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米坛
2020-11-18文>>>
银潮 2020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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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珍藏着一个黑色的大口米坛,高36厘米,直径36 厘米,能装好几十斤米。这不是一般的米坛,我童年时就认识它了。从我有印象起,母亲做每日三餐都是从它那里取米。我们家多次搬迁,米坛像一个服务到家清苦如初的伙计,跟随了我们几代人。
我们家人口多,食量大,吃粮快。母亲每到坛中取米,见坛中米足,她的脸色就平静;米快要到坛底子了,母亲的脸色就焦虑不安,我们就知道家中又要断粮。几十年里,母亲脸色反反复复地变幻,就这样一年年衰老了。
我们家在涧河南时,正值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全国一片饥荒,我们家吃市粮,粮油棉凭票计划供应,成人每月二十四斤粮,儿童每月八斤,每月只够二十天吃饭,全家八口人仅靠父亲微薄的二十多元工资,母亲做点香烟、瓜子、茶水的小生意,生计拮据,无法维持,只得每天按计划供应粮做饭。
饭做好后,每人只能匀到浅浅的一碗。我们几个大点的孩子吃完后,知趣地离开桌子。可是小弟弟无知,他狼吞虎咽地吃光后,舍不得放下碗筷,眼巴巴地看着那口已吃得精光的大饭锅。此时母亲总会小声地痛苦地说:晚上再吃,晚上再吃吧!
岁月悠悠,人物交作。我虽已老了,但那口米坛还在。上面留存着母亲淳朴的体味,印记着母亲焦虑的脸色。每次看着米坛,我的耳边总会想起亲爱而苦难的母亲的教诲:刻苦、和合、不屈、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