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还能长高

龚房芳

小布的个头比同龄的孩子矮了些。

尽管伙伴们小心地不在小布面前提起身高，但小布心里还是很别扭。他渴望像大墩一样高，哪怕能和平头差不多高也行啊。

“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一起痛快地玩吧。”大墩领着他们在田野的小路上飞奔，风鼓起他们的衣服，衣服就像一个个装满了的大口袋。

伙伴们都咯咯地笑着，小布也就跟着乐了。平头和小布并排跑着，他问：“瞧这太阳、白云、庄稼和花朵，你不想唱首歌吗？”

“想。”小布犹豫了一下才说。平头就招呼大家说：“停一停！小布要唱歌了。”

天地之间飘荡着小布的歌声，伙伴们都听得入了迷。

这是小布最自豪、舒畅的时刻，也只有这个时候，小布才会忘记身高，忘了烦恼。

这天晚上，平头悄悄地分给小布和大墩几粒葵花子：“亲戚送来的，让我学着种向日葵的，你们可别当瓜子吃了啊。”

“你不早说！我已经吃了一粒。”小布懊悔地说，“我说怎么不太香呢，原来不是熟的。”

大墩已经捧着肚子笑开了：“小布，你是有多馋啊？！”

小布也乐了：“平时咱们几个分零食习惯了嘛，我心里还怪平头太小气，只给了我几粒呢。”

“咱们是一样多的，你吃掉的别怪我。”平头摊手说。

他们商量着明天都把这些种子种上，看看谁的向日葵先开花、长得大。“这是比赛哦。”他们三个有了小秘密，自然是又走得更近了些。

小布是个认真的孩子，他第二天就仔细地翻了院子里的一片地，小心地把四粒种子放进刨好的那个坑里，浇上水，埋好土。

大墩把葵花子种在了篱笆边上：“到时候向日葵长成一排，多神气！”

小布听了，暗暗后悔：不该把四粒种子放进一个坑里啊。可是奶奶种豆子的时候总往一个坑里放三四粒豆子呢，说是这颗不出那颗出。

平头家院子全是水泥地，他急得找了个不用的大缸做花盆，将葵花子分散地种在一个缸里了。

不用问，三个小伙伴每天都会去看一眼种葵花子的地方。终于在一周后，大墩抢先报告：“发芽了，我的发芽了！”这让平头和小布眼红了。

紧接着，也就是第二天，小布的坑里也冒出了小芽，还是两株。

又过了两天，平头的葵花子还是没有露头，他有些沉不住气了。大墩和小布都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劝慰他：“发芽有早晚，差几天不影响什么。”

平头很快就分析出了原因：“大墩家的篱笆那里经常有很多鸡在活动，土壤肥沃，发芽快，所以长得也快呢。小布的也是种在地里的。你们的都接地气嘛。”

“你可别说自己的种子恰好是熟的，而你是个诚实的孩子，刚好是國王的接班人，我们都成了换种子的孩子。”小布让两个伙伴笑个不停。

又过了一天，平头的大缸里冒出了三株芽。这时，小布的也是三株，大墩的五粒种子全都发芽了。“出芽率不错嘛。”平头满意地点点头。

看着伙伴们的小苗苗，小布心里琢磨开了：他们的种子之间都有距离，只有我的全在一个窝里。这不行，得移开。

等到长出四片叶子的时候，小布开始动手了。他小心地扒开土，留下最健壮的一株，移出的两株，就种在不远处新挖的坑里。

不幸的是，这次移栽没有成功，那两棵移出来的小苗苗，也不知道是水浇多了，还是被太阳晒坏了，没能成活。

大墩和平头争着要把自己的苗苗送给小布，小布坚决不同意：“如果再移栽失败，那是我们共同的损失啊。”

“你这是百亩田里一棵苗，金贵着呢。”大墩笑着说。平头也说：“你的爱就全给这一棵苗吧。”

