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记

王军杰

虽说是“夜”行记，但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走夜路。只是清晨起来，发现窗外和深夜一样黑，出门走走罢了。

2020年春节期间的这场新冠肺炎疫情，让每个人都猝不及防。小区封了大门，禁止业主在小区公共空间里面逗留、活动，散步也不行。有时向窗外瞟瞟，空空的道路、广场，一点人气也没有。时不时会有物业负责清洁的工人们，踩着喷洒在地上的消毒水走过，仿佛在提醒我，这还是有人住的小区，不过是过分安静罢了。安静就安静吧，也还不算太坏。至少那“朝五晚九”响起的广场舞音乐没了，还是很舒服的。

“你就不能到外面走走？一天到晚在家抱着手机！”这话，平时我爸无数次念叨过，我一听就烦。如今情况反转，由于不能开学，要在家上网课，我不得不一天到晚抱着手机。到外面走走，反而成了我的奢望。

外面的天不总是阴的。它会哭，自然也会笑。晴天，外面是美的。阳光暖暖的，透过叶间的缝隙涂在路上。叶是翠绿的，柔软的，反射着阳光，就像她们正在发光一样。光波像玛瑙，镶嵌在树枝上。树下，野草在长高;树上，小鸟在鸣叫。池塘盛着几只小鲤鱼，红的、绿的、白的，都有。偶尔来个打挺，溅起半米高的水花，亮光一閃，还是很吸睛的。外面风光无限，我只能在安了防盗网的窗户里张望，稍微放松一下心情。

这激发了我想逃离家中一会儿的欲望。可白天有保安在院子里巡逻，出不去。晚上母亲又担心我的安全，不让我出去。于是，早上，就成了我逃离的最佳时机。

五点整，我起了床。先穿好衣服，健身半小时，来唤醒身体。然后戴上口罩，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随着“砰”的一声门响，我三步并作两步，兴奋地向外面跑去。

跑几步就停了，小区里有些寒冷，可真黑啊。没有路灯，没有行人，没有声音。我有些害怕。但既然牺牲了宝贵的睡眠时间，好不容易出来，不好好走走，怎么对得起自己。我深吸了一口气，迈着轻快的步子，在小区里转了起来。一路上，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风像是从各个角落吹过来，刮得树枝哗啦啦地响。我的心里

毛毛的，一大段恐怖片情节似的联想，浮现在脑海。我勉强定了定心神，加快了脚步。突然，在一辆车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心中一惊，来不及反应，一只猫从我面前“唰”一下飞跑了过去。我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哈哈，吓死我了。”

我起得太早了，啥都看不到。那树，那水，都是一片黑，只会增加我心里的慌张。把手机上的音乐打开，心里才放松了些。我一边听着歌，一边在路上走着。好多天没有在屋外的路上走了，原来，这也是一种幸福。偶然看见一两户人家的灯亮着，心中便会产生许多感慨。几趟走下来，才六点多。发现东方既白，赶紧回家。

到了家门口，发现一个大问题——出门忘带钥匙了。怎么办？我实在不想敲门打扰母亲，但要上网课早自习了。算啦，还是在楼梯间坐到七点多再敲门。正想着，“咔”的一声，门打开了。

我又惊又喜，抬头一看，是母亲。她递给我一个红通通的苹果，一脸疲惫地打着哈欠，没说一句话，就又进房里睡觉了。进门后，我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大碗面条。想叫一声“妈”，又噎了回去。盯着这碗面，半天说不出话。

吃完这碗面，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点评

作者娓娓道来，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真情实感，从一个侧面表现出疫情期间特殊的生活况味和心理状态。文字自然流畅，心理活动描写细腻。中间写景的段落可圈可点。结尾写母亲为自己下的那一碗面条，看似信笔一叙，实耐咀嚼。疫情中，母亲对长时间禁足家中的孩子的理解、疼爱，尽在不言中。

（指导老师：邓济舟）（插图/潘类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