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烂漫黄泗浦 山川异域共日月——鉴真从黄泗浦东渡扶桑

俞慧军

（张家港市委党史地方志办公室 江苏 张家港 215600）

（作者系江苏省张家港市委党史地方志办公室原主任科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樱花烂漫的时节，我站在黄泗浦鉴真大师第六次东渡日本成功的启航地。黄泗浦遗址位于江苏省张家港市杨舍镇庆安村与塘桥镇滩里村交界处，古时为一个长江入海口。国家文物局原副局长童明康说：“黄泗浦遗址是海上丝绸之路发源地，地位不容置疑，黄泗浦遗址不仅是张家港、苏州、江苏的，更是全国的、世界的。”春风中，迈步在以鉴真第六次东渡启航地而命名的“东渡苑”鹅卵石铺陈的曲径通幽的小道上，寻觅魂系扶桑的千年思绪：丛丛绿树、簇簇鲜花相拥的廊道上、溪水边、草丛中，处处覆盖着中日友人千年寻踪的足迹。眼前这一株株、一片片樱花树，是中日友好人士在这片铺满吉祥的福地上栽下的友谊之树，连结着鉴真大师东渡皈依弘法的济世情缘。

走进东渡苑鉴真纪念馆，眼前跳跃出一个个鲜活的中日友好使者的身影和一片片华灿的思想。2020 年2 月3 日，在中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关键时刻，日本汉语水平考试HSK事务所向湖北省武汉市捐赠2 万个口罩和一批红外体温计等物资，盛放捐赠物资的箱子上写着这样一句话：“山川异域，风月同天。”那么这句话有怎样的含义，又出自哪里呢？其实，“山川”和“异域”最早出自《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是用来介绍和描述《山海经》的时候说的一句话，原文是“召其神而问之山川脉理……殊国异域”。“风月”这两个字在唐朝时期属于常用词，原本指时光荏苒。“同天”指天地和同，意思是指天地之间水火相济，相辅相成。而“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出自《唐大和上东征传》，这是记载鉴真事迹的历史典籍，其中说道：日本长屋亲王在赠送大唐的千件袈裟上绣“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缘”偈。鉴真大师看到这首偈后被深深打动，决心东渡弘法。从公元743 年第一次开始东渡起，鉴真一次次地做足准备。他不仅带了粮食、药品等物，为了成就修建寺庙这样的功德事，他还约集了一批批雕刻、绘画、建筑的工人，经过五次失败，付出了三十六人性命的代价。特别是在第五次东渡失败后，他不仅失去自己的爱徒，就连他自己的双目也失明了，但是坚强的信念让他矢志不渝。公元753 年（唐天宝12 年）的一个冬日，鉴真乘坐遣唐使船，在古黄泗浦（今张家港市杨舍镇庆安村与塘桥镇滩里村交界处，古时为一个长江入海口）第6 次赴日本，经过一个多月的行程，于是年12 月26 日到达日本大宰府。鉴真大师在66 岁的花甲之年终圆东渡扶桑的夙愿。当时，日本国内经济文化还处于低速发展阶段，而以鉴真为首的僧团给当时的日本人民带去了八世纪时中国高度发达的文化，创建了以唐律招提为中心的文化宝库，从而赢得了日本人民世世代代的敬仰。

中国和日本的正式交往，是在公元1 世纪中叶。当时，九州北部的倭奴国王派使节来到东汉的首府洛阳，受到朝廷的友好接待，光武帝刘秀赠日本国王一颗汉倭奴国王的金印。这颗金印1784 年被日本褔冈县志和岛一个农民在田野里挖出。真是无独有偶，1986 年，鉴真出生地扬州郊区的农民也在田间捡到一颗金印，与日本的那颗金印一模一样，这是中日友好关系史上的一个宝贵印证。时至三国时期，中国两次派使臣前往日本。到了南北朝，日本先后派来使臣达10 余次，吸取中国先进的文化知识和生产方法，中国迁往日本的人数多至数千。到了隋、唐两代，日本不断派遣使节、留学生、学问僧和各类技术人员到中国学习，吸取和输入科技与文化。据《旧唐书》记载，当时他们称“大唐国者，法式备定，珍国也，常须达，”热切要求与唐代中国建立亲善关系。而鉴真生活的时代，中国正进入鼎盛时期，日本也进入历史上有名的奈良时代，期间中日文化也形成交流的高潮。

