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
2020-11-12程继武
程继武
苏寰在家排行老三,她们家一共姊妹五个,外人都管她们叫“五朵金花”。大姐二姐在高考恢复后相继考上了大学,苏寰也考上了,可就在那一年,她的父亲病倒了。父亲是一个装卸工,就是在货运处卸货,货物有时需要肩扛,有时需要推独轮车,有时还需用大铁锹往下卸。这么累的活儿,苏寰爸挣得也不多,就几十块钱,以往的积蓄都用在她两个姐姐身上了,到了苏寰这儿,老爸就有点拼命了。
一天到晚,他没命地干,只要卸货给钱,他就不惜力气地去干活儿,目的就是多挣一点好供仨女儿上学。可事情就是这样,父亲越想挣钱,身板就越不听话,苏寰是考上了,父亲也累倒了。父亲在病床上说:“三儿,你上学去,爸不要紧,过几天就会好的。”苏寰心里明白,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了,她把通知书撕得粉碎,当父亲能下地时,她已去一家塑料编织厂上班了。父亲知道后老泪纵横,对女儿说:“三儿,爸对不起你,我没有完成你妈的遗愿。”苏寰说:“爸,您别这么说,咱家的条件就这样儿,我不能为了上学把您累死,四妹、五妹还在上学,我们姐儿五个要是都上学,您就是把血都卖了也不够供我们。”父亲觉得这家里五个女儿顶数三儿懂事儿,她不懂事儿也不行,家里的条件明摆在那儿,苏寰不做出牺牲,恐怕这次父亲就得倒下,那大姐、二姐也将念不成书。四妹苏丽看到三姐不去上学了,她中学也不念了,苏丽知道凭父亲的能力,供两个大学生他的劲儿就已抡圆了,再超出一点,就超载了,所以四妹就主动去了母亲的单位。原本父亲打算让苏寰去的,可苏寰说,还是让四妹去吧,她这个临时工以后会转正的。苏丽的母亲原在寄卖店上班,寄卖店就是典当行一类的商店,苏丽上班后,就跟着寄卖店的师傅学习修表,那时,手表是寄卖店最贵重的东西。通过学修表,苏丽还掌握了表的各种牌子,像罗西尼、欧米卡、大上海等等,这些表比较贵,押进来的价格必须合适,否则商店就要赔本。苏丽学会了修表,不少人都找她修,苏丽给人家修表从来不要钱,时间长了人家就觉得过意不去,也知道她不会抽烟,就给她买花布让她做衣裳。可苏丽从来不做,把别人送给的布料全给了三姐。四妹的举动让苏寰很过意不去。苏丽不仅给三姐布料,还给三姐买了一块二手的上海牌手表,这块手表让苏寰高兴了好几年。等五妹考学时,大姐、二姐都学成毕了业,而且分配到了大城市,大姐分到一家出版社当编辑,二姐分到一家自动化研究所,两人都在学校处了对象,而且都结了婚。五妹考的是中专,苏寰不同意五妹初中毕业就考中专,可五妹不听,考上之后四个姐姐都给钱,五妹的学费再也不用老父亲发愁了。孩子们都有了出息,苏寰爸也就没什么愁事了,一门心思等着抱外孙子,装卸活儿早就不干了,在家养了几只鸽子玩,一天无事,倒觉得日子没有干活儿那阵子有意思了。
每当父亲发呆时,苏寰就说:“爸,您还没累够啊,那一锹煤需多大的力气才能甩到车皮外呀,那独轮车两臂没有力气能推走吗?行了爸,歇着吧,等我有了孩子,您就有事儿干了。”苏寰爸一听三姑娘的话,觉得在理,以后他就为三姑娘寻摸小伙子,求人家给三姑娘介绍对象。开始苏寰爸觉得三姑娘长得不错,不愁嫁不出去,可是经人一介绍,才知道不仅问题来了,愁事还真不少。第一个问题就是苏寰是个临时工,第二个问题是家里没有母亲,第三个问题是苏寰工资开得少。苏寰爸一听就来气,临时的以后可以转正,没有母亲我可以再说个老伴儿,挣得少才嫁汉子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这人怎么了,说老婆还挑肥拣瘦的。我三姑娘这么好,我还不让她嫁了呢,憋死你们这帮有眼无珠的臭小子。