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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兰草花

2020-11-19

海燕 2020年1期
关键词:天街天台山兰草

“兰草花,兰草花!天台山兰草花!”太阳露脸的时侯,兰花的叫卖声就出现在天街菜市场门口。

一辆摩托车,一个大竹篮,满满一篮带着露珠儿的兰草花。三年了,兰草花的香气还是那么清纯,卖花的声音还是那么细小,但却有了些温润瓷实,菜市场一夜纷纭缠绵的市脍之气就不见了踪影。

菜市已近尾声,卖菜的商贩多,买菜的市民少,受着兰草花香气的吸引,卖菜的商贩停止了叫卖,买菜的市民停止了脚步,兰花的花篮边围了一大堆人。兰草花是天台山新采的,带着露珠儿,每五枝扎成一个小花束,售价两元钱。三年了,卖菜的商贩换了好几茬,瓜菜的价格翻了好几倍,兰花的兰草花一直是这个价儿。花好价好,人们知花知价因而熟知人,没有挑三拣四,也没有讨价还价,放下两块钱,拿起一把兰草花,看一看,嗅一嗅,带着香气就走人。兰花只在一边收钱,轻轻的语言甜甜地微笑,有人递过十块五块的,若是多要花,兰花三束五束随人意,若要求找零,兰花特认真,决不少人家半个子儿。早春三月,天台山兰草花漫山遍野,只费功夫不费钱,兰花卖花三年,宁亏自己不欠他人,没有人不喜欢。

菜市场卖花的高潮告一段落,兰花提起花篮正要赶下一个卖花点,这时,一辆白色小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一个面容娇好的姐姐温暖着脸说:“天台山兰花吗?来,两束。”

兰花把花篮举到车窗前,笑吟吟地说:“正宗天台山兰草花,姐,你自己挑。”

坐在白色小车里的姐姐挑了两束花,专注着嗅花,没回兰花的话,白嫩的手指将一张百元大钞递到窗外。

兰花数了数钱包,包内只有两张百元票两张五元票和一张拾元票,她略略停了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姐,这两束花送你了。”

开白色小车的姐姐从兰花翻找钱包的细节里看出了原委,也赔着笑一笑说:“大老远来天街卖花也不容易,钱你先收下不要紧的,只要是正宗天台山兰草花,我会天天来买,一起算。”

“姐,不急,不急,天台山兰草花多的是,两束花值不了多少钱的。你既是要天天买,明天后天给钱也不迟。”兰花实实地回答。

开白色小车的姐姐脸上的笑意再起,“拿着,拿着,明天后天算都行。你天天来这里卖花,还怕你卷跑了我的钱?”姐姐把钱扔进花篮,挥挥手,开着白色小车走了。兰花站在路边,看着那团白云在人流车流中消失,她反反复复地拿捏着那张百元大钞,像犯了大错误似的,脸红心跳手心都出汗了。

到了下一个卖花点,兰花脑子里总是奔驰着那辆白色小车,总是映着姐姐那张婉丽温润的笑脸,总是翻动着那张百元大钞,她卖花的兴致全没了,从不出错的她找零还出了几次差错。

第二天,兰花起了一个大早,只采了半篮兰草花就下山了。她惦记着那位开白色小车的姐姐是不是早早就候在菜市场门口,惦记着兜里没有找出去的那把零钱。她的摩托车开成一阵风。到了天街,菜市场才刚刚开集,买卖正在火热中,过来看花买花的人并不多。兰花的心也不在花的买卖,她慢吞吞地收钱找零,眼睛只盯着白色小车昨天出没的方向。

