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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民歌中的运河形象

2020-11-12孙沈阳张冰冰

鸭绿江 2020年15期
关键词:号子运河扬州

孙沈阳 张冰冰

扬州是一座远近闻名的运河城市,古运河最老的一段流淌于扬州境内,可以说是运河哺育了扬州,运河的发展史几乎承载了从古至今的扬州发展史,运河是扬州的“根”,扬州依靠着运河的根茎生根发芽,不断成长,在这期间衍生出的无数历史文化轨迹无不与运河一脉相承,扬州与运河息息相关。春秋末期(公元前486年)吴王夫差派人打通了历史上第一天连接长江和淮河的人工运河,古邗沟,西汉时期,吴王刘濞开通了邗沟的支道,运河因此发挥了历史上第一次推动扬州盐、铁工业的发展,隋朝时期,隋炀帝下令开凿大运河,以扬州为中心,通过邗沟连接南北,大运河全线开通,扬州成为了重要的水路枢纽,在带动了经济发展的同时,民间艺术的发展也更加繁荣,大量的民间歌曲相继涌现,在民间广为流传。大运河从远古先秦跨越至现代,通过各个时期不同的歌谣,可以使我们窥见当时社会生活的点点滴滴,方方面面,民歌的发展也见证了运河历史的发展。邗城就是古时候的扬州,扬州处于江苏省中部地区,处于江淮地带,是典型的水系城市,依水而生傍水而生,因此在此地形成的民歌大多是与水有关的,我们可以在众多歌曲中发现运河的身影。

一、扬州民歌与运河的渊源

追溯到人类的发展史,就离不开“劳动”这两个字,音乐的起源亦可以归结到劳动本源上,有劳动的地方就有民歌,我国的劳动人民不仅仅是能够征服大自然的勇士,也是民间艺术的创造者,若论扬州民歌的产生,应该是从扬州这个地区开始形成,我们的祖先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就是扬州民歌的发端了。

扬州民歌历代留下的史料相对丰富,从远古先秦时代到现代都有相应的记载。通过历代民歌歌词的演变,我们能够感知到扬州民歌发展的基本脉络与其与运河的渊源。

远古先秦时代的扬州民歌遗留和保存下来的并不多,宋代郭茂倩的《乐府诗集》和清代沈德潜《古诗源》中,有十五首左右在其有歌词的收录和记载,歌曲大多记载的古代的君王统治时期的事件以及歌颂或抨击君臣礼节的述志;两汉时期的民歌在《乐府诗集》中有收录,其中《吴王盛世歌》是流传下来赞颂吴王刘濞的,吴王刘濞开通了邗沟的支道,利用丰厚的自然资源,促进了盐业(也就是扬州最早的盐商雏形),和铜业的发展,使吴国经济发展迅猛,百姓用此歌来彰显其功德。其余的歌曲有反映百姓安居乐业,水边嬉戏的美好画面,有反应民间疾苦,战乱不断的世间百态等等;三国两晋代南北朝这一时期,流传下来的民间歌曲大多是童谣,讲述了一些历史事件对当时百姓的影响,《广陵童谣》讲述了宋文帝的故事,“虏马渡江水”,这里的江水也是运河沿线的仪征江岸;隋唐时期,隋炀帝开通了大运河,隋朝时期的扬州民间歌曲内容大多都涉及了隋炀帝,隋炀帝与运河有着不可分割的渊源,《二竖子歌》见证了隋末隋炀帝的命运,“住亦死,去亦死。未若乘船渡江水”其中的江水就是大运河,可见运河承载 了隋炀帝的一生。唐代经济文化繁荣,有李白、白居易等杰出文人墨客的涌现,留下了众多赞美扬州水韵的风光诗句,例如“烟花三月下扬州”、“千里江陵一日还”等等广为流传,并被百姓唱作顺口的歌谣,那个时期除了民谣还出现了近代曲词形式的民歌,白居易、刘禹锡不仅是诗人也是民间艺术家,《竹枝歌》为刘禹锡改制,《杨柳枝》是白居易新创体曲调;宋元时期的扬州民间歌曲大多揭露了当时社会的百态大多数是民间人民的请命书,百姓生活困苦,依靠运河而生,例如在运河上产生的民谣《月子弯弯照九州》就揭露了南宋统治者的昏暗以及及人民的疾苦;扬州民间歌曲到明清时发展达到高潮,大多数民歌的创作都是流传于明清时期,有扬州清曲、竹枝歌、时令小调等多种形式,其中许多歌曲都是依运河为背景原型而创作的;到了近代扬州民间歌曲大多反映了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辛亥革命等重大历史事件展开,运河上的百姓以自己的亲历将他们传唱成歌谣,不仅叙述了史实,还揭露了当时的社会革命形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相关人员开始对扬州民歌进行深挖和整理,扬州民歌得到了系统的收集和汇编,同时也涌现出大量的优秀民歌,如《拔根芦柴花》、《撒趟子撩在外》、《数鸭蛋》、《困难虽有九十九》、《茉莉花》等,这些收集而来的民歌大多来源于运河沿岸的小镇乡村,并且大批像夏国珍、郑成、朱湘临等运河小镇上的民间艺人也将扬州民歌逐渐带向了国际舞台,扬州民歌最终走向繁荣,因此扬州民歌与运河的渊源由来已久,是一脉相承的共同产物。

