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兰

编剧：黄 婧 安 然

序 幕

秘密基地是孩子们的小世界。

狭窄的破旧公交车里，有几个孩子趴在窗边的背影。车窗上贴着几张球星的照片。照片被排列成金字塔形状。

木阿里木奶奶家，陈旧却布置典雅的房间里，木阿里木奶奶的背影正在窗前弯着腰擦拭君子兰。墙上贴有一张张“优秀教师”的奖状，以及整整齐齐的几排毕业合照。

橱柜上摆满了学生们给木阿里木奶奶写的贺卡。其中有一张写着：“木阿里木奶奶，您是我们最好的老师！”落款是“学生周成国”。

秘密基地，一只小手轻轻将自己的照片缓缓贴在车窗最顶层的球星照片上。窗外的太阳光线由光束变幻为光晕。

木阿里木奶奶家，窗外模糊的光晕逐渐清晰，一只苍老的手正擦拭着君子兰最顶部的叶子。

秘密基地，一双小手在张一帆的眼前晃动着，试图唤醒看照片已经入迷了的他。张一帆清澈的瞳孔中，白色的高光在微微地闪动着。

吾夏尔：好了好了，我们快去练球吧。

张一帆眼中的高光逐渐变为一颗白蓝相间的足球，在草地上欢快地跳动。

几个孩子从公交车上鱼贯而出，追赶着球跑来。

木阿里木奶奶家，一盆君子兰被苍老的手从室内搬到阳台。

喀什老城街道，足球在小男孩的两脚间来回穿梭。小脚用力一踢，足球飞向空中。

在孩子们的喧闹声中，落在喀什老城街道上的足球扬起尘土。

褐色土砖铺陈在老街上，一只黑白相间的猫机灵地扭身蹿走。

一栋古旧的四层砖楼被夕阳笼罩着。

木阿里木奶奶家，二楼窗台上的君子兰沐浴在阳光下。

喀什老城，一群孩子踢着足球奔跑在小巷里。

一只小胖手攥着红色的小风车。昂婷儿的画外音：哥哥们！你们等等我——

夕阳把每个孩子的身影都拉得很长。

长满绿色爬山虎的墙面前，一群踢着足球的男孩子跑过，手举红色风车的昂婷儿尾随着跑过：哥哥们！等等我！

夕阳里，水珠洒下……镜头对着水珠慢慢摇起——表情严肃的木阿里木奶奶，手持蓝色的喷壶在给一盆茂盛的君子兰浇水。

踢着球的孩子们路过木阿里木奶奶楼下时，飘落的水珠纷纷落在他们头上、身上。

孩子们停下，吾夏尔和张一帆抹去发梢的水渍，抬起头。

满脸皱纹的木阿里木奶奶也探头看向楼下。

吾夏尔仰望着木阿里木奶奶的脸，睁大眼睛喊道：是木阿里木奶奶！

大家纷纷抬头。

木阿里木奶奶严肃地一动不动。

张一帆大喊：快走！

一群小男孩抱起足球就向巷子的另一端跑去。

小姑娘昂婷儿仍然仰头望着二楼阳台上的木阿里木奶奶和那盆君子兰。出片名：《君子兰》。

1.

喀什老城街道 日

二楼阳台君子兰叶子上刚洒过的水珠映着阳光。

足球突然从一个窄巷口飞出，海拉提和秋瓦克紧跟着跑出来。

海拉提跨步上前，脚一带，足球向木阿里木奶奶家的方向转去。

紧跟着跑出巷口的张一帆，一抹汗珠，呼喊道：别往那边踢！

张一帆和现身巷口的吾夏尔一起跑来。

秋瓦克用脚去钩海拉提脚下的球。

张一帆大步跑来……秋瓦克回身把球用脚推向张一帆身前。

足球快速地向张一帆滚去。张一帆正迈大步，足球径直碰到他的脚侧，猛然反弹，高高跃进二楼阳台，冲着君子兰飞去。

啪的一响，长有君子兰的花盆摔落在砖石路面上。

吾夏尔和张一帆都望向楼上，足球没有落下。

昂婷儿看着路中间破碎的花盆：花还没摔坏……

一辆暗红色电瓶车快速驶过，正好碾压在君子兰上，君子兰被彻底压得稀碎。

吾夏尔望向张一帆。二楼传来木阿里木奶奶严厉的声音：谁让你们在这儿踢球的！

木阿里木奶奶从阳台探头往下看——只有破碎的君子兰摊在路中间。

2.

角落里 日

在木阿里木奶奶视线看不见的角落里，五个猫腰撑腿的孩子紧紧地靠着墙。

吾夏尔看向张一帆，低声说：足球还在上面。

海拉提和秋瓦克也看向张一帆。

张一帆稍稍侧出身子，仰头去看木阿里木奶奶的阳台，然后跑出角落，把破碎的君子兰连土捧回来。

大家看着张一帆手里捧着的君子兰。

张一帆：你们看，花根还是好的。

君子兰被移向孩子们最外侧的一双小手……

大家都看向手拿风车的昂婷儿。

昂婷儿愣了一下，嘟着小嘴：又是我……

张一帆拿过昂婷儿手中的风车，轻声对她说：靠你了！

昂婷儿捧着破碎的君子兰，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

张一帆弯下腰撑着腿，看了看手中的风车，喘口气，低声斥责着海拉提：都喊过“别往这边踢”了……

秋瓦克低声回道：是你踢上去的！

四个孩子不再说话。

昂婷儿快步跑回来：木阿里木奶奶说，是谁踢坏的，谁就拿一盆君子兰换回足球。

张一帆靠墙蹲下来，眼珠骨碌碌地转。

秋瓦克欲言又止：要不……我还是不说了。

吾夏尔：你说，你快说！

张一帆也看向秋瓦克。

秋瓦克：要不，我们去找一下队长袁小野吧，他每周都在这个奶奶家补课，他应该能把足球要回来。

张一帆翻着白眼，大家也都不理秋瓦克。

秋瓦克猛地蹲下：我就想不说了吧，你们非要让我说！

大家坐下，沉默着。

张一帆起身：不许跟其他人说，我肯定能把足球要回来！

四个孩子看着张一帆大步走出巷口的背影。

3.

巷口 日

张一帆从墙后探出头来往巷外看，他的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秋瓦克等孩子远远地盯着他。

吾夏尔有些紧张地拉了一下秋瓦克的胳膊：张一帆要……

秋瓦克甩开吾夏尔的手，屏息着目视前方：别说话！

秋瓦克他们一张张紧张的小脸。

四个孩子关注着张一帆和一个卖花女人在说话。

秋瓦克看到张一帆指了指楼上，跑去……他紧张的小脸上渗出汗珠。

卖花女返身到三轮车上拿花，向木阿里木奶奶的楼下走去。

秋瓦克看到张一帆拿着足球下楼，不禁表情放松，眉头舒展。

4.

街巷 日

天色微暗，木阿里木奶奶家附近转角的一条窄巷里，吾夏尔和海拉提靠着墙沿。对面的秋瓦克吃着手上的雪糕，看着昂婷儿摆弄手上的风车。

张一帆右手举着足球，左手叉腰，气宇轩昂地出现在转角。

四个小伙伴儿齐刷刷地看向张一帆。

张一帆哼着小调，踱着步子从伙伴们面前走过，然后潇洒地转回身。

木阿里木奶奶出现在转角处，停住脚步。

靠墙的四个孩子和举着足球的张一帆都愣住了。

木阿里木奶奶大步走到张一帆面前，阴沉着脸一把拿过足球。

5.木阿里木奶奶家 日(闪回)

张一帆站在虚掩的门缝外，看到桌面的一张报纸上铺满了破碎的君子兰，木阿里木奶奶正小心翼翼地试图将带根儿的君子兰挑出来。

张一帆毕恭毕敬地对着屋内说：奶奶，您别生气，我妈把赔您的花正往这儿送呢……

木阿里木奶奶走向门口，直视着门缝外的张一帆：说过你们几回了？这里是踢球的地方吗？都已经是四五年级的学生了吧？一天就知道调皮捣蛋！

张一帆听到高跟鞋的声音，瞥了一眼楼下的稍远处，见卖花女抱着君子兰走来。

张一帆嘻嘻一笑：奶奶，那我把球拿走了！

未等木阿里木奶奶说话，张一帆就推门进屋，抱着足球转身奔下楼，与卖花女擦肩而过。

卖花女看着飞快跑过身边的张一帆，摇了摇头，继续上楼。

卖花女抱着君子兰敲了敲未关的门：大妈，这是热合曼大叔家吗？

木阿里木奶奶上前一步挡住门口，看了看卖花女，又看向她怀中盛放的君子兰。

卖花女笑着说：哦，这是大叔之前打电话订的花，收您……一百五十元。

木阿里木奶奶仔细地打量着门外的卖花女：你不是刚才那孩子的妈妈？

6.

巴楚县第一小学球场 日

球场的角落里，一朵小红花隐藏在茂盛的草丛中。

写着“喀什——深圳足球交流晋级赛”的红色横幅高挂，随风抖动。

操场上，孩子们正在进行激烈的足球比赛。

一只足球被踢到空中。吾夏尔的画外音：张一帆！

张一帆刚抬头，球与他擦肩而过。

足球被带往另一边的球门方向。

吾夏尔冲到张一帆身边，使劲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是怎么回事？

张一帆低着头没言语。吾夏尔追球而去，他跑着回头看到仍呆立在原地的张一帆，有些生气地停住脚步，转身双手拢在嘴边大喊：张一帆！

张一帆回过神来，也奔着足球跑去。

远处，戴着队长袖标的袁小野边跑边回头看着这一切。

老师周成国和郑新在场边焦急地观望，郑新示意前压。

张一帆心不在焉地跑着。

袁小野一直示意张一帆提高注意力：张一帆！

球滚到了张一帆脚下，他却在带球时滑倒。

哨声吹响。袁小野跑到张一帆身边，扶他站起身：张一帆，这么重要的比赛，能不能给点力！

张一帆并未理会袁小野，推开他跑走。

记分牌上的比分仍是1∶1。

郑新焦急地在场边小跑着指挥，他不时地看手表，自语道：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了！

袁小野在禁区带球时，被对方球员带摔。

袁小野动作夸张地摔倒在地。

裁判吹响哨子，指向点球点。

郑新老师脸色一沉，双手叉腰，停止跑动。

周成国老师笑着靠近郑新：这是要点球了吧？好！

袁小野站在点球点，大力射门。

张一帆、吾夏尔和队友们欢呼着奔跑庆祝。

记分牌上的比分变为2∶1。

7.

公路 日

返校的大巴车在路上行驶着，车内传来学生们叽叽喳喳的笑声。

大巴车内，周成国给外甥袁小野递上一瓶水，袁小野得意地扭头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张一帆。

张一帆垂头丧气。

郑新老师坐在前排也一言不发。

8.

校足球场 日

一个个小屁股坐到了草坪上。

所有队员在草地上席地而坐，足球、行李放在脚前。郑新老师也席地而坐。

教导主任周成国面向孩子：这场球赢了，我们获得了今年去深圳进行足球交流的机会，我是非常满意啊！大家还要继续努力训练，拿出好的状态，争取好成绩。你们有没有信心？

袁小野握起拳头，举过头顶，带头高呼：有信心！

一只只握着的小拳头伸向空中。

孩子们情绪高昂地欢呼、鼓掌：有！有！有！

教导主任周成国：好，那你们听听郑新老师的训示，再总结总结经验。

周成国向郑新示意，他要先离开。

郑新看了看周成国的背影，转过身望着孩子们，脸上没有笑容。

带头鼓掌的袁小野和其他孩子都慢慢安静下来，看着郑新。

郑新缓缓说道：今天的比赛虽然赢了……但是，我并不开心，也不满意，这不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袁小野看向张一帆。垂头丧气的张一帆，与大家望过来的眼神对视了一下，手撑地准备站起来。

郑新老师挥手示意，让张一帆坐下：我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

(闪回)一只足球在脚下被传来传去，翻滚着在绿茵场上跳跃着，最终被一只脚大力地踢向远远的球门。(闪回结束)

郑新老师的画外音：曾经有一个年轻的球员，他在一场重要的晋级比赛中，被教练要求让球，务必罚失点球。压力之下，这个年轻球员站在绿茵场上的足球前，思考着，究竟是赢得一场比赛重要,还是堂堂正正地去享受足球的快乐更重要？

孩子们专注地看着郑新老师。

郑新老师停顿了一下，起身拿起足球继续说：同学们，这名球员最终选择了正直和诚实，他并没有因为压力而屈服。

孩子们鼓掌。

郑新老师看着人群中的队长袁小野：袁小野，你是球队队长，如果没有那个点球，你有没有信心，我们依然会赢得比赛？

大家扭头看向袁小野。袁小野犹疑了片刻，看着张一帆争辩道：老师，今天前锋的状态太差了……反正我就是想……一定要赢！

张一帆将头埋得更低了。

郑新老师将足球放在脚下的草坪上，轻轻地传给张一帆：刚才我讲那个故事，只是想告诉大家，面对比赛，还有很多比赢球更重要的东西！孩子们，要想真正成为一个出色的球员，你们首先要成为一个有良知、正直而诚实的人。明白吗？

张一帆抬头看向郑新，轻声说道：明白。

袁小野瞪了一眼张一帆，最后才说：明白。

郑新老师：大家振奋起精神，希望在以后的比赛里，我们能踢出让人信服、精彩的比赛！明天我要去深圳出差，这周大家就自己好好训练。

郑新老师看了看袁小野，又看了看张一帆，眼光最终投向张一帆。

郑新老师：张一帆，从明天开始，由你这个副队长，先暂时带队训练。

袁小野猛然起身，使劲儿地拽着书包带离去。

郑新老师一挥手，其他同学纷纷起身，背着书包放学离开。

一只足球静置在草坪上，后面是孩子们在交头接耳的小身影。

张一帆和伙伴们围坐在一起。秋瓦克：怎么办啊张一帆，丢球的事，要不要跟老师说呀？

吾夏尔：对啊对啊，张一帆，你快想想办法。

孩子们的讨论声中，只有张一帆在沉默着。

9.