天街菜市场是早市,开得早散得快,高潮很短暂。太阳露出脸来,红红的还很灿烂,集市就散了,热热闹闹的买卖人离开,空留下一些污垢的水泥柜台和残缺的木制铺板,空留下几只找腥的流浪猫和觅食的丧家狗。兰花的花也不卖了,守着静静的街市,静静地等待。她手里攒着的九十六元零钱伸开又团起,团起又伸开,手心汗微微,钱币也有微微的潮湿。花篮里的花还剩有大半,太阳已将花瓣上的露珠收起,淡淡地香味在分解、在流失,但兰花不急。她昨天亲口对开白色小车的姐姐说过,天天在这儿卖兰花。开白色小车的姐姐也应答过,天天来这儿买兰花。一问一答就是诺言,姐姐现在还没有到来,她就不能离开菜市场,去赶下一个卖花点。她得讲信用守承诺,她得等。等着开白色小车的姐姐,等着给她兰草花,等着找她零钱。她不能给开车的姐姐留下失信的名份。

上班的高峰过了,开白色小车的姐姐还没有到来。兰花就那样静静地等着,看街道上车辆匆匆,看街道两边行人匆匆,直到太阳当顶,直到花篮里兰草花香气散尽,花茎发蔫,她仍是静静的,仍是不急不躁的,盯注着白色小车出没的方向。

直到太阳落,直到花蓝里兰草花发蔫泛黄,开白色小车的姐姐还是没有到来。

兰花失望致极。

第三天起得更早。

兰花的摩托车开到天街菜市场门口时,那辆白色小轿车早就停靠在那里。兰花见了,有些心怯。城里人时间观念就是强,按今天这时间推测,昨天她的摩托车还行驶在进城的公路上时,姐姐的车就提前到了,一定是她的迟到,错过了与姐姐相见的时间。兰花很自责,手痒痒的,恨不得要扇自己的耳光。

兰花迅速支好摩托车,从衣袋里掏出昨天早就在手中揉成一团的零钱赶过去。开白色小车的姐姐见了她,率先赔不是,“对不起,昨天早晨有急事,没按时来,让你久等了吧?”

听了开车姐姐这番话,兰花的心才放下来,她快快地答了一声没关系,把那团钱伸了伸,递过去。开车的姐姐没接钱,说:“看你急的,我还怕你卷跑了我的钱吗?”

姐姐不急兰花急,拿钱的手有些抖。

开车的姐姐笑了,“妹子,一看你就是个实在人,我们做一单生意怎么样?”

兰花一听,把手中的钱又捏成团,警惕地说:“姐,我只卖花,不做生意。”

“妹子,别紧张,我要你做的正是卖花的生意。”开车的姐姐解释说:“兰草花我天天要买,只是时间我作不了主,不能准时来。你既是天天卖花,每天早晨帮我送一趟花行不?报酬你说了算。”

兰花仍放心不下,“报酬好说,每天帮你送趟花也做得到。只是我在这儿卖花已经三年了,人熟地熟,我怕耽误卖花。”

“这个你不用担心,送花的地点就在你进天街的途中,路程我已经实地考察过了,开车几分钟就到,你骑摩托车往返也就十来分钟,误不了你卖花。姐是杂事穷事多,身不由己,才请你帮这个忙。”开车的姐姐说完,微笑着观察兰花的反应。其实,她在暗中考察兰花已有好多天,她相信眼前这个诚实守信的女孩儿,一定能帮她做好这件事情。

兰花是热心人,见不得别人求。她见开车的姐姐是真有难事,就答应试试。

开车的姐姐很高兴,说:“这零钱你就不用找了。我不为难你,先试验三天,如果不影响你卖花,如果你送花的那家主人也满意,我们就定下来,报酬好说。”

兰花把零钱在手中搓了搓,点头认可。开车的姐姐迫不及待,“要不,现在我就带你熟熟路认认门?”

兰花看看今天来得早,集市没开,买花的人还不多,就再一次点头。

路程果然很近。兰花的摩托车跟着白色小车开出天街,沿着一条新开辟的柏油马路行驶了十多分钟,在路边的一座新落成的豪华别墅门前停下来。开车的姐姐下了车,并没有领着兰花走近别墅,而是站在远处指着高大的仿古门楼说:“你每天早晨把花送到这里时,大门肯定没开,你不用敲门,也不要叫喊。你看,大门上不是挂着一个玻璃花瓶吗?你把兰草花插进去就行了,到时候里面有专人取。”

兰花眯眼细看,大门口果然挂有一个花瓶,里面装满了新鲜的兰草花,她觉得奇怪,对着开车的姐姐问了一句:“花瓶里不是装有兰草花吗?还送啊?"