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花香，和煦的阳光照耀着东渡苑这片姹紫嫣红的福地，思想之鸟的翼翅飞过千年屏障，穿越历史风雨，翱翔于东渡扶桑这一首首蕴藏着一个个壮怀激烈、名垂千古的传奇史诗中。我踯躅于东渡苑每一处景点，东渡苑一草一木都驿动着鉴真大师的风骨与神韵。鉴真纪念馆占地2400 平方米，建筑面积1070 平方米。细步走近形仪端庄、神态安详的鉴真大师坐像前，我虔诚地与拜谒的人们一起向这位世人敬仰的大师塑像顶礼膜拜，耳畔仿佛传来鉴真在失去心爱的同伴荣睿、祥彦后义无反顾东渡扶桑的宏音：“东渡未成，心愿未了，岂能享福求安！”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鉴真纪念馆，蓦然回首，我发现绿树掩映之中的鉴真纪念馆在明媚的春光里愈加英姿勃发，熠熠生辉。东渡苑的每一处都被春之绿包围：樱花树、桂花树、松树、柏树和春竹等。无论是哪一种绿色生命，呈现出的都是未加修饰的原始状态，枝杈自由伸展，树干直插云天，一阵清风吹过，树冠啸声一片。倘若鉴真大师在天之灵有知，也会为第6 次东渡成功的福地栽一株樱花树抑或一棵翠柏。而春意阑珊之中的片片绿叶，层层绿荫，仿佛正是人类追求的自由与和平的永恒春光。我漫步走向东渡桥，东渡桥东西两侧均竖有一碑亭，苍松翠柏，郁郁苍苍；春花烂漫，鸟语花香。桥东堍南侧一碑亭，正面刻有唐代日本友人阿倍仲麻吕在黄泗浦起航时创作的一首诗：“万里长空色绀青，举头壹望起乡情。遥怀今夕春日野，叁笠山巅皓月升。”桥北面诗碑和亭，形制与南侧相同，正面刻有郭沫若先生为鉴真圆寂1200 年纪念题诗：“鉴真盲目航东渡，一片精诚照太清。舍己为人传道艺，唐风洋溢奈良城。”细品郭老诗句之时，一种湖蓝色的长尾鸟，在东渡桥两侧的林间飞来飞去，不时发出悦耳的叫声。拖着小尾巴的布谷鸟，在树枝间蹿上跳下，它们吱吱叫着，欢快而活泼。走过东渡桥，正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和草地相连的是蔚蓝的江湾，江水中是一艘仿古的鉴真东渡航船，而江湾的对面是花团锦簇的绿树、花草、竹林、农舍。

从东渡桥往西拾级而下，便是经幢亭，是鉴真第六次东渡启航处，幢柱刻有“古黄泗浦”四字。而经幢亭南侧的500 多株樱花树，正蓓蕾初放，点点绯红，若云若火，如霞似血，这使我联想起此刻的日本东京，正值樱花烂漫的时节，翠玉似的樱叶，红玛瑙似的樱花，美丽的岛国，正传扬着中日友好千年的佳话。我对樱花的原始印象，便是学生时代听老师朗读鲁迅的《藤野先生》：“东京也无非是这样，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年岁渐长，方知日本是樱花之国，每年春天，东京云霞处处，游人如织；在日本街头，《樱花》的古谣随风飘荡：“樱花啊，樱花，花朵烂漫似云霞，花香四溢满天涯……”樱花树，成为中日友谊源远流长的象征。而鉴真大师百折不挠、弘法济民的思想之魂、精神之魂恰如樱花一样盛开在日本的奈良、上野、东京……在世世代代的日本国民中万古流芳。这也许正是鉴真东渡留给世人的精神财富，这也许正是发掘东渡文化的思想之源和文化归依。

黄泗浦遗址是江苏省唯一被评为“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遗址。借此春风，在鉴真大师第6 次东渡成功的启航地——张家港市，正翻开东渡文化走进新时代的崭新一页，开启东渡魂回归故里的历史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