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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佩甫小说 《生命册》的生态女性主义阅读

2020-11-02邓阿丽

速读·下旬 2020年6期
关键词:李佩甫生态女性主义

◆摘  要:生态女性主义呼吁和倡导人们对自然和女性的同情和尊重,反对男权主义和性别歧视。本文以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视野对李佩甫的小说《生命册》进行另外一种解读,使人们甘心尽一份责任和义务去促进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理解、相互尊重,使整个社会在和谐与关爱中持续发展。

◆关键词:李佩甫;《生命册》;生态女性主义

李佩甫先生创作的长篇小说《生命册》给我们留下了别样的审美感受,这部作品带给了读者很大的心灵冲击。作品为我们展现了一系列鲜明的人物形象,这些人大多是生活在底层的农民,他们有着和土地一样的颜色。作家用他深刻而犀利的思想关照这些底层人物的人生轨迹和无常命运。

在作品里,作家用了大量的文字来写植物,他是以植物的命运来比喻人的处境,作家其实是要告诉我们:人就是大地上的植物,植物离不开土壤,人同样也离不开大地。生态女性主义强调的两个重要问题---人类与自然、男权社会中的女性生存,都处于作家深情而不失批判眼光的注视之中。作家把他的情感和呼求寄托于文字,倡导人们摈弃父权制观念,建立人与自然、男性与女性关系和谐的理想家园。

在上个世纪70年代,法国著名的生态学家----费朗索丝·埃奥博尼提倡用与过去完全不同的视角来对待生态问题,她认为女人天性和大自然有许多相似之处,父权制观念导致了自然和女性被残酷迫害和疯狂抢掠。因此,生态学家们极力反对人类中心主义和性别歧视。

一、人与自然

生态女性主义认为,自然和女性都是“父权制文化”的受害者。在《生命册》里,我们可以看到,女性和自然的遭遇都是不幸的,女性和自然被人类随心所欲地侵占和毁灭。

人与自然原本应该有亲密的关系。在作品里,那块生我养我的黄土地就像母亲一样,一直萦绕在“我”心间。在这片土地上,树是随处可见的。然而,它们的生命也是很脆弱的,如果离开土地,这些树很快就会变形,它们时时需要大地的滋养和供应。人与这些树的命运相似,人的精神和肉体也需要大地母亲的依托,否则灵魂就无处安放。

可惜,人类不知道珍惜大自然,不知道善待自己的家园。人对自然是残酷的,无情的。梁五方为了结婚盖新房,抽干了一个坑塘里的水。在无梁村,原本有连绵几百里、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在芦苇荡的尽头,有一个面积很大并且很深的水潭。好几百年来,潭一直在那里,潭水深不见底,从来没有干过。可是,随着工业化在村子里的发展,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消失了踪影,潭也无处可寻了。锅盖大的老鳖、鱼都消失了。吴志鹏回家乡的时候,发现那里成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几乎认不出回村的路了。村子里的工业化发展了,村西新建成的板材加工厂不断发出刺拉拉的电锯声,日夜不停;村东的砖窑厂,一直发出“哐哐哐哐”的刺耳的声音,那是机器的切坯声,从早响到晚。以前村里有许许多多的树,现在都不知去向,只剩“老弱病残”的几棵了,树快要被伐光了,昔日的场院里只留下了树皮和一层层雪白的树身胡乱地躺在那里。

人类也遭到了大自然的报复。以前村街上空总是缭绕着美丽的蒸腾着的烟霞,空气中弥漫着雾蒙蒙的湿气,仿佛在仙境一般。如今只留下了灰蒙蒙的没有色彩的天空。村里竟然连喝水的井也干了,往日的老牛的长哞只剩下回忆了。村子里以前有三口水井,村东、村西、村中各一口,分别叫东砖井,西砖井和槐井。如今一口也没有了。过去,家家户户、男男女女都吃井里的水,大家都说井水是甜的。如今井里的水有股說不清的“邪味”,喝在嘴里滋滋辣辣的,村民也不敢喝了,每天还得跑到远处的机井里去拉水吃。蔡思凡为父母办丧事,让人从城里拉来一车矿泉水。

村长的独生儿子,在新婚过后第三天,一时心血来潮去炸鱼,他用的是雷管、炸药……结果,这个新郎的双眼和双手被那土法制的炸药炸残了。他这么年轻,瞎了双眼,失去了双手,今后该怎样生活呢?

