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一隅——论李健吾早期独幕剧创作
2020-11-11杨一梦
杨一梦
摘要:李健吾于早期创作的一批独幕剧,体现了其平民视角,展现了时代激荡下的各色小人物。他擅于在有限的篇幅通过巧合,设置情节的“突转”与“发现”,在矛盾冲突下发掘人物斑斓的内心世界和丰富而幽微的人性。与“社会问题剧”相呼应,他的剧作中出现了年轻人出走与追寻的命题,力图对青年的出路问题作出解答。而剧中戏剧意象与道具的运用与呼应,更是增加了李健吾独幕剧作的艺术魅力。同时,由于尚属于初创期,這些剧作难免存在人物不够立体化及巧合运用较多的遗憾。
【关键词】李健吾;独幕剧;人性挖掘;戏剧意象
中图分类号:I234 文献标志码:A
A corner of The Times -- On the Creation of Li Jian-wu's One-act Drama in the Early Period
YANG Yi-meng
(college of arts,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006,China)
Abstract: A series of one-act plays created by Li Jian-wu in the early period reflect the civilian's perspective,and they showed the various ordinary people under the agitation of The Times. He was good at setting up "peripeteia" and "anagnorisis" through coincidence in limited space, and exploring the colorful inner world and subtle human nature of the characters under the conflict.Echoing the "social problem drama", the theme of young people's flight and pursuit appeared in his plays, trying to answer the problem of young people's way . The application and echo of the dramatic images and props in the drama had also increased the artistic charm of Li jian-wu's one-act plays.At the same time, as they were still in the initial stage, these plays inevitably had the regrets that the characters were not very vivid and the coincidences were often used.
key words:Li Jian-wu;one-act drama;the excavation of humanity;dramatic image
李健吾不仅是一位卓越的文学批评家、翻译家,其剧作也在现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位置。他的剧作往往并不紧跟时代大势,或设置曲折多变的情节,而更注重挖掘人性的丰富与心理变化,正所谓“文学创作的目的在于提供一种真实的人生”[[参考文献:
[] 孔焕周.审视灵魂 剖析人生——李健吾话剧创作风格论之一[J].开封大学学报,2001(01):16-22.]],“从剖析人性入手,深入人物的内在活动,析光镜一般显示人物所处的时代和社会风貌。”[[[] 柯灵.李健吾剧作选·序言[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10.]]他的许多剧作都表现出芸芸众生的“潜伏的心理”和“真切的情感”,[[[] 李健吾.李健吾戏剧评论选[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12.]]塑造出多面的人物形象。如代表作《这不过是春天》中刁蛮任性而不失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厅长夫人,《梁允达》中被金钱扭曲了人性铸下大错、晚年时心境复杂的梁允达,《村长之家》中因童年时爱的缺失而紧闭心门、拒认母亲又痛失女儿的村长,《青春》中爱护儿子又泼辣豁达的田寡妇等。
