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家美国游说组织撒在欧洲

本报驻德国特约记者 青木

随着美国大选进入倒计时，欧洲正紧张关注着美国两党候选人最后阶段的激战，与此同时，一些欧洲政要不失时机地向美国示好。近日，德国外长马斯发文称，除了美国，欧洲没有其他更负责任的安全政策伙伴，他表示，德国将在美国大选后向新总统提出“构建跨大西洋新议程”的建议。过去四年，欧美关系受到重创，德国尤甚，除了马斯，德国前政要加布里尔也在27日大谈美国选情。加布里尔的身份是一家游说组织的负责人，该组织的核心目标就是促进“德美友谊”。在欧洲，类似的亲美组织众多，它们组成的网络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从“大西洋桥”说起

“‘大西洋桥协会主席支持拜登！”随着美国大选投票日临近，亲美游说组织“大西洋桥”协会主席加布里尔，频频接受德国电视二台、德新社等媒体采访。他直言不讳地表示，若民主党人拜登当选美国新总统，将有利于跨大西洋关系。不过，他认为旧的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将“不可挽回地结束”，美国和欧洲应该团结起来。他补充说，与欧洲建立更紧密的同盟关系，“中国不能，俄罗斯不能，只有美国可以”。

加布里尔是德国前副总理兼外长。本周一，他作为“大西洋桥”协会主席接受了德国外国记者协会视频采访。多名参加采访的国际记者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加布里尔在采访中明显“亲美”，尽管他承认德国人对美国的印象已经恶化，还出现“反美主义”，他仍处处为美国说话，称“欧洲越弱，俄罗斯就越强大”，相比“中俄都没有盟国”，美国优势明显。

多名德国政界和经济界消息人士告诉《环球时报》记者，最近几个月，“大西洋桥”协会配合美国，把遏制中国当作一个重点。一方面，协会借助其成员对德国政府及欧盟施压，试图利用香港、新疆等问题，引发欧中意识形态斗争，让更多欧洲国家加入美国的“清洁网络”计划，排除华为和中兴等中国企业参与德国等欧洲国家的5G网络建设；另一方面，协会筹划加强欧美“中国问题对话”，大力宣传新跨大西洋关系。

在中企参与德国5G网络建设问题上，默克尔政府一度明确表态不会排斥华为，但在美国和德国内部一些反对声音的压力下，德政府的态度出现变化。德国《每日镜报》曾明确称，“大西洋桥”在其中发挥了重要影响，因为力主排除华为的关键政客、执政党的外交主管等都是该协会的成员。

“大西洋桥”协会理事罗特根是一个代表，他是德国联邦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也是反对华为参与德国5G网络建设的主要政客之一。过去一年多，他不断针对华为提出警告，并且在联邦议院动员跨党派议员提案向联邦政府施压。他还呼吁美国用放弃对欧盟加征关税来换取欧盟禁止华为。

美国在德国的“影子政府”

“大西洋桥”成立于1952年，自称旨在加强德美在教育、科学、文化和慈善等领域的合作，促进国际理解。但德国《焦点》周刊直白地称，它的目标只有一个——“德美友谊”。协会由世界银行前行长、美国人约翰·麦克洛伊、德裔美籍银行家埃里克·沃伯格和德国女公关家马里恩·德霍夫创立。德国媒体《海泽在线》曾怀疑三人是“美国间谍”。

“大西洋桥”约有500名成员，包括德国现任和前任知名政界人士，如德国自民党主席林德纳等；媒体界有德国发行量最大的《图片报》前主编凯·迪克曼、德国电视二台新闻部主任克劳斯·克莱贝尔等；经济界最多，特别是大上市公司的领导层。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西洋桥”成员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要进入这一协会非常难，因为成员数量受到限制，一直保持在500人左右，是德国各领域最高地位的象征。

相比其他在德国的非政府组织或游说机构，“大西洋桥”开展的活动明显更多，包括各种会议、讲座和讨论、学习旅行、青年领袖计划等。比如今年2月，协会举办活动，德国联邦议院军事专员巴特尔斯就跨大西洋防卫联盟举行演讲。在莱比锡，协会举行了“萨克森经济与跨大西洋合作”酒会。去年秋天，“大西洋桥”协会举行学习之旅，到美国波士顿和华盛顿特区进行考察。

