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开拓团”在富裕县的历史真相

刘 媛

（黑龙江省克山县档案馆 黑龙江 克山 161600）

日本侵略占领中国东北的14 年期间，从1935年10 月至1945 年9 月，日本在富裕县移民建立了1个“满洲拓殖会社”、5 个“开拓团”，把富裕县变成了日本的殖民地。翻开历史画面，从日本在富裕县建立“开拓团”的移入过程、活动轨迹和所作所为，赤裸裸地暴露了日本移民的意图，是对中国的经济掠夺和武装侵略，是日本殖民扩张政策的重要内容，是日本侵华的有力罪证。

一、日本在富裕县建立“开拓团”过程

日本在武装移民阶段（1931—1936 年）和国策移民阶段（1936—1945 年），把贪婪的目光盯上了富裕县肥沃的土地，开始在富裕县有组织、有计划、大规模地移民建立“开拓团”。

（一）建立“满洲拓殖会社”

1935 年10 月，齐齐哈尔市“满洲拓殖会社”在今富裕县富裕镇的原富裕县食品公司院内，开始筹建富裕县“满洲拓殖会社”（以下简称“满拓”）。这是在富裕最早建立的日本移民部落。“满拓”是日本移民活动的管理机关，负责移民输送，移民部落的建设、贷款、安置、土地的掠夺和分配等事务，属于农场性质，下设“开拓团”。富裕县“满拓”有40 多名日本人，包括场长、副场长、翻译和管理人员。与农民接触最多的是叫左腾的一名副场长，他负责指导种地；有两名中国人当翻译，一等翻译叫韩玉积，二等翻译叫刘长贵。“满拓”在今二道湾镇兴安村新兴屯建起了一个集团部落，是通过开垦荒地组建的一个开拓点，没有日本人居住，靠中国人种地。

（二）建立町野乡开拓团

1937 年筹建，1939 年建成，位置在今富裕县龙安桥镇龙安桥村一屯、二屯。因一屯和二屯也叫班代屯，故町野乡开拓团也叫班代开拓团，又称南红部，占地9000 平方米。1939 年迁到今龙安桥镇富欣村西侧约5 公里的地方，至1945 年解散，共8 年。团长叫仲泉六郎，3 名副团长分别是呢基嘎、丹吉八郎（兼会计）、井上（兼一部头）。南红部下设六个分部，各分部有部头。南红部先后建起打油厂、仓库、学校、医院等配套服务设施。1940 年，陆续从日本石川县移入第八批开拓民，总数203 人，其中男126 人，女77 人。每个分部有四幢房，分住8户，每户5—7 口人。有汽车3 台，施拉机5 台，马20 多匹，牛30 多头，还有马棚、水渠。

（三）建立白山乡开拓团

1940 年组建，位置在今富裕县龙安桥镇兴裕村西南二里地左右的地方，又称北红，下设6 个分部。到1945 年溃散，共计6 年。团长叫铁车吉次，人称“老团长”，两名副团长是长米衣达、亚木估基。个别部头配有手枪。凡有青壮年的人家都配备了长枪。北红部所在地占地5000 多平方米，有50 多户，228人，其中男146 人，女82 人。建有砖厂、学校、医院、铁匠炉、打米厂、打油厂。有拖拉机1 台，汽车2台，每户有2—3匹马，每户耕地面积8垧左右。

（四）建立五棵树义勇队开拓团

1940 年组建，团部设在今富路镇长发村二屯张家窝棚。这是为日本军队补充兵员的一个训练据点，有日本青年100 多人，设有团长和教习。团长和教习带家属，住在团部院内，团长叫草野定雄，内设有医院。下设六个班，有三个班分别驻在五棵树、陈家围子和西大岗子，三个班驻在团部。

（五）建立哈川义勇队训练所

1941 年组建，位置在今富裕县友谊乡富有村哈川屯。“哈川”是原日本义勇队训练所一名头头的名字，哈川车站由此得名。训练所的房屋是由原齐齐哈尔市瑞金公司承建的，周围有五尺多高的院墙。

（六）建立宁年义勇队开拓团

1942 年组建，位置在今富裕县友谊乡友谊村所在地，是为补充兵员建设的一个训练据点。团长名叫岸初一，设有副团长，有7 名管事。集中驻在一个大院内，有日本青年100 多人，周围有炮楼。

