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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块广告牌》:无形力量的缺失与复归

2020-11-14

声屏世界 2020年21期
关键词:广告牌警局局长

影片《三块广告牌》一开始呈现的是竖立在路边已经破旧不堪的三块广告牌,路边的广告牌我们早已司空见惯,其用途不外乎是用于打广告、做宣传等。稀奇的是,无助而且贫穷的女主米尔德丽徳为了提醒警察早日查明女儿安吉拉被奸杀的真相,竟然一反常态地租下这三块处于荒无人烟地区的广告牌,她不仅面临着租用广告牌产生的经济压力,而且还有艾宾镇百姓的舆论压力,更为直面的是来自当地“无用”警察给予的威胁,即“现实”压力。米尔德丽徳在镇上为了查明真相可谓是困难重重,但她并没有被阻力所击倒,她通过租下三块广告牌作为制造舆论的手段,开始了她的追凶之路。至此,三块广告牌的存在已经脱离传统的世俗意义,变得非比寻常。

作为三块广告牌的必然性出场

人的需求由天然转向必然。影片开始,米尔德丽徳行驶在荒无人烟的高速公路上,遇见了三块广告牌,一个想法诞生了——租下三块广告牌,以此向警察施压。广告商韦尔比给了她客观的分析,其结果就是不值得,但是被现实所逼已无退路的米尔德丽徳,选择了与现实斗争。

诚如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中阐明,“忙碌的生活由人维持生命和存在的需要所决定。”埃德蒙·伯克把这种建立在自然之上的而又没有任何规定的东西视为一种低级本能,不过它却比人类精心筑就的精巧更为实在。简言之,为了维持人生存所需的就是天然的,但这不是必然的,因为它只是作为闲暇创造的工具而存在。所以,利奥塔也在感叹知识不再是终极旨归,反倒成为一种手段或者工具。当人类对知识、权力的追求变成了对其目的、理想的追求时,人的特定实践的需求就从实然变成了必然。如同影片里的米尔德丽徳,她作为存在者而存在,她的存在以物质作为基础,是种低级本能,她所竖立的三块广告牌不仅是手段,同时也是理想的追求。

三块广告牌出现的必然原因。恩格斯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卷)指出了“悲剧性冲突是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的实际上不可能实现的冲突”。影片中的三块广告牌就是社会悲剧性冲突的必然结果,也是米尔德丽徳个人与社会较量的产物,它贯穿影片情节的始终,这绝不是偶然,而是一个必然性的行为。这种必然性行为的根源就在于影片一开始就交代了故事情节:米尔德丽徳因为女儿被强奸致死。这一悲剧就是三块广告牌的祸起之源,米尔德丽徳竖起的三块广告牌,实则是对警察直接的质疑与鞭笞,暗含的则是个人与现实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随着影片情节的展开,观众会得知三块广告牌出现的原因绝不仅限于此。从米尔德丽徳个人而言,首先,她身为女性,受到天然的性别歧视,她的前夫会对她施暴。为什么施暴?因为前夫爱上了一个年轻而又美丽的姑娘,当然这只是表象;其次,还有职业因素,她身为商店的店员,无论是经济水平还是文化素养等方面,显然比不过举止优雅而且面容姣好的年轻姑娘;再者,原生家庭的影响,从有限的电影叙事时间(通过“闪回”的手法来回忆)来讲,我们对这个家庭了解并不多,但至少她和女儿的对话可以说是一种“凝缩”,整个电影段落充满着不和谐的氛围,辱骂是常态,谁也没想到一句“我也希望你在路上被强奸”这句恶语变成了悲剧的现实,使她一生自责。由此,她开始怀疑一切,对任何人都恶语相向,甚至实施暴行。回过头来看,也许是她太爱女儿了,但是采用了极端的恶语企图去规训自己的女儿,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她的话语太脆弱了。因此,面对事实她丧失理智,企图建立一个更为强硬的、绝对的话语来捍卫她的想法和尊严。

