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海南区域治理体系优化调整研究

余中元

（海南师范大学 地理与环境科学学院，海南 海口 571158）

流域是源与汇并存的、时间演进的、适应性循环的、人与自然耦合的多要素多层级系统；是文化哺育、生态服务、经济支撑、空间承载的功能复合体；是外界文化传播、人口迁移、物种侵入、经济扩散的重要通道和载体[1，2]。流域社会生态系统是时空全覆盖、最基础的、最完整的生态系统单元。基于流域的社会生态系统研究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对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生态系统服务[3]、生态系统健康[4]、生态安全[5]、脆弱性[6，7]等系统功能的评价，水资源、生态环境[8]、景观格局[9]等系统要素的分析，可持续性发展、生态补偿[10]、生态系统管理[11]等系统的优化管理，土地利用[12]、驱动机制[13]等系统的过程机理分析等。对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层级结构及其与区域治理体系的耦合研究相对较少。

行政区划是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家行政机关为实行分级管理而对国土空间的划分[14，15]，体现国家权益在地域空间上的配置，具有行政管理和社会经济管理的双重属性[16]，对于国家长治久安、区域经济和地方发展有重要影响[17]。出于交通、通信技术的限制和避免割据政权考虑以及防卫的需要，行政区的设置多遵循山川形便和犬牙交错等规律[18，19]。然而这种基于政治架构、管理方便和技术限制的行政区划与自然生态系统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社会生态系统往往不一致，导致河流流域的上下游、左右岸分别处于不同的行政区内。随着交通、通信技术的发展和国家防卫技术的进步以及生态文明时代的到来，以保护生态、人地和谐共处和重视人类福祉为宗旨的基于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行政区划调整成为可能。构建基于流域的人、自然、社会、经济融合和谐发展的地域共同体，优化区域治理体系，成为目前区域可持续发展、国家治理理论探讨的当务之急。

海南地理区位相对独立，流域体系和层级完整独特，海洋和河流在社会生态系统形成和演变中具有重要作用。位处边疆国防和改革开放的前沿及处于珠江三角洲、粤港澳大湾区、东盟经济区、北部湾经济区、西南腹地地区交汇处的区位使海南社会经济背景交错复杂，区位角色变换频繁。受热带风暴等自然灾害的影响以及资源相对单一、交通相对不便等其它因素的影响，海南社会经济发展一直较为缓慢，社会生态系统具有天生的、自然的、社会经济的脆弱性。本研究拟对海南社会生态系统结构和功能特征进行剖析，分析海南社会生态系统运行中存在的问题，提出基于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理念的行政区划调整、促使区域治理体系与流域层级有机整合、优化区域治理、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思路，以期为海南自贸区（港）建设和区域治理优化提供参考，为促进流域社会生态系统在区域发展和治理中的相关研究提供借鉴。

1 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结构和功能及海南流域概况

1.1 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结构和功能

1.1.1 流域是源与汇并存的多层级系统

流域指由分水线所包围的河流、湖泊或海洋的集水区域。流域有不同的等级，如大洋流域、海域流域、大江大河流域、一级支流流域、二级支流流域等。不同等级流域之间具有源与汇的关系，构成一个尺度嵌套的多层级系统。高一级流域对低一级流域起着基准控制、气候调节、侵蚀控制的作用。流域源与汇的层级结构和空间布局对流域生态环境、资源利用、社会经济发展、人口分布具有重要影响。合理规划和治理流域的源与汇对优化流域具有重要作用。海岛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层级结构较为完善、复杂和独特（图1）。