二、日本“开拓团”对富裕的侵略行径

1932 年10 月，日本关东军出台《对满移民的全面方针和移民计划案》后，日本侵略者正式接管了富裕县并实施了对富裕的法西斯统治。1933 年10 月5 日，日军参事官（后改为副县长职）谷田传一进驻富裕县公署，后又派警务指导官本村武男和石滕大演等人，到富裕县监督管理县行政和军事事务，加强了法西斯残酷统治和镇压。此时县公署专门设置了地政科和开拓科，以加强对富裕县土地的侵略。日本在富裕县建立的“开拓团”侵占富裕县土地，奴役富裕县劳工、掠夺富裕县人民财产，压榨富裕县人民血汗，戕害富裕县百姓，给富裕县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

（一）侵占土地

日本以“维持治安”为借口，将日本“开拓团”附近周边宣布为“危险区”，将当地众多农民赶走，剥夺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开拓团”在富裕县殖民时期，侵占了富裕大面积土地。1935 年10 月，在齐齐哈尔市的“满拓”抢占富裕县土地6 万多亩。1938 年8 月，为扩大土地占有，日本地政科在富裕县开展土地调查，进行飞机照相，登记造册。9 月，日本“满拓”和“满洲国开拓总局”以低价强行购买富裕县的土地共135 万亩，占全县总土地的三分之二。日本盯野开拓团从1935 年移民开始，共侵占土地10.5 万亩。日本白山乡开拓团50 多户，平均每户耕种面积120 亩地左右，占地近1.5 万多亩。这些土地大部分都是从老百姓手里掠夺去的，有的象征性的一垧地给几元钱。日本移民不种地，也不交纳农业税费，享受供给制，按月领取大米、白面，穿的是统一发放的黄衣裳。日本“开拓团”把抢占的土地租给中国农民用来种植大豆、小麦、谷子、玉米、荞麦、高粱。町野乡开拓团还开垦稻田，从乌裕尔河引水种植水稻。“满拓”机械化程度比较高，有汽车1 台，火犁10 多台，马车20 多台，还有打面机，发电机等，农作物都用机械播种和收割。据不完全统计，从1937 年开始至1945 年侵略战争失败，日本在全中国共派遣开拓团860 多个、移民33万多人。强占或以极低廉的价格强迫收购中国人的土地高达3.9 亿亩，是日本国内耕地面积的3.7 倍，使东北40771 农户、500 多万人失去土地，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甚至于无辜死亡。

（二）掠夺资源

1939 年10 月22 日，日伪政府制定了《满洲开拓政策基本纲要》，为把东北变为“大东亚粮谷兵站基地”，在拟定的东北殖民地《经济建设纲要》中所规定的目标是：达到“有事之际，必需的资源，以现地开发为主，达到国内自给自足，并供应日本的资源不足”。富裕县地处平原，人烟稀少，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盛产粮食，加之铁路穿境而过，交通便利，使日本侵略者觊觎。在富裕县的“满拓”每年8 月中旬开始征粮，11 月底结束。把征来的粮食运到富裕火车站后发往日本，解决日本人生活及战争所需。据统计，日本每年把掠夺的1000 万吨以上的粮食运往日本本土。中国人生产粮食却吃不饱、穿不暖、受压迫。1939 年6 月开始，对富裕百姓生活必需的食品、粮、油、食盐及布匹、棉线等，一律实行“配给制”，特别是在粮食配给上只供给像动物饲料一样的“复合面”。如果中国人吃大米、白面和私自买卖配给生活用品，就被定为“经济犯”。

