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杜祠（外一首）

□牛 放

一根鱼竿

在东津渡口

钓住了流浪诗人的行程

此时，阳光明亮

诗人在芙蓉溪的碧浪里看见了什么

他，没有说话

邻村的李白已经远行

这是唐朝一个不幸的日子

沮丧的诗人静静地看着鱼竿

等鱼儿咬钩

看钓鱼也跟看下棋一样

可以心潮澎湃

但不能吭声

一个外乡人在绵州东津渡口

突然对钓鱼萌生兴趣

这让唐诗很惊讶

那一夜，渔火下酒

将钓鱼的事情写进了唐朝

四百年后

淋着细雨骑上毛驴穿过剑门关的陆游

专程赶来

寻访那根杜甫看过的鱼竿

摆渡的船家

告诉放翁鱼竿已经留在了唐诗里

改行撑船的渔翁

集市买鱼沽酒

诗人斫脍夜醉鲂鱼津

那一夜，陪醉的是宋朝的月光

一千二百年后

一群诗人乘车而来

走进李杜祠

听解说读残碑

缅怀逃难的诗圣落魄的诗神

把剩下的时间泡进芙蓉溪边的茶碗里

说一些诗歌的事情

渡船泊在了历史深处

鱼竿无须寻访

渡口没了渔火也没了

醉酒的地方却很多

可惜没有好菜

养殖的鱼不思江河

棚栽的菜不想阳光

而陪酒的灯光面无表情

我们临摹李白的样子

品香茶听古筝朗诵唐诗宋词

今夜，我们举杯

所有的诗人都醉倒在诗歌之外

游仙

约会

从江油关出发

在绵州码头上岸

晒场上的小麦干脆

已经五个太阳了

这是一个与酒有关的季节

农民的汗水

陈年的腊肉

在屋檐下一同风干

越王不在

只有越王楼想念长安

而涪江朝着另外的方向

毫不遮掩地流淌

乡情无法容忍

窖藏的老酒

能将那背井离乡的眼泪烘干

不用等到天黑

不用等到月光如水

满怀的诗歌

已经腾起重重烈焰

酒杯高高举起

仰天长啸

将一腔豪情一饮而尽

该起程了

不再回青莲的四合院

就在绵州码头扬帆

朝发白帝

再去长安看霓裳羽衣

最重要的

是把一部唐诗泡进酒里

留给后人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