1.1.2 流域是人与自然耦合的相对封闭、独立的多要素系统

流域各子系统间、各要素间、系统与外界不同尺度系统间具有复杂的相互作用。人类活动可能对流域生态环境子系统造成巨大影响，生态环境系统受到扰动之后又对人类社会经济系统产生影响，经济上的波动又会触及社会稳定、环境治理、道德伦理、行为规范、文化传承等社会层面。流域各部分之间、各要素之间、各层级之间也相互影响。各相互作用的结果在流域的不同层级和不同部分体现不同。不合理人类活动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在流域上游和下游，支流流域跟大江大河流域或大江大河流域跟海洋流域体现不同，导致不同的生态环境问题。高一级的流域系统可能将低一级流域系统出现的问题内部化。海岛流域系统涉及陆、海、岛等多个层级系统，其社会生态系统的治理需要考虑要素之间、层级之间、部分之间相互作用的嵌套问题。

图1 海岛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结构与功能示意图Figure 1 Analysis framework for structure and function of social ecological system of island basin

1.1.3 流域是时间演进的适应性循环的生命系统

气候变化、物质循环、能量流动、地壳地质运动等自然因素及流域自身演进机制和人类活动等驱动着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形状、结构和功能不断改变，系统始终处于适应性循环过程中。大型的陆源海岛除具有自身的作用机制外，还受到临近大陆和海洋的影响变得更加复杂多变。基于流域的社会生态系统治理或区域治理更容易维持稳态或取得稳态。

1.1.4 流域是文化哺育、生态服务、经济支撑、空间承载的功能复合体

流域具有文化哺育、生态服务、经济支撑、空间承载等多种功能，可以调节河川径流，防洪蓄洪，调节地方气候，改善区域生态环境；呈现自然美景，提供生活和休闲游憩空间，提高人类福祉；维持生物多样性，支持生命系统和哺育，维系自然生态和环境系统；消纳污染物质，接受水土沉积，承载地质循环；提供交通、灌溉和饮用水源，支持流域社会经济发展以及哺育或弘扬地方文化等（图1）。受大陆文化和外域文化的影响，海岛放射状流域和被海洋包围的格局对文化传播和文化分区具有路径依赖和空间指示作用。海洋和河流流域在海岛与外界的物质和能量交换、人员交流、文化传播和社会生态系统形成和维持中具有重要作用。

1.2 海南流域概况及其在社会生态系统中的独特作用

1.2.1 流域呈放射状分布

海南岛以五指山、鹦歌岭为隆起核心，向外围逐级下降，构成山地、丘陵、台地、平原环形层状地貌。较大的河流大都发源于中部山区，呈辐射状分流，注入南海，属于太平洋水系和太平洋流域。海南属于热带季风气候，高温多雨，河流季节性明显。根据海南统计年鉴，全岛独流入海的河流共154条，其中流域面积超过100 km2的有38 条。南渡江、昌化江、万泉河为海南岛最大的三大河流，流域面积之和占全岛面积的47%。南渡江发源于白沙县南峰山，斜贯海南岛北部，至海口市入海，全长311 km。昌化江发源于琼中县空示岭，横贯海南岛西部，至昌化港入海，全长230 km。万泉河上游分南北两支，分别发源于琼中县五指山和风门岭，两支流到琼海市龙江合口咀合流，至博鳌港入海，主流全长163 km[20]（表1）。

表1 海南省主要河流（据海南省统计年鉴2018整理）Table 1 Major rivers in Hainan（by Hainan Statistical Yearbook 2018）

1.2.2 流域驱动社会生态系统形成和演进

海南因水域的阻隔而成为相对独立的社会生态系统，形成相对偏远的地理位置和地缘政治区位。流域是海南社会生态系统中各种生态联系、自然系统与人文系统联系、岛海勾连的重要通道和载体，是海南农业生产、交通运输、旅游发展、人员迁移、物种和物质出入、文化孕育传播和交流的重要载体和通道，是海南社会生态系统演进的重要驱动力，但也给海南社会生态系统带来诸如风暴、洪涝、疾病、旱灾、水土流失、环境污染等灾害性风险和体验。