不得不说，向日葵长得很快，没多久，那秆子就变得很粗壮了，个头也噌噌地往上蹿。

小布看着向日葵想：要是我能长得这么快就好了，要是晒晒太阳、吃些肥料就能长高就好了……

每一棵向日葵都有孩子们那么高，他们看着肥大的叶子，心里已经在想象那像太阳一样金灿灿的圆盘了。

几天之后，平头和大墩的向日葵已经超过了他们的个子，小布的那棵还是和他一样高。

其他孩子已经知道了他们三个的秘密，都羡慕得争相观看。有几个还悄悄地找他们预订了种子，打算明年也种。

“到时候满村都是向日葵，家家都有金色的笑脸了。”小布对大家说，他对那些来求种子的伙伴一概答应下来。他的向日葵最粗壮，大家都看好，认为能结出不小的圆盘。

小布的向日葵不长高，而大墩的那五棵都有大人那么高了。平头的缸里最后只留了两棵，即使是在缸里，加上底座，也快有两米了。

有人开始偷偷乱说话了：“是不是小布自己长不高，种的向日葵也长不高啊？”几个在他那里预订种子的孩子，又跑去找大墩预订了。

平头也替小布着急：“是不是你施错了肥？该不是把矮壮素给用上了吧？”

“没有，我就找了点鸡粪用上，别的什么也没用过。”小布连忙说。

“天哪，这么矮就准备要开花了。”大墩仔细看了看顶部，“该不会是废了吧？”

小布更着急了，老实说他也发现了顶部的花苞。

“别担心，到时候我们都会分给你的。”大墩热情地说，平头也跟着连连点头。

“没事，到时候再说吧。”小布强颜欢笑着说。

小布甚至在夜晚小声地为向日葵唱歌，还在白天给它念书里的故事。“也许你还能长高。”小布这样鼓励它。

事实上，小布为了自己长高也是尽了力，每顿饭都拼命吃，直到实在吃不下为止。本来喜欢安静的他，愿意跟着大墩他们疯跑，还不是为了多锻炼长个子？

有时候，小布都怀疑自己家的院子有什么不对：“我自己个子矮，我种的向日葵也个子矮，奇怪了！”

奶奶却说：“这有什么奇怪？每个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嘛。向日葵也是啊，谁说它们必须长得一样高啊？”

“可是我不想矮啊。”小布说着，难过起来。他想：那棵向日葵一定也很痛苦，想长高却不能如愿，和我一样可怜。

两个月后，大墩和平头的向日葵还在拼命长个子，小布的向日葵那捂着的脸已经展开了。它迎着太阳的时候金灿灿的，低下头时只到小布的肩头。

伙伴们惊喜地来看这朵花，它是那么近，可以触摸到花瓣，可以看到花蕊，还能看到那些“黄金分割线”……

小布和他的向日葵一起成为焦点，收获了大家的赞美和羡慕。平头佯装惋惜地说：“怎么这么好的品种就归你了呢？”大墩和小布就一个劲儿地笑。

“矮就矮吧，只要能开花结果，就是好样的。”小布这样说，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小布还是会跟向日葵说悄悄话，他猜想，向日葵心里可能很得意吧：我不长个儿怎么了？也许我就不该长高！

这棵向日葵还真不该长高。小布后来知道，这是矮生向日葵，观赏性强，也能结果实。

“哈哈，我猜这是一颗混进来的种子，刚好给了我。”小布推理道。

“好吧，算你运气好。”平头一脸羡慕。

大墩推了他一把：“你就别装了，你的向日葵也一样好，到时候我们互换种子。”

那些预订种子的伙伴都对小布的向日葵充满了渴望，他们相信，明年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向日葵。

让平头和大墩高兴的是，这一棵向日葵让小布改变了很多。到底是哪里变了，他们也说不清，比如小布愿意主动唱歌了，唱歌的次数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