其实,说媳妇在当地的确是一件大事儿,可那时穷啊,漂亮还不是处对象的第一条件,男方女方看的条件就是工作咋样,有好工作挣得就多,挣得多家里的生活条件就好,养活几个孩子也不愁。没有好工作,还是临时的,男方一听就闹心了,再一听家里是单亲,就觉得老人不美满,两口子没过日子就缺爹少娘的,不吉利。就在苏寰不断有人给介绍对象的时候,大姐、二姐来信追问三妹的婚事情况。苏寰爸有点上火了,背着三姑娘哭了好几回,他总说,是他害了三姑娘。苏寰一听爸爸说这话就很生气,说:“爸,您就别自责了,要是当年我犯倔,您就得累死,那我就是一个不孝的女儿,我就不信还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我就在家伺候您一辈子。”苏寰爸总是红着眼珠子,不说一句话。苏寰爸的老哥们儿又给苏寰介绍了一个对象,来家看的时候知道了苏丽在寄卖店上班,这小伙子就看上了苏丽,回绝了苏寰,以后没事就去寄卖店找苏丽,气得苏丽几次让他走开,这小子就是不听,不是下班跟着就是在店外等着,他想用软磨硬泡的办法使苏丽动心,可苏丽能同意吗?她要是同意了,那还对得起三姐吗?所以苏丽是坚决不同意。后来这小子还是让派出所的警察叫去开导了一番才死了心。
这场麻烦让苏寰清醒地认识到,处对象的条件就是自己的工作,妹妹苏丽为什么被那小子死乞白赖地纠缠,原因就是四妹的工作好。没有好工作,人家就觉得你是一个有缺陷的人,是一个不完美的人,甚至是养不了家的人。苏寰明白过来以后,就在单位好好干,她每月都给车间主任写一份申请,要求工作转正。车间主任是个老大姐,对苏寰的个人问题十分同情,告诉苏寰只要单位有一个转正指标,就请求领导给她。可要求转正的男女青年很多,这些男女青年都是没有考上学的,大家都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正式职工。所以大家就都好好地干,单位加班加点他们也不要加班费。这干劲让领导也头疼,这帮青年都这么好好干,不给谁转正谁都会不乐意,可单位能一下子解决这么多的临时工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厂领导没那个能耐,轻工局也不可能一次给那么多的指标。就在大家都好好表现时,一个意外的情况让苏寰有了转机。什么事呢?厂子那会儿开工资都是每月由财会室和劳资共同完成。钱由出纳去银行支取,拿回钱后给大家按工资表发工资。这天跟着出纳小王去取工资的小林半路回家了,他认为多次陪小王取工资,没发生过什么事,谁能知道小王的兜子里装的都是钱呢?恰巧那天车间主任让苏寰去市里买几把纸扇子,车间太热,又没有风扇,所以主任决定给大伙儿买几把扇子,闲下来就扇扇,也算解暑吧。苏寰回来的时候就见小王一个人手拎着那个令她十分熟悉的装钱的兜子,不知为什么,苏寰看见小王是一个比她年龄还小的人,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看着她一个人拎着那么多钱走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就有点为她担心。正想着,从平南路跑过一个小子,只见他到了小王跟前,一猫腰就把小王手中的兜子抢跑了。小王一下就坐在了地上,那一刻小王认为自己一切都完了。苏寰看得仔细,穿过两条胡同就追上了抢钱那小子。这小子也许累了,正喘着气,准备溜掉之际,突然苏寰到了他的身边,苏寰说:“把兜子给我。”那小子刚庆幸抢到了大钱,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快就追上了,他定睛仔细一看,感觉此人不是他抢兜子的那个,他一股怒气,拎着兜子就奔苏寰过来了。