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律师的尊重应从收费开始

鲍泽宇

律师的工作要用到很多专业知识和经验积累，所以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有偿服务，这其中也包括代写文书。有的时候虽然收费并不高，但收这份钱其实更多的是对律师这份工作、这个行业的尊重……

上周三晚上，我正在刷牙，突然接到老师的电话：“给你介绍个活儿，你看一下微信验证，有个人找我给他写东西，我推荐给你了。你给他写一下，可以挣点小钱。”

我打开微信一看，等待验证列表里面果然有一个昵称叫“绵羊”的人。加上绵羊之后，我们简单聊了几句，原来他结婚还不到三年，等到最近孩子出生，绵羊才知道自己被老婆“绿”得明明白白，这次找我的目的，是想让我代书一份离婚协议。

在收到他发来的材料以后，我问他能不能明天再写，因为已经十点多了，我有些困倦。而且手头没带电脑，没办法写。但是绵羊不同意，他催得很急，因为他约了他老婆明早八点到民政局离婚，他要带着离婚协议去，这份协议是他谈判的重要筹码。

我只好打起精神用手机WPS一个字一个字地码起了协议，等我和绵羊字斟句酌地起草完这份协议时已经是12点半了。绵羊十分满意，非常痛快地转给了我200块文书代书费。

几天后，绵羊再次找到我——他老婆不同意在协议上签字，这一次找我写离婚起诉状。

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那份离婚协议条款虽然不少，但是其中主要内容只有两项：一是绵羊和他老婆自愿离婚；二是女方放弃对全部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相对应的，绵羊给女方两万元现金作为补偿。一旦女方签了那份协议，就等于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拿着可怜的两万块钱滚蛋，这和净身出户几乎没什么区别。我早猜到她不会签字。

绵羊虽然坚持说那套价值70多万元的房子是他的婚前个人财产，但是他提供的商品房买卖合同和其他产权证明上，所有人那一栏写的都是绵羊老婆的名字，共有情况那一栏写的也是共同共有。在法律实务上，判断房屋的不动产产权的主要依据是不动产的登记状况，虽然在事实上，这房子是绵羊付的首付，房贷也是他自己在还。但是在法律上，哪怕绵羊说出花儿来这房子都是夫妻共同财产。虽然绵羊的老婆“绿”了他，本身存在一定的过错，但是只要不同意签协议，绵羊就只能起诉离婚。不管到时候法院怎么判，他老婆最后得到的都一定不止这两万块钱。

一桩婚姻走到尽头后就只剩下利益，从某种意义上讲，绵羊老婆是个聪明人。

起诉状写完以后我就发给了绵羊，之后这事儿也就连同我的代书费一起没了下文。尽管我曾经多次向他主张权利，最后得到的最多也只是绵羊的一句：“稍等，兄弟。”更多时候，我的消息都是石沉大海。这让我想起之前听老郭相声时，老郭说过一句话：“世界上最难的事儿有两件：一是把你的知识装进别人的脑袋；二是把别人的钞票装到你自己的口袋。”当时我只想着听段子，没仔细想这茬儿，现在细细地品，郭德纲诚不我欺也。

其实思来想去，这事儿的问题还是出在我自己身上。绵羊并不享有合法的顺序履行抗辩权，那么先付出了劳动的我为什么不能请求对方履行给付义务？于是就在刚才，带着起床气的我决定和绵羊撕破脸皮，愤怒地拨通了绵羊的微信电话。这一次绵羊也不出意外地挂了我的电话。我愤怒且克制打出了一段话：“就200块钱跟您要了这么多回，整得我也挺没意思的了，显得我格局很小。”在责备对方的同时保留了我的风度。在做好了绵羊删我的微信好友“跑路”的心理准备的同时，我深刻总结了本次事件的经验教训——等我独立执业以后一定要先收费后办事，否则当事人的一切许诺都是画大饼，千万不能信。

就在我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绵羊反而大手一挥给我转了220块钱，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多给你20。”那一刻，身为一名懂点法律的“讨薪民工”，我觉得我的人格尊严被冒犯。于是我有点“屈辱”地点了微信收款，并决定用这20块钱给自己的晚饭加个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