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蜍杀妻案

宋石男

在瑞典学者汉斯罗斯林的新著《真确》中，有这么一个数据：“在瑞典，一整个世纪只有1个人被熊杀死。相较之下，每三十天就有1个女性被伴侣杀害，相差1300倍。”吊诡的是，此书的副标题竟是“扭转十大直觉偏误，发现事情比你想的美好”。

汉斯提供的是瑞典数据，那中国呢？中国女性死于伴侣之手的频次与概率有多高，目前无人知曉。不过我们都还记得，今年7月的杭州杀妻案，以及8月的南京女大学生遇害案。杭州杀妻案，据说缘起于一套安置房的分配;南京女大学生遇害，凶嫌是她的男友。

好了，我现在也要提供一个案例，一个“扭转直觉偏误，发现事情比你想的美好”的案例。朋友们都知道嫦娥吧？迷人的月神，猪八戒为了她打下凡尘，吴刚为了她在无尽的时间中砍永远也砍不倒的树。嗯，就是她，嫦娥，中国最早疑似死于伴侣之手的女性。

嫦娥奔月的故事人尽皆知，最早出于《淮南子览冥训》：“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高诱引注曰：“姮娥，羿妻……姮娥盗食之，得仙，奔入月中，为月精也。”妲娥即嫦娥，汉文帝叫刘恒，为避讳，遂将姮娥改为嫦娥。

嫦娥奔月的情节，最早都是她丈夫后羿讲出来的：“我在西王母那里求得了不死药，我老婆偷了不死药，飞到月里去了。我再也找不到不死药了，也再也找不到我老婆了，我剩下的只有伤心……”如果去掉不死药、奔月等云遮雾绕的话术，那么可以确定的事实只有一个：后羿的妻子嫦娥失踪了。她究竟是怎么失踪的，现在何方'都贿她丈夫的一面之词。可是，真相真是如此吗？后羿若真求得了不死药，应当会与妻子分享，否则一个人的永生又有什么意义？嫦娥用得着偷药吗？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偷药了，后羿又是怎么知道她逃到月亮上去的？难道嫦娥还留了张纸条：“老公，我偷了你的药，奔月去也……”再往深里说，以后羿射九日、除六凶的盖世本领，他完全可以把月亮射下来以报复奸夫淫妇，可为何他只是“怅然若丧”，便再无别的动作？这种种疑点，不能不让我们细思恐极呐！

在唐人徐坚编撰的类书《初学记》中，也引用了嫦娥奔月的故事，比《淮南子》多出“托身于月，是为蟾蜍，而为月精”十二字。徐坚编这本书，是为了给唐玄宗的皇子们作教材。他加上这十二个字，大概是基于一种卫道士的道德审判——背叛丈夫的妻子不会有好下场，嫦娥不是以绝世美貌著称吗？那就让她最终变成一只蟾蜍也就是丑陋的蛤蟆吧！这是中国版的《变形记》，相较奥维德充满美与伤感的《变形记》，那是洋溢着浓浓的直男癌气味。

说到蟾蜍，我听朋友训述过一个骇人听闻的杀妻案，凶器正是蟾蜍。凶手是个医生。他在野外搜集腐烂掉的蛤蟆的尸体，抽取其液体，做成毒针。某晚，趁妻子熟睡，先是将其麻醉，然后便注射毒液进妻子的私处。翌日妻子醒来，很快就病倒，最终“自然”死亡。在临终前，妻子还写下遗书，交代后事。尸体迅速被火化，没有任何人怀疑，当然也就无人报警立案。但事情最终还是败露了。这个杀妻的医生，是个三甲医院的中层干部，管大宗采购，有经济问题，纪律部门查他，他心理素质不好，一慌，把蟾蜍杀妻的事情也给交代了。最终此人被法办，其妻子的亡灵也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