2 海南社会生态系统特征及存在的问题

2.1 管理系统扁平化，流域多被分割，县域间竞争较突出

据《琼州府志》记载，汉武帝平定南越后于公元前110年设置南海九郡，海南岛设珠崖、儋耳两郡，含16县，海南正式列入中国版图。历代封建王朝曾在海南设置“崖”“琼”等郡、州、府、道行政建制。新中国成立后，随着不同时期国家战略的实施，海南行政治理体系也随之变化，形成不同的时代特色（表2）。海南行政区划的整体趋势使行政治理类型不断多样化，行政治理体系不断扁平化，治理重心下移。

现行行政体系下海南县域行政区块往往与流域社会生态系统脱节。县域多处于社会生态系统尤其是自然生态系统的某一区段。岛心县多为中山山地，地形起伏，交通不便，多为少数民族聚居。沿海县多是基于旅游业、渔业、农业的经济走廊。在同一环带上，各县资源较单一，结构较雷同，在资源管理和开发中统筹协调较少。同一流域上下游不同县域间缺乏资源整合利用、共同开发，缺乏生态环境整体保护和协同管理。海南县域社会生态系统间出现了行动情景各自趋利、整体有害的结果。

2.2 城镇化水平较低，市县域实力较弱

海南省成立后海南实行省直管县的体制。由于历史、地理等因素，海南经济发展一直较为落后，城镇化发展缓慢，县域经济不够发达，区域次级中心尚未形成。目前海南仅有北面的海口和南面的三亚两个具有集聚和服务功能的地级市。新设立的三沙市和儋州市尚未形成服务其他县市的区域中心功能。二城独大的极化城市体系格局不利于疏解城市功能、缓解城市压力、消解大城市病，不利于城乡一体化、区域均衡发展及社会和谐健康稳定，不利于民族地区的发展和地方特色的彰显及培育。

2.3 资源环境较单一，生态系统较脆弱

在海南相对稳定的地质条件和热带低纬度环境下，广泛分布的酸性花岗岩和基性玄武岩基质形成钙、铝和铁的风化壳，经漫长的成土过程，发育成砖红壤、赤红壤等热带红土系列。在高温多雨的环境下，植物生长和有机质分解迅速，地力耗损严重；盐基遭到大量淋洗，脱硅与富铝化过程强烈。海南土层相对浅薄，土壤贫瘠，土层极易遭受破坏，其上发育单一的热带森林生态系统、农田生态系统等。海南岛地貌多为山地丘陵，河流四散分流入海，地表径流停留时间短，西部区域由于受中部山地的屏障作用处于焚风和雨影区域，导致炎热少雨；东西部均或多或少地面临水源缺乏的问题。加之海南为热带风暴多发区域，生态系统相对脆弱，承载力有限，在不合理土地利用等人为活动干扰和自然灾害肆虐下生态系统变得更加脆弱。海南单独建省后，经济发展的需求和相对封闭的外部环境之间的矛盾、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

表2 新中国成立后海南国家战略的演变及行政治理体系的响应Table 2 Evolution of Hainan's national strategy and governance system response after the founding of the PRC

2.4 经济、交通环状分布，流域上下游交流和合作较少

海南中部区域大多地形起伏多山，交通不便，少数民族聚居，在高速公路开通前产业开发程度较低，经济较落后。沿海区域地势平坦，交通便利；尤其是东部沿海区域气候条件好，植被覆盖、自然景色优于西部沿海区域，人口密集，城镇集中，农业、渔业开发程度较高。环岛高铁、环岛高速公路、西线铁路等交通干线对区域工农业发展、旅游开发和促进不同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交流合作具有重要作用。但沿海区域各县由于资源雷同，开发策略相似，也存在一定程度的重复建设和同业竞争。而在放射状分布的各大流域社会生态系统内部，从岛心到沿海的同流域的上下游各县域受行政体制的分割和交通的限制，缺乏相应的交流和合作，在资源整合利用、环境生态协调保护、环境污染协同治理等方面缺乏平台和机制，经济开发活动的负面效益难以内部化。

