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以西（组诗）

◎ 陈宝全

[扁都口]

油菜花香浓稠，压得我睁不开眼

一些光铆足了劲儿，使劲翻

一头黑牦牛从扁都口下来

郑重其事地告诉我

扁都口这个老父亲

把一个叫民乐的小女儿留在身边

一个叫门源的大女儿嫁到了青海

想大女儿了，就从山丹马场牵一匹马

打发一只蜜蜂骑上去喊

[哈密的瓜熟了]

这里不适合万物生长

却有着人间最美的星空

敦煌与哈密

隔着一个晚上的距离

无须翻越，单耳贴墙

听见风悄悄地说：“哈密的瓜熟了。”

[古戏楼]

再怎么生长

也长不成富丽堂皇的宫殿

一座清戏楼，老得风都快扶不住了

铜镜上的胭脂，马鞭上的王侯将相

长袖甩出的恩怨情仇，哪里去了

没有了灯、剑上的愤怒、惊愕

一些虫子在土台上悠闲地踱步

要多少丝弦上的回响

才能聚拢满天星空的凝望

要多少锣鼓的万马奔腾，追赶上风

才能理解一节挑檐的肝肠寸断

要多少新生的风，才能为砖上雄狮

鸟兽、龙凤，锤炼一对翅膀

当夕阳从拱洞上披拂而下的时候

天空扯破了嗓子，一台戏也该谢幕了

那虫，那王，走下戏台，看人间烟火正旺

[沙 井]

栅栏拦不住羊的眺望

拦不住草的葳蕤

却把几户人家隔在了远方

喝一场酒，得派一只鸟去请

醉倒了，得一匹马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