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 畏（组诗）

阿 华

夜读

加缪说：同鼠疫斗争的唯一方式

是诚挚

夜读托马斯：“这样的时代

智者并不沉默

只是被无尽的嘈杂声窒息了”

我试着提炼他们文字中

共同的部分：

热爱的火焰，一旦被吹熄

那些故事的花纹

就成了破裂的装饰

还有，他们说出了世上最难的

三件事：

——说真话

——保守秘密

——忘掉世界对我们的伤害

期待春暖花开

期待一只蜂箱，赶紧长出

一层碧绿的青苔

而半亩棉田，已绽开新生的棉蕾

期待小满时候的稻禾，能提前

开始灌浆

而地里的泥胡菜，已开出

线形的小红花

太期待春暖花开了

太期待阳光灿烂、雨水丰沛的季节

早点到来

“……疫情过后，我想抱着

一个人大哭一场”

“然后，去田野里打个滚

然后，看一场又一场的花开”

同素异形体

金刚石和石墨，是碳的同素异形体

白磷和红磷，是磷的同素异形体

鹤顶红与蝙蝠，是毒的同素异形体

发霉的玉米，有一颗被辜负的心

沉默和眼泪，是悲伤的同素异形体

夜晚的风声里

我听到一只鸫鸟的哀鸣

安眠药和经文，是睡眠的

同素异形体

屋外簌簌的落雪，加深了梦的幽静

人和动物，是生命的同素异形体

虚荣无可救药，它是虚假和轻浮的

同素异形体

这天地的乳汁，养育了所有

但世人总是贪婪

而贪婪，是危险的同素异形体

结果就是——

我们要用更多的努力，去向

昨天还债

仁者医心

所有的医生，都是病人苦难

身体的知情者

那些咳嗽，叹息和呻吟

就是落在她心里的一场大雪

“我把灯焾亮，只为了光

能照耀这个苦难者

让她免于寒冷和黑夜带来的噩梦”

——爱和希望都在，没有一个

冬天不会过去

我不是医生，但我选择相信医生

在期盼与焦灼的边缘

他们是我和无数人的镇静剂

“我每天都在为人类而焦虑……”

敬畏

树木敬畏火焰，大地敬畏洪水

天空敬畏星星

庄稼敬畏天气，鸥鸟敬畏风浪

心事敬畏落花

棉花敬畏温软，烟云敬畏清风

文字敬畏真相

有一种敬畏，是慈悲也是大爱

有一种敬畏，是如常也是向往

有一种敬畏，换来的是

新雨初停

有一种敬畏，得到的是满月当空

去灯火之中，每一个人都在

敬畏的途中，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