老城街道 黄昏

张一帆和伙伴们都背着书包在木阿里木奶奶家的楼下，望向楼梯的方向。

吾夏尔蹲着，想把手里的长棍藏在身后。

昂婷儿从楼梯下来，摇头轻声说道：没在家……

张一帆上前一步：确定不在？

昂婷儿用力地点了点头。

吾夏尔拿着棍子起身。

张一帆和吾夏尔把书包交给其他伙伴，拿起棍子小跑着上了楼。

昂婷儿紧张地闭着小嘴，大气不敢出，她身旁的海拉提和秋瓦克趴在转角处，专注地抬头看着张一帆和吾夏尔。

昂婷儿听到脚步声，迅速循声向下看去。

楼梯缝隙中，可见一个隐约露出植物叶子的方纸盒正在缓缓地向上移动。

奎尼爷爷身着休闲衫，戴着白色礼帽，左手拎着行李箱，右手抱着一个装有君子兰的纸盒，慢慢上着楼。

奎尼爷爷走上来，看到昂婷儿几人愣了一下。

昂婷儿转过头，紧张地盯着奎尼爷爷。

奎尼爷爷和善地笑盈盈走来：孩子们，找谁吗？

海拉提和秋瓦克转身站起来，昂婷儿赶紧摆摆手，低声说：我们不找谁。

奎尼爷爷微笑着继续上楼。

海拉提侧头看着奎尼爷爷消失在楼上的拐角处，又坐了下来。

秋瓦克拽了拽海拉提的衣服，伸手指指楼下。

吾夏尔和昂婷儿仔细地倾听，楼下远处传来木阿里木奶奶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海拉提噌地站起来，拉着昂婷儿就向楼下跑去。

昂婷儿：可张一帆他们……

昂婷儿话音未落，便被拉走了。

秋瓦克紧跟着海拉提和昂婷儿跑去。

10.木阿里木奶奶家门口 黄昏

门缝里，张一帆和拿着长棍的吾夏尔偷偷地从门缝向房间里张望。

张一帆从门缝看到了房间内桌下的足球。他盯着目标，拿过吾夏尔手中的长棍，半跪着，努力伸长着棍子，吃力地去够足球。

棍子碰到足球，越拨球离得越远。

吾夏尔双手扶着张一帆的肩，从门缝向屋里左右地看着：轻一点，往左边……

木阿里木奶奶提着菜袋子出现在楼梯口，看到两个孩子的背影愣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他们的身后，仔细看着张一帆专心地拨球。

棍子轻轻拨着球，向门口滚了一段。

张一帆屏住呼吸，慢慢向后收木棍。木棍突然退不动了。

张一帆盯着屋内的足球，低声说：吾夏尔，你的腿让一点……听见没有，让一点！

木阿里木奶奶的声音传来：挡住你了是吧？

张一帆和吾夏尔同时回头，惊见木阿里木奶奶提着菜袋子笑吟吟地站在身后。

张一帆和吾夏尔起身撒腿就往楼下跑，不顾木阿里木奶奶在身后提醒的声音：孩子，你们的棍子落下了。

11.

古城 日

天色渐暗，张一帆和吾夏尔在街灯初亮的路上奔跑，身影在古城的车来人往中越来越小。

12.

教室 日

英语老师在黑板上写完单词，转回身就看见了目视前方的学生们中，正在低头乱画的张一帆。

吾夏尔马上用手臂碰了碰张一帆。

张一帆立刻放下笔，站起来脱口而出：球！

英语老师一愣，回头看看黑板，又望向张一帆：什么？

吾夏尔拿课本挡住脸，低声用英语提醒张一帆：丰收的秋天。

张一帆赶紧在书桌上找课本：哦，求……求……求最大公约数……

英语老师瞪着张一帆没说话。

吾夏尔一着急，声音不禁提高了：哎哟，这节是英语课！

同学们哄堂大笑。

13.

足球场 日

张一帆、吾夏尔等人身着球衣、球鞋站成一排。

袁小野准备去拿旁边的一网兜子足球，对秋瓦克说：每人一个球，练习！

张一帆走出队列，高声说：先不要拿球！郑老师让我负责训练，那今天就按我的计划来。

袁小野看看队友们，又看了看张一帆，犹豫着止住步子。他在队伍里做了几下热身动作，又抻抻自己的球袜。

张一帆站在队列前，对伙伴们说：我觉得，想赢得比赛，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有好体能。所以，咱们今天就进行体能训练吧。

袁小野大声问道：只训练体能？

张一帆看着袁小野：对！先三组高抬腿，再来蛙跳！

孩子们排成行进行着蛙跳训练。张一帆、吾夏尔、海拉提蛙跳着蹦进队列。

吾夏尔回头回脑地蛙跳着：我们一直拿不到球怎么办？

张一帆自己边跳边观望着其他队友的训练状况：袁小野，你起跳前，身子再蹲下些……咱们再想办法！

袁小野边跳边回头狠狠地瞪了张一帆一眼。

海拉提气喘吁吁地蛙跳着：可、可一直想不到办法怎么办？

张一帆停下来，起身拨拉了蛙跳着的海拉提脑袋一下：你能不能闭嘴！

海拉提一个踉跄，他不再理睬张一帆，调整好姿势，噘嘴跟着训练的队伍继续蛙跳。

14.

秘密基地 日

孩子们坐在废弃的公交车顶上，他们身后是高耸的摩天轮和水面的倒影。

吾夏尔的胳膊支在腿上，手托下巴。海拉提一会儿看看张一帆，一会儿又转头看看吾夏尔。

吾夏尔：怎么办啊？

张一帆：昨天跟木阿里木奶奶撞了个正着，就更不好拿球了。

几个孩子陷入沉默。

秋瓦克：袁小野周末就在奶奶家补习功课了，到时候……

吾夏尔看向张一帆。

张一帆叹了口气，手枕着头，仰面躺在车顶。大家都垂下头。

吾夏尔：现在的关键是，明天训练怎么办？丢球的事就露馅了……

张一帆突然坐起来，提高声音对吾夏尔说：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有个快踢烂了的足球？

孩子们从车顶上一一跳下，挤着钻入车内。

15.

秘密基地 日

张一帆在角落里四处翻找。

破烂的杂物被翻开，露出一个脏兮兮的瘪足球。

秋瓦克、吾夏尔同时说：不行，这球不行！

张一帆：行，这球行！

吾夏尔扭头看向张一帆：球都破成这样了，踢坏了咋办？

张一帆：我们轻着点踢呗。

海拉提抱起破足球看着张一帆：那训练的时候，这个球谁踢？

张一帆紧盯着足球，扭头看向吾夏尔：那咱“石头、剪刀、布”！

吾夏尔：好！

张一帆与吾夏尔面对面较着劲儿：石头、剪刀、布！

张一帆出了“剪刀”，吾夏尔出了“石头”，张一帆输了。

吾夏尔举着小拳头乐得直蹦：哈！你输啦！

张一帆突然抱起足球就往车外跑：是谁赢了谁踢破球！

吾夏尔气得直跺脚，拽着海拉提去追张一帆：张一帆！你耍赖皮！

车窗外，张一帆、吾夏尔、海拉提在明媚的阳光下追逐打闹着。

16.

张一帆家 晨

那个破旧的足球被放在网兜里挂在床边。

天色渐明，阳光渐渐笼罩足球。

屋外传来妈妈的声音：一帆起床，吃早饭了。快迟到啦！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双小脚放下床。

一双小手摘走足球网兜。

17.

学校器械室 晨

门被打开，一双小脚迈了进来。

窗外传来做早操的音乐声。足球网兜摇摇摆摆，被放在了地上。一双小手把破足球拿出来，犹豫一下，塞到球筐的最底部。

18.

足球场 日

破旧的足球在筐中最底部，与其他的新球很不同。

场边的球筐后，孩子们小小的身影已经列队完毕。

袁小野怪声怪气地说道：代理队长呀，我们今天是不是还练体能呀？

张一帆没有搭理袁小野，对大家说：每人领一个球，我们先进行带球热身。

海拉提、秋瓦克等队员小跑到球筐前，依次取出一个个足球。

袁小野慢悠悠地走到球筐边，发现破足球，一下子抱出它仔细地看着。

袁小野手托着球，转向张一帆：代理队长，这球怎么是这样？

张一帆走近袁小野：啥样？

袁小野把球举到张一帆面前，冲着大家说：这不是咱们之前淘汰的旧球嘛！

张一帆故意凑近破足球仔细看看：哦？那可能是我着急拿错了。

袁小野一手叉腰，一只胳膊夹着球：学校的球又不是你私人物品，你老带回家，像话吗？

张一帆向袁小野跟前迈了一步，腰板挺直地瞪着袁小野：是我带队训练，忘——带——了!怎么样？

袁小野使劲儿把破球塞给张一帆，转身随手抱个新球：那好，这球你踢吧！

张一帆气呼呼地抱着破球，看着跑远的袁小野。海拉提、秋瓦克各抱着一个足球来到张一帆的身边。

秋瓦克拍了拍张一帆的肩。海拉提往他们的身边挪了挪步子。

大家在进行带球练习。

张一帆轻轻放下足球，看向吾夏尔。吾夏尔躲开了他的目光。

看到张一帆迟迟不踢球，不远处的袁小野喊了一声：代理队长，你不踢球干吗呢？

张一帆瞪了袁小野一眼：热身呢，没看见呀！

张一帆猛地对着破球踢出一脚。但球并没有飞往远处，而是牢牢地套在了他的脚上。

大家一愣，袁小野哈哈大笑，大声调侃道：代理的，脚力就是不一样！

其他队员也忍俊不禁。

队员们继续带球训练。

张一帆半天甩不下来套在鞋上的破球皮。

19.

张一帆家 日

空荡荡的客厅里，响起几声对话。

张一帆：爸，我想买个足球。

张一帆模仿爸爸的声音：你为啥要买球呀？

张一帆：我把别人的足球给踢烂了……

张一帆模拟着爸爸的样子：球还能踢烂了？

张一帆站在落地镜前，演示了几次，他对着镜子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忽然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张一帆回头一看，妈妈拎着一兜菜回来了。不等妈妈弯腰，张一帆小跑到鞋柜前，从里面迅速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妈妈的皮鞋前，抬头笑嘻嘻地看着妈妈。

妈妈换上拖鞋，把皮鞋放进鞋柜：老师又发卷子了？

妈妈一脸淡定地拎着菜往厨房里走。

张一帆跟在走进厨房的妈妈身后，边走边连连摇头否认：没有，没有！

见妈妈开始择菜，张一帆立马夺过妈妈手里的菜篮子……

妈妈切菜，张一帆端着盘子站一旁等着……

妈妈点燃煤气灶，张一帆迅速地递上菜铲子。

妈妈看了看灶上的火苗大小：我可没钱给你。

妈妈做饭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无视一旁殷勤笑着的张一帆。

张一帆失望地噘了噘嘴，转身离开厨房。

20.

