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中的女性身份认同与银幕呈现
2020-11-14孙玲琪任彦智
孙玲琪 任彦智
(1.长春光华学院,吉林 长春 130033;2.长春大学,吉林 长春 130022)
过去的类型电影,如科幻题材类型电影、动作题材类型电影以及英雄题材电影等,往往存在男女关系失调的基调,反映了男性与女性社会地位不平等的社价值观念与导向,导致诸多电影作品中往往出现女性人物的角色形象更倾向于男性的“附属物”,甚至是影片中的“调味剂”,女性主体的价值意蕴和文化传递黯然失色。迈入现代化发展阶段,随着女权运动和女性地位的不断提升,电影市场对女性角色形象和女性视角的刻画与描述日渐增多,对女性主体的表达与叙事也更加关注精神世界和情感世界。电影《朱迪》则是采取女性主义视角,记录主人公朱迪·加兰德跌宕起伏的传奇人生,通过对女性身份认同的价值观念与女性独立表达的银幕呈现,激发女性关于自我意识觉醒的深刻认识。因此,本文以影片主人公朱迪的女性身份认同和银幕价值呈现为切入点,阐释其自我意识的萌芽与成长、矛盾与冲突、救赎与重生。
一、女性身份的认同:自我认知下的“命运博弈”与“自我救赎”
近几年,身份是文化研究领域的重要概念之一,个体身份不是一成不变的,需要经历旧身份与新身份之间的不断解构与重塑,最终实现个体意识的深刻觉醒。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女性的话语权也逐渐提高,而体现女性意识的电影作品也逐渐增多。根据当代电影理论流派的界定,《朱迪》无论是内容、形式,还是主题意蕴的表达和叙事形式的呈现,都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女性题材的电影,关注女性身份在不同时代背景下的话语权利和价值体现。导演鲁伯特·古尔德将朱迪·加兰德的一生作为主要的叙事线索,侧重呈现女性的成长经历和心理图景。影片中《朱迪》主人公朱迪·加兰德从小星图璀璨、天赋超然。但是随着朱迪年龄的增长,一切并没有最开始那般尽如人意,反而风光靓丽的背后是童年的过度消耗,被经纪人当作摇钱树,不断地被操控、被出卖,甚至需要依靠药物维持正常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态。镜头的叙事语言通过呈现朱迪童年的生活状态,让观众真实地感受角色人物的命运。随着镜头的转换,成年后的朱迪生活也不尽如人意,但是正是在诸多不尽如人意的生存状态下,朱迪对自我的认知也更加清晰,也就有了最后站在舞台上的如痴如醉,也就实现了自我命运的摆脱与救赎。
就电影文本的时空建构而言,电影虽然描述朱迪跌宕起伏的一生,但是却摒弃了传统时间固定发展顺序的叙事方式,而是采用不同时空的往返跳跃形成了情感张力,交错的时序完成了对朱迪命运的书写:14岁得到经纪人路易·B·梅耶的赏识,星途坦荡;40岁的朱迪生活窘迫,勉强维持生计;镜头再次回到朱迪童年被喂食药物维持工作状态;47岁的朱迪与第五任丈夫迪恩的美好私人时光;朱迪临终前演唱《彩虹之上》以及朱迪去世。导演通过对不同年龄段的朱迪生存状态的镜头呈现,让观众对朱迪的角色形象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和了解。例如,开头是年轻的朱迪在片场的风光无限,镜头一转就是中年的加兰为了150块的演唱费唱歌,在被酒店拒绝入住后投靠到前夫门下安顿两个孩子,那一年,朱迪47岁了。朱迪的“自我救赎”是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朱迪对舞台无比的执念以及对自己无能的掌控,形成了两股相互顶撞的力量。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作为朱迪的代表作,这首歌被万千人所记住,但是朱迪终此一生到底也没能找到彩虹之上的奥兹国。跟所有的传记片一样,导演没有完全费劲力气地呈现朱迪·加兰完整的人生,而是选择呈现她生命最后一次演出,她拿着麦克风继续唱着她的代表作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朱迪·加兰插着腰,泪光闪闪地对台下的观众说:“你们不会忘记我的,对吗?”而观众对朱迪的认可也从侧面反映了她对命运实现了“自我救赎”。马克思提出:“自我意识是人在纯粹思维中同他自身的平等。”朱迪·加兰在命运多舛和不尽如人意的生活中实现了对自我的认知与判断,最终实现了“命运博弈”下的“自我救赎”,激发了自身的内在驱动力,实现了主体性。二、女性意识的银幕呈现:主体意识与角色形象的有机结合
近几年,“女性意识”的阐释与表达在电影市场逐渐占据重要席位,在电影中主要以凸显女性主体意识和女性形象塑造为主导。《朱迪》影片中,导演不但能够凸显女性的主体意识,还能够对女性形象进行有效塑造,二者的结合促成了女性意识的完整表达与呈现。于女性而言,女性意识不仅是对自我的洞悉、衡量与评价,还包括从女性的角度和视角出发对外部世界的理解、审视和把握。影片中导演将朱迪从短暂而又不彻底的觉醒到彻底的觉醒与蜕变的过程完整地展示给观众,观众不仅看到了一位现代独立女性的成长、成熟之路,更重要的是意识到女性意识觉醒对个人改变的力量。
