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战地救护伤员”
2020-11-10陈青青
本报记者 陈青青
我是河北省满城县人,1946年我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根据党对解放战争的需要,我被分配到华北军区后防二分部当卫生员。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我们部队由华北调到东北,在鸡冠山进行集训三个月,6月份组织上考虑我的表现和对党的认识与要求,决定吸收我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同年10月奉命入朝参战,我和同志们乘坐大卡车高唱志愿军战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抵达鸭绿江时,我们按毛主席的电令:“严守秘密。”部队从每天黄昏开始行进,到第二天早晨四点停止,天亮前隐蔽完毕。
我们部队到了朝鲜居州后,被编入志愿军第12大站第18医院,这时在我眼前完全是一片废墟,附近除了几间破旧房屋外,别无其他。我们在领导带领下全连同志一起动手就地造房,用树干做柱,树枝做顶,稻草铺地,房子是做好了,但这种简易房遇到下雨,外边下大雨,屋内下小雨。我们只好用军用雨布遮挡着进行工作和生活。这时朝鲜战场形势非常严峻,有很多我认识的同志牺牲了,我们连的王路同志年仅17岁就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至今令人难以忘怀。
我们的任务是跟随部队到前线,接收伤员,经过战地包扎,然后负责护送到后方医院。朝鲜山高并且多为盘山小路,当时气温在零下四十多摄氏度,满山都是雪,我们经常要翻山越岭行军几十里。冰冻路滑,上山时,我们手拉手,夜间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前面同志的脚步声和背包上的白布条跟着走,有时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摔倒了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胳膊摔破出了血,棉衣棉裤都磨破露出了棉花,天亮时我们全身上下一层白霜,头发眉毛都是白的,变成了一个个“雪人”。
夏季,我们冒着火一样的太阳,帽子上插着树枝,汗流浃背,气喘不止地往前走,口干舌燥,令人难忍。有时水壶水不多,大家轮流传递润润嘴,谁也不忍多喝一口,都是互相谦让把方便留给别人。为了轻装上阵,我们每个人只能带一个不超过六公斤的行李,其中包括米袋和水壶等,由于美军狂轰滥炸,造成交通中断,我们只能用盐水煮高粱米吃,吃光了就吃炒黄豆和炒面。直到后来才吃到祖国运来的压缩饼干和少量罐头。
虽然条件如此艰苦,但我们斗志十分高昂,为了保家卫国,我们忘记了个人一切。尤其在前线战友英勇杀敌的精神鼓舞下,我们女同志也不示弱,个个奋不顾身冒着枪林弹雨抢救伤员。当美军飞机来轰炸时,我们都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伤员。药品用完了,我们就想办法用汽油洗伤口,尽量减轻负伤战友的痛苦。
1951年冬季,我们部队把美军赶到离汉城仅4公里处。后来我们转移时,领导为了照顾我们女同志,让我们骑牛。途经监津江时,我一下被甩到江中一个炸弹坑里,同志们把我救上来时,我很快冻成了一个“冰人”,身体一动冰碴咔咔作响,至今我的头上还留下一个包。后来转乘马车,可是途中马又受惊,幸而战友机智地制服了惊马,否则马车就翻到悬崖下面去了。还有一次早上四点多钟,美军飞机突然出现在我们驻地上空并低空扫射,由于我们及时进入防空洞而捡了条命,但我们的房子被炸了一个大洞,一个大弹片正落在炕头上,我又一次死里逃生。
从1950年6月到1953年7月,历时三年有余的抗美援朝战争,我们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并肩战斗,对美国为首的侵略者进行了五次大的战役,最终我们取得了胜利,彻底粉碎了他们侵朝的美梦,也证明了他们的部队只是一直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1956年我们部队回到了祖国,我读到魏巍同志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的战地报道。当看到志愿军战士过着“一把炒面,一把雪”的生活写照时,我的眼睛润湿了。我们欣喜,我们激动,祖国啊,您最可爱的人回来了,我们有多少心里话要对您讲,有多少热情的歌儿对您唱……
林凤珍(如图),1932年生人,1946年在河北满城县参军,担任华北军区后防二分院卫生员,1950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0月赴朝参加抗美援朝战争,担任军队医护人员。1956年回国。1960年从武汉转业到吉林工学院担任吉林工学院医院护士长、党支部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