张一帆家 夜

窗外夜幕降临，墙上钟表的指针移动着。

张一帆心神不宁地坐在书桌前，一会儿写写作业，一会儿望望窗外，不停地看着墙上的表。

门铃响起，张一帆激动地跳起来冲出房间：爸——

张一帆冲到客厅，一下子打开房门，乖巧地接过爸爸的拎包放在沙发上，转身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双手捧给爸爸。

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你的机票订了吗？

爸爸拿过张一帆手中的水杯，边喝边坐在沙发上，说：订好了。晚上得收拾行李了。

张一帆坐在小板凳上，面对着爸爸，偷偷地瞄着他，越说声音越小：爸，你的心情似乎不错噢……能给我买个新的足球吗？

爸爸放下水杯，看着儿子：行啊，你要买啥样的？

张一帆喜出望外，马上凑上去说：爸，一定要给我买个这样子的……

妈妈走进客厅：都赶紧洗手去，吃饭啦！

爸爸立刻起身去卫生间，留下小板凳上的张一帆。

张一帆的目光追随着父亲，失望地：爸……

21.

喀什街道 日

张一帆从家里走出来。

一只小手敲着邻居家的门。

昂婷儿蹦蹦跳跳地从屋里跑出来。

两个孩子的背影，昂婷儿在张一帆的身旁开心地蹦跶着。

22.

喀什老城街道 日

张一帆和昂婷儿来到一栋单元楼下。

张一帆：海拉提——

昂婷儿：海拉提——

张一帆和小跟班昂婷儿你一声我一声地，呼唤着小伙伴海拉提。

对面不远处单元楼里，木阿里木奶奶出现在窗口，她循声张望着。

楼下，海拉提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向张一帆他们跑去。三个孩子嘻嘻哈哈地笑闹着，朝巷子口跑去。

窗口的木阿里木奶奶抬手张嘴，想叫住孩子们。

楼下，张一帆他们的小小身影消失在了巷子口。

木阿里木奶奶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窗口。

别具特色的老城区光影斑驳，整个街道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辉。

街边商铺门口摆放的陶罐在阳光的照耀下，多了一份色彩。

老人驾着马车，悠然地从老街驶过。

张一帆、昂婷儿、海拉提在路边踢着一个塑料瓶子。他们把瓶子传来传去，行人往来，在孩子们的身边穿梭。

吾夏尔走出家门，向张一帆他们招手。

四个孩子站成排，在一间两旁挂着长长藤蔓的房子门口，齐声高喊：秋瓦克——

四个孩子相视一笑，拖长声音大喊：秋瓦克——

小跟班昂婷儿开心得眼睛都弯成月牙形。

秋瓦克快乐地从家门口走出来。

五人横排站在马路边的小小背影。

孩子们一齐向前奔跑，昂婷儿落在了后面。马路上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以及昂婷儿的欢笑声。

23.

秘密基地 日 外

张一帆他们坐在破旧的公共汽车里。一瓶汽水在孩子们的手里传递着，每人都仔细地只喝一小口。

张一帆的双手各搭在身侧的两个人肩上。他稍稍弯腰低头，凑在大家跟前。小伙伴们以为张一帆要小声说话，纷纷凑近。

张一帆突然高声喊：咱们有足球了！

孩子们闻言都开心地蹦了起来。吾夏尔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扶手上，他捂着脑袋仍在咧嘴笑。

吾夏尔：球呢？

大家都看着张一帆。

张一帆昂头叉腰，左右环顾，一副足球队长的样子：我爸才去买呢，明天我保证能带到学校！

水波荡漾起金色的涟漪，破旧的公交车停在岸边，被阳光照耀出闪烁的光斑。孩子们的欢呼声在这片空地上显得格外悠扬。

24.

张一帆家 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笼罩着熟睡的张一帆。

张一帆被阳光照得微微动了一下，眯起眼睛。

爸爸的画外音传来：一帆，爸妈这次去广州进货得五六天，你要的东西放在客厅的桌上了。

张一帆睁大眼睛，腾地坐起来。

张一帆打开卧室的门冲到客厅的桌子前，兴高采烈地抱起足球。

25.

张一帆家门口 晨

一只小手敲了敲门。

昂婷儿站在门前，侧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说：一帆哥哥，妈妈让我喊你过来吃早饭。哥哥不要起晚了！

张一帆拿起装有足球的网兜，背起书包去开门。

门一开，露出昂婷儿灿烂的笑脸。

26.

老城街区 日

张一帆开心地抱着球，和昂婷儿一路说说笑笑。

到了一个巷子口，昂婷儿刚要拐弯，张一帆拉住她。

满墙的爬山虎前，是张一帆拉着昂婷儿往相反方向走去的背影：哥哥今天带你从别处走。

巷子深处，张一帆和昂婷儿远远地打闹嬉笑着。拐角处走出吾夏尔，三个孩子嬉笑着向远处跑去。

27.

教室 日

一支笔唰唰地在纸上写着。

张一帆笑着记着笔记。

张一帆举手回答问题。

老师点头表示认可。

张一帆笑着坐下。

张一帆再次举手欲回答老师的提问。

袁小野扭头看了看张一帆，一脸不服气地把课桌上的本子往前一推。

张一帆大声地回答着老师的提问，窗外照进教室的阳光笼罩着他。

28.

教室 日

袁小野不开心地趴在桌子上。一只装有足球的网兜出现在他面前。

袁小野抬起头。

张一帆拿着装有足球的网兜，在袁小野面前晃悠：记得去操场，不要迟到噢！

说完，张一帆拎着足球得意地离开。

29.

足球场 日

张一帆走在训练队伍的最后，手里拎着那个装有足球的网兜。

吾夏尔、海拉提、秋瓦克、昂婷儿都跟在张一帆的身边。

吾夏尔碰了碰张一帆的胳膊小声说：喂！把球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袁小野拦住张一帆他们：喂！今天球带了没？

张一帆迅速转身看着袁小野，把球藏在身后。

袁小野双手环胸，一脸得意地看着张一帆。

张一帆轻哼一声，得意地从身后拿出足球。

吾夏尔、海拉提、秋瓦克、昂婷儿也叉着腰，得意地看着袁小野。

张一帆喊道：集合！开始训练！

张一帆走向集合的队伍。

吾夏尔、秋瓦克、海拉提、昂婷儿在张一帆后面跟了一行，挺胸抬头地从袁小野面前走过。

吾夏尔冲着袁小野扮鬼脸：睁大你的眼睛！

秋瓦克对袁小野故意用怪声说：看仔细了！

海拉提伸出两个手指，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点了点袁小野的眼睛。

昂婷儿向袁小野吐舌，不断扮着各种鬼脸。

张一帆腰板挺直地单脚踩球，准备吹哨开球。

袁小野大声说：等一下！

大家都看向袁小野。

袁小野一脚卷起足球：代理队长！你把我们当小孩耍呢？

秋瓦克：咱们本来就是小孩呀！

张一帆：有什么问题吗？

袁小野不理秋瓦克，上前一大步，与张一帆面对面：假的！你看不出来？

张一帆吼道：不可能！

袁小野一手托着足球，装作耳朵被吼疼的样子，用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是不是假的你自己看！

张一帆抢下袁小野手中的足球，翻来覆去地急切看着，半天没发现异常。

袁小野夺过张一帆手里的足球，抛向队员们：你们看吧，哪儿有问题？

一个队员接住足球，孩子们聚拢成一团，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没问题呀？”

“我看看，让我看看！”

“你看出来了吗……”

一个声音突然喊道：啊！我看出来了！我看出来了！商标！是商标！

吾夏尔从那个队友的手里拿过足球，海拉提、秋瓦克立刻围了过来。

袁小野面带得色地开口说道：没错！字母拼错了！多了一个字母！

张一帆有些紧张地看向吾夏尔。

吾夏尔透过人群看着张一帆，皱着眉低下了头。

张一帆惊愕地分开人群拿过足球。

张一帆手中足球上的字母清晰。

(闪回)卖花女从木阿里木奶奶家里骗回足球时，张一帆手举足球，上面的字母醒目。(闪回结束)

张一帆紧紧地抓着足球，同学们在他周围小声地议论着。

袁小野轻哼了一声：连这都没看出来？我看你这队长啊，也是假的吧！

张一帆愤恨地看着袁小野。

袁小野不屑地看了张一帆一眼，转身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崭新的足球，捏起胸前挂的哨子，吹响。

袁小野：集合，集合!今天我们来训练战术，大家一定要注意配合！

队员们跟着袁小野在张一帆的面前依次走过。有的队友同情地看了看他，有的队友不敢与他对视，有的队友径直跟着袁小野走向一边。

吾夏尔、海拉提、秋瓦克低头不语地走过张一帆的面前，跟着其他队员开始了训练。

张一帆孤独地站在球场边，手捧着“假”足球。

穿着花裙子的昂婷儿手里举着一个小风车，蹦蹦跳跳地来到张一帆的身边。

昂婷儿：哥哥，我的风车坏了，你能再帮我做一个吗？

张一帆手撑着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昂婷儿手里举着小风车，仰脸面对着他。

30.

足球场 黄昏

队员们面向袁小野整齐地站成一排。

袁小野：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解散！

队员们弯下腰双手一拍，队伍散开。

袁小野离开之前，冷笑着看了一眼张一帆。

张一帆不示弱地瞪着袁小野。

吾夏尔、海拉提和秋瓦克互相看了看，向张一帆缓缓地走来。

吾夏尔走到张一帆身边，无力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屁股坐在地上。

海拉提和秋瓦克分别坐在了张一帆的两腿边。

昂婷儿拿着已经坏了的风车，在张一帆的身后坐下。

张一帆在小伙伴儿面前独自漫不经心地两脚带着球。不小心，他一脚把球踢远了。

黄白相间的“假”足球在草坪上慢慢地滚动着。突然，被一只脚踏住。

踩住了“假”足球的袁小野，挡住照射在张一帆身上的阳光。

张一帆直视着袁小野。

吾夏尔猛地站起来，对着袁小野吼道：你到底要干吗？

秋瓦克和海拉提也迅速地站了起来，围住袁小野。

袁小野低头冷笑，先做了一个假动作，然后，大力地把脚下的足球踢向张一帆。

张一帆控住飞来的球，一脚踏住滚动的足球。

昂婷儿也拿着自己的坏风车站起来，学着哥哥们的样子仰着头站着，尽量把自己的小脑袋挤在哥哥们臂膀的缝隙间。

袁小野抬头迎上张一帆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不干吗，就是来告诉代理队长一声，还有两天，郑老师就回来了。

袁小野的肩故意地撞了张一帆一下，踱步离去。

张一帆望着袁小野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将“假”足球踢飞。

“假”足球在空中飞出很远，落在地面上高高弹起。

吾夏尔、秋瓦克、海拉提都与张一帆站成一排，看向袁小野离开的方向。昂婷儿攥着风车站在他们身边，看着被踢飞的足球，远远地在草坪上不断地弹跳。

吾夏尔看了看张一帆，又看了一眼飞到远处的“假”足球，低声说：不过……他说得对，郑老师就要回来了……

秋瓦克：最重要的是……那足球还是学校的公用财产。

海拉提看着张一帆：可……要、要是找不回来，你们说，郑老师会不会把我们……

海拉提做了一个撕开的动作。

昂婷儿拽了拽张一帆的衣角，举起风车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帮我做风车？

张一帆没有理会其他人，转身拿过昂婷儿手中的坏风车：现在！

张一帆埋头给昂婷儿做着风车。

秋瓦克看了看天空，用手朝自己扇着风：太热了！咱们去买饮料吧，张一帆，你喝什么？

张一帆摇了摇头，专注地修着风车。

一个完整的风车递到昂婷儿面前，昂婷儿露出灿烂的笑容。

奔跑的昂婷儿小手握着风车。风车在天际的火烧云下呼呼地转动着。

看着昂婷儿跑远的背影，张一帆一下子倒在草坪上，夕阳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睛。

太阳从喀什噶尔老城上空慢慢滑过，落下地平线。

31.