苏寰没等他走近就飞起一脚,这一脚速度极快,只见这小子双腿一软就坐地上了,兜子也飞出了手里。苏寰拿起兜子,说了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一眼都没看那小子就走了。那小子坐在地上知道今天遇到了高手,本想用兜子抽苏寰几下,没想到苏寰一脚就让他受不了了。苏寰在高中时跟校园附近的一位大姐练过几年女子防身术,什么反拧手腕、脚踢下腹、扫堂腿等,不仅陆地上对打,在水里也会过招。今天她用的就是脚踢下腹。苏寰再去找小王时,小王已不在了,苏寰也怕再遇到那小子的同伙儿,那就不好对付了。因此她拿着单位的工资,迅速回到了厂子。厂长听说苏寰把钱抢了回来,握着苏寰的手半天说不出话,警察也来到厂子,很佩服苏寰的勇敢。小林因失职被开除回家,以后厂子开工资都是三个人保护小王。
苏寰毫无争议地转正了,这让苏寰很受触动,人学什么也不白学,没想到当年早锻炼和大姐学的防身术竟然派上了用场。苏寰为此高兴了好一阵子,厂里的男青年对苏寰也更加恭敬,人家都能将歹徒一脚踢翻在地,别说你是个一般的人了。苏寰转正后,厂里的小伙子就向她求婚,可是苏寰不干,她认为一个厂子的人在一起生活没意思,她非要找一个解放军或政府工作的人不可。父亲没什么可说的,女儿怎么想就怎么办。苏丽尽管单位不错,但也因没有上学,地位不算太高,但苏丽对男方的条件不计较,她看中的是对方的真诚,小伙子是否真心对她好。她找了一位国营厂子的人结婚了,婚后也很美满。可苏寰就不行,她处了几个人,对方认为她是个大集体职工,都吹了。苏丽就劝三姐,说,差不多就行了,过的是日子。可苏寰就是不听,她的条件不仅没有下降反而还在上升,她说她一定要嫁给一位大学生。可是大学生都觉得苏寰长得可以但也不是非常漂亮的那种,尽管她的智商很高,谈吐不凡,可人家还是认为她本人的地位一般,家里的条件也很差,陆续都黄了。大姐、二姐回家都劝苏寰,说差不多就行了,为此,都答应苏寰结婚的时候给她一笔钱,可是苏寰说她上学时为了家,为了姐姐们,她就是一辈子不结婚又算什么呢,她就是这个命。
苏寰到了三十六岁还没有结婚,成了地道的大龄女青年,连小妹都毕业结了婚,苏寰仍是孤身一人。老父亲虽放心不下,还是带着遗憾到老伴儿那里汇报情况了,他至死也不明白三女儿为什么这么固执。他恨自己无能,要是当初自己不是装卸工,苏寰也会大学毕业,那样女儿一定会幸福的,老头儿是带着遗憾走的。苏寰的固执伤害了自己,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费那么大的劲儿才转正的厂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厂长几乎是三个月换一个,越换厂子越不行,而且已经开不出工资了,厂子生产的塑料编织袋积压如山,满仓库都是。领导决定用编织袋顶工资,下一步就是厂子决定买断,职工各奔前程。苏寰哭了,她连单位都快没有了,这时才觉得自己太偏执、太一意孤行了。有时她也很气愤,觉得自己为家付出太大了。而今姐妹们也是各顾各的家庭,谁也帮不上谁。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还得靠自己,她终于想通了,嫁给了本单位的一个大龄青年,丈夫已三十八了,当年也追过苏寰,可那时的苏寰心比天还高呢,怎么可能会考虑今天的丈夫呢?还好,当初她负心人家,可丈夫并未负她,但生活让两人很拮据。厂子买断后两人下了岗,在家待着,喝西北风去呀?苏寰拉下脸卖过鱼,搞过服装,生意都不好。她又去搓澡,累得浑身哪儿都疼。丈夫也非常体贴妻子,就劝她不要干了,苏寰真的不愿去搓澡了,尤其是给一位上过大学的同学搓澡,她是含着泪搓完的,同学简直不相信她做这个工作。苏寰想能不能做一点既体面又不让熟人看到的工作呢?