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德

现代艺术博物馆 翻译:周昕豫 The Museum of Modern Art Translated by: Zhou Xinyu

唐纳德·贾德（Donald Judd）是20世纪60年代寻求彻底废除幻想、叙事和隐喻内容的艺术家之一，他转向三维以及工业工作方法和材料来研究“真实空间”。“贾德”展览策展人、MOMA绘画与雕塑部总策划安·特金（Ann Temkin）说：“在贾德成为他那个时代的领军人物半个世纪之后，仍有很多东西有待挖掘。此次MOMA的展览涵盖了他职业生涯的全部轨迹，力图揭示其作品出人意料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对许多观众来说，展览“贾德”首次全面地介绍了艺术家的职业生涯。本次展览按时间顺序组织，展示了一种以既有条不紊，又完全不可预测的方式发展起来的艺术视野。

展览从20世纪60年代早期的大量绘画、物品、素描和版画开始，带领观众一步一步从绘画走向完全三维立体的作品。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贾德创造了三维作品的基本词汇，包括空心盒子、堆叠作品和用于商业制造的金属和塑料制作而成的“序列”作品。这些作品以其早期甚至是最初的呈现方式来展示，并表达了一些在部分作品中呈现，随后又被搁置的一些重要思想观点。

20世纪70年代的展厅呈现了作品的重要变化，其中一部分反映了贾德在德克萨斯州玛法重拾创作重心，以及在其他地方创作的特定场域作品。在这一阶段，他的创作实验达到了全新的规模和结构，并且引入胶合板作为关键材料。展览的最后一个展厅展示了美国观众对贾德作品最不熟悉的方面：他创作生涯中最后10年的作品大多是在欧洲完成的，其色彩和材料的丰富性与贾德一直拒绝的“极简主义”标签截然相反。

贾德的活动远远超出了艺术作品的范畴。他是一位多产的艺术评论家和散文家，致力于民主和环保事业，活跃在建筑和设计领域。展览入口外的“阅览室”以贾德设计的家具为特色，

参观者可以使用家具、浏览展览目录、翻阅关于贾德作品的重要书籍和艺术家撰写的文字。展览还配有丰富的图例目录、贾德基金会和其他机构的最新档案材料，以此提供给观众更多的学术角度来解读贾德作品。

展览作品

长期以来，贾德作品看似“简单”，让人怀疑它们是否是真正的“艺术”，并且，作品不是贾德自己或工作室助手创作，而是外面的制造商根据贾德的要求制作而成。作品没有任何人亲自参与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直接或象征性对人物形象的指涉。贾德的材料来自工业或实用的环境，而非艺术，颜色就是这种材料本身的颜色，或是一种商业用途的颜色。从根本上说，这些作品挑战了之前关于雕塑坚固性和重量的假设，它们更注重的是空间而不是质量，他的作品暗示了它们组成单位里面、相互之间以及周围的空间。

贾德拒绝使用“雕塑”这个词，并相信他的创新使他的作品史无前例。无论使用的是哪种术语，在20世纪60年代，他的作品把雕塑推到了艺术实验的前沿，并把它从次于绘画的地位中提升了上来。贾德过去30年的实践远远超出了艺术作品的范畴，他是散文家、建筑和设计领域的革新者，并热衷于民主和环境事业。半个世纪后，贾德的成就所带来的巨大影响依旧持续显现。

开端，1960—1963

在贾德职业生涯的早期，他的艺术评论家身份比艺术家更引人注目，在1959年到1965年间，他发表了近600篇评论。作为一个评论家，他可以站在前排位置观察和思考其他艺术家的调研工作。由此，贾德逐渐加强了他绘画的三维性，并开始将一些在生活中找到的元素（例如，金属烤盘） 吸收进来。

贾德的父亲是一位技艺娴熟的木匠，于是，贾德请他的父亲帮助他制作墙壁浮雕和独立式的盒子形窗体，而使用的木材、金属和其他材料均来自于杂货小贩。贾德后来回忆：“我花了很多时间四处寻找材料。我在坚尼街上看到一根漂亮的铝管或一条塑料带，就把它买了下来。”

1963年，贾德在两次群展中首次展示了这些物品，随后在极具先锋性的格林画廊（Green Gallery）举办了个展。大多数作品都被漆成了浅镉红色，贾德说之所以选择这种颜色，是因为它“确实让一个物体变得尖锐，并且定义了它的轮廓和角度。”

这一展厅的展出作品包含数件曾在格林画廊展出的作品，还有速写本上的素描，这些素描让观众得以窥探在这一关键时期，贾德的创作从二维转向三维的思维过程。

工业制造，1964—1965

贾德并不完全满足于制作三维物体的繁琐过程、自制的刷漆木头表面和那些找到的材料。突破就发生在1964年初，贾德走进了伯恩斯坦兄弟 ( Bernstein Brothers ) 的钣金专卖店，这家店位于艺术家东19街的阁楼附近。贾德了解到，那里的金属工匠可以根据他的详细指示，将金属板加工成艺术品，而这些金属板通常用于制造工业水槽和通风管道等产品。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贾德收获颇丰，他为那些薄而空的组件探索了各种新的形式和材料，而这些都可以由伯恩斯坦制作。在此次展览中可以看到一个由三个磨砂琥珀色树脂玻璃面和两个钢基板组成的可折叠的地盒，依靠室内电线和螺丝扣的张力合在一起，还有一件墙上作品，是由蓝色铝棒连接起来的四个相同的镀锌铁框，便是那段时期的第一批生产对象。

