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东风几时来
2020-11-12杨清茨
杨清茨
翻了下日历,三月一日,三月的第一天。外面的日头看起来很强烈,透过落地玻璃窗射进来的阳光让人感到了灼热。我的心里有一朵朵小小的烟花,不停地燃放,绚丽且明亮。嗯,少春,这是我的字号,我就诞生在这美丽的早春。
又有一个礼拜没下楼了吧,心里暗自算了一下日子。今儿天看起来真不错,还是去院里溜达一下吧。想到这,我戴上口罩、护目镜、一次性手套全副武装准备出门了。临出门,姆妈唤住我:“你得把出入卡带上,别到时进不来了。”
一路悠悠晃晃走到小区的东出口,楼下的一排商铺依然是“鸦默雀静”,铁将军把守着每一间紧闭的房子。路上行人依旧稀少,太阳很强烈,风却轻狂的很,刮得落叶、纸屑团团打转。
天特别蓝,如同一面蓝色的明镜,云朵像一大团软软的白棉花,浅白色的小弯月居然也在大白天偷跑了出来,在天幕上弯着嘴。我的心里突然冒出“日月同辉”四字。
北边的“果蔬果”、东南边的“果多美”水果店也卖起了蔬菜,人群已排到了门外,只是都很自觉地隔着一米外的距离。
约摸五分钟就走到了自家院外,院门口以往热热闹闹的“五丁桶烧”、“黄豆花”、烘焙蛋糕店等此刻依然万籁无声,寂然无动。我站在店铺的玻璃窗前立了许久,只看见阳光反射下玻璃镜中一个全身白衣服女子落寞孤寂的脸,心里凭添了一份抹不开的沉重……良久,我转身敲开了自家的院门。
这一个多月,我进院子的第一眼就是瞅瞅池里的锦鲤,水不混,却是绿幽幽的。清苔水草兀地长得特别多,比往年多得不同寻常,长长密密的,如同海藻,又如诡谲水妖厚密的绿长发。鱼儿有的浅翔,有的安静地躺在水底,有的三两团在一块。前段时间莫名死了二十多条,数量明显见少。许是这样安静的原因,我感觉活力离这个曾经五彩斑斓的水域越来越远了,失望像一张天罗地网,将我此刻死死地困住,我的心里充满了悲伤、难过……
香榧盆景上的红色小灯笼被风刮得东倒西歪,刚过去的年味淡如水,春色还在千里之外,北京的春光总比江南的迟到一个多月。
东厢房外花台的月季枝被剪得矮矮秃秃的,还有一堆未烧完尽的枝叶。我对助理说,“不能剪这么短,要发芽了,现如今已是春天了,虫儿草儿的都开始孕育要出来了,不要伤害它们……”助理朝东厢房努了一下嘴,细声细语道:“我只是在旁协助。”先生打开帘子:“我剪的,还不错吧。”看样子,是想让我表扬一下呢,但我终究没好意思铺开华丽的词藻,只道:“有些短了,剪高点,要发芽了……”
那边便没了动静。
我回到自己的厢房,拿了毛笔想写点什么。突然觉得又烦心了,便放下了笔,默默坐在榻上,思绪放空了,迷茫望着头上的屋顶,那上面我亲自设计的荷花顶前段时日被地暖的漏水浸透得斑痕累累。助理拿来一张未完成的表格让我填写。照片一栏是需要贴二寸照片的,没有现成的照片,翻了半天,的确是没有,我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便坐在榻上傻呆了半晌。
“这时候也没有照证件的地方,要不咱自己拍吧?按照证件要求的白底,半身什么的。”助理建议道。“那恐怕拍不好吧,你看我这头发好久没打理了,疯婆子似的!”一时间难以言喻的窒塞,填充了整个心。恍如没有灵魂的主,恹恹无力。
先生又在开始修剪南边的月季了,我站在门口看了他半响:“你给我拍一张半身照吧!”不等他回答,径直去到了东厢房,墙上都挂满了字画,只有南墙有些留白。先生将墙上的书法小心地取下来,我正襟危坐,连续摆拍了七八张照片。照完了,看了几眼,并不是特别满意,但瞅着先生辛苦的劲,脾气又发不了,这刻的悲伤显得特别浅薄……
回家的路上,先生特意拐弯去京客隆买了点芥菜疙瘩,说我爱吃,回家再给我炒点咸菜提提口味。到了小区东进口,我习惯性地主动撩开衣袖量体温。蓝帐篷里的工作人员跑出来,微笑道:“不用了,您走过去,就自动测温了。”抬头才发现头顶上新装了一个自动测温的探头,几日不下楼,世界又先进了。
不敢靠近,又不能离开太远。我就这样跟在先生的背后,有些无奈却也只能这样走下去。
我们都是天地间的一粒沙,和平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呆在属于自己的地方。风暴来临时,就惶惶不可终日,不知卷向何方。
国家和平安宁,众生健康幸福。我想这是我此刻最大的心愿。
总有一天,这漫长的如同凌迟般的折磨、这所有无力苍白的一切都会结束的。信仰是心底的力量,不需要任何勋章。那时,我的心看到这个世界,就不会这么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