影片中,主人公朱迪女性意识的觉醒是童年早起的光鲜亮丽与被逼无奈的双重境遇以及中年平淡无常的生活与对音乐执着追求的潜意识的双重矛盾等原因造成的,这些都是导致朱迪觉醒的重要原因之一。影片伊始,作为一个女星,朱迪的女性意识并未彻底觉醒,而是处于潜在引发的迹象,依然选择在酒吧唱歌,虽然收入微薄勉强维持生计,自己热衷的音乐事业虽然沦为维持生计赚钱的工具,但是她对音乐的执着却依然存在。在生活中也是遭遇种种不如人意:在台上失态跌倒,周围的人讥笑她,却没有人肯上前扶她一下;晚上睡不着则是吃药喝酒度日,没有人真正倾听她的所思所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对音乐和观众的渴望与对生活的厌倦相互焦灼,导致这种女性意识日渐强烈,也奠定了其最终女性意识觉醒的基础。朱迪共计经历了五次婚姻,在婚姻的关系始终将自我情感归属寄托于他人,因此,朱迪存在于男性话语体系之下。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其著作《第二性》中也提到:“女性的存在并非天生,而是后天形成,是人类文化产出的男性与无性中的所谓的‘女性’。”因此,在传统的话语体系之中,男性话语占据主导,女性则是男性的依附物,缺乏自我,在男性的话语体系之中被动地接受改造和压制。朱迪一生处于被动、被迫和压制状态,终于在47岁最后告别舞台上实现了女性意识的彻底觉醒,她渴望被观众记住,她渴望成为命运的主宰者。实际上,导演通过朱迪的蜕变告诉观众,其之所以能够摆脱他人的控制,实现自我梦想的实现和传统束缚的解放,最重要的是女性意识的真正觉醒,摆脱传统固有模式对女性的束缚,将女性意识化为实际行动的力量,敢于追求自由、平等,进而获得自信感和成就感。女性权利抗争通常是以女性自我意识提升,在不断的社会体验和比较重自我价值的评价和判断的基础上进行的。女性意识需要有对自身的审视,需要对生命意识、独立意识等方面的追求。基于导演对女性意识的研判以及饰演女主角的蕾妮·齐薇格对于角色形象的理解和塑造,让这部影片成功获得了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第77届金球奖以及第73届英国电影学院奖的最佳女主角的殊荣,这无疑是对女性角色形象塑造的肯定和认可。
三、女性主体性的再建构:社会反思与文化重构
从哲学视角出发,“人的主体性是主体的内在规定性,以主体的目的和意识为前提。没有目的和意识,就无所谓主体,也就无所谓主体性。”所谓主体性,是指个体面对客观事物时所表现出来的主观能动性,其具有自主性、选择性和创造性等特点。而女性主体性则是指社会实践过程中,能够自觉地践行历史使命与社会责任,在充分结合自己的特点与能力的基础上以独特的方式参与到社会生产劳动中,实现自身的价值需求。因此,个体要想获得主体,具有主体性,必须具备主体意识,然而,女性的主体性往往依附于社会规范和社会制度,主体的自我意识和社会规范生成矛盾张力。而女性主体的建构体现为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女性的自我认同、自我探索以及对内心秩序的突破,即女性社会身份的突破”。这种由内而外的心灵突破才是女性主体性生成的过程。《朱迪》中主人公朱迪在寻求主体意识的过程中不断建构并形成独立的自我人格,这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对朱迪而言,自我认同是对自己实现未来梦想的自我诉求的反思,自我探索是对自己内心世界价值追求的思考,内心秩序的突破则是希望打破传统束缚,跨越固有的生活模式和思维模式,实现作为一名歌手被认同的价值追求。影片中,借助朱迪的第一人称视角进行讲述,依赖主人公的感觉和体验展开叙述,极易引发观众对主人公内心活动和变化的直观感受。而客观的叙事角度实现了最大限度展现事情发生过程的全貌,帮助观众更清晰、客观、全面地了解人物心理变化和心理图景,进而做出正确且独到的判断。
对女性主体的再建构不仅仅只是依靠女性自身的自我意识的深刻觉醒,需要社会反思固有文化体系,实现男性与女性平等地位的文化重构。正如生态女性主义所提出的:“对女性解放的前提是将女性从社会的弱势地位中彻底解救出来,让女性拥有与男性平等的权利和机会。”因此,导演对女性主体意识的再建构目的是激发女性在社会制度之下的话语体系的平等性,打破传统性别秩序对女性主体的规训和压制,女性既不是男性的附属物,更不是家庭的奉献者,女性更应该是自我命运的主宰者和创造者。因此,导演希望借助朱迪最后在舞台的表现实现女性主体性的再建构,进而激发社会反思与文化重构,倡导未来从现实社会结构层面重新建立起更加自由平等的性别秩序和规范。然而,关于女性主体意识的再建构是一个漫长且艰难的过程,但是影片中却为女性话语体系的提供了表达路径,女性在社会文化之中处于被动的问题根源在于不同文化体系之中的固有化、模式化,因此,女话语权的获得不仅需要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更需要举全社会之力共同缔造。只有真正实现女性主体意识的重新建构,女性与男性建立在平等的话语体系之中,女性的身份认同和主体意识才能真正得到彰显,而不仅仅像朱迪那样在生命的最后的只剩下呐喊与诉求。
女性意识的觉醒绝不仅仅在于女性群体本身,男性群体的觉醒尤为关键,需要在二者之间建立一套全新的社会意识形态话语系统。影片《朱迪》刻画了女性对自我意识和身份认同,借助叙事手段让价值观念得以彰显,女性不仅要认识自我、认识他人和认识世界,还需要重新梳理自己与他人、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对女性而言,既是自我成长,也是自我修正。本片的价值在于诠释女性身份认同的不同过程,侧重呈现女性的成长经历过程和心理图景变化,让观众反观自身,实现个体自我意识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