在其早、中期的独幕剧创作中,也体现出他对平民生活和其痛楚的关注、对人物思想性格变化的开掘,以及巧合的安排、“突转”、“发现”的情节设置,戏剧道具与意象的巧妙运用,共同创造出一个五彩斑斓的平民世界。
一、巧合、“突转”与“发现”下的人生百味
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对古希腊的戏剧创作做了理论上的高度概括及提炼,其中提出的关于戏剧情节的“突转”与“发现”可谓影响深远。所谓“突转”,“系指剧情在其发展进程中,依循可然律或必然律的内在逻辑,而产生的‘由顺境至逆境、或由逆境到顺境的突然变化与重大转折事实上。”[[[] 古渐.“发现”与“突转”——对《诗学》戏剧理论的现代阐释[J]. 外国文学评论,1999(03):116-124.]]而“发现”则是剧中人物“从不知转变到知”[[[] (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著;陈中梅译注. 诗学[M]. 北京:商务印书馆, 1996:89.]],如人物隐藏的特殊关系、事件真相或端倪等。亚里士多德最推崇的“发现”是从情节中符合逻辑、自然发展开来的,它摒弃了刻意为之的安排和偶然性,而“最佳的突转与发现同时发生”。[5]他认为情节的成分还有“苦难”,指“毁灭性的或包含痛苦的行动”[5],这也是区分喜剧和悲剧的重要标志。我国古代与现代的不少剧作都有类似的“突转”与“发现”,如《娇红记》中丫环飞红讨要回被偷拿的娇娘红鞋却反被娇娘怀疑诘问、二人反目,《雷雨》中侍萍从家具陈设等细节认出四凤正是在周朴园家工作,之后侍萍本欲隐瞒真相却被激愤的蘩漪在众人面前误打误撞说破。这些巧合、突转与发现的情节设置往往将人物间的矛盾冲突推向高峰,具有扣人心弦、震撼人心的力量。
李健吾是一名杰出的剧作家,在中学时代就发表了处女作《出门之前》。他的早期独幕剧多为典型的社会问题发出疾呼,为尽可能集中矛盾冲突,不少剧作都设置了“突转”与“发展”的情节,并多蕴含“苦难”成分。《囚犯》就比较典型,情节发展也较为自然。这虽然是一部古代剧,但也可以适用于20世纪初国内的混沌形势。一个连自己都不记得被关了多久、因何入狱的老囚犯,在“大赦天下”之时得以被放出,这似是幸事,但沧海桑田,他除了监狱已该不知去向何处。当他迷惘之时,女牢押来了一位新犯人,通过女犯倾诉自身入狱原因不幸生平,老囚犯发现了细节的吻合,确证了她竟是他多年未见的女儿这一事实。莫大的苦难竟在这父女两代之间进行了轮回,而直接的黑手正分别对应严嵩家的父子两代人,不禁让人诘问这荒诞的历史循环。结局时老囚犯死死不肯出去、要留在牢里陪女儿却被人拖走则更添上了悲怆的一笔,细思下,这竟可能是父女间的生离死别。
现代剧《私生子》也有类似的情节设置:小伙子朱万祥的生母林太太通过朱母说起捡到孩子的经历,以及她带来的包袱中的婴儿衣服和绒毡,“发现”了这竟是自己当初抛弃的儿子的事实,林家夫妇不禁百感交集,既愧疚不安又希望得到孩子的原谅。但对朱万祥本人,他正要新婚、又逢乡下的母亲来探望他,这原本一切向好的生活,却在一夕间彻底发生了由顺境到逆境的“突转”:他先是被母亲迂回告知自己不是她亲生,而家里目前也无力再去照顾他;又得知了生父母当初抛弃他时并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也许是婚后多年无子嗣才使得他们如此不安与愧疚;最后,恋人梅英又因为 “私生子”传统观念的禁锢而连忙与他的关系。他最终也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和归宿,陷入内心的巨大痛苦与迷茫,最终选择出走去漂泊与寻找。
在展现底层工人不幸命运的《工人》中,钱工长家里的妻儿因生活困窘来投奔他,但他也因为几月未发工钱而生活困苦、无法安置他们。在一名老工人的全力相助下,钱工长的燃眉之急暂时解决,妻儿要去镇里暂住。看似事情有了好转,但送走他的妻儿的老工人却突然带来了噩耗——钱工长的儿子被乱兵打死,妻子和钱也被抢走了。这从暂时缓和到急转直下的形势“突转”正与开头工人们的诉苦和外来逃难的失业者拼命找活干而不得的片段相呼应,写出了那个时代底层人民在层层盘剥、重重掠夺下的困苦生活与飘萍般的不定命运,发出愤怒的控诉。
二、青年的出走与追寻
