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北归,故宫人的长征
2020-10-27王媛媛
王媛媛
1933年,故宫文物准备南迁装箱。
左图:李煜瀛题字故宫博物院。右图:《故宫物品点查报告》是故宫博物院追溯院藏文物本源的第一手资料。
溥仪离开紫禁城,紫禁城成了故宫博物院。此后,中国很长一段时间处在战火中,故宫亦在战火中;文物在颠沛中,故宫人也随文物颠沛。
1937年,故宫工作人员那志良用元朝诗人曹伯启的一首诗表达在四川押送故宫文物的艰辛:“蜀道古来难,数日驱驰兴已阑。石栈天梯三百尺,危栏。应被旁人画里看。两握不曾干,俯瞰飞流过石滩。到晚才知身是我,平安。孤馆青灯夜更寒。”
在“飞流过石滩”的险境,在不知此刻是否平安的旅途,故宫博物院第一任院长易培基、第二任院长马衡带领一批批故宫人,把珍贵的文物迁出北京又运回,让故宫走出战火、走向新生。
故宫博物院开幕,万人空巷
故宫博物院第一任院长易培基在国民党是元老级别的人物。观其履历,确实不凡。他是湖南长沙人,曾留学日本。1911年,他参加了武昌起义。1919年,他参加“驱张(敬尧)运动”,被推选为商学界代表。在教育界,他先后被任命为湖南省公署秘书长兼教育学政委员会委员长、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校长、湖南省立图书馆馆长。1922年,他到广州任孙中山先生的顾问。1923年,他又任湘军总司令部秘书长。
1924年前后,易培基以孙中山代表身份来北京,与苏联公使谈判庚子赔款问题,经常住在同学吴瀛的家中,或者被安置在吴家隔壁的公寓,两人私交甚好。吴瀛后来回忆,易培基闲暇来吴家坐谈时,经常谈到溥仪出宫问题。“1924年11月5日下午,寅村(易培基字寅村)匆匆地来到我家……那日一来,就兴奋地告诉我:‘你平常谈的要请溥仪出宫,昨晚我们深夜开了一个会议决定实行了……”事实上,11月5日上午9点多钟,冯玉祥派部将鹿钟麟带兵进入故宫,宣布修改《清室优抚条例》,让溥仪签字,之后溥仪出宫。11月7日午夜,临时执政府摄政内阁正式发布命令,着国务院组织善后委员会。于是,“清室善后委员会”成立,聘请著名教育家、国民党四大元老之一的李煜瀛为委员长,易培基在其中任委员及所属图书博物馆筹备会主任。
12 月 20 日,“清室善后委员会”召开第一次会议,通过《点查清宫物件规划》,并定于 23 日开始点查。此次点查的意义是重大的,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员姜舜源说:“点查清宫物品,自始就不是简单的财物登记,而是具有博物馆文物点查登记的属性。历时一年多点查最终公开出版的28册《故宫物品点查报告》,至今都是故宫博物院追溯院藏文物本源的第一手资料。”
清宫物件清点之严格,在《点查清宫物件规划》的条例中就能窥见。《规划》第六条规定,“每組人员排定后,于进内执务前,均须在办公处签名,并须佩戴徽章。”第八条规定,“点查物品时,以不离物品原摆设之地位为原则;如必不得已须挪动地位者,点查毕后,即须归还原处,无论如何,不得移至所在室之门外。”第十六条规定,“各组进屋勤务,无论已毕未毕,出屋时每次必须加以封锁,由本组会同军警签字,或作别种符号于上。点查未完之箱柜,亦照此办理。”当时在故宫工作的单士元回忆了点查过程中的一则轶事。溥仪住的养心殿、婉容住的储秀宫、文绣住的长春宫等处留下不少吃食,大家见开了盒的饼干就吃两片,见开了瓶的酒也喝两口。有一天,一个年轻人不胜酒力,喝了两口就醉了,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清室善后委员会”从此立下规定,故宫工作人员不准喝酒,以防损伤文物。
按照1924 年 11 月 7 日摄政内阁的命令和《清室善后委员会组织条例》的规定,“故宫博物院”于1925 年 9 月29 日成立,《故宫博物院临时组织大纲》《故宫博物院临时董事会章程》《故宫博物院临时理事会章程》订立,确定1925 年10月10日“双十节”故宫博物院正式开幕。在故宫任职的那志良曾写下开幕盛况:“早晨,不到八时,神武门外已站满了人,九时开门,一拥而入,真是万人空巷。”那天,他被派在外东路的养性殿照料,那里陈列的是大婚图、南巡图等藏品,雅俗共赏之物,看的人很多。他起初是立在那里,嚷着请靠近门口的人走出去,让后面的人陆续松动,没有人理会,后来他登在凳子上嚷,“依然无效,只好听其自然”。