三块广告牌是必然性的表达。三块广告牌的出现可以说是话语权力的象征。这个话语权是由米尔德丽徳所赋予的,甚至可以说是她所制造的。女儿死后,她虽然多次找到警察,但不外乎就是办案难度大、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DNA证据等答复,在这些无能警察的“操控”下,案情已经七个月都没有进展。或许是基于母亲的天性,使得她做出租下广告牌、请媒体报道、对神父指责、向警察局扔汽油瓶等行为。

影片中,我们除了可以看到三块广告牌文字上的内容和意义外,不可忽视的是三块广告牌的底色——红色——一种新形式。通常意义上讲,红色代表着热情奔放、喜气祥和等,但是三块广告牌的底色不是简单的红色。为什么?因为红色也代表了恐怖和暴力,在这里发生过血腥的悲剧、悬而未决的命案,在这里,红色代表的是暴力,不是祥和。因此,米尔德丽徳要用带有煞气的红色广告牌驱散邪恶。

三块广告牌意义的变化

三块广告牌形成了“法则”。现今,在特定的语境下,“法”有不同的含义,基于“合法”的前提,人人都是“法”的创造者。影片中,米尔德丽徳竖立三块广告牌,其前提是合乎当时的语境,因为三块广告牌的内容不违法。因之米尔德丽徳可以制造话语体系,即“法则”。“法则”也规定了相应的内容,最直接的意义就是找出凶手,当然她也在提醒艾宾镇上的人们,镇上有无能的警察,悬而未决的惨案、家暴、种族歧视等诸多问题。为此,她采取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行动。简言之,米尔德丽徳的话语赋权规定了她的思想,同时也是她行动的指导。她所主导的话语权不仅影响到艾宾镇上的人们,同时也反过来影响到自己。

三块广告牌作为权力的转折。毫无疑问,三块广告牌是正义的代表,正义是人们追寻的。在《三块广告牌》中,米尔德丽徳从未放弃追寻这种正义,威洛比局长、丹妮、詹姆斯等人也是,就连艾宾镇上的人们也都表示认同。因为这似乎是一种“普世价值”,但凡是人,对于亲人死的追寻总能引起同情。

米尔德丽徳所制造的话语体系并不是一成不变。影片前部分有一个转折点:威洛比局长患上胰腺癌。当镇上的人知道这个消息后,米尔德丽徳所制造的话语权力开始有所动摇,神父和牙医都劝他放弃;她被叫到警局后,当威洛比局长喷血时,她也不是无情的钢铁,她的反应证明了她还是善良的,但她不会因为局长身患癌症而放弃追查;迪克森对韦尔比的威胁,把丹妮抓入监狱,这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决定;就连她的儿子也难逃辱骂。这些都是她强势话语的体现,看似她没有犹豫,甚至采取的行动越发极端,但无论如何,米尔德丽徳的话语权威遭到了挑战。

影片中间,威洛比局长开枪自杀是另一转折。他的死因引起了媒介关注,他开枪自杀是因为工作压力大,是因为身患癌症,还是和三块广告牌的压力有关?威洛比局长自杀的事实是示意着米尔德丽徳话语权力的阶段性成功吗?或许是,也可能不是。不过,当三块广告牌被燃烧时,这多少给了我们一些考量与思考。广告牌彻底被烧毁,也意味着对米尔德丽徳话语权力的践踏。她的儿子罗比本想让她放弃,可她却坚持灭火还要重塑三块广告牌,这或许印证了:“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不会缺席。”