她得知一位同事当保姆时,眼前一亮,当保姆是她喜欢的活儿,虽然保姆在当下的社会地位也不高,但挣得比较多,责任就是把婴儿照顾好,小孩子嘛,谁不是从那个时候长大的。苏寰没事儿就和朋友说,她看了很多关于照顾婴儿的书,抱的姿势呀,哼催眠曲呀,给婴儿洗澡啊,还有喂奶等等,这些活儿她都会。虽然她自己还没有孩子,可是料理孩子是女人的天性,苏寰想自己的确应该要个孩子了,不然就奔四十去了,那时再要孩子恐怕就不好生了。可眼下家里的条件不好,没有一定的积累自己的宝宝也要受委屈,她已和丈夫商量好了,就是先挣些钱再要孩子。
苏寰上岗了,第一家的夫妻对她不错,孩子看护得很好,可她发现一开始这家的媳妇是和她在一个大床睡觉的,孩子睡在摇篮里,婴儿有一点动静,她就醒了,哄哄孩子大家就又都睡着了。可又过了几天这家媳妇就不和她一起睡了,丈夫睡沙发,媳妇睡到了另一个屋。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她听到媳妇和丈夫说,保姆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把她熏得睡不着觉,难受死了。苏寰听了这话非常难受,她知道自己很多天没有洗澡了,她真想在这个家洗洗澡,可她又不好意思,一个保姆光不出溜地在人家洗澡,人家肯定不愿意。可身上有味儿,这怎么办呢,苏寰就用自己的毛巾擦,皮肤都快擦破了,一出汗浑身疼,这时苏寰才感到,保姆的工作也不好干。好在她坚持到小孩满月后,拿到钱回了家。回家后她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倒不是怎么累,主要是心太累了,原以为哄孩子有什么难的,可真做起来不容易啊。苏寰拿着钱在丈夫面前掉眼泪,丈夫也落了泪,有什么办法呢。苏寰休息一段时间后还得接着干。这一次她事先了解了一下这一家人的情况,见面后觉得不错,可是干了一段时间,她又发现这对夫妻处处监视她,仿佛她要偷东西似的,苏寰大为震惊。一次婴儿刚喂完奶,她抱过来给孩子喂一点水,婴儿的母亲就厉声说:“谁让你给孩子喂水了,这水经过我检查了吗?苏寰不明白,给孩子喂点水凭什么还要检查,她实在是受不了。她也厉声问:“我是保姆,你是保姆?我给孩子喂点水是怕不消化,这点知识都不懂,怎么能当好爸爸妈妈呢?”那媳妇说:“算了吧,你自己还没有当过妈妈呢,有什么资格教育我。你抱好孩子、哄好孩子就行了,什么也不需要你喂。孩子闹一闹才好,不然请你来家做什么。”苏寰不吱声了,她委屈极了,太羞辱人了,她真想一咬牙不干了,我当保姆是全心全意地照顾好孩子,难道我这个保姆就没有关心孩子的资格吗?她又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之中。丈夫来家看她,发现苏寰瘦了许多,她把丈夫叫到另一个屋子,眼泪唰唰地流,丈夫说:“是不是这阵子人家对你监视得很严?”苏寰用流着泪的眼睛看着丈夫,问:“你怎么知道的?”丈夫说:“我就知道这阵子你一定在受委屈,我告诉你,小报上讲了毒保姆的事,这能不让年轻的父母对你格外注意吗?”苏寰问:“什么是毒保姆?”丈夫说:“就是保姆嫌小孩子不停地哭闹,累得受不了,就把安眠药碾成粉末,给婴儿吃上一点,孩子就睡觉不闹了。孩子是不哭了,安眠药对孩子的大脑是有影响的。”苏寰明白了,原来孩子家长怕自己是毒保姆啊,她怎么能那样伤天害理地挣人家的钱呢。丈夫说:“别伤心了,要想得到人家的信任,就得辛苦一些,没有别的好办法。”苏寰理解了,她向丈夫狠狠地点了点头。以后苏寰连觉都睡得很少,几乎不错眼珠地哄孩子,多辛苦她也不偷懒,时间一长,这对夫妻对她信任了,也就不那么严厉了。
