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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嫣语的诗(组诗)[诗歌]

2020-11-17

边疆文学 2020年6期
关键词:楸树落日

楸 树

我不确定夕阳逝去的方向,一棵楸树

在院中站了千年,枯藤,流水,昏鸦

这一切与我的到来到底有怎样的关联

我还不能确认自己的身份,在反光的庭院

细雨中的楸树越发孤单,一条溪流

背对夕阳折射的光线在逐渐缩短

我不知道相邻的叶片有多久没有互道晚安了

反射弧的一端是新鲜的,寂静的白花

一朵朵直立在敞开的裂隙间

它们看见了什么,需要重新解构丛叶

赋予水面的意义,如果有人探测一条向上的幽径

它需要隐秘自身的通道,覆盖脚下的冷

而积聚的白光是沉默的,通向天空的道路

源于树干自身的开掘,谁能知晓这午后的雨水

是否循环着一棵古树的悲壮,又再次流进它的

千年之眼

这是天空直落的大潮,虬曲的洞门被席卷

灌满年久重修的树道,密塔青檐的装置

到底支撑了多少帝都兴衰的朝代

走向雁塔晨钟的女人又来到楸树下

她仿佛闯进统治的王朝梦,一个树洞承载的风云

始终对抗来自疾风的流言,喟叹,迷失和不甘

只是这一切还远远不够,千年树干径直

踩在大雄宝殿的根基上,它屹立不倒的英姿

形成庞大的体系,从每条裂缝算起

无数根须绘制皇家园林的族谱

作为不朽的生物史,一棵楸树细察时光的多棱镜

在沉寂的岁月中再次繁衍了自己

白石街

我走在舒缓而宁静的落日里,想象约瑟夫·海顿

从码头踏浪而来,时钟交响曲与你重逢

在小巷深处,这仅仅是一次生活的例外

卷发的乐手追赶风,和平灼热的风

阅读古墙负重的螺壳,循环着刀光和剑影

在灌木的掩映下,海浪曾一路卷起

悖逆的年代,当棕榈指向一条通途

栅栏外的呐喊声退去,人群又像植物一样静默

在历史的风云中,战船剔除了违禁品

见证一座纪念碑镌刻有关身份的史诗

从白石街走过,你力图给出落日

双重的答案,就在镌刻姓名的游轮上

我们曾一起抵达海边的后花园

当一只长笛向码头致敬,在时光的罅隙里

而我只能以沉默应答青砖瓦砾的风声

在反光的栏板外,落日带不走古村的手艺

而你也会在夕阳中再次远去,此刻

是谁站在入海口掀起一场蓝色风暴

要我跻身逆袭的漂流中

成为最后一位泅渡的水手

信笺

灯光在另一种秩序中复活

白色栏杆是梦游者缔造的宝石

有多种可能性,汽笛提前到达

一条路的静寂延伸了虚无

我闻到落潮的气味,在返程的接驳车上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

我是不协调的风景,紧贴玻璃门

我看见弗洛伊德的手回到天花板上

白炽灯悬挂另一种本真

若隐若现的蓝色屋顶,还不曾出现送信的人

风暴握在想象中,移动的海面上

我还不能放下唯心论

随着波浪升温,春天站立时

我打开第一封邮件,重建一座宫殿

灌木丛衔接光影,等候在凯旋门前

而黎明浮现,卑微的使者成为一束光

当鸥鸟成翔,我在长满青苔的海岬上

与你交换沿途的黑暗

舞 蹈

仅仅拆除栅栏是不够的

身披一月的湿气,她从南向北

踩着粗劣的碎石,一步步迁徙

想象的细节在风口越长越高

枯叶不断落于火山之外

一个人的南方和北方

拔掉多少荆棘,经历多少垛口

才能把山风切落脚踝

起初,她抓住空中分裂的游戏

摇摇晃晃,从黎明到深夜

指示牌没有背景,灯光像马匹

沿着虚无的墙体升起

山顶在变幻,她被高悬

一层层雾气变幻湘音

岳麓山在下降,在分离

缆绳荡漾的水图中,一小块岛屿摇晃