在我国现代话剧的初创时期,受到易卜生剧作的影响,出现过一大批切实反映社会问题与思想痼疾、急切地发出呼吁或进行启蒙的“社会问题剧”。“易卜生的现实主义问题剧契合了中国五四时期戏剧改革的需要,五四时期的剧作家们正是在对易卜生服务现实的美学原则借鉴的基础上,开始了他们以戏剧为手段来启蒙国民觉悟之重任。” [[[] 何成洲. 试论易卜生的 “社会问题剧” 及其对中国话剧启蒙的影响[J]. 外国文学研究,1998(01):37-39.]]当时的许多话剧都涉及了具有新思想的年轻人从旧家庭“出走”或与勇敢地与恶劣环境抗争的情节,如胡适的《终身大事》、陈大悲的《幽兰女士》、欧阳予倩的《泼妇》、田汉的《获虎之夜》等。李健吾的早期剧作也带有“社会问题剧”的痕迹,其中的出走与追寻的情节也体现了他对当时为世俗不容的青年人的出路问题的思考。
《私生子》中的朱万祥本是一个乐观自强的小伙子,登场时,他还沉浸在将要新婚的美梦中。当养母告知他的身世、形势急转直下后,他不禁陷入了痛苦和迷茫。而林太太通过包袱里的物件“发现”了和他的亲子关系后,便和林先生迂回请求他的原谅。本以为在林家夫妇的道歉和愧疚下,会有一个亲子相认的大团圆结局,但如此未免落入俗套,也削弱了话剧的思想深度与表现力,容易失之于浅薄。李健吾匠心独运,为朱万祥安排了愤怒与迷惘中的出走:他一时无法接受养母无奈的割舍、也无法理解生父母当初为了自己声誉、甚至多年来不曾寻找过他的自保,而心爱的梅英又因为传统观念的束缚而不愿与一个“私生子”结婚,在多重打击下,这个本身并无任何过错、却丧失了个人幸福与生命源头的年轻人,拿起了装有出生时衣物的包袱选择了出走。也许,他会在院墙之外的广大世界有新的追求和归宿,体现自身存在的价值。这个结局有娜拉出走的影子,留下了一点光明的希望;但单就这幕剧本身,朱万祥具有“命运悲剧”主人公的特点,他并无过错却被命運捉弄,但这归根到底仍是旧时代的封建思想在作祟,也可视作一幕深刻的“社会悲剧”。这也更凸显了作者对被社会环境挤压的小人物的深厚同情。
《另外一群》中的孤女梅姑娘被家中的少爷诱骗、生下了孩子后,被太太关进了小屋,一时生死不知。她的悲剧也是当时无数被侮辱与损害的底层妇女的缩影。梅姑娘的形象与故事是由同情和议论她的众仆人勾勒出来的,她在剧中只有无助的啜泣声与失望又释怀后“一个柔软的声音”。那位少爷企图用钱收买她之后,梅姑娘终于对他失去了信心。她拒绝了他的施舍与另租房子的安排,不愿再做一个玩偶,而希望跟孩子一起走,告别惨痛的过去。花匠答应把她接到自家的花儿场工作,他对那里的描绘颇有种乐园的意味,人们互相帮助、其乐融融。
梅姑娘的出走,不仅是现实所迫和对“爱情”的失望,也具有维持女性独立与人格尊严的意味,正与当时关注妇女问题的热潮相呼应。而花匠“管他们说些什么,那跟你都没有关系”[[[] 张洁,许国荣编,李健吾著:李健吾文集:戏剧卷1[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16:121.]]的安慰和“挺好的天气”的自言自语,则给该剧添上了云淡风轻的一笔,可窥见李健吾诗意的审美格调。而《翠子的将来》中,翠子认识到自己无法使爹回心转意、要被他卖作仆人,也许要步被逼死的母亲的后尘。几番犹豫后,她放下父女亲情、与车夫爱情的纠葛,选择跟刘老爹离家,进工厂做工。这个结局一如娜拉出走的那声巨响,虽让人不禁思考“她走后会怎样?”但与困死家中相比,到底是多了一份希望。相比之下,《进京》中本有机会去北京上学的受瑛,却因思想动摇而失去了奔赴更广大天地的机会,她离家的失败也具有代表性,反映了当时一些青年的性格弱点。
这些青年人形象有“社会问题剧”的痕迹,剧作更多地交代了他们的身世与困境,其“出走”的结局更像是舞台上一个定格的动作与凝固的符号。“出走”之后的过程却是悬置的:或许他们会四处漂泊、受挫,或许将汇入群众斗争的大潮、为民族的未来奔走。而李健吾之后创作的多幕剧《这不过是春天》中被追捕的冯允平、《贩马记》中不断受挫又爬起、最终依然在追寻的高振义则更具体地展现了一代人的追寻与挣扎、个人与家国的乱世浮沉,也可以看作是李健吾独幕剧中青年人“出走”结局的延续与思索。 三、戏剧意象与道具的巧妙设置
“审美意象是一种直觉表现,是理性和感情相结合的有机体和多义的生命形式。”[[[] 洪忠煌.戏剧意象的内涵与特征[J].艺术百家,1989(03):21-30.]]而审美意象的构建同样适用于戏剧创作,并因舞台表演性而更为复杂多样。“戏剧意象可以是就一个戏的总体而言, 属于剧中提示性主导意念之象, 也可以是戏中的一个具体的物象 (包括人物、景象乃至某种物件), 甚至可以是剧中的一个虚拟的道具符号。”[[[] 胡润森.戏剧意象论[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8(05):92-97.