苏寰还是不干了,她觉得当保姆不是辛苦,而是责任太大,因此说什么也不干了。回到家里和丈夫商量做点什么买卖,丈夫说干脆我每天早上去市场批发蔬菜,咱们还是卖菜吧,因为卖菜既没有责任也不太累,而且投入的本钱也小。苏寰也觉得没有别的可做,就开始卖菜了。这一年夏天,雨水非常大,她丈夫批发菜也非常困难,有时连黄瓜也批不到,只能卖点小白菜或者去年的土豆。苏寰卖菜的地点在早市,这里不用交租床费,只交三五元钱的税钱就行了。不过卖菜的地点一天三换,今天在这儿明天就在别的地方了。不管在哪儿,苏寰总是坚持卖菜,她坚信只要卖菜,不管卖什么每天总会挣到钱的。她丈夫也不辞辛苦,每天总能批来一点菜。这天,丈夫批发来一袋子豆角,而且价格也很便宜,买菜的人都围在苏寰这儿买豆角,突然,从街的南面传来“救人啊,有人落水了”的喊声。苏寰开始忙着卖菜没有听到救人的喊声,后来买豆角的人也跑向了街中间的大桥。早市一条街有一条自东而西的河,平时河水不大,犹如一条小河沟,街面上有桥,桥上也有卖菜的。苏寰见买豆角的人走了才明白,她撂下秤盘子就向街桥跑去。丈夫在后面向她喊:“你疯了,你会水吗?”苏寰跑到桥栏杆处,只见一个人在河水里一沉一浮,很多人都看见了,但是没人敢跳下去救人。如果跑向河堤,那人就被冲远了。苏寰一个跨步就越过栏杆冲着河水跳了下去。她几下子就游到落水人身旁,抓住他游向岸边。到了岸上,她才发现落水人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她没有琢磨这孩子是怎么落的水就开始给他做人工呼吸。好一阵子这孩子醒了,他哇哇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吐着水。这时孩子的父亲赶来了,他抱起脸色发紫的孩子叫了一辆的士就向医院开去。苏寰全身是水,买菜的人都向她投来钦佩的目光,跟着苏寰买她的豆角,一袋子豆角让大家抢光了。
丈夫也钦佩苏寰的勇敢。回到家苏寰就感冒了,一个星期也没有卖菜。苏寰好了以后,又在早市卖菜。一天,一个干部模样的男人一下子握住了苏寰的手,说:“我可找到你了,你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啊。”他大声地把儿子叫了过来,说:“儿子,叫一声妈,是她给了你第二次生命。”那孩子很乖,向苏寰叫了一声妈。苏寰没有答应,只是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孩子爸爸给苏寰拿了五万块钱以示感谢,可苏寰说什么也不收,她嘴里只说:“一点小事儿,应该的。”没有办法,孩子父亲只好收回了钱。孩子父亲走后丈夫就埋怨苏寰,说:“那五万块钱你为什么不收下呢,五万块够我们赚一年的了。”苏寰笑了,她说:“我救孩子时,没有想他会给我钱。”十几天以后,孩子父亲又来到市场,说:“您二位别卖菜了,我给你们介绍了一份工作,你们到我公司吧,每月有固定的工资。”苏寰说回去考虑考虑,她和丈夫商量后,同意了。原来孩子的父亲是本市天然气公司的经理,孩子在八岁那年媳妇因病去世了,孩子照顾不周,竟为了一把鱼竿险些丢了性命。苏寰到了公司,孩子父亲就让她管人事和开工资,她丈夫当了司机,每天给公司其他的领导开车。
苏寰没有想到自己又有了新的工作,她觉得现在的这份工作很称心也非常体面,丈夫也红光满面。一天,丈夫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苏寰的脸也有点红了,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对丈夫说:“我们是该有个孩子了。”说完这句话,苏寰和丈夫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