开车的姐姐一笑:“今天的兰草花你不用管。记住,从明天起,花瓶里的兰草花你送。”

兰花有些犯迷糊,还有很多话想问。开白色小车的姐姐只是微笑着向她招招手,开车带着她返回了天街菜市场。

兰花认真观察这栋别墅是送花的第一天早晨。

这是一座全新的仿古建筑,飞檐碧瓦,粉白外墙,棕红色落地门窗,乳白色窗帘。东南两向有宽敞的游廊,紫红色的圆木廊柱支撑,廊柱上方是斗拱,下方是花岗岩石基座,尽显稳健高贵挺拔之气概。别墅高三层,建筑面积虽然不大,周边环境特考究。前面是大草坪,草坪内摆放有大理石石凳、石茶几和不锈钢跑步机,仰卧起坐机、单双杠等健身器材。后面是花园,摆放着不少名贵花木、盆景,风姿绰约,生机勃勃,也有奄奄一息的,挂着塑料袋、玻璃瓶正在输液抢救。左边是车库和停车场,可停泊大小车辆十多辆。院墙高两米有余,用乱石砌成,水泥勾勒边口,红色琉璃瓦封顶,坚实而稳固。院子的面积很大,围过后面的半座山,一个高高的四脚亭掩映在绿色怀抱中。大门口不算宽敞,一半铺水泥,一半栽满常青灌木,灌木中央立有一个一丈余高的巨大风水石。再向外是清水塘,足足十余亩,青石条砌岸,大理石护栏,水岸上杨柳依依,野花开遍,水塘内芦苇青青,荷叶初展。

兰花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房子。她手捧兰草花一边走一边看,腿脚有些发软,到了大门口往玻璃花瓶插花时,手又莫明地颤抖,玻璃瓶撞击大铁门发出脆脆的声响,惊动了院内的大狼狗,狂吠了老半天,惊出她一身冷汗。好在没有人出来,看不见她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三天试用期满,开白色小车的姐姐在菜市场门口找到兰花。姐姐选了一束兰草花嗅了嗅,笑着问她:“怎么样,这几天没耽搁你卖花吧?”兰花腼腆一笑,说:“没哩,只是比平时早起些,不碍事,花没少卖。”

开白色小车的姐姐松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送花的那家主人也满意。主人没啥爱好,就是喜欢兰草花,别的地方还不行,独点天台山野生兰花。记得三天前挂在大门花瓶里的那束兰草花吗?是市区一家花店人工养植的,她一闻就闻出来了,你说怪不怪?”

兰花笑了,自豪地说:“姐,这有什么怪的,天台山的兰草花香味就是不一样!”

开白色小车的姐姐再一次把手中的兰草花嗅了嗅,自言自语地说:“我是花盲,看花是花,嗅不出特别的味道了。”

兰花笑得纯真,“姐不是天台山人,自然就辨不出天台山兰草花特别的味道。”

“也许是吧。要不然,城区花店那么多,我怎会专程找你送兰花!”看着兰花自信的笑脸,开白色小车的姐姐又问了一句,“妹子,不知你们天台山上的兰草花能开多长时间?”

“我们天台山可神呐,兰草花一年四季开。”兰花自豪地说。

“四季都开?”开车姐姐听了,明眸生辉,流淌出无限的喜悦。

“姐,不同的兰花,开花的时间是不一样的。春兰花二三月开,建兰和寒兰开满整个夏季,最金贵的是墨兰,花期在雪花飞舞的冬天。”兰花如数家珍。

“小小年纪,没想到你还是个兰花通!”