二、扬州民歌中的运河形象分析

民间歌曲的划分一般分为三个类型:号子、小调和山歌,扬州民歌以劳动号子和小调居多。运河流域的历史遗迹众多,文化资源丰富,在扬州这样一个运河水乡里,民间音乐文化也较为繁荣,扬州民歌以歌舞的形式充分展现了历史上的扬州人民勤劳致富、市场繁荣、社会安定、人民安居乐业的和谐场景,它对我们研究运河的形象有了很好的参照。

提起“信天游”,就知道是黄土高原的民歌;提到“马头琴”就知道是内蒙草原的民歌;提到《拔根芦柴花》,就知道是扬州民歌,扬州江都以邵伯锣鼓小牌子最为出名,特点就是格调清新、委婉细腻,它吸取了扬州清曲的精华,同时又具有扬州民间特色劳作行业之声—栽秧号子,展现了运河沿岸水乡特有的民俗风情,《拔根芦柴花》是扬州江都邵伯镇一带民间农民流传的插秧号子,是百姓用来在运河边插秧劳作时表述心情、即兴解乏调动情绪的,1955年,新中国成立之初,收集扬州民间音乐时经整理改变编有了这首歌曲,如今已经成为《中国民间歌曲集成·扬州卷》的开篇之曲。在当地此歌曲的创作还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邵伯镇是著名的民间戏曲艺术之乡,在每年的六月中旬都会举行对歌的比赛,地点就在观音庙之中,如果比赛得了第一名就会被评为“歌王”的称号,但是,当六月到来的时候,歌声优美的莺歌突然病了,按照她原有的水平很有可能会获得赢得比赛的第一名,焦急之际,有一位名医途径告诉她治愈的方法,只要去河边水流湍急的地方拔取芦根花并煎水服用,不出三天便能痊愈,莺歌照做了神医的方法,果然不出所料,她又重获了美妙的歌声,于是在对各比赛中,莺歌唱起了这首芦柴花,美妙悦耳的歌声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沉沦了,莺歌如愿获得了歌王的称号,《拔根芦柴花》也因此广为流传。虽然这是一个美好的传说,它表述出了运河沿岸的劳动人民对运河的依赖与热爱,运河就像哺育他们成长的母亲一般亲切,他们相信运河可以庇佑他们,给他们带来美好的结果与期愿,由此体现出运河沿岸一带劳动人民的淳朴善良,人们对运河难以割舍的感情,也映射出运河的无限魅力与伟岸的形象。扬州民歌较强的地域性也由此可以体现,在文明的运河古畔,一代代儿女耕种不辍,携手打造美丽的新扬州,也形成了有浓郁扬州特色的民歌文化。《一根丝线牵过河》是一首具有代表性的扬州民间歌曲,它是一首栽秧号子,又称《撒趟子撩在外》,它最初名为《十根丝线》,歌曲没有经过后期的改编,体现出了原汁原味的运河儿女风情。1958年,该歌曲作为电影《布谷鸟又叫了》的电影插曲,深受广大人民的喜爱与好评,并在社会中广为传唱。该歌曲主要表达了男女之间的美好爱情,是一首纯真质朴的里下河地域的经典情歌,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歌曲的音乐曲调既温婉柔美又豪放明亮,巧妙地将江南与江北地区的方言与曲调融合起来,既体现了苏北平原地区的豪迈宽广又融入了江南水乡的温婉缠绵,体现了扬州民间歌曲的特色。歌曲中的衬词“哥哥哎”的出现展现了男女之间打情骂俏生动画面,在运河的岸边,一对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相互“撩”动着,你一言我一语,在河边嬉戏玩耍,“依、呦、呵”等衬词则体现了歌曲中运用了独特的扬州方言,突出了运河地域文化的特色,歌曲歌词则朴实、直白,体现了男女之间相互喜欢又羞涩的情感,生动地展现了一幅运河水乡美好单纯的爱情画面。