1929年2月,易培基出任故宫博物院首任院长。任职期间,他每天到院办公,对有关重要事项,都要亲自过问。他设立古物、图书、文献三馆及各种专门委员会,延聘著名专家、学者,进一步整理、划分院藏文物与非文物,开辟各种专题陈列室,整修古建筑,兴建书画新库,创办印刷所,编印期刊图书。在故宫博物院早期制度建设、人员安排方面,他都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这段时间成为故宫博物院建院初期的鼎盛阶段。
一出荒唐的“故宫盗宝案”
故宫这样的繁盛仅仅维持了短暂的两年。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东三省沦陷,北平岌岌可危。一些有识之士提出了要把文物迁出故宫,以免再出现火烧圆明园那样的文物浩劫,但反对的声音也很多。大家理由各异:有人认为北平城本身也是文物,北平城搬不走,为什么要把这些文物搬走?有人说,搬走文物就等于放弃抵抗,这是要把北平城交给日本人。有人甚至提出要求,让国民政府把军队全部撤出北平,让北平变成一个不设防的城市,日本是绝对不会去攻打一个没有军队的城市。现在看来,这些观点确实有些幼稚。
在坚持文物南迁这一点上,易培基非常决绝。当时,吴灜任故宫博物院秘书,同易培基发生了争执:“我以为应该观望一下,古物一出神武门的圈子,问题非常多,责任既重,闲话也多,内外的敌人,都等待着!我们最好不做此事!”其他人也附和吴灜的说法。易培基当即义正言辞:“你这话全是为私!大敌当前,国家到了这样的地步,我们都不应该考虑这些问题,推卸责任。”吴灜回忆说:“他的话严重到如此!我自来还没碰到过这样的钉子,而况当众。我只觉得面上火辣辣地在发烧,不说话了。”
左图:故宫首任院长易培基。右图:故宫第二任院长马衡。
左图:南迁文物押运官员吴瀛。右图:南迁文物押运官员那志良。
争议尚未统一,筹备亦欠周全,但形势更加严峻。1933年初,榆关失陷,平津屏障尽失,华北局势变化迅速。此时,国人越发觉得北平守不住了。易培基的提案得到国民政府的同意,代理行政院长宋子文决定文物南迁。南京政府告慰民众:“国亡尚有复国之日,文化一亡则永无补救。”
从2月6日,第一批文物运出北平,一直到5月份,先后5批文物运出北平,在故宫文物南迁的整个过程中,易培基是主要的指挥者。战乱时期,形势严峻,完成这样的指挥非常不易,他需要前后斡旋,要保证文物的运送,要关心下属的后方家庭。
吴瀛是第一批文物的押运官员,吴灜的孙子吴欢说:“当时我家的情况确实困难。祖父一生未纳妾,祖母生了15个孩子,夭折了4个,还剩下11个。当时祖父的长女吴珊及我的父亲吴祖光都才上高中,经济十分紧张,连子女学费几乎都要交不起了。如果真出现问题,重则有性命之忧,轻则也丢官罢职全家遭难。一向温顺的祖母带一群未成年的子女坚决反对祖父前往。”吴瀛一时踌躇。此时,作为院长,易培基数次登门苦劝,念及多年交情,吴瀛最终慨然允诺。在安排交接方面,易培基付出的努力可以想象。
1933年2月5日夜晚,文物南迁正式启动,易培基在太和殿前亲自指挥。那志良回忆那夜的情况:“天黑了,警察局来了电话,说外面已经戒严了,车辆开始移动,一辆接着一辆,陆续地出了午门,在暗淡的灯光之下,缓缓前进。除了运古物的车子外,看不到别的车子;除了警卫人员以外,没有行人。除了车辆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没人说话,非常凄凉。没人知道,这些国宝何时才能再运回来。” 第二天清晨,满载文物的火车驶出了前门火车站。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历时最长的文物大迁移就这样开始了。
2 月至 5 月间,故宫博物院文物分5批南迁上海,总计 13427 箱又 64 包,分别是古物馆2631 箱、图书馆 1415 箱、文献馆 3773 箱、秘书处 5608 箱又 64 包。此外,随故宫文物南迁的还包括古物陈列所文物 5414 箱、颐和园文物 640 箱又 8 包 8 件,以及国子监石鼓 11 箱,共计 6065 箱又 8 包 8 件。
然而,就在故宫文物第五批南迁之时,1933年5月,一个弥天冤案正向易培基罗织开来,这就是“故宫盗宝案”。不满故宫博物院院长职位的安排,国民黨高官张继及其夫人崔振华指使最高法院检察署署长郑烈多方串联、贿买人证,指控易培基伪造文书、浮报贪污,私占故宫宝物。