昂婷儿家 日

门开，昂婷儿和张一帆走进来。

张一帆和昂婷儿坐在饭桌前。张一帆注意到桌上放着的钱。

昂婷儿爸爸推门走进家里。

张一帆立马起身：叔叔好！

昂婷儿跑到爸爸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腿：爸爸回来了！

昂婷儿爸爸抱起昂婷儿，边走边从口袋中拿出二百元钱放到桌上。

昂婷儿被爸爸放在椅子上。

昂婷儿妈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正用毛巾擦手的昂婷儿爸爸接过菜盘放在桌上：老张早上给了二百块钱……

昂婷儿妈妈：你怎么能要这钱呢！老张也真是的，孩子吃几顿饭，还非要留钱。

昂婷儿爸爸脱下外套，坐到桌前：这两口子，天天往外面跑。来来来，张一帆快吃。

张一帆拿起筷子，低头往嘴里扒饭。

一只小飞蛾徘徊在灯上飞着。

昂婷儿满屋跑着玩，张一帆在桌前写着作业。

昂婷儿妈妈用手拍打着灯上的虫子：作业写完了没有？张一帆。哎呀，昂婷儿，你不要吵到哥哥写作业。

昂婷儿跑到妈妈身前，笑着抬脸看着妈妈，一脸的讨好。

昂婷儿：妈妈，我今晚可以和哥哥一起睡吗？

昂婷儿妈妈摇着头，拉着昂婷儿走到桌前，辅导她写作业。

昂婷儿妈妈：当然不可以。来来，你先把作业做完。

昂婷儿摇头拒绝：我不，我不！作业太难了，妈妈教得都不对！

昂婷儿妈妈：那让哥哥教你好不好？

昂婷儿点头笑着，欣然同意。

张一帆走到昂婷儿身边，昂婷儿一脸笑意地看着张一帆。

张一帆：你看，小红拿着十块钱去买苹果，一个苹果两块钱，那她买了一个足球后还剩多少钱呢？

昂婷儿笑个不停：哥哥，哥哥，你说错了，小红是买苹果啊！

张一帆愣了一下，看向作业本。

作业本上写着：小红……苹果……

作业本上的字迹有些模糊……

32.

张一帆家 夜

张一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突然掀开被子坐起来，望向书桌上的小猪存钱罐。

存钱罐上那只金色的小猪对着张一帆眉开眼笑。

张一帆蹑手蹑脚地打开台灯下床，往门的方向靠近，探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安静无人的楼道里突然传来一个人上楼的声音，此人跺脚叫亮楼道里的声控灯。

门里的张一帆被突然跺脚的声音吓了一跳，快速奔回自己的床，关灯躺好。

过了一会儿，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开门关门声响后，楼道里恢复了安静。

张一帆躺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他想了想，突然坐起，目光停留在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上。

张一帆揉了揉眼睛，不紧不慢地下床打开房间的大灯。突然的光亮让张一帆眯了一下眼睛。

张一帆看到那只闪着金光的小猪好像对他笑得更加谄媚了。

张一帆翻箱倒柜地在每一件衣服中翻找口袋。

桌面上的零钱越来越多。

张一帆把最后几张折叠成心形的一元钱慢慢地放在桌子上。

皱皱巴巴的十块、五块、一块、五毛、一角钱，被一张张地铺平在张一帆的小手心里。

当最后一张零钱被放在手心里的时候，张一帆慢慢地扭头看向桌角。

金色小猪的存钱罐在灯光下眉开眼笑。

张一帆的手慢慢伸向小猪存钱罐。他的手一碰到存钱罐，就快速地把它抓起摔向地面。

金色小猪的笑脸在坠落的过程中翻转着……

树脂做的小猪存钱罐落在地上弹了起来，为数不多的零钱从摔掉塞子的底座里撒出来。

张一帆立马蹲下身子，边捡起零钱边数着。他有些失落，小声地吐槽：啊，才十多元……才这么一点儿！

楼下传来不悦的抗议声：都几点了！楼上干吗呢？

张一帆吓得抓着硬币，关灯扑到床上，猛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33.

张一帆家门口 日

一双小手当当当地敲着门。

昂婷儿的脸贴近门，倾听着里面的动静。她再次用力地敲门：哥哥，哥哥！吃饭了！哥哥——

昂婷儿妈妈从房门里探出头：别敲啦，哥哥可能去练球了。

昂婷儿一皱眉，嘴巴一噘：哼！又不带我！

34.

体育用品店 日

张一帆进了足球店。

老板坐在吧台里看着电视剧，张一帆径直走到足球架前，迅速找到与学校一样款式的足球。

张一帆手指着足球：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从吧台后探头看了一眼：一百三十元。

张一帆捏了捏口袋里的钱，扭头出门。

店门外，张一帆掏出口袋里的三十多元零钱看了看，又胡乱地塞回去，继续往前走。

35.

喀什古城街道 日

脚步停住。

张一帆抬头看了看木阿里木奶奶家空荡荡的阳台，又转身离开。

脚步停下，往回走，又停下……

脚步穿梭在街道的人群中。

张一帆站在花市前的背影。

张一帆走到花摊前，老板忙活着生意无暇顾及他。张一帆独自在花中仔细寻找的身影。

老板抬眼看了看张一帆，继续捋着手中刚收到的钱：小朋友，想买花？

张一帆指向君子兰：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把手中的钱仔细揣进衣服暗兜里：这个啊，一百五十块！

张一帆：啊？咋这么贵呢？

老板乜斜了一眼君子兰：啥？这还贵，这都是最便宜的了！

张一帆小声地嘟囔着：不就是一盆花，怎么比足球还贵！

老板又从货架底下拿出一盆君子兰：小家伙，这就是你不懂了，这养花啊，养的就是一种感情。

老板拿抹布擦了擦花盆边缘的灰尘，继续说道：俗话说得好，君子谦谦。小孩子，你知道君子兰的花语吗？君子坦荡荡，它象征着品行高贵的君子。你看这叶片，多么光滑，多么挺立，代表着做人要正直，还寓意家庭幸福美满，富贵吉祥，意义大着嘞！

张一帆看着君子兰出神。

老板又把手中的君子兰放回货架下：你买不买呀？买一盆送你爸爸、妈妈。

张一帆回过神：哦，我再看看……

张一帆转身离开花摊。老板看了看张一帆离去的背影，继续吆喝起生意。

36.

昂婷儿家 日

作业本被合上。

昂婷儿妈妈笑着说：这次做得还不错，妈妈奖励你可以早点出去玩。

昂婷儿：我想去找哥哥玩。

昂婷儿妈妈：哥哥出去了，你能找到他？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昂婷儿：我知道哥哥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找他。

昂婷儿妈妈：那你先去叫哥哥回来吃饭。

昂婷儿扭身跑开：好的，妈妈！

37.

秘密基地 日

破旧的公交车停在水岸边，里面传来反复按计算器的声音。

张一帆独自一人在按着计算器，一遍遍地算钱。

昂婷儿的笑脸从车门外探了进来。

聚精会神的张一帆并未发现昂婷儿，还在精打细算着：五块……一块……

昂婷儿疑惑地看着张一帆，走了进来：怎么了，哥哥？

张一帆盯着计算器：没事，我在算钱，得赶紧买个真球！

昂婷儿坐在张一帆身边看着他：妈妈让我们回家吃饭……

张一帆又在计算器上清了零：等一下……咦，这个计算器坏了吗，怎么越算越少？

昂婷儿看着张一帆算钱，想了下，把自己口袋里所有的零钱都翻找出来给了他：哥哥，给！

张一帆看向昂婷儿放在他面前不多的零钱。

38.

古城街道 日

张一帆走在街道上。

昂婷儿敲开了各个小伙伴的家门，她向伙伴们一一说着什么，孩子们纷纷拿出自己各式各样的储蓄罐……

回收废品的叫卖声中，张一帆手插裤兜低头慢行在街道上。他无意中踢到一个塑料瓶，不禁停下脚步。他盯着瓶子想了想，弯腰将它捡起来。

一双小胖手敲着吾夏尔家的门。

吾夏尔打开门见是昂婷儿：你怎么来啦？

昂婷儿踮起脚在吾夏尔的耳边说着什么，吾夏尔听完停顿了下，转身回屋。

昂婷儿不断地向门内张望着，见吾夏尔提了两个大塑料袋走来……

海拉提抱着几个纸箱走出家门，用力将一沓废旧的报纸放在昂婷儿脚下。

张一帆有些抱不住满怀的塑料瓶，有两个瓶子掉了下来。

张一帆弯腰捡起瓶子，一双脚停在他眼前。

吾夏尔向张一帆晃了晃手里的两个塑料袋，把瓶子拿过来塞进袋子。

吾夏尔在陶艺吧里帮爷爷干着活，一旁的昂婷儿做着陶艺罐子。她看到正在卖废品的吾夏尔爷爷分了神，把陶罐做变形了……

海拉提帮忙给爷爷打馕、撒芝麻、盖花……

路旁刚好停着一辆收废品的三轮车，车把上系着的喇叭里正在播放着：回收废品，废旧纸壳，废旧水瓶……

奎尼爷爷将一大堆废品搬到三轮车上。

收废品师傅：这么多废品呢！

奎尼爷爷：是啊，这一搬家就收拾出这么多废品。废报纸多少钱一斤啊？

收废品师傅：三毛钱，三毛钱一斤。

收废品师傅给了奎尼爷爷两张二十元面值的人民币，还有一些零钞。

昂婷儿看得出神，手里的陶艺罐早已不成形了。

吾夏尔让昂婷儿别再帮倒忙了，昂婷儿撒娇，还坚持要做。

一个铁皮盒子，一只只小手往里面放着钱，有十元的，有硬币，有零钱……渐渐地，盒子里的钱越来越多。

39.

秘密基地 日

破旧的大客车里，传出孩子们的报数声，声音越来越大……

孩子们：一百一十一——

秋瓦克：足球多少钱？

张一帆：一百三……

昂婷儿马上蹲在地上列竖式计算着：那还差……

张一帆脱口而出：还差十九元。

昂婷儿站起来，一脸得意地：对！是十九元！

40.

昂婷儿家 日

昂婷儿跑回家里。

胖胖的小手从色彩缤纷的各个童话书前掠过，拿出一册书，又放了回去，最终还是抽出了一本。

昂婷儿打开童话书看着，又果断地合上。她把书放下，将柜子上所有的童话书都取了下来。

妈妈看到昂婷儿忙碌的小身影，奇怪地问：你一次要看这么书呀？

昂婷儿吃力地抱着书，说：我要把书借给哥哥们看！

昂婷儿说完，抱着书夺门而出。

41.

古城街道 日

马路对面的墙根下，几个老头围坐在一起下象棋，往来的行人走过他们身边。

老头们聚精会神地看着棋盘，奎尼爷爷手托下巴思索着。

昂婷儿抱着童话书站在人群外，几次想往里面挤却挤不进去。她背对着人群噘着小嘴，气鼓鼓地想办法。

马路上车辆穿梭，可见昂婷儿退离人群，然后助跑，一头扎入人群中。

昂婷儿在人群中奋力地往里冲，大喊着：爷爷！奎尼爷爷！

一枚红色的象棋哐当一声盖在黑色的“将”上。

奎尼爷爷一脸笑意地喝着茶：老秦啊，你这棋艺还是没进步啊！哈哈——

输了棋的老秦迅速摆上象棋：哎呀，这局不算，咱们再来一局！

昂婷儿的喊声传来：奎尼爷爷！

奎尼爷爷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到，他连忙回头，看见昂婷儿的小脸挤在人群中。

人们让出了一条通道，昂婷儿钻了过来。

奎尼爷爷放下茶杯：你怎么来这里啦？小丫头，这抱的是什么啊？

一小摞童话书被放到了象棋盘上。

昂婷儿满头汗水：爷爷，我想……

昂婷儿停顿住，凑到奎尼爷爷的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奎尼爷爷：可以呀。但你要告诉爷爷，你换钱做什么。

昂婷儿有些结巴：给、给、给哥哥用的，给哥哥买球。

奎尼爷爷：那你要带我去见见那个哥哥。

昂婷儿一把抱起童话书，噘着嘴：哼！爷爷真小气！

昂婷儿抱着书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又返身回来：好，爷爷，我带你去我们的秘密基地，哥哥就在那里。

奎尼爷爷笑了：好，当然没问题。

昂婷儿认真地叮嘱道：但爷爷不能进秘密基地噢！

42.

秘密基地 日

奎尼爷爷拿着童话书，跟随着昂婷儿来到了秘密基地。

昂婷儿突然转身张开胳膊，拦住奎尼爷爷：爷爷不能进去，这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奎尼爷爷哈哈大笑：好好好，爷爷同意帮忙卖钱。

昂婷儿强调着：一定要卖够三十元噢！

奎尼爷爷看了看手中的童话书，笑道：你的这几本小人书，可卖不了多少钱……

昂婷儿着急了：您都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基地……您都答应我了！

奎尼爷爷掏出兜里的钱，看了看，零钱不够三十元，他只好把五十元的纸币递给昂婷儿：你什么时候有零花钱了，可以再找爷爷把这些书赎回来。

昂婷儿双手拿着五十元钱目送着奎尼爷爷离开，转身高兴地跑向公交车。马尾辫在她的后脑勺上左右跃动。

43.