《生命册》告诉我们,大地上的每一个生命都是可爱的,即使那些卑微和弱小的生命,都是值得尊重和敬畏的。大自然一直是人类默默的守护者,一直为人类提供各类资源。人类应该怀有悲悯的情怀,对大自然、对女性以及社会中的弱势群体投注更多的情怀与关爱。

李佩甫认为,女人与大自然的关系更加亲密,女人的天性与大自然更接近。在吴梁村,有一种卑贱的野花,叫“小虫儿窝蛋”“小虫儿窝蛋”是一个名叫“虫嫂”的女人的绰号。野花的特征象征了“虫嫂”的命运:坚韧、苦涩、顽强。在虫嫂身上我们还看到了包容一切的宽厚和仁爱。丈夫是个瘸子,干不了活,家里有三个孩子,五个人全靠个子极其矮小的虫嫂养活。虫嫂热爱大自然,热爱劳动。结婚第二天天还没怎么亮,她就已割回了一大捆草,这时村里的人们还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她生下第一个儿子后,只休息了三天,就下地干活了……瘸子丈夫得了骨癌,虫嫂就去卖血,卖血的钱不够治病,她就拿卖血的钱每天到18里外的镇上给他买肉包子,一天一盘,还打2两酒,在那普遍吃不饱穿不暖的年月里,残疾丈夫“享受”了生活,满意地离世。虫嫂内心是善良的、美好的。她为孩子们无私无我地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把孩子们全部送进了大学。可她用命、用血养大的两个儿子却鄙视她、憎恶她,嫌她“脏”。大国工作了,从来不认他的母亲,也不帮助自己的弟弟妹妹,在这种情况下,虫嫂还给已经参加了工作穿得很体面的大国买自行车……

梅村,一个善良的女人,在吴志鹏失魂落魄地即将离开省城的前一个晚上,对他说:“让我暖暖你……”梅村的安慰,让这个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满脸都是泪水,梅村身上母性的光芒让他记了一辈子。在作家笔下,故土就像母亲,是游子心灵深处永远的港湾,在那里有一种永远挣脱不断的依恋。

女性身上的温存散发出母性的光辉,犹如伟大的自然一样。“在人与大自然间建立一种友善、和谐的关系---这是生态文学追求的终极目的,也是整个人类的终极关怀”。

二、女性与男性

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孕育和养育生命主要是由女性完成的,大自然也有这样的功能。她们相互慰藉,又相互依赖。在男权社会中,女性被“自然化”了。女性的悲剧命运往往与自然相似。

虫嫂为了养活一家五口,被逼无奈,只好偷盗,卖身,甚至卖血。虫嫂隔三差五地将生产队里的粮食顺手牵羊地带回去,她衣服上缝了很多口袋,里面装满了生产队里的芝麻、豆子、玉米等。然而还是不够吃,三个孩子长身体,太需要吃食了。有一次半夜虫嫂去偷枣,不小心被发现了。看管枣园的老光棍提出交易条件,让她出卖自己的身子。虫嫂答应了,在她眼里,那半袋枣子特别珍贵,可以卖钱换口粮。到后来她完全失去了自我价值,失去了尊严,为了一棵白菜或一捧花生她都愿意用肉体去做交易。村里的男人们经常用廉价东西占有她、欺凌她,羞辱她。因为她的偷窃与性交易,人们恨她恨到了极点。终有一日,她们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虫嫂被愤怒的人群按倒在场院中间,她们掐咬她、撕扯她,打得她遍体鳞伤。虫嫂竭尽全力地爬起来,在雨中奔跑,狼狈地像一只受伤的小母猪,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凄厉的声音久久回荡……可是没有一个人同情她,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救她。一些曾经欺负过她的男人們爬到树上,或者躲在矮墙的后面,十分开心、十分“过瘾”地偷看一个袖珍女人逃命的场景。

