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雾去
2020-11-12周苏蔚
周苏蔚
夏季,我们一行数人开车,沿着狭窄的山径,直入茂密的森林,从云雾中穿过,惊心动魄地到达方山之顶。
方山,位于茅山以南,距金坛城30 多公里,是1100 万年前的一次火山爆发形成的火山岩石,海拔307.5 米。因其山形四望皆方,山顶平衍,像四字,故又名四平山、四屏山。四平夕照的景色曾列为金沙八景之一。
20 世纪70 年代中期,我作为知识青年来到金坛林场,与方山相伴。满山泛黄的茅草丛中,有奔跑的獐子、野兔、野鸡等。那时候,山林资源归集体所有。
有一天,附近有个村民因家中几个小孩开学没钱,晚上偷偷地打了一板车茅草准备换点钱,被巡逻的民兵发现,也巧,是小舅子,便低头放过。事后大队领导知道了,小舅子遭了处分,之后再怎么积极努力,也一直没能得到重用。
每年初冬,知青们经常天不亮就钻出草屋,披着棉大衣,在严寒中等待日出。那红红的火球刹那间会将天际照得透亮,确实令人兴奋、惊叹!霞光投下,覆盖丘陵,穿过树林,落在我的全身,我高昂起头,大睁着眼,望着不知不觉在薄薄的雾气中逐渐放大的光晕。有好几次我们一群人忍不住大声叫喊:“来啦,我的太阳!”有人甚至还动情地朗诵:“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或许,这就是青春期散发浓烈荷尔蒙的年轻人最激情的表达方式。之后虽然无数次去许多高山之巅看日出,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总是不再那么兴趣盎然、总是有点落落寡欢。忍不住回转身,心神恍惚地和方山的日出做比较。
其实我一直对是否有“四平夕照”这样一种景象耿耿于怀,总感觉是古代文人骚客编撰的雅趣,或是书生编趣寻乐。曾痴痴地走访过原住地乡人探访究竟,大都是笑笑了之,劝我别冒傻气了,那是书上编的!
有年过春节放假回城,因为没赶上长途汽车,我便享受知青食堂事务长的特权,将平常买菜使用的自行车骑回城。过完年上班,我骑自行车回林场,沙石公路往西,恰是顶风,十分费力,疲劳感时不时地由双脚涌向全身。翻过九江口的山岗子,我才仰起头。
正是冬季下午四点之后,能见度相当好,蓝天如一大块幕布。黄昏落日渐渐下沉,方山在晚霞光照的映衬下,整个轮廓霎时变得无比辉煌灿烂。猛然间,我有点惊叹颤抖,不由得滑下车,站定,两眼死死地盯着那座山,深锁着的心随之穿越。周边的丘陵山包、树木、房屋,尽被散淡的艳丽笼罩,大有“层林尽染”之态势。黛青色的方山,孤寂地矗立于天际中央,谁家的炊烟正从山间袅袅飘起,为沉稳的画面添上一抹灵动的色彩。有诗为证:“四平山色里,落景照朱华。”只可惜没有相机拍下现实的景观,我不由发之内心,呼出一气:哦,四平夕照!
立于方山顶端,却见云遮雾绕,烟波浩瀚,雾锁山头山锁云,峰峦被云雾沉甸甸地缭绕。壮观的云海遮蔽了山峦,突然幽幽然飘来一阵风,顿时波涛般的云雾卷起散开,露出湛蓝的天。云雾的神奇,给一座山带来了无穷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