“知道我叫什么吗?就叫兰花,奶奶取的。奶奶才是兰花通,天台山长兰花的地方奶奶都领我去看过。”

“兰花,好名好花,难得。”开车的姐姐先是夸奖一通兰花,然后提出一个小要求,“兰花,你帮我送几个月的兰花行不?报酬一月一千块。”

兰花想了想,通红着脸回了句:“姐姐,前两个月每月一千,行,后面的月份得一千五。”

“噢!为什么?”开车的姐姐脸上飘过一丝不快。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小兰花的讨价还价。她担心自已看走眼,选出的送花人太刁钻太市侩,会耽误她精心安排的人生大事情。

兰花忙解释说:“姐,是这样的,前两个月天台山上开春兰,漫山遍野都是,我可以上山采花上街卖花,收入有保障,那家的花我可以顺道送达。春兰谢了,建兰,寒兰珍贵,花有但数量有限,我就不能上街卖花了,那家的花我得到天台山的溪边岩边找,找到了还得专程送,费时费力呐。”

“啊!既是这样,每月一千五也不多,三千吧。”听完兰花的解释,开车的姐姐放下心来,她拍了拍兰花的肩,鼓励她,“每天把花送好,只要主人高兴,报酬不是问题。”

兰花本来想回话说三千太多了,但一想到后面采摘兰草花的难度,一想到每天为一束花要专程山上山下跑十几公里的路程,也不是轻松活儿,话说到嘴边缩了回去。

开白色小车的姐姐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五千,你先拿着,剩下的按月付清。但你得保证,八点钟前送花,风雨无阻啊。”

“放心,姐,兰花应下来的事,铁板上钉钉。”

“我信!”开车姐姐的脸上春色满园。

兰花每天送花。

那条两三公里长的柏油路是为别墅修的专用道,又宽又平。也不知其他时段往来的车辆和行人多不多,反正在兰花送花的那个时段,车少人更少。别墅的大门总也不见开,除了那只狼狗声嘶力竭的狂吠,宽旷的别墅区寂静无声。兰花天天送花,时间长了,路也熟了,摩托车也不需减速行驶,上了柏油路笔直开到别墅前,绕着风水石来一个急转弯,就到了仿古大门门口,车不熄火人也不下车,伸手把兰草花插进玻璃花瓶,就开车走人。兰花掐表算了算,一个来回十来分钟就能搞定,并没影响天街菜市场卖花。

很偶尔的时候,别墅的门口有车停,院内车库前也有车停。兰花奇怪的是,只见车不见人,院内院外安安静静,听不见有说话的声音。她好奇但不敢多停留。有几次兰花看见姐姐开的那辆白色小车也停在院子里,送完花后她没有及时离开。她希望大门打开,希望见到那位神秘的主人,更希望见到开白色小车的姐姐。她想问问那位神秘主人是哪方神仙,特别能识天台山上的兰草花,说不定与天台山有关联。主人能住这么漂亮的房子,隔三岔五还有这么多高贵的人开着这么高贵的车来拜访,不是神仙也算神仙!她也问过自己,开车的姐姐是主人的什么人呢,女儿、亲戚、下属?她这样了解关照房屋主人,庭堂里摆放的一束花她都这样上心留意,可见她们之间的关系绝非一般。

兰花的停留院内是否有人注意不得而知,但院内的那条狼狗早就注意到了,专横跋扈地狂吠了老半天。兰花有些胆怯,怕主人应着狗吠声走出来,问这问那问出麻烦。也怕开白色小车的姐姐出来,责备她忘记了只管送花不问其他的承诺。兰花只得慌张地骑上摩托车快快地离去。