公开活动只是一部分。“协会更受外界关注的是他们的游说活动。”德国汉堡大学政治学者胡特林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2003年德美之间因伊拉克战争关系紧张时，正是“大西洋桥”协会制作宣传团结的广告《德国的消息》，花费14万美元登在《纽约时报》上。

2010年，因德国讨论从阿富汗撤军引起美国担心，“大西洋桥”组织有德国前总理施密特、德国防长以及时任协会主席等参加的讨论会，主题为“行动中的联邦国防军：阿富汗——热点地区”，与美国官方声音配合。为让欧盟通过《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协会在布鲁塞尔频繁举行研讨会。据称，游说者在柏林和布鲁塞尔间来往数月，进行了500多次接触。

“中国是敌人形象”，据《海泽在

线》披露，一名叫米尔德内尔的“大西洋桥”协会成员表示，“将来，仅靠欧盟无法在全球科技竞赛中领先，只有与美国一起，欧盟才能设定全球标准。”该人士透露，在协会的文件中，中国被认为是潜在威胁。这家媒体甚至说，“大西洋桥”已经成为美国在德国的“影子政府”。

在册组织数百家

“‘大西洋桥只是美国和亲美游说组织强大势力的缩影。”柏林中国问题专家莱希贝格说，在德国，这样的亲美组织共有60多个，其组成的网络由美国驻柏林大使馆等协调。由于这些组织中有不少德国精英，能对政府产生巨大影响，华为问题就是一例。

不仅德国，在欧盟其他国家及布鲁塞尔都有此类组织。《环球时报》记者在欧盟的公开数据库“透明登记”网站上查到，美国在欧盟登记的各类游说组织有近300个。莱希贝格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为阻止华为参与欧洲5G建设，亲美游说组织配合华盛顿，“组团”到欧洲各国，以期通过巨大的关系网让布鲁塞尔、柏林、伦敦“俯首听命”。

这些游说组织主要有三类：一是非政府组织，比如人权观察、终结塑料垃圾联盟、农业与贸易政策研究所、知识共享基金会等。胡特林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这些组织在欧盟注册，就有话语权。比如，当欧盟与中国关系接近时，人权组织就出来说话，公布一个报告，说中国人权问题。欧盟为了政治正确，不得不退一步。”

第二类是美国大的集团，比如通用汽车、国际掉期与衍生工具协会（IS⁃DA）、在欧洲的美国商会等。这些机构主要为自己说话，当欧盟试图惩罚相关企业和机构时，它们据理力争。第三类是基金会、公关公司等，比如皮尤慈善信托基金、安娜·林德基金会。

据“透明登记”网站统计，在欧盟（主要针对欧盟机构）进行游说出资最多的30个国家中，比利时排名第一，美国第七，中国排倒数第二。在欧盟的游说出资非欧盟国家排名中，美国排第一，瑞士、挪威、日本分列二、三、四位，中国列第五。美国针对欧盟机构的游说资金每年在1500万欧元左右，且不包括未上报的数据。

对于中国与美国这样的游说大国的差距，比利时欧洲学院欧中研究中心专家弗瑞曼表示，中国没有欧美那样的游说传统，中国企业在走向国际化时，对游说文化还不熟悉。据了解，这两年，中国在德国有了个别游说机构，今年初德国政界和企业界人士成立了一个精英联络协会——“中国桥”，组织者表示灵感来自“大西洋桥”。但“大西洋桥”协会主席加布里尔竟在接受采访时称，“大西洋桥”不能成为“中国桥”的榜样，因为“大西洋桥”是基于自由、民主和法治这样的共同价值观。

尽管美国游说势力庞大，其依然面临越来越大的危机。根据德国西韦舆论调查公司的民调，要求“疏远美国”的德国民众比例近年来始终超过50%，今年6月以来甚至逼近60%。“大西洋桥”自己于去年进行的一项调查也显示，只有23.1%的德国人认为美国是比中国更好的伙伴，与此同时，42%的德国人认为中国比美国更可靠。

汉堡大学学者胡特林认为，游说组织是美国软实力的一部分，一直以来，他们的活动都比较顺利，这有历史原因，也缘于符合欧洲利益。但过去几年，因华盛顿的“美国优先”政策，欧美分歧越来越大，欧洲民间反美倾向增强，美国游说组织的处境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