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货运市场的新机遇

魏君

9月4日，国家发改委和中国民航局共同发布《关于促进航空货运设施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提出，到2025年，建成湖北鄂州專业性货运枢纽机场，优化完善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综合性枢纽机场货运设施，充分挖掘既有综合性机场的货运设施能力，结合空港型国家物流枢纽建设，研究提出由综合性枢纽机场和专业性货运枢纽机场共同组成的航空货运枢纽规划布局。同时，《意见》还明确指出，支持将有条件的既有支线机场打造成专业性货运枢纽机场。两部委共同发布的这份《意见》的出台也意味着我国航空货运市场将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民航强国的货运短板

中国民航局的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年末，我国共有运输类机场235个。2019年全民航完成旅客吞吐量13.5亿人次，同比增长6.9%，同期我国航空货邮吞吐量为1710万吨，同比增速仅为2.1%。由此可见，相对于客运，我国货邮吞吐量增速要低得多，相比航空客运，我国的航空货运市场仍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

同时，我国航空货运市场中机场的集中度也非常高。目前全国接近50%的货运量集中在北京、上海和广州的机场，如果从国际货运来看，北京、上海、广州、深圳、郑州这五大机场国际货运量占到了全国的90%。一般承担航空货运的机场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诸如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综合性机场，另一类是以货运功能为主的专用型机场。但我国目前已有的235个机场全部为综合性机场，换而言之，我国至今还没有专业型货运机场。

近年来，随着电子商务、快递物流的快速发展，我国航空货运机场也呈现了多元化、物流化和专业化发展的态势，这对新时期我国机场建设提出了更新、更高的要求。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我国在航空货运方面已经暴露出了缺乏专业化航空货运机场和完整的航空货运机场系统的短板。

从市场主体来看，我国目前共有货运航空公司10家，全货机173架，其中大型远程货机41架，全货机数量仅占中国民航运输机队的4.5%。从全货机的增长速度来看也明显滞后于行业平均水平。数据显示，“十三五”规划的前几年我国全货机仅增长了49架，仅占“十三五”规划预计的40%。从运输规模来看，2019年中国民航完成货邮运输量753.2万吨，虽然居世界第二，但仅为美国同期水平的60%。从运力结构来看，客机腹舱运输是我国航空货运的主要运输方式，约占航空货运总量的70%，其中国内航线中，客机腹舱运量占比高达82%，在国际航线中，客机腹舱运量占比49%。正是因为这样的运力结构，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初期，尽管全货机航班仍在保持通航，但通达范围、承运能力有限，在疫情的冲击下，航空货运的短板十分明显。因此，对于中国民航来说，加快航空货运的发展是我国民航强国建设过程中需要面临的一项重要任务。

航空货运的政策支持

在《意见》发布前，国家发改委就曾明确表示，“十四五”期间将在加快货运机场建设的同时，支持和鼓励国内航空物流企业发展航空货运，支持航空公司和物流企业开展全货机的货运运输。其中包括，鼓励航空公司和物流企业将引进的货机纳入有关规划，按照国务院的“放管服”的要求，协助企业加快办理引进手续，促进我国全货机机队规模的不断壮大。同时，发改委还明确表示，鼓励航空公司和物流企业进行深度融合，鼓励传统航空公司转型发展，让传统运输业向货流、物流两端进行延伸发展。发改委还鼓励企业积极探索航空货运发展的新模式，支持拥有全货机机队的专业化航空物流企业入驻机场，为机场、航空公司打造高效、专业的全货机运营平台。

而此次，国家发改委和中国民航局共同发布《意见》意味着从国家层面将这些鼓励和支持政策落地落实。

《意见》明确，到2035年，在全国范围内建成1～2个专业性货运枢纽机场，并结合《全国民用运输机场布局规划》修订，进一步完善国际航空货运枢纽布局，使综合性枢纽机场和专业性货运枢纽机场布局相辅相成、更加成熟。培育若干具备国际竞争力的大型航空物流企业，初步形成覆盖全球的航空货运网络骨架，使航空货运发展核心要素资源配置进一步优化、设施布局进一步完善、效益显著提高、综合保障能力大幅提升，成为服务国家重大战略、促进经济结构转型升级、深度参与国际合作、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有力支撑。

《意见》提出，要提高综合性机场现有货运设施能力和利用率、优化机场货物运输组织、提升机场货运服务品质、强化机场内外设施的协同联动。

在稳妥有序推进专业性货运枢纽机场建设方面，《意见》要求，借鉴国际航空货运枢纽发展成功经验，结合我国航空货运发展基础和实际，多方面深化发展认知，先试点，再总结，后推广，不盲目铺摊子，不贪大求全。总结鄂州货运枢纽建设和运营经验，“十四五”期间研究提出专业性货运枢纽机场规划布局，结合市场需求稳妥有序推进建设。同时，符合民用运输机场布局规划，支持将有条件的既有支线机场打造为专业性货运枢纽机场。

在全面提升航空货运设施使用效能方面，《意见》提出，要完善飞机引进政策，持续改善空域条件，推进国家空域管理体制改革，扩大空域资源供给，推进空域灵活高效使用。同时，鼓励航空货运企业与快递物流企业打破所有制限制，加快培育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大型快递物流企业，提升机场管理水平。

