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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对于电影阶级性的隐喻及构建功能探究
——以《寄生虫》为例

2020-11-14

声屏世界 2020年21期
关键词:金家阶级寄生虫

法国结构主义学家索绪尔认为,语言是一个抽象的符号系统,并将这个系统分成能指和所指两部分。能指是符号本身的物质形式,所指是符号的意义概念部分。符号的意义在能指和所指对应关系的建构过程中诞生。法国学者克里斯蒂安·麦茨将结构主义符号学的分析方法应用到电影研究中,便诞生了电影符号学。麦茨最初在《电影:语言还是言语》一书中提到,电影是一个特殊的语言符号系统,影片中内容多样的影像、文字、音乐以及声响等多个元素之间进行不同的组合拼贴,构成了电影主题内容的句式结构与范式结构。影片的意义是通过电影符号系统要素之间的内部运作而产生的直接效果,能指和所指构成了影片的内涵和外延。电影《寄生虫》中随处可见的符号相互联系又相辅相成,它们串起了电影的整体结构,又具有各自的符号意义。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导演奉俊昊通过多种形式的符号,隐喻并构建了电影的阶级主题,使符号完美地服务于叙事和主旨表达。

影像空间符号:构建阶级背景

空间塑造人物阶级性。《寄生虫》空间的象征意义直接参与塑造了人物角色,建立起一种有机的内在联系,展现出人物身份及社会地位。无业游民金氏居住在半地下室,这是一种普遍存在于韩国社会的生活空间,介于地面上下,因为价格低廉,所以对于低收入群体有很大的吸引力,金家人社会底层的阶级位置便由此显现。但就像半地下室仍能看见光亮一样,金家人在贫困的生活中还保留着跨越阶级的愿望。上层阶级朴家人居住在由著名建筑设计师设计建造的别墅中,通过空间可以看出他们已经越过满足基本生活需求的阶段到了追求生活品质及审美情趣的阶段。第三个家庭中的炆広和丈夫吴勤势则没有属于自己的居住空间。地下室空间潮湿阴冷,终年不见阳光,除了满足人类基本生存需求的设施之外,没有任何的享受或审美功能,非常不适合长期居住,但这却是无家可归的吴勤势的唯一选择。

通常情况下,比起通过语言或文字形成的认知,人们通过空间形成的认知更加直观、完整、准确。这一特点使得“电影制作者借助电影的叙事空间来代表或暗示整个的故事空间并表达某种观念或意识”的时候拥有独一无二的叙事优势。电影空间的隐喻性表达指的是建立在相似性基础上的某一特定空间含义的转移,表意系统的相互交换,或者使某个抽象概念通过具体空间而客观化。影片通过空间展现角色的阶级属性,以家庭为单位完成了对角色阶级性的塑造。

空间构建阶级差异。《寄生虫》的空间不是孤立、静止的符号,而是构建阶级差异展现角色根本矛盾冲突的重要手段。三处空间具有明显的垂直差异,通过直观的视觉化手段隐喻了人物阶级差异。半地下室是政府为了缓解城市住房压力提供给低收入群体的居住空间,而地下室是富人们在战争时期建造的避难空间。半地下室与地下室有着特定的阶级属性,甚至可以说,这些空间隐喻了韩国战争年代遗留的和当下社会面临的时代阶级矛盾。反观朴家人居住的二层别墅,在庭院和室内设计上都融入了代表着“优雅高贵”的西方文化审美特点。空间特性与影片中居住其中的角色阶级属性相吻合,构建了融于角色深处的阶级差异。

空间外化了深层次的阶级差异,角色对于空间的向往和“占领”,也推动着故事发展。朴家人居住的别墅空间是上流阶级的身份象征,金家人、炆広和吴勤势对于别墅空间的侵占,即“寄生”,便代表了对于跨越阶级这一目标的向往。金家将自己的家庭成员依次安插进朴家,趁着朴家人外出露营的机会,在别墅中享受“人生巅峰”,吴勤势也会偷偷在别墅的客厅中和妻子听着音乐一起跳舞。结尾处,金基宇梦想着赚钱后买下朴家别墅,也证实了他将别墅空间所有权视为阶级身份的象征。

细节意象符号:隐喻阶级差异

阳光。阳光是电影《寄生虫》表现人物生存环境的一个重要因素,也是展现角色间阶级差异的重要符号。只有半扇窗户的半地下室有光亮,但很少有充足的阳光,导致室内阴暗潮湿、霉菌生长;地下室更是深处地下,完全没有阳光。阳光在电影中第一次出现,是金基宇作为英语家教第一次走进朴家大门之时,画面刻意凸显了刺眼的阳光,引起观众对于阳光这一细节的重视。在室内,阳光通过巨大的玻璃窗洒满客厅,庭院内宽阔平整的草地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浓密得不真实的绿色。成功“寄生”后,金基宇躺在院中的草坪上,“享受躺在家里就能凝视天空”的感觉,在他的角度,沐浴阳光是一种自己不曾拥有的特权。电影中的三个家庭因社会、经济等因素,受限于生存环境,连阳光都无法平均分配和获取。《寄生虫》中大量的细节意象符号贯穿始终且互相联系、互相配合,进一步强化了电影的阶级隐喻,始终呼应着电影的阶级主题。影片利用阳光这一符号进行了阶级隐喻,通过阳光的有无和获取程度进一步建构电影的阶级性。