张继夫妇和郑烈贿买人证一事行事不密,反被易培基抓住。但几次“交手”下来,易培基并未取胜。1933年10月,南京江宁地方法院检察署提出检控易培基涉嫌违法舞弊。为证明清白,易培基于10月14日致电理事会,宣布辞职并具呈国民政府行政院批准,以平民身份对郑烈等人提出反诉。他还向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行政院、司法部反诉崔振华、郑烈联合舞弊。但5000余字反诉长文没有在南京得到回应。相反,时隔不到一周,“北平故宫博物院院长易培基奉令去职”的消息见报。张继、郑烈控制下的司法当局以“案件尚在侦查期间、不宜泄露”为由向各报社“打招呼”,易培基的辩论稿件均被封锁。
最终,这个案件被演绎成易培基利用文物南迁之际以假换真、监守自盗的大案要案,其涉及的财宝之贵重、数量之多令人咋舌。公众舆论倒向不利于易培基的一边。“七七事变”后,病卧的易培基财产大半已被没收,难以筹措诉讼费,心中积愤无处宣泄。就这样,易培基于1937年9月在上海含恨离世,终年57岁。
1933年,故宫文物南迁装箱时情形。
故宫工作人员正在将内阁大库未经整理的档案搬出,准备装箱。
辗转万里的文物大迁徙
跟国民党元老易培基不一样,故宫博物院第二任院长马衡没参加过革命。1922年,他是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考古研究室主任兼导师,同时在清华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兼课,所以他原是“书生”,且是家境优渥的“书生”。
“马衡的岳父是上海滩有名的五金大王,家财达800万两白银。”马衡的孙子马思猛对《环球人物》记者说。婚姻使马衡衣食无忧,有钱买碑帖、买青铜器,收藏文物,研究金石学。儿女都有人管,不用他操心,他就一心扑在文物收集和金石学研究的兴趣上。“当时北大教授就两个人有汽车坐,一个是胡适,一个是马衡。”
1936年,北平故宫博物院南京分院保存库落成纪念。
1925年故宫博物院成立的时候,马衡任故宫古物馆副馆长,“实际上是主持日常工作”,“他一直说‘我是在业务方面帮忙的。 “故宫的碑帖、青铜器上的铭文,他都要抄下来,分析是哪个朝代的,再把铭文释文供学者研究。这都属于他学术范围之内,非常有兴趣。”马思猛说,马衡负责古物馆的时候是“做义工”,“他在北大拿工资,在故宫博物院不拿工资,义务服务。”
1934年4月,时任古物馆副馆长的马衡亲自督导数量最巨大的第四批文物的押运,从北平到上海后,他被任命为故宫博物院院长。接着,他在南京创建故宫博物院南京分院,用于安放南迁的故宫文物。几年之后,马衡面临比文物南迁时更难的处境。
1937年卢沟桥事变,北平失陷,8月13日,上海淞沪会战爆发,南京岌岌可危。当时国民政府决定,将存放于南京的故宫文物分三路向西南后方转移。这时情况已非常紧张,整个国民政府都在西迁,国民政府的各个机关、各大工厂往内地迁移,交通工具非常紧张,路途也更险峻。
最终,存放于南京的16728箱故宫文物,分3路向西南后方转移:1937年8月14日,南路的80箱故宫文物从南京下关装船沿长江而上,经汉口落户贵州安顺,后又为确保安全转运至重庆巴县,直至抗战胜利;1937年11月,中路的9361箱文物,由南京经汉口、宜昌、重庆、宜宾转运到乐山的安谷存放;1937年11月下旬,北路迁移的7287箱文物在南京下关分装三列火车由津浦路转陇海路,经徐州、郑州、西安,于12月8日到达宝鸡后,转汉中成都,因国立中央图书馆文物迁蓉后移交提去一箱,最终7286箱文物存放于峨眉。
当时马衡经常在这3路之间来回跑,非常辛苦。同时,他还要维持北平故宫的运转,成了故宫的大管家。除了宫内的事,他还要为故宫员工解决后顾之忧。那时,那志良押运文物离开了北平,但他的家人都留在北平。他父亲年纪大,身体不好,妻子要照顾老人和孩子,他就把工资寄回北平。北平沦陷后,钱无法汇到,那志良一家老小几乎到了要饿死的地步。马衡就把自己的家产变卖了去接济员工,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1945年抗战胜利。
除了故宫的文物,西迁队伍还为颐和园、中央研究院等其他单位转运了文物,共计近2万箱。除去归还其他单位的文物,以及去台的文物,剩下1.6万多箱在1951年被运回北京故宫博物院,最终完成这场辗转万里保护文物的文化长征。
