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麦子,捡麦穗,捡了麦穗换冰棍
2020-10-26本刊通讯员魏伟
本刊通讯员 魏伟
和家乡的姐姐打电话,姐姐说,这两天就要收麦了。我眼前泛起满坡满野的麦浪,金黄的,散发着独特的成熟的气息。整个收麦子的季节,空气都会弥漫着那种气息。
每年的收麦季节,我沉浸在那种气息里,有点焦躁,有点欢喜。焦躁的是天气热得烦心,太阳毒得吓人,往往把胳膊晒脱了皮。欢喜的是整个收割的季节都不用学习了,还吃得比平时好了。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收麦季会天天炒番茄做捞面条。大人们喜欢说小孩子:“凉面条,鸡蛋穗儿,小肚吃得拉拉地儿!”有加了鸡蛋的过水捞面条,真是难得的美味啊!
现在收麦子已经机械化了,一两天就收完了,小时候,收麦子还是原始的方式,镰刀割下,牛马拉着石滚碾麦子,整个收割季节差不多要持续半个月。
小学,初中,收麦期间都会放两个星期的假,我们叫麦忙假。快收麦了,妈妈就会提前买几顶草帽。有一年,还专门买了一顶很洋气的白纱帽。
记得当时家里贴着一张明星图片,叫张瑜,戴着一个漂亮的白纱帽,帽檐一边大一边小,一个侧面有一大朵花,很是洋气。刚好集上有类似的帽子卖,妈妈大手笔了一次,竟然给我们买了一顶洋气的帽子。不过只有一顶漂亮的,每次我们几个都抢着戴。要开工了,谁先抢到是谁的。
我第一次开镰割麦是6岁,母亲不让我割,我好奇,跃跃欲试。母亲只能答应我。我拿着镰刀兴冲冲地开始了我的人生第一镰,第三镰的时候就割到了左手的小指,血滴在地上,我哭了起来。母亲去找几棵血布袋揉成团,给我压上,血布袋是一种野草,能止血。我一手捏着小拇指,一边哭着回家了。这第一次开镰割麦的印记,直到现在还留在我的小拇指上。
7 岁以后,我就和大人一起割麦了。父母一人一次割六拢,姐姐们一次割三拢,我最小,一次割一拢。即使如此,我还是落后。割一天麦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全是麦锈,黑灰色,连鼻孔里面都是黑的。胳膊经常晒得脱了一层皮,一块一块,像地图。
割到差不多的时候,父母就用架车子把麦子往打麦场里运,姐妹们继续割。
当麦子收完拉走,地里还会有不少残留的麦穗,先用竹筢子筢一遍,还是有不少残留的,就得手工捡了,那年月,一个麦穗也舍不得浪费啊。
捡麦穗就是孩子的活了。一人拿一个化肥袋子,猫着腰,一个麦穗也不放过。年龄小的捡不干净先拣第一遍,做姐姐的再捡第二遍。割完麦子留下的麦茬真扎人,为了不被扎,不敢穿凉鞋短裤。即便穿了长裤和布鞋,脚脖子还是难免被扎得一丝一丝的血丝。扎得严重的时候,会流一点血出来,就自己去找几棵血布袋,吐点口水,把血布袋的叶子放在手心揉搓一团,按在伤口上。
当时我不喜欢捡麦穗,因为割麦子已经很累,好不容易割完拉完,觉得告一段落,时间也往往到了快要回家吃饭的时候了,又让我们捡完麦穗回家,感觉像加班一样心理有点抗拒。不过来自父母的任务,爱不爱捡都得捡。
还好捡麦穗是有奖励的,捡得多,妈妈会奖励冰棍吃,一毛三根,冰凉,甜蜜。当然不是随时都可以有,必须得等卖冰棍的小男孩来的时候才有得吃。那个小男孩每年麦忙假都卖冰棍,骑着破烂的大二八单车,踩起来嘎吱嘎吱的,一边踩一边叫卖:“冰糕——冰糕——凉甜——冰糕”。当年,我们说冰棍都是叫冰糕。远远的听见叫卖声,激动地跑上一段距离,大声地喊他过来。
每年麦忙假,我们不光要写篇收麦的作文,还要在开学的时候交上一些麦穗,意思就是让孩子们捡了麦穗上交。我记不得老师说的理由是什么了,貌似要捐给更贫困的地方。
一晃几十年的光阴已经远走,那个在田垄间捡麦穗的小女孩已是满面沧桑,如果岁月可以回头,我愿意回到那吃玉米饼子的时光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