]]李健吾的早期独幕剧创作中,也有不少意蕴丰富的意象,与人物的情感、思想状况紧密关联,更好地烘托了戏剧的整体氛围。
《私生子》中的“包袱”意象可谓耐人寻味。这是朱万祥的养母从家中带来的,装有当时弃婴衣服和绒毡。它不仅是林太太得以发现并确认亲子关系的关键道具,也是朱万祥得知自己不是母亲孩子,而亲生父母当初丢弃自己时并不在意自己生死后,几乎是唯一能确认自身存在、提醒他生命本源的物件。失去了养父母的亲情,意识到亲生父母保全自身名誉的自私,他的情感支柱只剩下与梅英的真挚爱情。但她因他是“私生子”而犹豫、进而下意识否认与他的关系时,他像古希腊悲剧中众叛亲离的俄狄浦斯,几乎失去了曾经的一切。因此,他不顾生父母的劝阻出走时,唯一带上的也是那个包袱,要以仅存的“自我”在外重新寻找和确认生命的价值,填补人生的空白与失落之物。作者想要突出的固然有封建宗族观念积弊的社会问题,但也显现了个体面对巨大的内心冲突时做出的抉择和迸发出的力量。《翠子的将来》中反复出现笼中小鸟的意象,也预示了翠子被父亲支配的不自主的命运,她自身也为传统的家庭伦理观所缚,踟蹰不前。但翠子最终克服了内心的纠结与矛盾,决心离家走向更广大的天地,为自己争一条出路。正所谓“人和命运的冲突是一个伟观,人和人,尤其是和自己的冲突也是一种奇迹。”[3]
《进京》中的“相片”是女主人公受瑛情感转变的关键道具。她想进京求学,离家前夕,当同学胡映华来家中做客时,她无意中发现了同学的一张男性相片。尽管胡映华一再声称自己与男子只是朋友关系,但她的一系列反應已说明至少她对男子怀有情愫。受瑛确认这名男子就是父亲生前给她订婚的对象时,她想去北京的雀跃心情已发生变化。剧中反复出现的还有乌云、雨等天气意象,这也巧妙地映照受瑛心境的转变,可以说是一种“情绪意象”[9],即意象与人物心境紧密呼应或暗示:胡映华到家中做客后,西边来了一片黑云彩,天气开始变化;随着受瑛发现书信和照片、最后意识到这巧合,此时已乌云密布;等到受瑛看到胡映华有两封来自北京的书信、意识到二人感情深厚后,大雨倾盆,受瑛百感交集,做出了不去北京的决定。幕终,她不禁感慨“这场雨一时怕下不完哪”[7]。这个求学决定的改变并不只是受瑛发现订婚对象似乎已情有独钟的巧合,还有她本身受传统婚恋观念缠绕以及面向未知的天地时自身思想的动摇性、脆弱性,这从她之前犹疑是否能跟上北京学生们的节奏便能看出。而其母亲张寡妇、陈奶奶开场时对时代变化和女学生的议论、老仆陈富对她进京求学的一味否定等,也显示出了一个新旧掺杂的过渡时代驳杂的思想状况。
《母亲的梦》(原名《赌与战争》)也有李健吾早年家境困苦的印记,该剧以一个家庭中各成员的命运发展为主线,其中从军的二儿子的“鞋样子”这个意象几乎贯穿全剧。剧中,母亲两次找女儿谈到鞋样子的事,好兑现二儿子从军前做新鞋的要求。虽然题为“母亲的梦”,但贯穿全剧、最为活跃的线索人物实际是女儿英子。耐人寻味的是,看似是她从与邻妇、三哥的交谈和情况打探中最先得知二哥已身亡、三哥欠下大额赌债后被巡警带走的事情,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努力向母亲隐瞒真相。