故宫文物到哪儿,人到哪儿
1948年底,国民党政府派飞机来接当时的大学教授、社会名流赴台。蒋介石除下令把南迁到南京的文物运到台湾之外,还下令把北平故宫中很多没有参加南迁的文物运到台湾。
马衡收到了命令,但没有执行,要么装病,要么拖延。1949年1月13日晚,他的儿媳妇林裴宇(次子马彦祥之妻)从南京打来电话,转达了国民政府外交部长兼故宫博物院理事王世杰敦促马衡南飞之意,马衡当即回绝说“决不南来”。1月14日,马衡致函教育部长杭立武,以身体有恙、不宜乘机为由婉拒了他的邀请。他在信中说:“弟于十一月间患动脉紧缩症,卧床两周。得尊电促弟南飞,实难从命。因电复当遵照理事会决议办理,许邀鉴谅。嗣贱恙渐痊而北平战起,承中央派机来接,而医生诫勿乘机。只得谨遵医嘱,暂不离平。”北平没有迁出的文物和迁出返回的文物构成了现在故宫文物的主体部分。
故宫文物南迁运输路线图。
“马思猛”这个名字是马衡在抗战期间给孙子起的。“‘猛字出自汉高祖的一首诗,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他盼望中国出现猛士,保卫我们祖国的边疆啊!他经历了清末、北洋政府、国民政府,到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国家没有一天安定,国宝没有一点安宁。他希望共产党给中国带来变化,他是抱着这个信念留在了北平,他早有准备。”马思猛说。作为一个故宫人,马衡很敏感地记录了故宫是怎样迎接新中国到来的。1949年1月16日,北平解放前夕,毛泽东在给平津前线总前委聂荣臻等人的电报中强调:“此次攻城,必须做出精密计划,力求避免破坏故宫、大学及其他著名而有重大价值的文化古迹。你们务使各纵队首长明了并确守立这一点。”3月2日,北平市军管会派尹达、王冶秋为军代表接管北平历史博物馆,于坚为联络员。遵上级指示清点馆内全部藏品,造册上报,确保文物安全,要求按照社会发展规律,组织建立新的历史陈列,把博物馆办成提高大众文化水平,唤起人民觉悟的社会教育机构。3月6日接管故宫博物院大会在太和殿召开。全院职工500多人参加。军代表尹达、王冶秋宣布正式接管故宫博物院,讲明接管方针和今后工作、学习的方法。同时宣布马衡继续留任院长,全院职工原职原薪。要求坚守岗位,努力工作,每天照常开放接待观众参观。
1937年,第三批南遷四川的文物在川陕公路运输的艰苦状况。
左图:1938年,汉中至成都,无桥可通,只能用木船运载装有文物的汽车。右图:1947年春,参与故宫文物南迁人员及其家属在重庆北温泉合影。
马衡把当时所见所感写在日记里。3月26日写道:“毛主席、朱总司令及周恩来等于昨日来平。”4月18日写道:“(故宫博物院)止票后朱德总司令、林彪将 军来参观东路。”他还描写了新中国成立前文化界的新气象。5月12日他写道:“读昨日《人民日报》所载陈援庵致胡适之公开信,自认从前未认识且不知新民主主义,自解放后得读新书,如《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等书,始大彻大悟,自信不离北平之得计,劝适之及早觉悟。句句忠实,语语透彻,此老真不可及。一般顽固分子经此当头棒喝,当受影响不浅也。”
新中国成立后,故宫的宁静一直延续到今天,故宫文物没有因为战火遭到大量损毁,但因为种种原因,故宫文物到今天变成两岸三地藏储,原来故宫的文物现藏北京一部分,南京一部分,台湾一部分。随着文物走的,还有故宫人。那一辈的故宫人也随着文物天各一方。
故宫文物要运往台湾,故宫博物院南京分院的工作人员向马衡请示:“怎么办,谁押运去台湾?”马思猛说:“他回电,就用文物南迁的第一批人员,原班人马。他说,故宫的文物到哪儿,你的人到哪儿。”当时的文物负责人庄尚严二话没说,带着自己的家属押运文物奔赴台湾,从此落地台湾。
同样去台湾的还有那志良。1998年,他在台北去世,他为北京和台北的故宫博物院工作了70多年。
故宫文管处原处长梁金生一家五辈曾在故宫服务。1949年初,梁金生的祖父梁廷炜作为第二批运台文物的押运人,押送着1600多箱文物离开了大陆,他走时带走了梁金生的奶奶和两个叔叔,以及哥哥梁峨生,一家人从此分隔两地。1972年,梁廷炜夫妇在台湾相继离世,没能踏上回乡的路。
马思猛说,故宫人尊奉“文物到哪儿人到哪儿”的故宫精神,多少年过去了,故宫的精神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