2.5 社会生态系统相对封闭和孤立，缺乏陆源支点

由于长期孤悬海外以及交通的阻隔和地处偏远的地缘特征，海南社会生态系统相对封闭和孤立。因缺乏陆源支点，与临近的北部湾经济区、珠三角经济区、西南地区腹地等的合作受到较大影响，限制了海南的进一步发展。海南与仅一海之隔的雷州半岛同属琼州海峡和南海流域，在自然环境、人文特征等方面具有较大的相似性和同源性。但由于行政区划的限制，雷琼区域社会生态系统割裂，资源环境的整合保护利用及区域发展也受到限制。

3 基于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海南行政治理优化设计

随着现代交通通信技术的发展，交通阻隔不再是海南可以独居孤岛、独善其身的理由。海南区域治理必须依托国家重大战略或国家治理体系，结合自身发展的需要，从国家层面、省域层面、县域层面和连接层面，基于流域的层级和相互联系，适当调整行政区划，理顺社会生态系统的尺度作用、联系机制，使海南的治理体系与国家治理体系有机整合，促进区域经济的整合发展、资源的统筹利用、环境生态的整体保护，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社会经济系统与生态系统的高度耦合。

3.1 国家层面：依托南海流域，整合发展雷琼区域，构建一核三极，夯实社会生态系统的陆缘支点

雷州半岛和海南同属于琼州海峡流域或南海流域，具有发生学、现实状态和未来趋势等方面的密切关联，在地貌构造、地质历史、岩石种类、矿物资源、物种区系、气候特征、自然风光、语言、饮食、习俗等方面同源或具有相似特点。基于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理念，建议将雷州半岛（湛江市）合并到海南省，构建海南-雷州半岛-南海流域社会生态系统，促进南海区域和琼州海峡流域整合开展自然资源利用、生态环境保护、物种保护、灾害治理、旅游发展、国防建设和区域一体化开发，促进陆、海、岛的共生。可以按照“一核三极”进行顶层设计：海口为核心，是海陆交汇中心，政治中心（政治、文化、科技、教育中心）；三亚、湛江、三沙为三级，三亚为海洋资源利用中心（海洋资源开发和海洋旅游），湛江为陆域中心或陆缘支点城市（重工业发展、交通枢纽、热带亚热带农业发展、港航产业等），三沙为海洋权益保护中心（海洋资源利用、海洋权益保护）。

雷琼整合发展能为海南在大陆增加支点，扩大海南的辐射范围，丰富空间多样性，增强资源环境异质性和文化多元性和整合性；能消除海南与大陆的交通瓶颈，突破行政区划的壁垒，将行政区经济的“屏蔽效应”向“中介效应”转化，使边界地区在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中能够改变原有区位劣势，创造出对外部市场的接近优势[22，23]；能构建衔接北部湾经济区、珠三角经济区、西南地区腹地经济区等国家治理体系和东盟、亚太区域、南亚区域、南海区域等多个国际区域的纽带；能加快海上丝绸之路重要节点建设，促进北部湾经济区开发、东盟服务交流发展和南海的资源利用及海洋权益保护。对于雷州半岛，雷琼整合发展可以缩短粤西地区与中心城市的距离，扩大粤西地区的对外开放程度。

3.1.1 构建海口海陆交汇中心、政治中心，建设琼州海峡经济区

海口位于江（南渡江）、海（南海、琼州海峡）连接处，岛、陆衔接地。琼州海峡两岸和南渡江流域一衣带水，具有相同资源基础和历史文脉及赖以共存的自然环境。海口市作为省会城市，实力偏弱，随着粤海快速通道的规划和修建、以水上飞机和海峡快船为主的琼州海峡快速交通的建立，琼州海峡半小时经济圈逐步建立。建议将海南岛南渡江流域的澄迈县、定安县、屯昌县和琼州海峡对岸的广东省雷州半岛南端的徐闻县并入海口市，拓展海口的发展空间，夯实海口发展的陆缘支点，建立拥江跨海城市，促进南渡江流域资源和琼州海峡港航资源、渔业资源等的整合利用及环境综合治理，促进雷琼地区陆、岛、海峡一体化发展，改善海南省的出岛交通，增强海口在北部湾经济圈和“一带一路”建设中的区位优势和区域辐射能力（图2、表3）。

