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香摊

文＞＞＞

母亲嫁到戚家时，戚家就很穷。新中国成立前，姐姐和我都已出生，奶奶还在，全家5 口人，全凭祖传的一亩八分祖茔田为生，日子拮据，常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我家住小镇，母亲看到有些人靠小生意维持生活，便也想摆个小摊补贴家用。

母亲的想法一提出，在家中便引起了强烈反响。奶奶觉得实在有损体面。再说，摆摊卖什么？货从哪里进？摊子摆哪里？

母亲说，靠劳动挣钱不丢人。她分析了自己摆摊的有利条件：娘家开有香作坊，货源没问题；西圈门戚皮匠店门口可摆摊，场地不成问题，只要人能吃苦就行。

西圈门戚皮匠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摆香摊是个季节性的活，请香的旺季只在春节前两个月，因此把摊子摆到他门前，对他的生意影响不大。那里市口虽好，但摆摊也有缺点，那里地处西圈门内头一家，寒冬腊月的西北风吹得人终日打战。

一开始，母亲从外婆家进货。外公外婆去世后，几个舅舅没一人继承香业，母亲就改从其他香作坊进货。她常常白天摆摊，利用晚上时间进货。一夜降大雪，为了补齐一个品种，我随母亲步行了10 多里，到许庄一杨姓香作坊催货，当我们半夜披雪站到杨家作坊门前时，让杨老板惊叹不已。

弟弟妹妹降生后，母亲摆摊的困难增加了许多。出摊季节，每天天不亮，母亲便要起床煮饭，然后安排我们姊妹4 人吃早饭。我和姐姐上学后，母亲把弟妹带到摊子旁自行玩耍。中午不回家，母亲把早上带来的粯子菜粥拿到戚皮匠灶上热一热，顶着凛冽的寒风吃完。

有顾客至，无论买不买，母亲都笑脸相迎，主动介绍香的品种和质量，询问其购买愿望，即便有人挑选半天后未买一厘钱货，也要客气地好言相送。有时也有个别顾客无理纠缠，母亲总是耐着性子周旋，使得再刁钻的顾客也难以起毛发火。

小镇上香店加香摊有六七家，竞争非常激烈。母亲的香摊能在激烈的竞争中站住脚并壮大，靠的是诚信。母亲还是个能吃亏的老实人。一次，有人拿一捆点不着的香找来，说是从母亲香摊上买的，母亲明知这捆香并非自家所卖，还是给他换了一捆好香，此后，那人介绍了不少人来我家买香。

几年下来，母亲已小有积蓄，除补贴日常家用外，家里还典进了1 亩多良田。到1954 年，母亲向解放街一吴姓人家租了一间门面，结束了露天摆香摊的历史，正式挂牌开了永祥香店。两年后，在公私合营高潮中，永祥香店并入了公私合营口岸日杂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