卸甲是高邮辖区下的一个乡,高邮民歌中以卸甲民谣为代表,其中流传的卸甲民谣融合了稻作文化、宗教文化和水文化等诸多元素。栽秧号子是扬州稻作文化的独特表现形式,宗教文化中包含了天主教、佛教、伊斯兰教世界三大宗教文化活动,在《郑和》、《鉴真东渡》扬州原创民歌中都有体现出歌曲中的宗教文化特色,水文化就是高邮地域傍水而生的独特民俗特色,运河流域特有的民俗文化。卸甲民谣中以《石榴红了张嘴笑》、《送哥送到菱角塘》、《高邮西北乡》最为出名,歌曲都是描述运河儿女之间的情爱,依运河而生的特点较为明显,将水上劳动生活的日常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体现了高邮地区特色的稻作文化,歌曲中常出现的虚词体现了扬州民歌衬词无实义的特点,调整唱词,连接情绪,衬词衬腔相互配合,加之变化音与装饰音的巧妙结合,使音乐旋律优美,情韵十足,扬州民间歌曲多采用“间白”、“一领众和”等演唱方式,彰显了音乐轻快灵巧、俏皮风趣的特点,体现了在运河的养育下运河儿女形成的直爽活泼的个性特点,同时也映射出运河的宽阔明亮、隽秀浚逸、富有地域特色的形象特点。

宝应的夏集车水号子也是江苏民歌中有影响力的民歌之一,宝应有一个传奇的民间艺术家,郑诚,他的车水号子享誉全国,车水号子是里下河一带流传的民歌,有着很深厚的历史,它被列为了扬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郑诚是在长期的劳动之中练就了唱车水号子和编车水号子的本领,因而验证了有劳动的地方就有音乐这一说法,车水号子丰富了劳动人民枯燥的农活作业,给他们带来了快乐,同时生活也打磨了车水号子,使得民间艺人郑诚能够将他带出运河边走线世界舞台,民间音乐在展衍过程中不断的进步,人们开始系统的关注音乐的知识理论与技巧的运用,如《绣兜兜》、《九九艳阳天》、《西凉月》等歌曲,都有着其独特的艺术风格。

三、扬州民歌中运河形象的特点

扬州民间歌曲是扬州地区民间劳动者汗水与智慧的结晶,它从民间百姓多姿多彩的生活中产生,具有一定的社会人文价值。民歌创作也与地域的特色、地域文化以及地域的风土人情有关,扬州地处江淮地带,拥有贯通南北经济文化的京杭大运河为背景,良好的地理优势也让扬州的水系文化发挥其独特的艺术价值,使扬州民歌具有独特的旋律和方言、鲜明的地方色彩、形式多样的曲调和深厚的文化底蕴的支撑,运河形象民族性、地域性、历史性的特点也不言而喻。

1.民族性

如《运河谣》的音乐民族化一方面体现在民族五声调式在旋律音调中比较常见,另一方面体现在结合汉字四声韵调创作出音乐语言,使得旋律美妙悦耳且朗朗上口。运河主题《我们是运河的流水》,在剧中以合唱,轮唱、重唱的形式出现八次,每次出现的歌词都根据剧情需要而变动,但印青并没有严格的完整重复第一次出现的旋律,而是在题音调不变为前,提根据歌词的四声特点调整旋律,力求旋律走向和歌词声调吻合,如歌如诉,不会因为旋律走向而破坏汉语意思,如歌词中“见过沧海,见过桑田,见过离合悲欢”,随着歌词发音的起伏特点,旋律也随着摆动,满足了汉语的抑扬顿挫。