图2 海南岛流域划分Figure 2 Watershed division of Hainan island

3.1.2 打造湛江陆域中心，夯实海南陆域支点

在雷琼整合发展的基础上建议充分利用湛江的自然条件、交通优势、区位优势和港口优势，大力发展临空产业、港航产业、热带亚热带农业产业、重化工产业和海洋资源开发利用，充分发挥湛江作为海南自贸区、北部湾经济区和港珠澳大湾区和西南诸省出海口的纽带作用和在“一带一路”中的支点作用，构建海南的陆上经济中心和海陆空（高铁、海运、航空）交通枢纽，夯实海南社会生态系统的陆缘支点和对外联系的纽带。

3.1.3 发展三亚海洋中心，促进海上纵深发展

以海南热带海洋学院等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为依托，充分利用三亚的热带海洋气候、旅游资源优势，大力发展滨海风光、热带山地休闲度假产业，适度发展深海捕捞、近海养殖和热带农业，打造三亚国际休闲旅游、海洋资源开发、热带农业开发中心。

3.1.4 壮大发展三沙，加强海洋权益保护

三沙市远离海南本岛，陆地面积狭小，多台风，生态环境脆弱，难以承载大规模、高强度的开发活动。可以考虑在海南本岛建设三沙战略腹地和渔船停泊港，作为三沙市后方生活保障基地和产业基地，承接三沙市政权和经济社会的载体建设，为三沙市的发展提供充足的陆域资源和陆域空间，增强三沙市社会生态系统的要素多样性、结构稳定性，保护三沙生态环境，提高三沙抗风险的能力。文昌市与三沙市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在资源利用、文脉习俗、发展空间等方面具有共同或互补的地方。建议将文昌市并入三沙市，拓展文昌市和三沙市的发展空间，构建三沙市发展的陆缘支点，促进海、陆、空、岛融合发展。

表3 基于流域的海南岛扇状行政格局构想Table3 Supposed fan-shape administrative pattern of Hainan island

续表3

3.2 省域层面：依托大流域，构建海南地级行政体系，完善社会生态系统层级

3.2.1 构建基于流域的地级行政体系，形成放射状行政格局

随着县域经济实体的增强、对外联系需求的增加和市场竞争的加剧，海南需要构建一个可以把相关县域连接起来的更高一级的政府组织体系（县域联合体或地级市之类的政府组织）来增强县域的合作协调和资源共享，壮大区域实力，促进区域尤其是少数民族地区的均衡发展。相比于县，地级市拥有更大的发展自主权、城市影响力和市场竞争力，在招商引资和区域合作竞争中能有效解决竞争力不足和与其他城市协商对话不对等的问题。

在人文要素、资源联系、人地关系对区域社会生态系统的结构和功能影响越来越大的背景下，在现代交通通信条件下，构建以流域为纽带的自然-人文共生的地级市行政区域社会生态系统，有利于有效管控社会生态系统演进的驱动因子。基于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行政区域有利于畅通人流、物流、信息流，丰富区域资源单位，增强系统的生态联系，增强用户共同愿景，提升系统自组织能力和地方领导力，提高用户生态保护的责任感和可操作性；增强地方实力，培育地方精神，提高人民福祉，形成区域特色和区域竞争优势。