母亲前两次出场,说的都是要做鞋、买油等零碎的家常事务,似乎真的对儿子们的深重不幸并不知情,她一直惦念的“鞋样子”寄托了对远方儿子的担心和牵挂。但当英子得知了一切而母亲突然进门时,她试图用做好的“鞋样子”转移母亲的注意力,但母亲却察觉到这鞋样子的仓促。联系到之前看到的三儿子被捆走的场景,母亲明白了一切真相。原来这位先后失去丈夫和大儿子的不幸的母亲,早已想到没有过一封信的二儿子可能已死去,此时三儿子的前途未卜彻底打碎了她竭力维持的日常的“梦”。而她身边仅剩的女儿,更是可能会步上这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一如《囚犯》中宛如宿命一般的苦难。幕终时,母亲一直惦记着的鞋样子飘落了,她希望家人能够齐全平安的好梦也彻底幻灭了。这一个好梦、一个小家庭的破碎折射出的,则是当时无数百姓水深火热、惶惶不安的生存状况。
四、结语
李健吾早期创作的独幕剧结构较为精巧,在有限的篇幅内设置集中的戏剧冲突,展现人物在情绪激荡时斑斓多彩的心灵世界,勾勒出小人物在时代震荡下相互扶助的温情、怀抱的希望以及难以避免的厄运与痛楚。《翠子的将来》中敢作敢为的车夫、仗义助人的刘老爹、《工人》中用自己的血汗钱接济他人的老工人、《另外一群》中答应接走孤苦的梅姑娘的花匠与同情她的男仆等人展现出的底层人民相濡以沫的温情更是打动人心,这在他中后期的多幕剧创作中也一脉相承。
但在这些独幕剧中,人物处境的“突转”或发现彼此是亲人关系的“巧合”不免有些运用频繁,易于陷入“程式化”的困境。此时李健吾的戏剧创作还属于初创或发展期,还未能够像中后期的《这不过是春天》、《贩马记》、《黄花》一般,以多幕篇幅展现较复杂的人物关系和更阔大的时代背景,或塑造面目更为鲜明、性格不断发展变化的圆形人物。由于关注社会痼疾和小人物的哀歌与痛苦,他的早期剧作多类似于“问题剧”,往往突出一个显著的社会问题,而缺少十分典型、饱满的人物形象;在悲悯与同情的情感基调下,自然也少见旁枝逸出的“闲笔”和生动鲜活的语言趣味,尤其是《私生子》、《工人》等未经改写过的几部剧,语言略显紧凑而张力不足。但从整体上看,李健吾独幕剧的工整严密、对人性与人物心理的细致描摹、戏剧意象的巧妙设置、呼应,也自有其独特的艺术魅力与价值。
参考文献:
[] 孔焕周.审视灵魂 剖析人生——李健吾话剧创作风格论之一[J].开封大学学报,2001(01):16-22.
[] 柯灵.李健吾剧作选·序言[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10.
[] 李健吾.李健吾戏剧评论选[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12.
[] 古渐.“发现”与“突转”——对《诗学》戏剧理论的现代阐释[J]. 外国文学评论,1999(03):116-124.
[] (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著;陈中梅译注. 诗学[M]. 北京:商务印书馆, 1996:89.
[] 何成洲. 试论易卜生的 “社会问题剧” 及其对中国话剧启蒙的影响[J]. 外国文学研究,1998(01):37-39.
[] 张洁,许国荣编,李健吾著:李健吾文集:戏剧卷1[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16:121.
[] 洪忠煌.戏剧意象的内涵与特征[J].艺术百家,1989(03):21-30.
[] 胡润森.戏剧意象论[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8(05):92-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