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循声而来

□田小梅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灯……咚叱！一咚叱咚，登不隆咚叱叱……” 广场当中安放一面直径两米的大鼓，表演者围鼓而列，旗帜飘飘。20名男子披甲戴盔，手持8-10 斤的钹，一名男子手拿镫子。24 名女子身着古典兵饰衣服，手握双镲。列队、举枪、进攻，鼓点越来越密，节奏越来越快，鼓震钹击，声音雄浑高亢，恍惚中千军万马风驰电掣而来，声势浩大如雷贯耳。一钹既歇，镫子、镲子起，女子似杨柳随风轻盈婀娜，扭身、留头、旋转、凝视，玉腕轻舒，双镲相击，柔如春风，镲上红绳、腰上系带飘飘欲飞……复又钹起，如是反复，骤停余音缭绕撞击在心！ 这是古郪国都故地——仓山镇的仓山大乐震撼登场！

“龙灯丘，龙灯球，龙转龙转龙球转。”看，仓山太婆龙飒爽而来。观音捧掌、二龙抢宝、滚龙抱柱……十一位平均年龄七十余岁的太婆，满头银发却脚步轻盈，舞起十五米的9 节长龙来花样百出，令人叹服！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悠扬的民乐合奏缥缈入耳。黄昏之后，入睡之前，你从古镇那端的青石板路缓缓走来，迎接你的，是这端二胡、杨琴、三弦、中阮、中提琴的合奏。拐进一条巷子再拐入一条小巷，一个民间民乐团出现在眼前，十余位精神十足的老者正沉浸在吹拉弹唱中。

兴致来了，乐团老哥几个，白天有时也会带上自己的家什，城隍庙一坐，清茶一杯，调调音试试调，来上一首曲子或是一段喜庆花锣鼓，茶的清香和音乐交织在一起，茶客便也陶醉其中。

“无情岁月催人老……”一阵紧锣密鼓之后，随着莲步轻移，水袖轻舞，一名青衣袅袅娜娜出场，咿咿呀呀地唱出一腔情怨。这是逢年过节，帝主庙正在上演川剧（有时也表演木偶戏）。这帝主庙，入得古镇牌坊前行百十步即见，占地近两千余平方米，坐北向南，内里复合四合院布局。庙门是雄伟高大的石砌牌坊山门，其上几十帧大小不一的浮雕，雕饰极为细致，人物线条优美，细节繁琐，情节生动。

帝主庙内观戏，可由木梯上二楼，落座与戏楼相对的耍楼，也可于一楼左右回廊或石板院坝里落座。观厚重的戏台楼檐，木雕花鸟、人物，刀法精美，回楼相对，浑然一体。听那柔美的唱腔入耳，手指轻扣桌面，呷一口茶，惬意之至。起身入后院，可觅电影《将离草》室内场景地，转左便是明代建筑禹王宫。武圣殿、观音殿、禹王大殿从前往后一条直线排列，大气恢宏。

戏散，走在小镇的宁静中，街道两旁木结构民居绵延，屋檐延伸，阴庇一米来宽的石板阶沿，随街势旖旎成一条遮阳避雨的檐廊。

“咚……咚……咚……”那发出浑厚、洪亮钟声的所在，正是人称“小布达拉宫”的朝龙寺。深沉的晨钟绵长悠远，下一声踏着上一声的尾音，唤醒沉睡迎来黎明。待到晚间这鼓钟之声又起，传遍小镇，“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朝龙寺依火焰山山势而建，背山面水。红墙黛瓦，气势壮观。重重庙宇，层层飞檐，庄严肃穆又不失活泼。由陡峭回复的山门石梯拾级而上，迎接你的是一坛并蒂莲。莲是佛教圣花，不知是清净吉祥之象征，还是寓意舍与得是一支并蒂莲呢？或者兼而有之，只在人心吧。接过免费赠香，高举齐额，听三声钟响，钟声梵音洗涤浊气，只觉烦恼纷繁远去，心中杂念消除净尽。

西面朝龙寺，南面沿山而上同样飞檐翘角的玉佛寺，两所寺庙均与学校为邻，正可谓书声琅琅，梵音阵阵，大智大慈悲。

“喵”的一声，一只小猫跑过，古镇清静。檐廊下椅子上，春困打盹的婆婆小睡正香，偶有裁缝铺、铁匠铺传出闲聊笑语；夏夜被蒲扇震颤了歌声的虫子鸣声一片；秋来细雨中，青瓦木门，轻轻走过润湿的青石板路，惚若穿越；腊月已至，灯影下几位婆婆围坐巷子深处熏制腊肉香肠，柏树枝丫、木屑、柚子、橙子皮的香味儿飘散，翻了几次的肉已味香色黄，年的味道在小巷空气中发酵。晨起，上班上学与卖菜的路过，脚步声杂着笑声，落锁的声音（居民白天大多去集市上做生意），热闹一番忙碌一阵又回复平静。入夜，屋里透出温暖灯光，小镇安睡，现世安稳。这，也是千年前存在于巴、蜀之间的战乱中，拿起武器保卫家园的郪国女人们最美的愿望吧。

“买包谷浆浆哟，凉粉凉皮，麻辣豆腐皮……”场头巷尾吆喝起，勾得好吃嘴儿追着声音跑。寻至早市，地道的中江柚、琵琶、桃李、山当归、何首乌、马齿苋、葛根粉、苕粉、只掐一点尖的苕尖、油菜尖……尽是新鲜的当季菜蔬果品，还有城里少见的野菜，如果你想尝尝鲜，记得仓山集市逢双号哦。

听，那是什么声音？循声走进仓山的历史褶皱，历史沿革叹平定，姜维屯兵叹蜀汉，还有那蛮子洞、胖子店、仓山名称的故事，王勃客居、云山、仓山书院乡贤资建开蒙童的历史、文化氛围与善举……千年古镇璀璨的非遗与古老传说，似珠贝散落，一一诉说。

晨钟暮鼓，地摊夜啤酒；成南高速穿境而过，城周田园蛙鸣四起；沿革可叹，发展可期！

合上仓山这本书，你可听见，一个现代与古韵、禅意并生，活力安宁共存的古镇，在等你，循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