虫嫂坚韧而屈辱地活着,她养活了全家。她是用自己的“脸”,自己的身子,自己的血汗作为代价的。可是村里所有人都可以欺负她,羞辱她,呸她、骂她。她处在最最底层,任人践踏,犹如草芥。最为可悲是,她牺牲一切养大的儿子也恨她到极点,大国对她满腔愤恨,眼里全是蚂蚁。大国从不正眼看她,还经常恶狠狠地咒骂她:“死去!咋不死呢!”

男性欺负她,把她当作货物,她以身体为代价换回极少的物品,比如一个茄子,一袋枣……大家都指责她,羞辱她,有谁指责过那些男性?两个儿子咒诅她,厌弃她。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是她用矮小残缺的身体为他们换得温饱,供他们读大学,让他们走上了光明的道路,使他们成为“国家的人”。儿子们对自己的母亲没有丝毫的感恩,大儿子从来不让她进自己的家门,二儿子也不顾她的死活,有谁谴责过这些榨干她最后一滴血的男人?

梅村,一个善良的女人,却被一个个男人欺凌、伤害。她的丈夫苦苦追求了她四年,结婚才一个多月就过不下去了。每个深夜,她的丈夫都会折磨她,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脸对脸,审她。梅村是她丈夫眼里的一个“东西”,是他衣兜里的一种“东西”,他不停地追问梅村婚前与一个诗人在一起的情况,每一个细节都问的很细,让她痛不欲生。有一天,她的丈夫说要用测谎仪来检测梅村到底有没有说谎,让她赶快老实交代。这个灵魂被扭曲的男人带给梅村无尽的痛苦,彻底毁了梅村的幸福。

男性地位远远凌驾于女性之上,女性的抗争和挣扎显得那样苍白和无力,最终归于失败。罪恶的父权制观念必须被抛弃,男性不是自然和女性的支配者与统治者。男性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和关爱女性。

三、结语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一直渴望构建自然与人类彼此友好、相互依存的美好关系。人类不仅可以毁灭于自然生态的破坏,更可怕的是:人类自身的精神生态严重失衡,使人“从大地上被连根拔起”,丢失了自己的“精神家园”。

男性们也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骆驼,一个极有魄力,极其精明能干的人,在金钱里迷失了自我,精神价值扭曲,并且一步步异化,走向了自己的反面。骆驼的创业之路一直伴随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假冒伪劣,坑蒙拐骗,精神完全扭曲,与本性越来越远,最终患了严重的焦虑症和忧郁症,精神的穷途末路使骆驼从18层楼上跳下。鲁枢元在《生态文艺学》说“现代文明中的一切偏颇,一切过错,一切邪恶,都是由于女人天性的严重流丧、男人意志的恶性膨胀造成的结果。”

系统论创始人、生物学家贝塔朗菲指出:“简而言之,我们已经征服了世界,但是却在征途中的某个地方失去了灵魂。”

毫无疑问,李佩甫对此有深刻的体认,他不仅有勇气直面这些真实的生存状况,为这些苦难无私无畏地呼喊,更能以一种理性的精神和不倦的思考来揭示这一切苦难的根源,寻求其解放的道路。使读者在阅读作品之后也能思想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如何和谐相处的重大主题。

参考文献

[1]龙娟.环境文学研究[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2][德]冈特·绍伊博尔德,宋祖良译.海德格尔分析新时代的科技[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

[3]鲁枢元.生态文艺学[M].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

[4]奥·贝塔朗菲,张志伟等译.人的系统观[M].北京:华夏出版社,1989.

作者简介

邓阿丽,女,湖北宜昌人,三峡大学科技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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