音乐民族性在配器中也有所展现,古筝等民族乐器大量使用,如《运河谣》歌曲优美的旋律将我们带到运河两岸,序曲以竖琴轻盈的拨弦来表现平静的河面,接着大提琴沉稳的音色奏出旋律,仿佛运河母亲陷入沉思,此时单簀管渐渐引出,突出运河主题旋律,之后所有管乐器全部进入,打击乐直接将音乐推向高潮,象征着运河人民攻坚克难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接着长笛一条旋律将乐队带入平静的抒情乐段,给人描绘一幅季节变幻,年复一年,历经沧桑的运河画面,也象征否极泰来后沉着淡然的人生态度,序曲结尾处,竖琴和我国民族乐器古筝融合将合唱形式的运河主题《我们是运河的流水》带出来,正如歌词所唱的那样的“我们是运河的流水,流过一年又一年,见过沧海,见过桑田,见过离合悲欢。”,运河的主题情怀,以简单的歌词,优美的旋律结合戏曲中板腔体结构形式在剧中出现了八次,作曲家印青根据剧情发展对其进行旋律和歌词加以调整,巧妙的运用民族乐器将歌曲的民族性挖掘出来,符合了中国观众的审美,使得运河形象更贴近中国民众。

2.地域性

再从音乐的民间色彩来看,扬州民歌体在音调、衬词、方言、音乐结构和调式上展现了其独有的地域特色。扬州话去声低于阴平,依字行腔,因此扬州民歌常用三度小调开头,大三度上行的旋律规律,旋律走向又受到扬州话上声音调呈下行的形态影响,造就了扬州民歌的与众不同。如《茉莉花》中开头“好”字的旋律3(·) 2(·)。在扬州民歌中曲调灵活,形式多样是其一大特点,如《绣兜兜》就是多句体的曲式结构,每段唱词在五句以上,又是扬州地区独具特色的多具式的“五句半”形式,以四句加一句半为一段,前四句一般是叙述,加上一句半的辅助,词格灵活、跌宕起伏,加之歌词中“丢丢兜兜”等同韵叠词的使用,以及调式上采用了六声音阶的宫调式加上变徵(#4),展现了调式上的独特,体现了该地域民间音乐的俏皮活泼。《西凉月》歌曲的特色是其中的转调形式与方法,慢宫为角的转调手法与徵调式、宫调式、羽调式等多调式的变换交替,数次转调,流畅自然,不露痕迹,体现了独具特色的扬州民歌曲调。

3.历史性

《运之河》音乐主旋律取自地道的扬州民歌《拔根芦柴花》,富有浓郁的扬州风韵,“修一条河哟,一条梦中的河,这是我此生最美的夙愿”,隋炀帝用大运河为历史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歌剧《运河谣》讲述了一个朝代的历史故事,以隋炀帝开凿大运河和隋唐朝代更迭为背景,阐述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在现了一代君王的悲情谢幕,一个朝代虽然终结,但是运河却一直在流淌,迎来一个又一个大唐盛世。一条大河的诞生,两个朝代的兴亡,历史不容忘却,他背后的经验教训和现实意义更值得我们理性反思,大运河就是历史留给后人的一面镜子,它告诉了我们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纵贯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这条贯通南北的“运输之河”更是一条承载国家荣辱兴衰的“命运之河”。

结语

扬州民歌中随处可见运河的身影,扬州民歌中所要传达的不仅仅是音乐,更是其延绵不绝的历史文脉以及精神文化,其中运河的形象就是它要所传达的一面,运河形象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是流动的文化,是“活”着的文化,运河文化的形象就好比是一个大的文化熔炉,正所谓大象无形,它所留给我们的是宝贵的精神财富,但我们也必须认识到运河文化作为遗产,它只是体现了地域文化带历史积淀所必需的呈现的梳理和归纳部分,它不是运河音乐文化的全部,我们应该在现有的基础上对运河音乐文化进行更深入的研究,立足当下,形成对历史音乐文化形象进行延续的状态,同时也要注重创新,让运河百年文化能够传承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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