按照流域的流向，适当兼顾面积的均衡，本研究在DEM坡度、坡向、流域分析的基础上，通过适当归并将海南岛划分为六大流域（图2）。除东北部的文昌流域外，大多流域地跨中部山地区、外围丘陵台地带区和沿海平原区等三大环状区带。建议海南在原有海口、三亚、三沙、儋州四个地级市的基础上基于上述六个大流域的划分，兼顾县域行政区相对稳定和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完整性，进行县级行政区域的部分调整，构建海口、三亚、儋州、琼海、东方、三沙6个地级行政区域，形成基于流域的海南岛扇状地级市行政区划格局（图2、表3）。地级市下，将部分县域或开发区升格为县级区，完善地级市辖县级区的行政格局，增强地级市的功能和实力。可以考虑将江东新区加上文昌市的铺前镇改设为江东区，置于海口市管辖；将洋浦开发区改设为洋浦区，置于儋州市管辖；将工业基础较好、地理区位优越的澄迈、昌江等县撤县设市或区，分别纳入海口市和东方市地级市管辖；将琼州海峡北岸的徐闻县改设徐闻县级区纳入海口市管辖，实现海口的跨海发展，拓展海口城区发展空间（表3）。

3.2.2 加强大河流域上下游各县的分工和协作，促进优势互补

完善流域纵向和横向交通建设，理顺上下游的生态关系和社会经济联系，畅通人流、物流、信息流和能量流。在生态功能分区的基础上，对流域上下游县域进行合理地产业分工，实行科学的流域内生态补偿政策。上游山区加强水土保持工程建设、陡坡退耕还林工程和荒山荒坡绿化工程，发展经济林、生态林和水源涵养林；中下游平原、台地区重视生态村和新农村建设，倡导发展绿色农业。

3.2.3 加强各环带县域的协作和整合发展，形成组团规模效应

中高周低的地势和资源的集聚分布等因素使海南资源经济呈现半环状的分布态势。同一环状带的县市往往具有相似的区位和资源条件。通过经济协作、同城化规划等多种方式可以促进各县域的整合发展，避免恶性竞争和重复建设，形成组团规模经济，提升区域竞争力。可以参照国际旅游岛建设规划中的组团模式，建设东部、西部、北部、南部、中部五大一体化发展区域：北部海口、澄迈、文昌、定安四地以“多规合一”改革为引领，树立“一盘棋”思维，在基础设施“同城”一体化的基础上，优化产业布局，加快产业集聚，形成优势互补、协同发展的“海澄文定”经济一体化合作体系；南部以三亚市为中心联合陵水、乐东、保亭等周边市县组成“大三亚”区域经济合作示范区；东部以琼海市为中心，联合万宁市发展滨海旅游业、热带特色农业、海洋渔业、农产品加工业等；西部以儋州市为中心，联合东方、临高、昌江，发展海港业、高新技术产业，建设工业走廊；中部以五指山市为中心，联合白沙、琼中、屯昌，加强热带雨林保护和水源保护，发展黎族苗族文化旅游和热带森林旅游业，适当发展农业。

3.3 县域层面：依托小流域，加强县域社会生态系统建设，彰显地方精神

小流域指六大流域中的支流流域或独流入海的流域，与现有乡镇或县的行政区划大体吻合，方便管理，是社会生态系统各要素联系最密切的层级，是社会生态系统的基础单位、结构和功能的节点和关键。构建基于小流域的管理机制，有利于增强社会生态系统的自组织力和地方领导力，强化社会生态系统共同愿景，有效调控社会生态系统生态过程和行动情景及其影响，构建和谐人地关系，增强县域实体的实力和人民福祉。

依据流域系统要素特征、系统内外生态联系和社会经济条件，设计适合具体流域的产业结构和空间布局，优化城镇村体系。统筹安排三生用地，科学组织新农村建设、生态移民、退耕还林等工程，加强景区、保护区和社区等不同用户用地的一体化规划、运作、治理和发展，统一进行流域内资源利用和环境保护。

制定适合小流域的行为规则，描绘共同愿景；发掘和培育地方文化习俗，增强用户的地方认同感；重视地方知识和地方智库的培育、挖掘和利用，加强地方民众的权益保护。对居民进行生产技能、管理技能、环境保护意识和技能的培训，提高居民参与流域建设和管理的责任感、参与度和环境保护素质，彰显地方精神和地方领导力。