体育用品店 日

几个孩子兴冲冲地涌进店内，张一帆却心不在焉的样子。

被张一帆紧紧抱在胸前的一个盒子，发出一阵阵零钱碰撞的声响。

孩子们的笑声欢快。

铁盒子被放在柜台上，发出哐当一声。

几个孩子笑着看向老板，吾夏尔兴高采烈地指向一个足球。

老板把球放在柜台上：一百三。

哗啦一声，一堆零钱被倒在柜台上。

张一帆得意地看向老板：你数数。

老板收钱递球，张一帆抱过足球。

昂婷儿踮起脚，抓下柜台上剩余的纸币：还多二十元呢？我们该怎么办？

吾夏尔：我们去买冰淇淋吧！一个人可以买两只甜筒呢，还可以买牛奶的！

吾夏尔说完舔了舔嘴巴。

海拉提从昂婷儿手中拿过二十元纸币，摇头反驳道：买干脆面！这可以买四十包，说不定能集齐一整套“铁血战士”的卡片呢。

张一帆抢过海拉提手中的二十元，塞到昂婷儿的手中：让昂婷儿决定买什么！

几个孩子在柜台前嘻嘻哈哈地争执着。

44.

喀什老城街道 日

几个孩子争抢着足球，笑闹着走来。

张一帆突然停下脚步，吾夏尔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吾夏尔看着张一帆：怎么了？

张一帆抬头看着二楼阳台上正在晾衣服的木阿里木奶奶背影。

吾夏尔拉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张一帆：走，我们绕道走，大不了以后不从这里路过了！

张一帆他们小小的身影鱼贯行进在喀什老城街道上。

张一帆在蹦蹦跳跳的伙伴中，若有所思地走着。

(闪回)张一帆站在木阿里木奶奶家门外，看到桌面的一张报纸上铺满了破碎的君子兰……

卖花师傅说：你知道君子兰的花语吗？君子坦荡荡，它象征着品行高贵的君子。你看这叶片，多么光滑，多么挺立，代表着做人要正直……(闪回结束)

张一帆看着手里的足球，突然转身往回走。

吾夏尔奇怪地喊道：张一帆，你干吗去？

张一帆头也不回地答道：这条路，我们不可能一直绕着走的！我们不买球了，得给木阿里木奶奶买花！

几个孩子都莫名其妙地看向张一帆离去的背影。

海拉提眉头一蹙，有些生气，他提高了声音：我们有球踢就行了！

站在孩子们中的昂婷儿，望着张一帆离去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跑着去追他。

45.

体育用品店门外 日

店铺已经关门了，张一帆和昂婷儿仰头看着招牌。

昂婷儿：明早退还来不来得及？

张一帆：没事，到明天下午训练之前就行。我们先回家吧。

46.

昂婷儿家门口 日

一只小马尾辫在昂婷儿妈妈的巧手中渐渐地活泼起来。

昂婷儿歪头看着等在不远处的张一帆，有些着急地跺着脚：快点，妈妈，我要和哥哥去玩！

昂婷儿妈妈：你先别动，漂亮的小辫子就快梳好了噢。周末作业写完了吗？

昂婷儿摸了摸小马尾辫，急切地跑向张一帆：妈妈，我写完作业啦！

张一帆和昂婷儿边跑边扭头回答道：阿姨，我们很快就回来！

昂婷儿妈妈：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早点回来……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昂婷儿妈妈摇了摇头，走进厨房。

47.

体育用品店外 日

吾夏尔和昂婷儿在门口看着张一帆怀抱足球走进店。

张一帆端着钱盒子出来，走向吾夏尔和昂婷儿。传来店里老板的声音：你们下次想好了，要不要买再来！

48.

花卉市场 日

花摊前，张一帆指着君子兰向卖花大叔询问价格：叔叔，这盆花多少钱？

卖花大叔看了一眼张一帆这里，边搬弄着其他花盆边回答：君子兰啊，你要几盆，小朋友？

张一帆：我要……

张一帆突然发现不远处的一个摊位里，曾被他骗去木阿里木奶奶家的卖花女正在忙碌着。

张一帆拉起昂婷儿就往卖花女的摊位跑去。

存钱盒被张一帆紧紧地抱在胸前，里面不断地发出零钱碰撞的声音。

张一帆和昂婷儿的身影从卖纪念品的摊位前奔跑而过。存钱盒里响着零钱碰撞的声音。

张一帆和昂婷儿的身影从卖烤馕的摊位前奔跑而过。存钱盒里响着零钱碰撞的声音。

张一帆和昂婷儿的身影从卖烤羊肉串的摊位前奔跑而过。存钱盒里响着零钱碰撞的声音。

张一帆停下脚步，零钱的碰撞声也一下子停止了。他抱着存钱盒，气喘吁吁地看着正在摊位里忙碌着的卖花女。

卖花女转身看着张一帆：呦，是你这个臭小子啊！这次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张一帆连忙摇着头解释：阿姨，我这次真的是来买花的，我要买一盆君子兰！

存钱盒被双手递向卖花女。

49.

校门口 日

郑新老师正在宣传栏上张贴着举办交流赛的通知。

一个老师推着自行车走进校门：出差回来了，郑老师。

郑新老师边贴通知边回答道：对呀对呀。回来了。

通知上，张一帆的名字在袁小野的名字前面。

袁小野背着书包，拿着足球，和木阿里木奶奶一起往学校门口走。

郑新老师和木阿里木奶奶打着招呼：木阿里木奶奶，您怎么来了？

木阿里木奶奶把足球递给郑新。

郑新老师迟疑地接过眼熟的足球，礼貌地把木阿里木奶奶让进办公室。

袁小野站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地向里看着。

50.

足球场边 日

一群孩子正兴高采烈地在草坪上踢着球。吾夏尔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地靠在球场边的树旁，用脚尖一下下地踢着小石子。海拉提的喊声突然传来：吾夏尔！不好了！

吾夏尔循声看去。

海拉提一头汗水地跑到吾夏尔跟前，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吾夏尔：怎么了？快说啊！

海拉提：我看见袁小野带着木阿里木奶奶来找郑老师了！奶奶肯定把咱们的事情都告诉老师了！

吾夏尔瞪大了眼睛，一副吓坏了的表情。他慌忙打开电话手表给张一帆打电话。

51.

古城街道 日

一盆插着风车的君子兰在不同的街路上穿梭。

张一帆顶着插着风车的君子兰，和昂婷儿走到木阿里木奶奶家楼下。

吾夏尔打来手表电话，张一帆将花盆小心地放好，接听电话。

电话里传出吾夏尔焦急的声音：你的花还没还给木阿里木奶奶？海拉提刚刚看到木阿里木奶奶去找咱们班主任啦！奶奶肯定把这件事……

张一帆挂断电话，抱起君子兰就跑。昂婷儿看着张一帆跑着上楼的身影。

52.

楼道里 日

张一帆抱着君子兰上楼的背影显得有些吃力。

在楼梯盘旋而上的中井处，可见一盆君子兰在移动。

张一帆的脚步在二楼木阿里木奶奶家的门前停住。

君子兰被放在了脚边，插在花盆里的风车有些歪了。

张一帆蹲身调正风车。

一双小手将风车上“木阿里木奶奶，对不起”几个字朝着外面摆放着。

张一帆站起来，盯着木阿里木奶奶家的门，长出了一口气。他又低头看了看风车，露出一丝笑容。

张一帆走下楼梯。迈出两步台阶后，他突然停了下来，又转身往回走。

张一帆对着木阿里木奶奶的家门深鞠一躬。

在楼梯盘旋而上的中井处，可见张一帆愉悦地跳跃着下楼梯。

张一帆从楼道门口蹦跳着跑出来，拉起昂婷儿的小手向学校的方向跑去。

53.

校门口 日

吾夏尔、秋瓦克焦急地在校门内等待着。

张一帆和昂婷儿手拉着手向学校跑来。吾夏尔和秋瓦克焦急地向他俩挥着手。

吾夏尔：张一帆，你赶紧去老师办公室，快！

张一帆转身跑向老师的办公室。

昂婷儿站在秋瓦克身边，焦急地观望着。远远地，袁小野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门口，仔细地听着。

54.

老师办公室门口 日

张一帆快步走来，侧耳偷听的袁小野循声转身。

看着张一帆走来，袁小野口型夸张，轻声地说道：事情败露了吧？

张一帆没有搭理袁小野，走到门口停下：报告！

听到里面的应答，张一帆进入办公室。

55.

老师办公室 日

袁小野仍在门口不停地向室内张望。透过窗口看到张一帆向木阿里木奶奶和郑新老师低头道歉的样子，他幸灾乐祸地笑了。

足球放在桌子上，郑新老师和木阿里木奶奶面对面地坐着。

张一帆向木阿里木奶奶和郑新老师深鞠了一躬。

木阿里木奶奶微笑着看向张一帆，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张一帆：木阿里木奶奶，对不起！您的君子兰是我踢球时不小心碰坏的。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凑钱……终于凑齐了，买了一盆新的花，我们已经给您送过去了……您不在家，就放在您家的门口了。

郑新老师看了看木阿里木奶奶送回来的那个足球，起身走到张一帆的身边：哦，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就是这么带队训练的啊！

张一帆偷眼看了看郑新老师，又看了一眼木阿里木奶奶，低下头。

木阿里木奶奶慈祥地对张一帆说：我还以为你们不要这个足球了呢？

郑新老师眉头紧蹙，严肃地：说过多少次了，踢球可以，但什么地方都是可以踢球的吗？

木阿里木奶奶：你们还真给我买了盆君子兰呀？

张一帆抬头看着木阿里木奶奶，认真地点点头：真的买了！

木阿里木奶奶：好了，下次不要再在巷子里踢球了，多危险啊！之前，调皮捣蛋的学生在我的班上，可是要受罚写检讨的！我回去了……你们这些学生啊！

56.

老师办公室门口 日

郑新老师和张一帆送木阿里木奶奶出了办公室的门。

袁小野幸灾乐祸地看着张一帆，刚想凑过去，却见木阿里木奶奶抚摸着张一帆的头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袁小野愣在原地。

目送了木阿里木奶奶离开，郑新老师搂住张一帆的肩膀对他说：去！集合队员，展示咱们的训练成果。

张一帆精神抖擞地跑走。

郑新老师朝愣在原地的袁小野说：呆站着干啥呢？还不去换球衣！

袁小野木然地点点头，缓步走了。

57.

大型超市外 日

嘴角满含笑意的木阿里木奶奶边打着电话，边向大型超市的门口走去：闺女啊，啥时候回来？这周末……好好好，我孙女也一起来不？哎呀，太好了！那这周末我就烧几个我孙女爱吃的菜……早点回来啊，什么都不用买，啥都不缺……好，不说了，我买菜去了！

木阿里木奶奶挂断电话，走进超市。

58.

足球场 黄昏

一只足球在草坪上翻滚着。

孩子们嬉笑着向前奔跑。

暖色的夕阳笼罩着操场，孩子们拉着长长的身影追逐着足球，奔跑着。

突破对方队员拦截的吾夏尔把球果断地传给张一帆：靠你啦！

张一帆的脸上汗珠晶莹，大力把球踢进对方的球门。

队友们跳着、笑着欢呼起来：张一帆好样的！张一帆厉害——

张一帆高兴得跳了起来。

59.

大型超市内 日

木阿里木奶奶推着购物车走在超市中。

一只苍老的手在巧克力货架前挑选着，一个带着粉色玩具赠品的巧克力被拿起。

木阿里木奶奶看着粉色玩具赠品，眼睛笑得眯成了一道缝。

粉色的玩具在木阿里木奶奶手中左右摇摆着，玩偶的眼睛被晃动得骨碌碌地直转。

带粉色玩具赠品的巧克力被放在了已装有各式菜品的购物车中。

60.

木阿里木奶奶家门口 日

一个男人正在上楼的脚。他打着电话的声音：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把花一收就出发，你在车站等我！

花盆里插着的风车掉在地上。男人把君子兰搬到房间内的墙角。他继续对电话说着的声音：你门口的全收了，放心吧。

楼道的玻璃外，树梢上的一片叶子落下，被风裹卷出弯弯曲曲的弧线，消失在窗棂。

男人从门内跨步出来，皮鞋踏过地上的风车。

楼道里的光影在风车上变幻着。

61.

足球场 日

昂婷儿在赛场边观看比赛，兴奋地呼喊加油。

张一帆在球场上奋力比赛。

62.