（三）奴役劳工

被剥夺了赖以生存土地的农民被迫给日本侵略者出卖廉价劳动力，充当他们佃户和雇工。日本侵略期间，日本的青、壮年大部分都被派到作战前线当兵打仗，剩下的都是老、小、妇女，什么都不能做，所有的劳动要靠中国的苦力。日本人不干活，每户都雇佣中国人充当苦力，为他们种地、铲地、趟地、割地、赶马车、开火犁、修渠、打零工，劳动十分繁重。劳工的报酬由两种，一种是给工钱，另一种是秋后收获的粮食按比例四、六分成，日本占六成，农民占四成，日本人用霸占来的土地和依靠剥削农民，就能获得比劳工多得多的粮食。比如“满拓”雇佣中国劳工给工钱或工分。“满拓”以种植业为主，雇佣中国苦力100 多人。日本管理人员每天骑着马，拿着望远镜，检查中国苦力的工效。中国苦力出勤一天就翻一次蓝牌，不翻蓝牌就是没出勤。劳动一天给人民币1 元钱左右，不给口粮。在大忙季节还大量雇小工，为他们植树造林、种地等。如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就用皮鞭抽打，还用各种刑具处罚中国苦力，不给记工。1939 年11 月，渐入深冬，白山乡开拓团强迫富裕县的劳工在雅洲村附近修筑排水渠道2 条,长30.5 公里。宁年义勇队开拓团雇佣王牛官、杨志环、赵成斌3 名中国人出苦力，为他们饲养奶牛、挤牛奶，挤完的牛奶还要送到火车站的小合屋，通过火车运到齐齐哈尔供应给日本人食用。1945 年8 月9 日，苏军飞机轰炸齐齐哈尔日本兵营，富裕县城日军以防空为名，强迫群众修筑工事，并把日本开拓团200 多人集中到富裕县城，发给枪支弹药，准备负隅顽抗。

（四）培训日本后备军人

一方面，日本将那些服役期满本应回到日本的士兵编入“开拓团”，表象是搞农业生产，实则便于再次迅速征召。另一方面，从日本征招大量20 岁左右的青年人编入“满蒙开拓青少年义勇军”，进入在中国日本“开拓团”，以承担起“充实国防，确保治安”的职责，以备侵略战争所需兵源。这些义勇队平时参加生产和进行军事训练，一两年以后全部被输送进入军队。据统计，从1938 年到1941 年，大约有16.5 万16-19 岁的日本青少年被移入中国东北，进入青少年义勇军开拓团。在富裕县建立的五棵树、宁年和哈川义勇队开拓团，主要任务是训练义勇队员。义勇队员每天早上起来穿黄色服装，扛着木头枪，戴个鬼脸练刺杀。义勇队员根据战争所需和实际情况，被分批分期补充到日本军队去。义勇队员为了保留体力，准备上前线打仗，很少干农活，偶尔参加一些如种地、打草和饲养牲畜等农务。1943年，五棵树义勇队开拓团被补充到军队，第一批义勇队的人被陆续补充到军队去后，第二批又从一面坡转来，年龄在19 岁左右。哈川训练所大约100 人，分两批进入，第一批年龄约20 岁左右，经过训练后补充到军队去了；第二批的年龄仅有18 至19 岁。

（五）实施殖民教化政策

“开拓团”是日本在富裕县建立的地方武装力量的一部分，性质是以人口增长完成“实力的培植”。富裕县属于交通要道，铁路和公路穿境而过，属于日本划定的“国防第二线地带”和“国防第三线地带”，是建立开拓团的重点区域。开拓团配合关东军“镇压反满抗日武装部队”和维持“满洲国”的治安，保卫政治、军事、经济、工业、交通要地和输送给养，借此改变富裕的民族构成，造成日本人在富裕地区的人口优势，用日本文化植入中国，反客为主，以图长期占领中国。1933 年7 月13 日，日本关东军在富裕县设协和办事处，事务长由日本人充任，设置了日本人参事官和警务指导官，操纵着伪满政权，富裕县人民处在了日本的强权之下，被动接受着日本模式的教育管理。1941 年7 月，富裕县的伪警务科强迫群众进行“思想大检查”，逮捕可疑分子300 多人。

三、抗战胜利后在富裕日本“开拓团”的悲惨结局

1945 年8 月15 日，日本天皇宣布投降。8 月28日，苏联红军进驻宁年镇，日本人监管的富裕县公署宣布“退厅”，日伪统治结束。9 月2 日，日本代表无条件在投降书上签字，中国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结束，在富裕的日本“开拓团”寿终正寝，日本移民开始经历了噩梦一般的变故。

（一）日本移民遭到日本军国主义的残忍杀害

日本天皇宣布投降后，在富裕县的日本“开拓团”深切感受到了漂泊在异国他乡，无助无奈，万念俱灭，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不愿意接受侵略失败的现实命运，开始丧心病狂，对移民同胞实施了惨无人道的枪杀、火烧、刀砍等手段残害移民，暴露出了日本军国主义残酷的非人性嘴脸和恶劣的侵略行径。