气味。气味无处不在又容易被人忽视,《寄生虫》巧妙地利用了这个元素,区分了角色的阶级属性。电影中,朴家的小儿子机敏地发现了金司机、保姆、杰西卡老师身上带有同样一种气味。事实上,这种气味是隐含潮湿的生活空间中的霉味,或许还因为没有良好的清洗条件,混合了汗味。朴社长将这种气味形容为“放了很久的萝卜干”和“煮抹布时散发的那种味道”。在影片的高潮部分,朴社长对走出地下室的吴勤势身上刺鼻的味道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也侧面展现了吴勤势身上的气味。影片中的“气味”是底层人民所独有的标志。气味作为一种符号,将生活优渥的朴家人与带有气味的阶级区分开,由此展现了阶级间的差距。

人物身份:存在于真实社会的阶级符号

以家庭为单位的阶级身份划分。《寄生虫》中角色符号的设定表现了奉俊昊对于韩国社会构成和阶级化的理解,社会学出身的他通过极具符号化的人物身份展现了真实存在于韩国社会的阶级问题。众多角色首先被划分到三个具有阶级代表性的家庭当中,他们作为家庭的一分子,代表着各自的家庭利益与阶级利益。例如,金家人用伤害他人的方式实现了整个家庭在朴家的“寄生”目的;地下室的秘密被揭开后,原本同属底层的金家人和吴勤势又成了敌人;到了影片高潮的生日会部分,三个家庭在混乱中互相攻击,依旧漠视他人,守护着各自的家庭利益。

首先,在家庭结构上,导演奉俊昊特意将金家和朴家设置为父母儿女一家四口,这样的多子女家庭是韩国普遍的家庭结构。然而炆広和吴勤势夫妻作为社会的最底层,无儿无女且无家可归,凸显了他们和另外两个家庭之间的阶级差异。其次,在人物设定上,金家人的无业游民身份与朴东益科技公司会长的身份形成鲜明对比,金家兄妹艰难的教育和生存条件与朴家姐弟丰富的教育资源和随心所欲的成长背景也有着鲜明的对比。来自真实社会现实且代表着不同阶级的多重身份符号聚合到一起,塑造了代表着底层阶级的金家人和代表着上流阶级的朴家人截然不同的形象。

固化的阶级和注定的阶级命运。三个家庭是韩国社会阶级固化的缩影。底层人民渴望一个飞跃的机会,他们努力过,但是就像电影所展现的一样,无法改变的阶级命运从个体命运中表现出来。炆広借助保姆身份常年把丈夫寄养在别墅的地下室;金基宇利用朴家提供的工作机会,不择手段地将家人一个个安插进朴家,在“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的时代,让全家人成功找到高薪工作。但“寄生”依旧无法帮助他们跨越阶级差距,跻身上流。在现实层面,金基泽和吴勤势都曾经经营过在韩国风靡一时的“台湾古早味蛋糕”店,最终却遭遇食品安全危机,金家经济状况跌入谷底,吴勤势更是破产无家可归。吴勤势无法通过子女改变命运,金基泽也无法改变延续到下一代的悲剧。下一代教育的缺失,也就导致下一代无法找到好的工作,无法进一步改变命运。但居于社会上层的朴家则可以为子女提供最好的教育资源和成长环境,延续上流阶级的身份。在思想上,不同阶级也会形成具有本阶级特色的思维模式。金基宇虽然能用小聪明得到家教的工作,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和富人们一样“有余”。而且在他的观念中,拥有了朴家的别墅就代表着阶级的跨越,狭窄的眼界也成为他无法突破的阶级局限。现实和思想层面的恶性循环加重了社会阶级的持续固化,也注定了人物带有悲剧色彩的阶级命运。

结语

《寄生虫》讲述了一个有关社会阶级的故事,在电影中可以看出导演奉俊昊对视听语言纯熟的运用能力,符号作为视听语言中重要的一部分,在传递影片的阶级主题上功不可没。空间、人物形象、细节方面多种形式的符号隐喻构建了影片的阶级概念,时刻呼应着主题,紧紧抓住观众的神经,传递着创作者的意图,造就了《寄生虫》在海内外的成功,取得了艺术商业领域的双重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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