楼道里 黄昏

楼道的窗外，树叶随风微微摆动，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风车躺在地上窗户的光影里，它被踩过的脚印正好就在“木阿里木奶奶，对不起”这几个字上。

楼下传来了木阿里木奶奶与邻居打招呼的声音。

一双男性的老人鞋出现在风车前。苍老的手慢慢地捡起了它，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窗户的倒影依旧，地上的风车不见了。

63.

足球场 黄昏

郑新老师吹响哨子，哨声和孩子们的笑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

吾夏尔向张一帆跑来，两个人扑倒在草地上，队友们也纷纷扑倒在他们的身上，笑作一团。

闹了一会儿，几个孩子纷纷平躺在草坪上，望着天空，发出开心的笑声。

64.

学校门口 黄昏

木阿里木奶奶面色不快地走进校门。她突然又退回几步，仔细看了看墙上的红榜——张一帆的名字赫然在列。

木阿里木奶奶冷冷地哼了一声。

65.

足球场 黄昏

学生们都围着郑新老师说个不停。

一个学生问道：老师，到明年，你的支教是不是就结束了？是不是就要回深圳了？

郑新老师停顿了一下，摸了摸孩子的头。

大家都没有说话，暖黄色的夕阳映在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里。

木阿里木奶奶气冲冲地走来，指着张一帆说：气死我了，你这孩子……这是第几回了啊？就算不还给我花，怎么一句实话都没有？

张一帆被突如其来的责备搞得一头雾水：奶奶，您在说什么？

郑新老师赶紧把木阿里木奶奶劝到一旁：您先别急，让孩子解释解释。

木阿里木奶奶生气地瞪着张一帆。

张一帆委屈地看着木阿里木奶奶。

郑新老师挥手示意其他的孩子解散离开。

孩子们会意地向足球场外跑去。袁小野回头看了一眼木阿里木奶奶，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66.

单身公寓 日

袁小野大步跑来，推门而入。教导主任周成国满脑袋白泡沫，他正在洗头。

袁小野气喘吁吁地：舅舅，你快去看一下，木阿里木奶奶又生气地找到学校来了！

周成国抹去遮在眼睛上的泡沫，侧头问：啥？

67.

足球场 日

头发湿漉漉的周成国在袁小野的带领下来到操场。

木阿里木奶奶、郑新老师和张一帆都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周成国甩了甩头发：无论怎样，木阿里木老师，您先别生气，有什么事去我办公室说。郑老师，咱们去办公室说。走吧，张一帆——

周成国和郑新老师客气地礼让着木阿里木奶奶，张一帆沮丧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68.

教务处办公室 黄昏

木阿里木奶奶和周成国进了门。

周成国满脸堆笑地请木阿里木奶奶坐下，殷勤地去拿矿泉水：老师，您先别生气，先喝水……

木阿里木奶奶：别喊我老师，你现在是教导主任！

郑新和张一帆灰溜溜地从外面探进头来。

郑新老师在门口尴尬地挠挠头，推着张一帆走进门。

木阿里木奶奶瞪了瞪张一帆，转头批评周成国：这个学生……居然敢当着他老师的面儿骗我！

郑新老师惊讶地问张一帆：你不是认了错，已经把花还给木阿里木奶奶了吗？

木阿里木奶奶直视着郑新老师：我家门口根本就没有什么君子兰，你的学生在骗我！

张一帆急得满脸通红，辩解道：奶奶，我真的把新买的君子兰放在您家门口了！

木阿里木奶奶不信任地看着张一帆：还胡说！不记得了？你曾指着楼下卖花的，说她是你妈妈呢！

张一帆的眼泪快要掉了下来：我没胡说！这次我真的还了……

周成国伸出手掌，看向张一帆：等等！难道还有“上次”？

郑新老师看着张一帆，心存疑虑地问：你到底有没有骗人？

张一帆：我这次没有骗人，我真的把君子兰还给木阿里木奶奶了！我去给您找，肯定能找到！

69.

木阿里木奶奶家 傍晚

家门打开，张一帆冲进屋，在房间里四处上下查看着。

周成国、郑新老师和木阿里木奶奶都在门口瞪大眼睛看着上蹿下跳的张一帆。

周成国、郑新老师和木阿里木奶奶同声问张一帆：找到了吗？

张一帆低着头挪步到门口，满脸通红地摇摇头。

木阿里木奶奶看着沮丧的张一帆，语气缓和了些：孩子，你知道君子兰的花语吗？你现在这样，可不是一个君子的行为啊！是不是？

周成国甩甩头发，凑上前去，慢慢地把张一帆挡在自己身后，对木阿里木奶奶说：老师，您老人家消消气……我的学生确实不如您教的我们！要不，您看，我现在怎么能当上教导主任呢？

昂婷儿突然从楼梯口冲出来：木阿里木奶奶——哥哥真的买了君子兰，也给您送来了。我可以证明！

70.

楼道里 傍晚

张一帆和郑新老师坐在楼梯上，昂婷儿在一旁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风车。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拎着菜篮子的老人，带着蹦蹦跳跳背着书包孩子的家长，夹着公文包下班回家的年轻人……在张一帆和郑老师面前来来往往。

昂婷儿：哥哥，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郑新老师转头看了看张一帆和昂婷儿：咱们都查看了，附近没有那君子兰的踪影。先回家吧，明天再说。

71.

喀什河边 傍晚

张一帆埋首顺着河边慢悠悠地朝前走着，昂婷儿跟在后面。

一颗小石子被踢进了河里。

张一帆转头看着喀什河，又捡了块大些的石头狠狠地扔去，石子在水面上跳跃着消失了。

张一帆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继续朝前走去。他和昂婷儿远去的身影融进夜色里。

72.

路口 日

张一帆和昂婷儿背着书包走着。

张一帆突然停下脚步，昂婷儿也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张一帆：哥，怎么不走了？

张一帆：我有个东西忘在学校了！

昂婷儿：啊？

张一帆：你先回家吃饭，我要去学校拿。

张一帆突然转身向远处奔跑，留下昂婷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73.

昂婷儿家 日

妈妈看着委屈的昂婷儿，轻抚她的头发：你先别急，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

桌上的转笔刀。

角落里的小橡皮。

桌上半开着的作业本。

妈妈抱着啜泣着的昂婷儿安慰着：好了好了，妈妈知道了。你先去吃饭，乖，哥哥没事的。

昂婷儿从妈妈的腿上扭身滑下来，抹着眼泪走开。

74.

喀什古城街道 日

张一帆焦急地奔跑着。他仿佛看见那盆君子兰在木阿里木奶奶家门口闪着光芒。

古城的街道，阳光炫目。

75.

学校 日

张一帆气喘吁吁地跑到郑新老师办公室门口，稳定一下情绪，轻轻地敲门。里面没有人应答，他犹豫着转身离开。

教学楼里传出琅琅的书声。

有几个学生在过道里与老师相遇，相互点头致意。张一帆拎着书包，低头向自己的班级走去。

郑新老师严肃地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若有所思地走着，与张一帆迎面相遇。

张一帆望着郑新老师。

郑新老师对张一帆叹气道：你先暂时从名单里移除，等事情了解清楚再说吧。

郑新老师走过呆立未动的张一帆。

76.

楼梯口 黄昏

张一帆坐在木阿里木奶奶家的楼对面。他双眼空洞地盯着夕阳的余晖。

昂婷儿走到张一帆的身边，轻声说：哥哥，我陪着你一起去找君子兰，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的！

张一帆木然地望着天空。

吾夏尔和海拉提也走了过来，上前搂住发呆的张一帆。

吾夏尔：没事，我们也陪你一起找。不就是盆花吗，还会飞了？

张一帆转过头看着小伙伴们，站起来拍拍屁股，忽然看见郑新老师、袁小野等师生正站在那里望着他们。

郑新老师走了过来：说不定是谁不小心，把那盆君子兰当成自己家的花收走了呢。这样，我们一层楼一层楼地找。待会儿我们再到楼下来集合。

张一帆和小伙伴们都点头赞同。

77.

楼道里 黄昏

过道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敲门声和孩子们的询问声……

张一帆敲开了一户人家，出来一个长发女子。

长发女子：有事吗，小朋友？

张一帆期盼地问：阿姨，你有没有见过一盆插着风车的君子兰？

长发女子茫然地摇摇头：没见过。

吾夏尔一直对着一户人家的门敲……

有住户好奇地打开家门，好奇地探头看着这群孩子。

袁小野边上楼边嘀咕着：离比赛就剩几天的时间了，都不练球，还要找花！不像话！

吾夏尔招呼着袁小野：队长，快点找花呀！

袁小野发着牢骚：我是足球队长！又不是找花队长……

突然，昂婷儿的喊声从楼下传来：找到啦！找到啦——

众人纷纷从楼梯盘旋的天井处探出头向下看。

吾夏尔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跑：昂婷儿，你在哪儿呢？在几层？

昂婷儿的声音传来：我在楼后面。你们先下来！

众人从楼梯天井处探出的头，纷纷缩了回去。

78.

喀什古城老街 黄昏

众人左右观望着，昂婷儿从楼侧的巷道小跑过来，向大家招着手。

大家跟着昂婷儿绕到楼后，一起顺着小胖手指的方向。

红色的风车在一盆君子兰里转动着。

昂婷儿得意地：我插的风车，我认得！

79.

奎尼爷爷家 黄昏

张一帆和郑新老师等人站在三楼左侧的门口。

张一帆：你们一直盯着了吗？人回来了没？

吾夏尔：我们盯着呢，没有回来人。

张一帆趴在门上去听屋内的动静。不料，门是虚掩着的，他一个趔趄闪进了屋。

奎尼爷爷正在窗口浇花，听到动静走向门口。

昂婷儿马上笑着跟奎尼爷爷打招呼：奎尼爷爷，怎么是您？

郑新老师赶紧给奎尼爷爷赔不是：不好意思，大爷，打扰您了！

张一帆盯着阳台上的君子兰，指着花盆里的风车大声说：我没撒谎!老师，这是我们买的花。看，我们那风车上还有昂婷儿的名字呢!

奎尼爷爷凑到风车跟前看着：这个风车是我在楼下捡到的。对，风车上有昂婷儿的名字。

张一帆急切地说：老师，这回你信了吧？我真的来还过君子兰！

郑新老师看着风车，点了点头。

张一帆上前抱起君子兰就要往外走。

奎尼爷爷立刻上前拦住张一帆：孩子，风车的确是我捡来的，可花是我自己养的啊！

张一帆紧紧地抱着君子兰，不信任地瞪着奎尼爷爷。

瘦小的昂婷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上前去，仔细地看了看张一帆抱着的那盆君子兰花，说：哥哥，我们买的那盆君子兰好像没有开花啊！

众人都看向了昂婷儿。

80.

喀什古城老街 黄昏

郑新老师和张一帆等众人站在奎尼爷爷家楼下。

郑新老师和众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张一帆。

张一帆的眼泪在眼圈里直转，深深地低下了头。

海拉提打破了沉默，问张一帆：你不会就还了一个风车吧？还是像上次一样……

袁小野感兴趣地问：上次？什么情况？你们还有什么隐瞒的？

海拉提看了一眼张一帆，没有作声。

袁小野径直走到海拉提面前：你说吧，海拉提。

张一帆使劲儿将海拉提拉到自己的身后：袁小野，你究竟想怎样？

袁小野冷笑道：不是我想怎么样，只是……你身为队长，就该为球队负责！

张一帆：你……

袁小野抬着下巴问道：我！我怎样？

张一帆握紧了拳头，不去看袁小野。

众人在袁小野的带领下，纷纷奚落着张一帆。

郑新老师的眉头越皱越紧。

吾夏尔挺身而出：我能证明，张一帆和我们一起凑钱买的足球和君子兰……

袁小野：球呢？君子兰呢？

吾夏尔欲言又止，袁小野转头还要质问张一帆。

昂婷儿朝前挤了挤，站出人群：是我陪哥哥去把足球退了买的花，还有我的风车！

袁小野低头瞪着昂婷儿：那你亲眼看见他把花还到奶奶家了吗？

昂婷儿愣住，低声说：我看着哥哥自己去还的……

满脸通红的张一帆，猛然转身跑离。

郑新老师高声喊着张一帆。

张一帆跑得一个踉跄。但他没有回头，继续奔跑，越跑越快。

郑新看向吾夏尔、海拉提、袁小野，三个孩子躲开了老师的目光。

昂婷儿喊着“哥哥”，奋力去追张一帆。

81.

木阿里木奶奶家 日

郑新老师在门口等着，木阿里木奶奶回来，热情地请他进了屋。

郑新老师退着步子进了屋子：老师，一帆这孩子吧……可能是真的买了花了……

木阿里木奶奶面对着郑新往屋里走：买不买花，还不还的，都不重要！孩子嘛，一定要学会承担责任，是吧？面对问题要从小教育，不能逃避，对吧？

郑新老师不停地点头称是……

82.