“兰草花,兰草花!天台山兰草花!”兰花每天在天街菜市场门口卖花。

一辆摩托车,一个大竹篮,一篮带着露珠儿的兰草花,是兰花带给菜市场的风景。兰草花的香气还是那么清纯,卖花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沏,只是近些天兰花的花篮边总有些陌生人,挑花不多问话多,比平日卖花多出些许繁杂,令兰花很不适应。昨天还来了两个年轻人,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清丽漂亮,也就三十左右岁吧,围着花篮挑花嗅花问花,特别的婆婆妈妈。他们问天台山的兰草花哪里生,怎样长,何时开,有什么特别的味儿?问天台山的兰草花什么时候采什么时候卖,采和卖能够持续多长时间?问她一天能卖多少束花,能挣多少钱?这些话兰花平时答得多,本不想多说,但见两人是买花新主,但见问话的全过程笑容满满幸福满满,兰花就一一作了应答。可是问着问着话题就变了,男的问她每天除了卖花是不是还要帮人送花,是谁叫送的,送到哪里送给了谁?送了多久还要送多久?每送一次花收多少钱,钱由谁出?问得兰花一脸紧张,问得兰花不敢接话,问得兰花要提篮走人。还好,女的出来圆场了,她打断男的话,说:“买花就买花,哪有那多话。”男的就笑了,不再问。女的选定两束花,付了钱,临行前说了句琢磨不透的话,“果然花好人好,明天我们还来买花。”

“兰草花,兰草花!天台山兰草花!”兰花有了心思,卖花的声音失去了质感。

天上太阳升,地下行人远,热闹的菜市场逐渐人稀影少,这个点的买卖就要结束。兰花本应移到下一个卖点的,但这几天她却迟迟没有离去。她静静地等待着,默默地计算着,那辆白色小车好久好久没有在菜市场门口出现了,开车的姐姐也多日不见踪影,这可是与姐姐相识以来不多见的。更不多见的是花篮边多了些陌生人,多了些陌生话,而这些陌生人陌生话都与姐姐有关,都与送花的那幢别墅有关,她不知该不该回,该怎样回。她想问问姐姐。

兰花静静地等待着,默默地计算着,一天又一天,等到花香尽,等到花蕊枯,兰花也没有等到她所盼望的车,等到她所盼望的人。兰花有了莫名的焦虑与失落。

兰草花还是按时送达。那条通往别墅的宽敞柏油路依然车少人稀,那幢高大的仿古大门依然紧闭不开,屋后的四脚亭寂寞地耸立,门前的风水石无言的守候,池塘里的荷花默默地飘香。人在院中住,声影亦无踪。静静的院子静静的屋,静静的草坪静静的花,只是那只狼狗声嘶力竭的狂吠,才让这般秘境仙踪回归现实人世,才让这现实人世有了异样的森严和特别的高贵。

多日不见姐姐,兰花对这座大院有了期待,有了猜想。她的摩托车不再急来急去,每次在大门上插完花,她总会借助大门的一丝缝隙,看看车库门前有没有停车,有没有那辆白色小车,看看草坪上悠闲漫步的人群中有没有青春亮丽的姐姐,草坪边的石凳上有没有那位神仙似的主人。遗憾的是除了那只狼狗声嘶力竭的狂吠,每一次她看到的还是静静的院子静静的屋,静静的草坪静静的花,那只狼狗专横跋扈的狂吠,只让这静谧更深远、更沉醉……兰花对房子的好奇和神秘感更强,想见那辆车那个人的心情更迫切。

一个大雨将至的早晨,兰花的摩托车全速行驶在通往别墅的那条专用柏油道上,迎面突然开过来好多辆高级小车,它们不鸣喇叭,不亮灯光,车窗紧闭,一路默默疾行。兰花第一次在这条路上见到这样的场面,她腿脚发软双手发颤,摩托车几次跑偏要往路边栽,她只好打住车,立在路边,目送车队风驰电掣而去。

到了别墅门口,兰花的心还在蹦蹦乱跳。她把兰草花从花篮里取出来,没有及时向花瓶插,而是深深地嗅,深深地嗅,直到兰草花的清香入心入肺平抑了她的心跳,带给她平静,她才依依不舍地将那束花插向熟悉的花瓶——这回,兰花插花的手愣住了,昨日插在玻璃花瓶里的那束花还在,只是叶不再鲜,花不再艳,那来自天台山独特的香味儿无影无踪。透过门缝向里看,花在开,草依绿,一切还如昨日,只是听不见那只狼狗专横跋扈的狂吠……

兰花手捧兰花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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