3.4 连接层面：构建基于流域的网状交通格局，加强社会生态系统的纵向交流

环岛高铁、环岛高速公路以及西环铁路连接着沿海各县市和景区，加上新建的中线高速公路和万宁-洋浦高速公路，海南初步形成由沿海通过岛心外缘的田字型交通格局。随着海南新农村建设、城乡一体化建设、西部经济发展及激发本地旅游客源市场的需求越来越大，加强海南岛东西部之间、岛心与沿海区域之间、各层级流域系统之间的交通和交流显得十分迫切。建议在现有田字交通格局的基础上建设海南岛内环高速公路、中线高速铁路、文昌-定安-澄迈-临高高速公路、博鳌-洋浦高速公路（博鳌-洋浦高速可与万宁-洋浦高速整合）和若干连接岛心与沿海或顺着河流流向的放射状的生态型、实用型交通线路，形成海南岛蜘蛛网状交通格局（图3）。

环状交通线增强了资源系统内部之间、同类资源单位之间和不同资源单位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加强了相同组团内资源的整合利用和规模利用；加强了不同流域社会生态系统之间、不同层级流域社会生态系统之间、流域系统与外界系统之间的联系和交流。放射状连接线加强了流域社会生态系统上下游之间、各要素之间、从岛心到沿海不同功能组团之间、不同资源系统之间的沟通和交流。二者结合构成的蜘蛛网状交通格局为加强区域合作、整合利用和保护资源环境、培育流域社会生态系统提供了支撑。

4 讨论

4.1 构建海岛社会生态系统的陆缘支点，增强海岛经济的、社会的和国防的安全性

海岛相对封闭独立，资源环境单一，角色多元，在人类活动日益增强和全球气候变暖的背景下是高脆弱、高风险、低阈值、低记忆的社会生态系统。单纯以岛屿为行政区不利于岛屿社会生态系统与外界的联系，不利于海岛对外界资源的获取和在更大区域的竞争力的提升。海岛社会生态系统需要陆缘支点，以增强社会生态系统的多样性和抗风险能力。海南岛与雷州半岛的整合发展可以拓展海南的发展视野，增强海南的发展竞争力，也有利于缓解海南岛经济发展和生态保护的压力，对巩固南海国防、发展边疆、增强中国与东盟国家的联系、建设“一带一路”、开发南海资源等具有重要意义。

4.2 流域社会生态系统是区域治理的基本和重要的单元，区域治理关键在于地方社会生态系统的培育和维护

图3 海南社会生态系统蜘蛛网交通格局构想Figure 3 Supposed spider-web shaped traffic of Hainan social ecosystem

流域是社会生态系统各要素联系的纽带，是哺育地方文化的摇篮，是经济发展的重要载体。同一流域具有许多相同或相似的自然人文特点，同时由于流域上中下游自然环境的差异，又具有一定的多样性。在现代交通通信条件下，跨河、跨江、甚至跨海治理已不存在任何问题。以流域为基础进行社会生态系统治理尊重了河流和海域一衣带水的生态联系、文化渊源、物种亲缘，有利于区域规划的统筹安排、资源的互补和综合整合利用、生态的保护（生态破坏成本内部化，上下游生态补偿更易操作）、环境的综合系统治理、区域之间平衡发展和互助合作、地方文化和地方归属感及地方精神的彰显、区域特色和区域竞争力的形成，有利于提高人类福祉。

4.3 流域社会生态系统的层级与行政层级有机整合，行政治理助推区域治理

流域由不同等级下级流域组成。以流域为基础进行区域治理也需要相应等级的行政区划体系载体的支撑。以南海流域构建“一核三极”“陆、海、岛”整合发展的顶层格局、以海南岛六大流域为基础构建海南省地级市扇状格局和以小流域为基础构建海南省县镇的治理框架，有利于完善海南社会生态系统的治理层次，增强地方实力和竞争力，增强地方社会生态系统的活力和稳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