,甚至成为他人的影子,却依旧未能踏入他人世界的核心。人生有很多尴尬之境,如同陈珍珠该哭的时候总在笑,爱情里总有杀伐决断的成年人不曾逾越的最近又最远的距离。对于一个肤浅于表面的泡沫时代,又有谁会深察被罢黜的灵魂深层之境呢?
《睡眠课》(《四川文学》2019年第9期)是对人之常态生活的一种灵魂反抗,在都市文明睡眠的缺乏中,给予了重新审视生命的过往、未来、生死,重新发现生命的契机。所谓的“睡眠课”,事实上是都市个体生命的重要人生课。小说文本有着所提到的阿摩司·奥兹的明显风韵:叙事平行、自然地在与睡眠相关的职业疲惫、多年前心理阴影、房贷压力、性爱障碍、睡眠阅读、怒放生命的伍江海等情境之间游弋,精神探索穿行于职业、爱情、亲情、恐惧、生死、得失之中,最终以灵魂克服源自生命禁区的阴影,直面生死的惊惧,赢得睡眠与爱情。小说以“我”痛下决心的辞职,开始了一种理想生命模式的找寻,开启了从遥远到生命尽头的过程解析,暗自涌动着洞穿物质挤压的强劲力道。深陷于职业泥潭与挥不去心灵阴影的“我”,房贷重负之下的秦又岭,被金钱深度诱惑的伍江海等这些阻碍正常睡眠的事体,都不是生命应有的正常的健康的状态。横行胭脂以“我”的柔弱,完成了一场与坚硬现实的博弈,最终“我”在城市幽暗的行吟中获得了生命勇气与深睡,爱情在半梦中归来。在城市文明所构筑的精神荒原里,在小说文本明暗不定叙事推进中,读者能清晰感受到横行胭脂如压路机般的灵魂“横行”的决绝。
《这不是最后一扇门》(《绿洲》2019年第4期)是因都市职业重压引发的生理病症、精神隐疾的共振及升格,横行胭脂给予重疾者初阳一条远方的貌似疏离的精神进路,无疑是生命诗性的处方。初阳妈妈严谨而精准的生活因着女儿职业高压的多种疾病最终坠入混乱,各种拯救初阳的行动最终宣告失败,自己的健康状况急遽变坏,不得已让女儿离开自己独立生活。曾经无羁言语的失误,让初阳错失了已经到手的爱情;职业重压使自己陷入精神错乱之中,并且强大到摧毁母亲既定的生活。鳄鱼老总是无限的紧逼,妈妈无限的关爱亦演化为无限的紧逼,张力及至极点,绝缘成为自救的唯一出路。去看通宵电影,是初阳对疲惫现实的一种反抗和灵魂的放逐。妈妈把她关在了门外,在第一部影片接近尾声时,她为自己又开启了一扇远方的门——曾经支教的矿石镇。横行胭脂行文密不透风,字里行间浸透着一股强力的挤压灵魂的感觉,她从小人物身上压榨出了人灵魂之远大与广阔。
横行胭脂的城市题材创作,属于一种轰轰烈烈的倾情绽放与灵魂舒张,是一种心灵的高位姿态,是精神理想高地的宣示。或许只有尝尽人间艰辛与苦难,方有对生命与生活的挚爱浓烈,才能在现代文明驻守的城市里,构筑敞亮与幽暗中的横行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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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人生经历有乡镇与城市地域之别,对于小说创作而言,人生何处不故乡?在人类精神体验里,原本没有城乡之分的。她以每一篇不同的小说展现着创作的不竭的活力,以生命诗性与本真应对着化解着人们所面对的现实精神困境,精心地构建着永葆诗性而不拒斥欲望浓烈的哀乐生活,给予被生活束缚的人们以精神的通道。
她在小说里实现了有甚于诗歌的语言与灵魂的“横行”——精神实现对俗世畅快淋漓地绝地反击。横行胭脂的小说有着明确的地理位移印迹的轨迹,如同她肉身的地理移变,这就是她小说构成的核心:乡镇叙事与城市叙事。罗伯特·弗罗斯特说,“最好的走出方式永远是穿过。”乡镇叙事亦即灵魂暗夜,城市叙事亦即精神的荒原,横行胭脂一年多来的小说创作,亦是对暗夜与荒原的穿越。
在这些奔涌而出的小说里,作为诗人的横行胭脂充分释放了语言的优势,这种优势更多是语言的张力。有关小说的诗性,横行胭脂则是以文本宏观整体性体现的。“去渴求他人拥有的东西,就是在丧失自己的独特性。生命只有一次,唯一明智的做法是尝试摆脱那些最明显不过的陈词滥调,包括那些限量出版的印刷品”。布罗茨基的认定,正是横行胭脂小说创作的语言选择——粗粝到几欲刺穿肉身令血液奔涌的语言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