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亘古的大地

陈岚

对于婴儿来说，母亲是背后温柔的双手，而对于一个家来说，母亲是遮风挡雨的屋顶，对于一个国来说，母亲是亘古的大地，而对于一个民族，那是生生不息的江河。

妈妈的回话

人生只有两件事情我们无法抗拒：死亡，和你妈妈的电话。

前天我正在赶稿子，我妈电话打进来了：“孩子，我刚刚给你准备了一些南瓜和红薯，都是我自己院子里边种的。”

“谢谢啊妈，我现在在赶稿子，我来不及了。”

“这南瓜你要几个？红薯一袋子行不行？”

“妈，我真的来不及了，我要是不能交稿，编辑会杀了我。”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啊？妈妈每天在给你操碎了心，你连多说一句话……”

“妈，你烦不烦！”

好吧，“妈，你烦不烦”，在座的年轻的朋友们，你们有没有对自己的妈妈说过这句话？其实我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我知道我妈会很伤心，她甚至可能在电话的那头都哭了。

我终究还是成了你

我对我妈说的最狠的一句话是“将来要是有了孩子我绝不会像你那样”。我说到做到，我每天都会拥抱他们，我告诉他们妈妈多么爱你，直到我又一个孩子降生了，大的大，小的小，然后我还要承担着极其繁重的工作，终于我发现我的脾气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暴躁，特别是当我的女儿开始换牙齿的时候，她有了蛀牙，我着急啊，我就堵在卫生间的门口，叮嘱他们，你给我好好刷牙！

“哎呀！你真烦”，“刷牙”，“妈妈你真烦”，我急了，“你们俩要是再不好好刷牙，一会儿我就把你们抓去关小黑屋！”他们生气了，第二天两个孩子画了一幅画送给我，画上是一个茶壶还有一个长长的辫子的茶壶，那个茶壶叉着腰手指着前面，数落着前面的两个小孩儿，边上是一句用汉语拼音和汉字组成的话：烦妈妈。

我的心碎成了一万片。天哪，我看到了我妈妈的影子。我突然想：孩子只是还小，她并不知道此刻她牙齿的健康对她一生多么重要。

母亲的爱，从不曾停下

我的孩子不懂我，可是我也没有懂我的妈妈。回想起来妈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但是她从未停止过，以她认为的正确的方式在爱我。

去年的时候，我住院动了一次非常大的手术，我们在医院的走道里排队的时候，当时我坐在椅子上，一阵冷风吹来我就打了一个抖。当时我妈妈本来是站在这边的，她忽然马上就站到了上风的地方，然后她还转过身挡着那个风口，然后搂着我，就好像她那个小身板就真的能把满过道的风给挡住，特别可笑。

我的头枕在她的腹部，我听到了她衰老而柔软的身躯里面心脏的跳动，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生命开始的地方啊！我曾经在这里和我的母亲一起度过了最宁静的十个月，我们一起呼吸，一起心跳。妈妈给了我生命，而今天，如果还需要的话，她还会再给一次，哪怕献出她自己。

鲜血是生命，而母亲是生命之源

我亲爱的年轻的朋友们，你们都刚刚走完自己的青春期，跟自己的父母可能都有一些焦虑冲突和矛盾，那么接下来请你们听这个青春期的孩子和母亲的故事。

在东欧，有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十三岁，她跟自己的母亲发生了激烈的矛盾，妈妈为了哄她高兴，从拮据的生活里面挤出了一点点钱带着女儿去度假滑雪。但是两人都因为路况不熟，在山区迷了路。时间渐渐过去，前来搜寻的直升飞机几次从她们的头上飞过都没有发现她们，因为她们身上穿着银灰色的滑雪服，女儿渐渐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了，她是怎么得救的呢？看到女儿昏过去之后，母亲拿出了登山刀割开了自己的动脉，沿着自己女儿所在的地方，一圈一圈地、一圈一圈地画下了以女儿为轴心的一个靶子，她的女儿就在靶心，而直升飞机最终寻着血迹找到了那个孩子，她得救了。鲜血就是生命，而母亲是生命之源。

母亲，是一种具有神性光辉的存在，本来和我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却因为有了孩子她就要承担无休止的没有回报的工作，甚至还要经常承受自己孩子的攻击、抱怨和指责。

妈妈，我爱你

对于婴儿来说，母亲是背后温柔的双手，而对于一个家来说，母亲是遮风挡雨的屋顶，对于一个国来说，母亲是亘古的大地，而对于一个民族，那是生生不息的江河。

但是，对于我，对于在座的诸位，我们的母亲到底是什么呢？我今年四十岁了，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我四十，我妈七十了。我人生还能有四十年的幸福的日子，每年都叫妈妈吗？当妈妈已经老了，妈妈就是你的孩子，让她作，让她闹，让她吵，就像童年她曾经无微不至的对待我们那样。妈妈，就是我们的孩子，她还能跟你吵，跟你作，都是一个孩子人生最大的福分。

我今天的演講要献给你，妈妈，也献给天下所有的母亲。当节目播出的时候，妈妈，我希望你听到我从未在人前对你说过的这句话：“妈妈，我真的很爱你。”

万山红摘自“我是演说家”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