教室 晨

同学们在早读，三三两两的学生交头接耳，议论着张一帆的事情。

分别坐在教室内不同地方的海拉提、吾夏尔和秋瓦克，交流了一下彼此的眼神，便继续看着书，不去理会其他的同学。

张一帆独自走进来，在门口站定，环顾着教室。

那些窃窃私语的同学面面相觑，然后，若无其事地去做着各自的事情。

张一帆挺胸抬头地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

语文老师快步走上讲台，师生问好……海拉提随着同学们起立，迅速在本子上撕下一张字条，潦草地写道：难道是张一帆……

海拉提随着同学们坐下，趁老师不注意，他把写好的字条悄悄地扔给了吾夏尔。

吾夏尔偷偷看后，又将字条让同学传给了远处的秋瓦克。

张一帆焦虑地观察着小伙伴们传着字条。

语文老师发现张一帆魂不守舍，叫他站起来朗读课文。

张一帆在朗读课文时，也在不停地观察着他的三个小伙伴。

秋瓦克最后一个看字纸条，随后将字条撕碎，塞进了课桌里。

老师的讲课声似乎忽远忽近。张一帆坐立不安，手上不停地转着笔，笔也不停地掉在书桌上。

下课铃声吓了张一帆一跳，他分别看向吾夏尔、海拉提、秋瓦克，但他们三人的目光都不敢和他接触。

83.

教室 晨

张一帆含泪跑出教学楼，不断回想着以前和小伙伴们在一起嬉戏踢球的情景。

84.

花市 日

郑新老师在花市询问着君子兰的价格。

85.

秘密基地 日

张一帆走进秘密基地。

张一帆看到小伙伴们的物品都不见了。

墙上曾经贴的明星照片，又覆盖上每个小伙伴的大头贴，都不见了。现在只剩下张一帆的头像，独自覆在明星照片上。

透过混沌的窗户，张一帆独自站在破旧的公交车内。

86.

足球场 日

球队的成员们热身准备训练。

穿着球衣的张一帆在入口处深呼了一口气，向场内跑去。

张一帆在球场上努力地跑位，遇到过很多次特别好的射门机会，但队员们并没有把球传给他。

有的小伙伴从张一帆面前跑过，故意不去看他。

张一帆渐渐停下脚步，看着在球场上相互呼喊，奔跑着的队友，看着足球在队友们的脚间传递。他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直盯着眼前的这一切。

没有人注意到张一帆，仿佛没人看得见他。

张一帆一步一步地回到场边坐在地上，看着球场上的队友。他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郑新老师站在操场边，看着远处的张一帆。他看了好久，准备开口叫张一帆，但欲言又止。

张一帆静静地坐在操场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球场上活跃的队友们。

郑新老师准备离开，路过这里的周成国发现了坐在球场边的张一帆。

周成国甩了甩头发：哎，郑老师，张一帆暂停训练的事，你还没有告诉他吗？

郑新老师看了看张一帆，又看向了周成国，没说什么。

周成国不悦地：快点！早点把这事儿处理了吧。

郑新老师向张一帆走去。

郑新老师坐在张一帆的旁边，和他一起看着场地内跑闹着踢球的孩子们。

周成国站着的背影后，是郑新和张一帆并肩而坐的身影。

郑新老师看着前方：张一帆，这几天……你先休息休息，不用训练了。

张一帆错愕地看着郑新老师：为什么……

郑新老师避重就轻地说：好了，张一帆，你先休息吧。

郑新老师起身走向球场上训练着的孩子们。

周成国甩甩头发，背手转身离去。

张一帆低着头离开球场。

正在训练的孩子们注视着张一帆离开的背影。

张一帆走了几步，停下来，返身冲过去强行拽着训练场上的吾夏尔跑离。

郑新老师和足球队的孩子们默默地看着张一帆、吾夏尔跑走的小小背影。

87.

喀什街道 日

黄土红砖筑成的古城小区静谧祥和。急促的奔跑声和重重的喘息声传来，张一帆拽着吾夏尔向前跑去。

吾夏尔边挣扎边不解地问：张一帆！你到底要干吗？

张一帆不理睬吾夏尔，只是拉着他向前奔跑。

88.

郑新老师办公室 日

郑新老师心事重重地回到办公室。他缓步走到窗前，看着自己办公桌下的黑色塑料袋，里面露出了暗绿色的君子兰花叶。

89.

花市 日

一盆君子兰在众多的鲜花中翠绿欲滴。花卉市场里的草木繁茂。

张一帆拖着吾夏尔跑入花市。

一脑袋汗的吾夏尔甩开张一帆的手：你疯了吧？张一帆！

张一帆再次抓住吾夏尔的胳膊：你们不是不相信我吗？我今天一定要找到那个卖花的阿姨，证明我真的买了花！

张一帆边说边拖着无奈的吾夏尔往花市里走，在一个个的花摊前询问着，摊主们均摇头回应。

张一帆抓着吾夏尔来到卖花女附近的一个花摊前，问：那天你看到我买花了吧？

摊主一愣：没看见。

张一帆指了指摊主旁边的空地：那天买花的就是我啊！就在那儿！

被张一帆牢牢抓着胳膊的吾夏尔冷静地站在旁边看着。

有人来询价，摊主忙碌起来。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小孩儿，不买东西就赶紧走，没看我正忙着吗？

张一帆上前一把拉住摊主：我啊，是我啊！您再仔细看看！

摊主生硬地推开张一帆：好好好，我看见了！我看见你昨天在那个女的摊上买了花，这总行了吧？

张一帆惊喜地：对！是前天！

摊主敷衍地：嗯，前天……

张一帆喜出望外地回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吾夏尔：你听见了没有！他给我证明了，我的确买了花！

吾夏尔平淡地：就算我相信你，又能怎么样呢？

张一帆愣住了，泪水渐渐溢满他的双眼。他使劲儿地甩开吾夏尔的胳膊，带着哭腔地呼喊：你们为什么都不愿意相信我！

90.

张一帆家 夜

张一帆疲惫地走到家门口。两边邻居家的灯光明亮，只有他家窗口是暗的。

张一帆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黑暗中，张一帆脱了鞋子，光脚走进自己的房间，背着书包一屁股坐在床上，失神地盯着前方。

敲门声传来，昂婷儿在外面喊：哥哥！哥哥！张一帆哥哥！

张一帆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听着昂婷儿的喊声：哥哥！哥哥！我知道你在家，你开门啊！

张一帆依然未动，任由外面的昂婷儿大喊着：张一帆哥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你再不开门，我就不告诉你了哦！

黑暗中的张一帆仍旧木然呆坐。

91.

楼道 夜

门外的昂婷儿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张一帆的家门打开了。

昂婷儿闻声快速地转回身。

窗外投进来的月光里，张一帆背着书包站在家门口的暗影中：什么办法？

窗外投进来的月光里，昂婷儿笑容灿烂地看着张一帆。

92.

大街小巷 日

昂婷儿和张一帆四处张贴着寻花启事。

郑新老师远远地看着昂婷儿和张一帆贴着寻花启事。

张一帆拿着画得有些抽象的君子兰图，逐一询问着路人们是否见过。

路人甲诧异地摇着头。

路边的一位大爷看了君子兰图，点点头。

张一帆露出笑容。

路边大爷从椅子后拉出一盆仙人掌。

张一帆失望地看向手中的君子兰图。

一位三轮车司机看着君子兰图点点头，向后一指——他的车厢里摆满了君子兰花。

张一帆看着车厢里形态各异的君子兰愣住了。三轮车从他面前驶离。

广告中、角落里、阳台上、小摊前……都有一盆君子兰，街上处处都有君子兰。

张一帆左顾右盼地从街上走过。

93.

班主任办公室 夜

台灯的光晕给空荡荡的办公室增添了一丝暖意。

郑新老师坐在办公桌前，合上刚写完的教案。他望着桌角上那画了红圈的日历，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中的飞机票。

郑新老师叹了口气，默默地将机票放进抽屉里。昏暗的灯光晕染着窗台上那一盆黑色塑料袋里的君子兰。

94.

奎尼爷爷家 黄昏

昂婷儿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奎尼爷爷上楼就看见了她，露出笑容。

奎尼爷爷：小朋友，你怎么来啦？

昂婷儿：奎尼爷爷，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可不能骗我噢！

奎尼爷爷打开家门：可以呀，进来说吧，什么问题？

昂婷儿：那您先发誓，一定不骗我！

奎尼爷爷大笑：好好好，我发誓，不骗你！

昂婷儿竖起手掌，放在脑袋旁边，奎尼爷爷笑着模仿她。

昂婷儿满意地点点头，随着奎尼爷爷进了屋子。

昂婷儿径直走到窗前，指着君子兰：这花真是您养的吗？

奎尼爷爷拿过那几本童话书，笑着递给昂婷儿：这些童话先还给你……你觉得呢，孩子？

昂婷儿没去接童话书，手抓衣角低下头小声说：我没有……带钱……

奎尼爷爷：你觉得爷爷真的是要你给我还钱吗？哈哈——

昂婷儿沉默地低着头。

奎尼爷爷拿着童话书：那你相信爷爷不？

昂婷儿仰脸看向奎尼爷爷。

95.

办公室门口 黄昏

张一帆低头蹲在门口，手里不停地摆弄着书包上系着的足球挂件。

郑新老师在远处看到张一帆，走过来放下手中提着的黑色塑料袋，和张一帆并排蹲在一起。

张一帆扭头望向郑新老师，脸上的泪痕清晰。

郑新老师心疼地抚摸着张一帆的头说：小子，跟老师进来说。

郑新老师起身，向张一帆伸出宽厚的手掌。

蹲在那里的张一帆看了看手掌，又望向郑新老师，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笑容。

张一帆用力地握住老师的手，借着手掌之力一下子站起身，还笑着欢快地蹦了几下。

郑新老师搂着张一帆瘦小的肩膀，提起黑色的塑料袋，走进办公室。

96.

老师办公室 黄昏

郑新老师和张一帆面对面地坐下。

郑新老师从抽屉里取出一沓资料放在桌上：关于给木阿里木奶奶送还君子兰这件事情，老师相信你！

张一帆的眼睛一亮。

郑新老师：但目前的情况，你要理解一下……

张一帆紧张地看着郑新老师。

郑新老师把资料轻轻地推到张一帆面前。

张一帆看到最终的参赛名单里没有自己的名字，立刻满脸通红：郑老师，我……

郑新老师看着张一帆：比赛时间很近了，我想，带你去参赛，只有一个办法……

郑新老师俯身从地上黑色的塑料袋内拿出了一盆君子兰，放在张一帆的面前。他清了清嗓子，说：你不要再找那盆花了，去把我买的这盆君子兰还给木阿里木奶奶，跟她好好道个歉。学校这边我去说……

张一帆惊讶地站起身，盯着老师：郑老师！

郑老师又将君子兰往张一帆面前推了推。

张一帆毫不犹豫地说：郑老师，我还是想找回自己的花！

张一帆向身后甩了甩书包，大步走出办公室。

郑新老师坐在原地，看着张一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97.

喀什老城草地 日

太阳快要下山了，天边一片红霞。

张一帆和昂婷儿头对头地躺在绿草上。

张一帆仰望着天空，没有说话。

昂婷儿自言自语着：明明奎尼爷爷那花盆里就是我们的风车，为什么君子兰却不是呢？

听到昂婷儿的话，张一帆瞪大眼睛，突然坐起来。

(闪回)张一帆从卖花女手中接过一盆只有叶片的君子兰。

张一帆抬起头，炫目的阳光刺得他眯起双眼。

(叠印)枝头没有花骨朵的君子兰翠绿欲滴……强烈的阳光下，君子兰模糊起来。

(升格)张一帆眨动着眼睛。

君子兰花缓慢地盛放着……(闪回结束)

张一帆从草地上爬起身，向古城方向跑去。

昂婷儿紧跟着站起来，边追边喊：哥哥，你要去哪儿？

张一帆头也不回地喊道：你别管！就在这儿等我！

昂婷儿奔跑的脚步渐缓，最终停了下来。她望着张一帆跑远的背影。

98.