在保障措施方面，《意见》提出，将创新设施融资模式。鼓励借鉴国际经验，由地方政府、机场公司、航空物流企业以及社会资本多方合作，采取BOT、BOO、BOOT等多种模式开发建设和管理货运设施，由航空物流企业出资建设适合自身运营发展需要的转运中心、航空货站、仓储设施等，实施专业化运营。此外，还将加强主体责任落实、做好资源要素保障、强化专业人才培养。

为何需要全货运机场

《意见》明确指出，5年内将建成湖北鄂州专业性货运枢纽机场，那么相对于我国已有的235个运输机场，鄂州机场作为专业的货运枢纽机场，又有哪些差异性特征呢？在亟需弥补航空货运短板的当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货运枢纽机场又会对我国航空货运格局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若从专业角度探索全球航空货运业的发展脉络，我们或许可以找到答案：航空快递。事实上，近年来蓬勃发展的航空快递业务造就了一种新的创新模式——以货运为主的机场的需求，而在这之前，我国没有任何一个机场具备这样的“内在”特征。

航空快递造就全货运机场的核心原因在于航空快递效率至上，高效是航空快递的第一要义，只有建设专业的航空货运枢纽机场，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高效。客货并举的机场有限的空间资源往往主要倾向于航空客运，无法真正实现航空快递的高效。其实，欧美发达国家的机场客货分离的特点早已显现。以美国为例，亚特兰大机场、奥黑尔机场、洛杉矶机场是美国旅客吞吐量排名前3位的机场，但货邮吞吐量都排在5位以后;孟菲斯机场、安克雷奇机场、路易斯维尔机场货邮吞吐量排在前3位，但旅客吞吐量仅仅三五百万人次，排名非常靠后。

再從航空快递业的发展态势来看，如今航空快递成为全球航空货运市场增长最快的板块。数据统计表明，快递和特殊航空货运市场在全球范围内的增长速度最快。过去20年来，在全球航空货运产品种类结构中，快递市场的收益率最高。其次，我国航空快递在航空货运总量中的占比也在逐年攀升。在此背景下，湖北鄂州民用机场作为专业性货运枢纽机场的出现是需求所致，也是大势所趋。

未来我国航空货运格局要真正形成枢纽辐射航线网络，也就是航空货运航线连接全国主要机场，形成货运航班波。在一段时间内，这种格局会与传统的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上海浦东机场、广州白云国际机场等门户枢纽机场的货运发展并驾齐驱，形成两种不同的发展模式。

其次，湖北鄂州机场对行业来说，是首个专业性货运枢纽机场，是符合货运发展规律、符合行业发展需求以及行业转型升级的重大事件;对区域来说，是资源流动和统筹配置的重要手段，区域引进来和走出去的重要窗口，是连通世界对接全球的重要平台，是带动地方产业升级、经济发展的新动力源。可以说，湖北鄂州民用机场的建设起到了引领和先导作用，或将带动国内继续出现以货运功能为主的机场。

支线货运的探索

《意见》另一个值得关注的方面是关于支持既有支线机场打造成专业性货运枢纽机场的内容。事实上，支线航空货运是航空货运的重要组成部分。但迄今为止，我国一方面支线机场的货运量十分有限，另一方面也缺乏相应的小型支线货机机队组成支线货运航空公司来满足支线货运市场的发展需求。可以说，支线航空货运在我国几乎是一片空白。

导致支线货运在我国难以发展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首先是缺乏机场等硬件设施的支持。支线航空货运的发展首先要建立在能为货运提供服务的通用机场体系的不断完善上，这是支线货运航空发展的前提，是解决“落地难”的关键举措。但如今，我国在这方面做得还远远不够，此次《意见》的落地或将能够逐步改变这一现状。同时，《意见》的落地也有望让业界进一步正视支线货运航线网络对于我国打造高质量的航空货运枢纽的重要支撑作用。综观世界航空货运强国的发展，不难发现，航空货运业务的发展绝不可能仅仅依靠单一的航空货运枢纽，其发展与发达的支线货运网络是密不可分的。中小城市通过支线货运航班与枢纽机场连接，不仅可以为枢纽机场集散货源，还可以加快货物的周转和分拨效率，实现“小机场”助力“大枢纽”的效果。

笔者认为，借助《意见》的东风，行业首先应该明确可发展货运业务的机场等级，完善能提供货运服务的支线机场的建设标准体系。同时，机场方面也应抓住机遇，积极开拓市场，承接货运业务，吸引货运航空公司入驻和开通航班，这样不仅可以提高支线机场的利用率，让有条件开展货运业务的支线机场发挥一定的集散功能。同时支线货运航空的多频次起降能够有效利用机场资源，提高机场收入，甚至可以帮助一些支线机场实现扭亏为盈，改变支线机场生存难的困境。

此外，借助《意见》的发布，能否实现放低支线航空货运市场的准入门槛也十分值得关注。局方未来若能依据《小型航空器商业运输运营人运行合格审定规则》，在保证支线航空货运安全的前提下，降低支线航空货运市场准入标准，放松经营许可，对支线货运航空公司经营许可实行登记备案制，或将起到鼓励发展支线货运航空公司，搞活支线航空货运市场的效果。

与此同时，政府在支持支线航空货运的同时也可从政策层面鼓励更多的航空公司采购国产飞机，如ARJ21飞机、新舟60飞机来进行支线货运业务，并根据航线规模对支线货运航空公司加以补贴。如此一来，既可以帮助航空公司降低购机成本和使用成本，也可以让更多的国产飞机加入民航队伍，助力中国民航从航空大国向航空强国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