县保安团在日本战败后，准备派人去白山乡开拓团缴枪。白山乡开拓团闻讯后，于1945 年8 月21日，副团长亚木估基把二部的30 多人全部集中在一间大房子里，用汽油点燃房子自焚身亡。8 月22 日，保安团乘坐两辆汽车来收缴枪支，白山乡开拓团反抗，被保安团当即打死几人。团长铁车吉次把人集中起来，宣布愿意走的可以走，不愿意走的被关进一间大房子里，然后用被子盖上，浇上汽油，100多人全部被烧死。之后，铁车吉次上吊自缢。富裕县人李栋看着日本移民可怜，赶着马车把28 名日本移民送到龙安桥，被日本头头那库术拉又从中抢回3 人，并将她们烧死，他本人也自杀身亡。

为效忠天皇，盯野乡开拓团团长仲泉六郎把各部人员、车、马、 生产用具全部集中到红部，召开了大会，宣布能走的走，不能走的自杀。自杀的方式令人震撼，场面惨不忍睹。团长仲泉六郎将移民组织起来站成几排，用枪从前排头开始打到尾，最后他也喝药酒自杀；还有的跳井、有的跳河、有的喝药酒自杀；还有一部分移民逃出来藏在庄稼地里饿死的。据统计，盯野乡开拓团移民因被强迫死亡100 多人，跑走的100 多人。

（二）义勇队开拓团的移民大部分回到日本

五棵树义勇队开拓团的人员全部逃到齐齐哈尔，后回到日本了。原日本“满拓”、哈川义勇队训练所和原宁年义勇队开拓团的移民大部分是军人，他们都被集中到宁年义勇队开拓团参加大会，后来这部分人员全部撤回到了日本。

盯野乡开拓团移民跑走的100 多人，有的被苏联军队收集起来送到齐齐哈尔去了。无法回国的日本移民集居在齐齐哈尔市，给新生的人民政权带来了很大压力，但是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当时嫩江省政府按照侨民给予了他们优待，这与日本的侵略者残杀同胞大相径庭，形成鲜明对比，充分体现了中国人民的胸襟和大度。1946 年8 月16 日，中共嫩江省委发出《关于遣送日侨的决定》，要求务于9月16 日前把日侨送走。据当时的《新嫩江报》报道，至8 月23 日，齐齐哈尔市人民政府在3 日内就遣送日侨7600 人离开齐市回日本国了。这些人回国后有的再次回到富裕前来谢罪。

（三）中国人民接收和善待日本遗民和遗孤

白山乡开拓团房子被火点着之后，从后窗扔出两个日本小女孩，穿的衣服标记着一个是7 岁，一个是5 岁。前一个被原龙安桥镇向前大队一屯的邹井江收养，取名邹淑琴，1981 年时43 岁，居住在今龙安桥镇龙安桥村一屯。另一名被内蒙古自治区扎来诺尔的煤矿工人崔俊生收养，取名崔秀英，1981年时41 岁，居住在原龙安桥镇向前大队一屯。邹淑琴和崔秀英自称姐俩，两人都加入了中国国籍。

在保安团清理人员中还发现跑出来的姐弟俩人，姐姐名叫胜原桂子，弟弟名叫胜原浩，其父在日本投降前当兵去了，其母亲和妹妹、弟弟都被烧死了。胜原桂子1945 年离开富裕，1981 年时在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县孔家窝棚居住，后来恢复了日本籍；胜原浩被富路村名叫康太的人收养，取名康文兴，1981年时41 岁，居住在富裕牧场六连，农工。胜原桂子和胜原浩从1945 年分离后一直互无音讯。1980 年，胜原桂子给富裕县公安局写了一封信，要求帮助查找其弟弟胜原浩，富裕县公安局经过多方面工作，在富裕牧场找到了胜原浩。胜原桂子接到富裕县公安局的信后，从通辽来富裕县同弟弟胜原浩会了面。中国政府给这姐弟两人创造了相聚的机会，体现了中国人民以人为本，爱好和平的美好愿望。

白山乡开拓团放火烧房子后，还剩下老、小、残、废共计28 人，被保安团用汽车拉走，去向不明。放火烧房子的第二天，附近村民李栋出于人道主义，从几处搜寻出10 多名日本妇女和1 名男人，赶着马车把他们送到了龙安桥，这些人大部分向塔哈、齐齐哈尔市方向走去。

日本的移民行径是一面镜子，照射出日本军国主义扩张侵略的丑恶嘴脸，昭示其罪恶累累，令人触目惊心。反思这段历史，应该深切感到建设强大中国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让我们勿忘国耻，以史为鉴，珍爱和平，奋发图强，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