江面保持精确的重音,从山谷到丘陵

飞轮睡在清晨的马车里,消退回声

再等几秒钟,通行证,律文书

握在手里,又将逐一消失

虚掩之门关闭的瞬间

一个人站在云烟处

忍住蝼蚁在额前攀登

她扶稳一座倾斜的山体

异己之夜

凌晨三点,她把自己打碎

碎在旧瓷里,在生活背面

误入歧途的字符,以兰花做底色

还原细节,在时间的夹缝中

光线抚摸镜子里的人

相信白昼的毁灭赞美了黑夜

相信记事本开垦荒原,扉页里的唱词

比雨滴柔软,在镜像的波轮里

没有倒影能听见一粒胚芽

骨裂的声响,也没有人像她一样

在干枯的花瓣里寻找水源

从上游到下游,鸥鸟诱捕的鸣音

无非是关于维纳斯的手臂

结束一场战争,午夜的返航者

握紧罗盘,默念,拼接,冥想

当汽笛剪裁一条道路

打开浮世的铜镜

是看不见的潮流,抬高了海水

错 位

这一次,他梦见了落日

他试图拥抱它,空旷的城堡有爆裂声传来

仿佛枣红马载着整团火焰飞奔,立于黄沙

和云朵间,他扬起的马鞭又落下了

他想象一枚陶片的来历

黄沙无边,一列火车经过荒原

属于他的汽笛远去了

陶片又住回自己的身体里

他开始怀念远方,怀念组装的

序列史诗,把落日交给追梦的人

交给折返的芨芨草,剩下凛冽与苍茫

沿陡崖一圈圈铺展

遇见你之前

很多时候,月桂树站着做梦

梦见细长的白光漂浮在自身之外

寂寞的沿途过于生冷

若是秋天提前到来,倒立的黄昏

总会经过一个异己者,附耳玻璃幕墙

像影子等候迟来的钟表匠唤醒时间

我恰好坐在人群一角

两条平行线在左手腕劫持了昨天

版图的深度停顿在时间体内

深入秋天接受一种馈赠

挑选的果实大部分像个水晶球

虚掷的光阴倒置叶片上

短暂沉入睡眠的人,在沉默的邮轮外

正以特殊的仪式为卡丘比丘加冕

我调整视野的高度,放下了唯心论

确信再往深秋多走几步

黄昏的梯子就会带来风暴

一幕戏剧在月桂树下挖掘梦境

假寐者侧身在八月占领制高点

记忆踏着秋光和火焰

清理了枝杈间消亡的部分

雨水之后

她坐在田埂上,身边的麦田

像村庄一样安静,雨水之后

生长的不只是田野,对于遥远的事物

在眼前消失,已不是午后三点

终结的记忆,一条想象的溪流

在体内奔跑,看不见的速度里

她也在奔跑,风声在修改一条路线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追寻什么

流水分割的下午,沙袋,碎石,马匹

越来越清晰,只是悬空的声音浮上来

相似的频率来自同一段历史

她停下来,一枚落日贴着水面沉浮

消失,暮色站在空旷的田野

脚下无边的麦苗像战旗,将在烽火台

点燃五月,那时金色的麦垛

站在打谷场,站在她日夜坚守的土地上

在人群消失后,她又坐在田埂上

一捆假苍耳陪着她,被她称作黑白纪的年代

向村庄深处走去,而一块形而上的麦田

始终不曾在五月收割

不安之书

我折下如水的夜晚,走过小暑

绿荫澄明或阴郁,这无法则

簇生的夏日,完成了昨天

朝圣路上,有人拔高了风

凤凰树不停歌唱,七月第一日

追寻一只火烈鸟,梦回过去和遁入现在

谁能比我更惧明天,黎明到来前

存亡只是虚无的图像,没有人比我更不安

起风的天空,有马匹进入夜色

我热爱的小宇宙,缰绳缚住月光

你沿攀援树木的手,勾勒草图

绵软的,干裂的,赤裸的

间或一种战栗,非要我迷失黑暗之海

颠簸颤音,非要我扯来发尖一缕荣耀

装饰突如其来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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