两种正义的冲突与和解

两种正义的争锋。影片里,米尔德丽徳与威洛比局长第一次见面就围绕安吉拉的案件开启了舌战,米尔德丽徳所要维持的正义与威洛比局长嘴中的民权法是矛盾冲突的。

在米尔德丽徳看来,为了查明安吉拉的案件,可以对艾宾镇甚至整个美国八岁以上的男性进行DNA采集,为什么她会这么想?因为米尔德丽徳要伸张正义,这种正义可以说是基于“个人权利的正义性惩罚”,她认为人天然拥有某些不可剥夺的权利,比如生存权。如果这种权利遭到侵犯,我们应该成比例地惩罚施害者。女儿被奸杀对她而言,正义就是尽一切可能抓到犯罪者,将其绳之于法,就算是苦口婆心的神父也被她视为罪犯的帮凶。

然而,威洛比局长认为这不合于美国民权法。如果在此过程中让小镇所有八岁以上男性接受DNA排查,这意味着是对普通公民“不受无理搜查”权利的侵犯。上文所说的“无能”的警察,其实也并不是真正的无能,而是因为警察是“集体权力”的代表者和践行者,在警察眼中,个体权利需要保护,但它并不是绝对的,也要考虑整体,所以威洛比局长绝不苟同。当话语权力受阻,米尔德丽徳试图以极端方式伸张正义,但在此过程中,她在牙医手上打孔,指责神父,与儿子争吵,对学生动武,还导致威洛比局长自杀,影响了小镇其他居民的生活。

从总体上看,她造成的混乱和给他人带来的烦恼远远超过了她个人获得的补偿,因为她的行为是“不正当”的,注定会受到集体主义者的反对。也许她仍旧是话语权力的践行者,不过当在警局遇到威洛比局长吐血时,她也是有同情心的,这时她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权力者了。

爱的归来与冲突的和解。导演马丁·麦克唐纳在影片《三块广告牌》中呈现的恐怕不止安吉拉的案件。其实,三块广告牌还有更多的隐喻,诸如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同性恋歧视、等级歧视等,从中折射出美国社会的诸多问题。

譬如迪克森对黑人进行压迫而且拒不承认,在他眼中黑人是有色人种。为何有这种想法?想必和其原生家庭有关。在儿时,他父亲去世,又受到母亲虐待,经常被人愚弄;在警局则把威洛比局长视为权威,然而局长自杀给了他重重一击,他所仰慕的对象自此消失,所以他开始报复,把韦尔比扔到楼下。后来在警局看到局长的信,他才渐渐明白。迪克森本性是善良的,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他缺失的是爱,只有心中有爱,才会冷静地去思考,爱的力量已经超越了枪炮的力量。而此时米尔德丽徳纵火警局,迪克森处于火海,不过他自己丝毫未察觉身处火海,导演的精心布局也预示着迪克森经过挣扎,浴火重生。如果说局长的信促迪克森他转变观念,那么前往医院,韦尔比的不计前嫌,让他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人间大爱。在这里没有歧视,愤怒得到消弭。

饭局上,佩内洛普说到“愤怒不得宣泄只能酝酿出更深的愤怒”,其实这也是导演马丁·麦克唐纳要表达的,人有了愤怒就应该得到释放,否则就是一个死循环,甚至会引起巨大的创伤。因此,詹姆斯作为一个侏儒症患者,一心为米尔德丽徳付出,却换不来感恩,于是在饭局上他开始释放,他不因自己缺陷,而被人厌弃,他要找回尊严。米尔德丽徳的宣泄过程则更长,在这个过程中,威洛比局长以“长者”的身份出现,又消失,对他们的和解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第一次是威洛比局长吐血,引起了她的同情,她开始走向和解;第二次是威洛比局长开枪自杀让她有所缓和,但是依旧不放弃自己的主张,威洛比局长死后用资金支持她这么做,她对威洛比局长的和解不等同于和警局的和解;第三次是迪克森为其提供凶手的证据,虽然依旧无果,但是她心存感激,与迪克森和解了;第四次,米尔德丽徳主动承认自己放火烧警局,这表明她和警局和解;最后一次是当迪克森问她要不要打死“凶手”,她都表示“不一定”,也示意着和自己彻底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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