喀什老城街道 日

墙壁和街面昏暗，落日余晖仅照在巷口。张一帆穿过夕阳，跑入巷子。

张一帆跑过插着风向标的邮筒，风向标转了起来。

(闪回)木阿里木奶奶家门口，张一帆放下的君子兰旁，插着的小风车缓缓地转动着。

张一帆在街道上快速地奔跑。

(闪回)奎尼爷爷家窗台上的君子兰旁插着风车。

张一帆在街道上奋力地奔跑。

(想象)君子兰花缓慢地盛放着……

张一帆在奎尼爷爷家门口站定，喘息着。

关闭的门前，张一帆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奎尼爷爷打开门，眯起眼睛辨认着：孩子，你怎么又来了？

张一帆向奎尼爷爷深深地鞠了一躬。

奎尼爷爷向后躲闪了一下。他身后的窗台上摆着一盆君子兰，旁边插着风车。

张一帆喘着气回答：我……我是来拿我的君子兰的！

奎尼爷爷笑了：来，孩子，进来说。

张一帆涨红了脸，辩解道：不不不，爷爷，我就是要来取回我的花！

奎尼爷爷仍面带微笑地问：你好好想想，这盆花真是你的吗？

张一帆提高了声音：对！就是我的！

奎尼爷爷的笑容渐渐消失：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的花是不是开着？来，我们想想。

张一帆看着奎尼爷爷身后窗台上那盆插着风车的君子兰。

奎尼爷爷有些生气了：小朋友，你先冷静冷静。你说这君子兰是你的，有什么根据？这么做可是没有礼貌的噢！

张一帆激动地走进屋子，径直奔窗台上的君子兰而去……

99.

喀什老城草地 傍晚

暮色苍茫，老城笼罩在昏暗之中。

一双小手握紧裙角。

声声虫鸣中，瘦小的昂婷儿抱腿坐在暮色里宽广的草地上，遥望着前方。

100.

奎尼爷爷家 日

奎尼爷爷拦住了正要去抱君子兰的张一帆。

奎尼爷爷瞪圆了眼睛：孩子，这花我可以送给你，但你不能硬抢！

张一帆歪着头倔强地说：这就是我的花！

张一帆抱起君子兰要往门外走，奎尼爷爷拦住他。

奎尼爷爷生气了：你这孩子，咋说不听呢！

张一帆抱着君子兰侧开身，说着说着哭了起来：风车还在这里呢……我就要我的花！这真的是我的花！就是我的花！

一老一小的拉扯中，君子兰在两个人之间径自掉落在地，摔得四碎。

101.

木阿里木奶奶家门前 夜

听到楼上吵嚷声的木阿里木奶奶，打开门，正好碰到急匆匆下楼追赶张一帆的奎尼爷爷。

木阿里木奶奶：怎么了？

奎尼爷爷一拍腿：哎呀，都怪花，都怪花啊！

奎尼爷爷继续下楼去追张一帆，木阿里木奶奶不解地关上了家门。

102.

喀什古城街道 夜

路灯下，张一帆的脚步缓慢，身影越拖越长。他低着头的孤单背影越来越小……

103.

新星小学门口 夜

奎尼爷爷和木阿里木奶奶交谈着走来，遇到了正出校门的郑新老师。

木阿里木奶奶急忙招手：哎哟，郑老师啊，还好你没走！

郑新老师将拎着的黑色塑料袋换了一下手：怎么了，木阿里木老师？

木阿里木奶奶：你们班的张一帆有些不对劲！

奎尼爷爷：对对对，这孩子刚从我家跑了。

木阿里木奶奶：是啊，这孩子的情绪有问题了！

郑新老师：你们二位先别急，咱们一起去找找这孩子。

郑新老师转身走向门卫室，把花放下后，与奎尼爷爷、木阿里木奶奶急匆匆地走出校门外。

104.

张一帆家 夜

房门在黑暗中被打开，张一帆的爸爸、妈妈进屋，他们打开灯四处看着：儿子，我们回来啦！猜我们给你带的什么？

昂婷儿妈妈从楼道对面的门里走来，焦急地问张一帆妈妈：你回来了？张一帆在家吗？昂婷儿到现在还没回来……

屋内钟表指针有节奏地转动着。

105.

喀什老城 夜

老城街景上的时钟，指针有节奏地转动着。

漆黑的夜色中，张一帆爸爸在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着。

漆黑的夜色中，昂婷儿的爸爸在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着。

街巷里的灯光变幻在步履匆匆的张一帆妈妈脸上。

街巷里的灯光变幻在步履匆匆的昂婷儿妈妈脸上。

106.

秘密基地 夜

张一帆呆呆地坐在破旧的公交车里。

张一帆用指甲专注地抠着最后一个照片上他的大头贴。

手电灯光忽然晃进来。郑新老师、奎尼爷爷、木阿里木奶奶、张一帆父母、昂婷儿父母来到了秘密基地的门外。

张一帆从公交车内冲出来，扑到妈妈的怀里大哭。

张一帆爸爸劝慰道：怎么了？儿子，男孩子哭啥，有什么问题说出来！

张一帆在妈妈的怀里抽泣着。

昂婷儿的父母冲了过来。昂婷儿妈妈摇着张一帆的肩膀焦急地询问：就你一个人？昂婷儿呢？

张一帆抬起泪眼，愣住了。

107.

喀什老城草地 夜

昂婷儿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这片宽阔而黑暗的草地上。

昂婷儿紧紧抱着双臂，头埋得很低，低声哭泣着。

远处忽然传来昂婷儿父母的呼唤声。昂婷儿一下子抬起头，胖胖的小脸上泪水纵横。

昂婷儿从宽阔而黑暗的草地上爬身站起来，捋捋小裙子。

昂婷儿妈妈从众人中冲来，一把揽过女儿，紧紧搂住。

昂婷儿咧嘴哭着：妈妈，我好害怕！你怎么才来？哥哥……让我在这里等他。

昂婷儿妈妈抱着女儿站起身，张一帆跑了过来。

张一帆看了看昂婷儿，喘息着低下头，眼泪也挂在脸上：昂婷儿……对不起……阿姨……

昂婷儿把头埋进妈妈的脖子旁抽泣着，不理张一帆。

昂婷儿妈妈紧紧地抱着女儿，生气地打断了张一帆的话：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家人都那么信任你，你却把妹妹一个人扔在这里！

昂婷儿妈妈抱着哭哭啼啼的昂婷儿转身离开了。

昂婷儿爸爸走到张一帆父母的面前说：你们经常这么出差可不行。

张一帆爸爸看着昂婷儿爸爸，向昂婷儿妈妈离去的背影指了指。

昂婷儿爸爸拍了拍张一帆爸爸的肩膀，朝妻女追去。

张一帆失神地看着昂婷儿一家离去的背影。昂婷儿的哭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张一帆爸爸站到儿子身边：臭小子，你说，我们出差这段时间你都干了些什么？

张一帆转过头看着爸爸的脸，扑向父亲，一下子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张一帆爸爸推开儿子，撸起袖子冲着他吼道：你还哭！你还有理哭！

奎尼爷爷上前挡住张一帆爸爸：行了，行了，你们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家还有理了！孩子哭肯定是有委屈。这么晚了，都赶紧回家！

张一帆妈妈拿纸巾抹去儿子脸上的泪水：你真的不应该把妹妹一个人留在这里……

张一帆使劲抹着眼泪，哭声更高了。

木阿里木奶奶推开张一帆爸爸，转身蹲在张一帆面前，摸了摸他的头说：孩子，天大的事情回家先睡一觉，起来再一件件事情地去解决好了。

郑新老师搀扶起木阿里木奶奶，使劲儿地捶了张一帆的小肩膀一下。

108.

张一帆家 夜

妈妈给张一帆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卧室里，妈妈铺好床让儿子躺下，然后坐在床边，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妈妈以后不会和爸爸一起出差了。

张一帆有些哽咽，嗫嚅道：妈妈……

传来敲门声。张一帆妈妈嘀咕着起身：这么晚了，是谁啊？

张一帆看着妈妈的背影。

门外传来张一帆妈妈打开门后惊讶的声音：郑老师，你怎么来了？

张一帆迅速起身。

郑新老师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站在房门外：我找张一帆，跟他交代个事，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张一帆妈妈扶着房门：一帆……一帆他刚睡下。

张一帆出现在卧室门口：妈妈，我还没睡着……

郑新老师和张一帆妈妈看向张一帆。

张一帆不自然地对郑新老师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张一帆低头引领着郑老师进到自己的房间里坐下。

郑新老师把手上提着的黑色塑料袋放在张一帆的面前。他们沉默地对坐着。

张一帆偷偷地瞥了一眼从黑色塑料袋里露出的君子兰叶片。

郑新老师靠在椅子上的身体前倾过来：张一帆，跟你说个秘密吧。

张一帆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郑新老师。

郑新老师接过矿泉水，开口道：有个年轻的球员，将参加一场特别重要的比赛。他们的教练命令他踢假球，必须故意射失点球。他很矛盾……

张一帆提醒道：老师，这个故事你给我们讲过！

郑新老师：但我没说过，那个球员，就是老师自己。

张一帆吃惊地看着郑新老师。

郑新老师盯着张一帆说：其实，真相是……那个球，我并没有守住。我虽然没有按照教练的要求故意罚丢点球……但我还是真的罚丢了点球。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因此，我离开了球队。

张一帆瞪大眼睛：老师为什么不再找机会去证明自己？

郑新老师对张一帆笑了一下，把君子兰从黑色的塑料袋中拿出来，摆放在张一帆床边的书桌上。

张一帆望着书桌上的君子兰。君子兰墨绿色的叶子在黄色台灯的照耀下，有一种强烈的塑料质感。

郑新老师微笑着站起来：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去证明的。

张一帆低头不语。

郑新老师看着张一帆：你要准备买去参赛的机票了。

郑新老师向门口走去，打开屋门后，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微微侧头说：每件事都总得有个结果……你以后会懂的。

郑新老师轻轻地关上了房间门。张一帆低着头没有动，他听着外面爸爸妈妈送郑老师出门的声音，转头看向书桌上的君子兰。

109.

喀什古城 晨

半个红日升上了天空。

和煦的阳光蔓延在整个喀什古城中。

110.

教室 日

张一帆手里拎着一张折好的纸站在讲台上，目光坦然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海拉提、吾夏尔、秋瓦克躲避着张一帆的眼神。

昂婷儿站在门外，眼含泪光地看着讲台上的张一帆。

最后，张一帆将目光落在身旁的郑新老师眼睛上。

郑新老师看着张一帆，点头示意他。

张一帆微笑着展开手中的纸，郑重地读出三个字：检讨书……

111.

奎尼爷爷家 日

张一帆的画外音：我是张一帆，就读于四年级(1)班……

奎尼爷爷蹲在窗台前，把君子兰放入新的花盆中，转身拿起喷壶给花浇水，并小心地插上风车。

奎尼爷爷抱着带有风车的君子兰花盆出了门。

112.木阿里木奶奶家楼门口 日

张一帆的画外音：我在5月27日踢球时，不小心弄坏了木阿里木奶奶家的一盆君子兰……

一个拖着旅行箱的男人打着电话走来，他无意中在楼梯口看见手绘的君子兰寻花启事。

男人挂断电话，撕下寻花启事，提起箱子就向楼上跑去。

113.

木阿里木奶奶家门口 日

张一帆的画外音：虽然是汽车压坏的足球，但我也有责任。为了从木阿里木奶奶那里要回学校的足球，我没有办法，只好想到……

奎尼爷爷双手抱着君子兰，正要递给木阿里木奶奶。

提着旅行箱的男人气喘吁吁地从楼下跑了上来，对着两位老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君子兰在我家里呢……

114.

教室 日

张一帆站在讲台上的阳光里，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我……我……我……

(闪回)张一帆在台灯下写着检讨书。他将“我错了”三个字狠狠地划掉，力透纸背。(闪回结束)

站在讲台上的张一帆双手开始颤抖，他手上的检讨书是一张白纸。

白闪，出演职人员字幕。

片尾彩蛋

张一帆站在教室里的讲台上，喃喃地重复着：我……我……

郑新老师瞪着眼睛看着张一帆，替他使着劲儿。

海拉提、吾夏尔、秋瓦克关切地看着张一帆。

昂婷儿站在门外，期待地看着讲台上的张一帆。

教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木阿里木奶奶抱着一盆君子兰，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正在窃笑着的袁小野被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看着抱着君子兰的木阿里木奶奶。

张一帆不错眼珠地盯着木阿里木奶奶。

木阿里木奶奶缓了几口气，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张一帆，你还我的君子兰在呢……在这里！

站在讲台上的张一帆看着木阿里木奶奶撇着嘴哭了，又破涕为笑起来……他拿起手中那张空白的检讨书擤起鼻涕……

木阿里木奶奶抱着的君子兰花盆中，红色风车在不停地旋转着。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