唐纳德·贾德无题道格拉斯杉木胶合板、橙色有机玻璃、6个组件（每个尺寸为100cm×100cm×75 cm）、间距50cm总体尺寸：250cm×400cm×75cm 1986图片摄影：© 克里斯·肯德（Chris Kendall）玛丽路易斯·赫塞尔收藏，赫塞尔艺术博物馆，纽约州安娜黛尔镇巴德学院策展研究中心© 2020 Judd Foundatio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ARS), New York

在这间展厅还可以看到贾德的第一件“堆叠”作品：七个镀锌铁盒子从墙上伸出来，形成一个柱子，被分开的间隔等同于盒子的高度。“堆叠”成为了贾德最著名的形式，在此后近30年时间里，他继续用不同的材料、颜色和大小对其进行探索。

标志性风格形式，1960年代后期

1968年，贾德在纽约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举办了他的首次个展。那次展览展示了30件物品的开放式布局，向公众展示了贾德对没有隐喻或表达意图的基本形式的投入和付出，其中几件在此次展览中也有展出。“极简主义”艺术家们具有简约的审美，对重复的形式、工业材料和方法有浓厚兴趣，贾德的作品昭示着他是“极简主义”运动的领军人物，虽然他自己极力否认这一定义。

除了“堆叠”，还有墙上的“序列”作品：由一个空心杆串联一系列L形的箱形单体组成，每个单体的长度（相反，它们之间的距离）对应一个数理逻辑，例如简单的加倍或斐波那契序列（1，1，2，3，5，8，13，21……）。“外圆角”序列以圆形的单位为特点。地板上的作品包括由一系列薄矩形钢框架组成的“通道”作品，其整体形状是一个完美的四方形。在所有的形式中，逻辑是不言而喻的；作品看起来更像是客观事实，而不是主观表现。在贾德的职业生涯中，他重复着这些形式，以不同的颜色和材料进行无数次的组合，每一次新的迭代都有一个独特的特点。

在现场，20世纪70年代

在20世纪70年代早期，贾德开始以新的方式参与空间，使作品根据特定房间的具体参数做出回应。通过展厅装置，以及为特定的室内、室外场所委任创作的作品，他研究了一件物体定义其所占据空间的方式。他开始用胶合板创作作品，胶合板是一种经济实用的材料（容易得到大块的板材），并且可以和他作品的建筑属性产生共鸣。同时，贾德也开始制作扩展的多组件作品，比如这次展厅展示的“21层”作品，每个组件都拥有独特的配置。

贾德所处环境的戏剧性改变为其作品规模和对场地的参照也带了相应的变化：他再次将创作重心搬回了德克萨斯州的西部小镇玛法，玛法的经济全盛时期早已过去。在那里，贾德获得了充足的建筑和土地资源，以满足他艺术创作对空间的需求。在接下来的20年里，他将自己的作品和选择合作的一些同行们的作品放在一起创作了永久性装置，在他看来，这与美术馆中的临时展览形成了一种必要的对比。

新的方向，20世纪80年代—90年代

唐纳德·贾德无题上釉铝材30cm×180cm×30cm 1989比利时私人收藏© 2020 Judd Foundatio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ARS), New York图片经葛丽泰·美特画廊（Galerie Greta Meert）惠允

在贾德的整个职业生涯中，他始终保持着画家对色彩的关注。他材料固有的颜色——棕色、灰色、金色和源自于钢、铁、铜、黄铜、铝和胶合板的银色为他提供了一块巨大而广阔的调色板，在此基础上，他进一步运用了工业应用油漆和色彩丰富的有机玻璃片。然而，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贾德都将他每件作品的颜色限制在一到两种之内。

1984年，贾德的工作发生了决定性的转折，他开始与瑞士铝制品制造商Lehni AG合作。Lehni的技术给他带来了启发，由此产生了许多色彩丰富的作品，这些作品为浅色、向外开放的折叠铝盒。铝材上粉末涂层的颜色来自工商业用色的标准参照——劳尔色卡。贾德精心组织颜色，以实现整体的平衡，同时避免体系化的形式和外观发挥作用。

他后来说：“我希望所有的颜色都能同时出现，但是我不想让它们结合在一起。我突然想要一种我以前不知道的多样性。”与此同时，贾德继续用各种新奇想法对其标志性形式进行实验，在他的金属和胶合板盒子里探索新的彩色和空间结构。此外，他还全身心地投入到写作、建筑项目和新的委任项目中。直到1994年，贾德在65岁时因癌症逝世，当时他手上还有很多工作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