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奥数的日子
2020-11-06吴越
上五年级时,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学奥数。那个时候,奥数基本是给“尖子生”们的额外提高课程,像我这样的“捣蛋大王”根本不在老师的考虑范围之内。我第一次明明白白地知道“奥数”,是从同桌那儿,她从书包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书,平整的铜版纸封面一看就特别高端大气。要知道,能用这种封面的,一般都是《恐龙世界》《奥秘》这样的让人眼馋的书。而她那本书叫:《奥林匹克数学》。我问:“奥林匹克是什么?”同桌看了我一眼:“奥运会知道不?就是那个!”我立马肃然起敬。
放学回家以后,我满脑子都是“奥林匹克”。“原来学好数学,也能去参加奥运会呀!”我兴奋得大半夜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就宣布:我也要学奥数。
可父亲一打听,原来奥数班从四年级就开课了,如果现在插班,我根本跟不上进度。“学不学都没事,不在教学大纲里,也不影响升学。”老师安慰我说。
可我多倔啊,我就是要学!没办法,父亲只好抄下那些教材的名字,花了两天时间跑遍全城的新华书店,最后把全套教材放在了我的面前。“你真的要学?”“没错!”“好!那我陪着你!”
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科生,平时我请教他五年级的数学题,就夠他费劲了,更别说辅导我奥数。他所谓的“陪着”我,就是一吃完晚饭就“啪”地关掉电视,他自己不刷剧了,我也甭看卡通片,我们俩围着张书桌,各干各的。
对我来说,没人讲解的奥数书真的和天书差不多。我翻来翻去看了一小会儿,便开始走神了。我瞥了一眼父亲,只见他正在津津有味地翻着一本发霉的大书,并用他最爱的“派克”钢笔刷刷地抄写着。那支钢笔可真漂亮……
“看什么看,学你自己的。”父亲用钢笔敲敲我的头。
“我不会!”我理直气壮地说。
“我也不会,所以慢慢学。”父亲说。
我望着他密密麻麻写下的几页纸,心头烦躁,把书一丢:“我不学了!”
哪想本来和颜悦色的父亲突然板起脸来:“不行!”不等我争辩,背上已经传来火燎般的疼痛,父亲一巴掌已经招呼上来了。
“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哪能说不干就不干!”他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就是坐在这里发呆,也得给我看着书!”
我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但父亲不再理会我的哭闹,他安静地坐着,不停地在本子上抄写着。我的噩梦就此开始,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吃完晚饭,父亲就准时关掉电视,搬出书桌,把奥数教材往我面前一放,自己坐到对面,神情自若地开始抄写。看似十分安宁、平和,但我知道这都是假象,只要我一走神,背上就会挨他的一巴掌。
对抗失败!我只得不情不愿地翻开教材,看着那天书一样的题目,闻着刺鼻的油墨味道,那些叫我数头数脚的鸡和兔子是如此顽劣,一进一出两个浪费着珍贵水资源的水龙头是那样让人摸不着头脑……我就这样咬牙熬过了一周。然后又是一周过去了,我竟然从字里行间慢慢看出来一些端倪,那些几何图形、线段角度,似乎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知道书圣王羲之吗?他小时候可写尽了十八缸水。”父亲对我说,“记住,什么方法,都比不上下苦功管用。”
到了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市里举行了小学生奥数竞赛,在老师疑惑的眼神中我交上了报名表。两周以后,我又在全校师生惊讶的目光中,抱回了三等奖。我是五年级学生中唯一一个得奖者。如今我依然记得,当校长把奖状交到我手里时,阳光从操场边的树缝洒下来,照在我的身上。
从那时我便明白了,有梦想就去努力,总有一天会变成更厉害的自己!
吴越,中国电力作协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届电力作家高研班学员,第三期陈伯吹儿童文学创作讲习堂学员。曾获“周庄杯”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创作大赛二等奖、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