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满族旗人社会角色的转变分析

柏曦东

摘 要：辛亥革命后，清王朝被推翻，民国建立。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由于满族旗人身份的特殊性，深受人们歧视，满族的贵族旗人没落，普通旗人贫困加剧，有一些人不得不投入低价行业中谋求生计。而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推移，满族旗人的社会角色就慢慢转变，尤其是贵族旗人逐步平民化。旗人的贵族身份逐渐被淡化，他们融入到平民百姓生活中，从事体力劳动获得经济来源，维持生活，抛弃了以往寄生式的生活方式，成为了民国时期民众的一部分。本文主要探究民国初年满族旗人的社会现状，分析旗人的社会形象与身份变迁，展现旗人在民国时期的发展历程。

关键词：民国初年;满族旗人;社会角色转变

辛亥革命成功后，对当时的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旗人失去了以往的政治特權和优待，面临着社会歧视和生活贫困的现状。在清末民初时期，“排满”这一现象十分严重，情绪高涨，各地的满族都受到了歧视和迫害，在此背景下满族旗人不得不转变社会角色，加入汉籍改汉姓，改变身份，谋求生计。而贵族旗人则纷纷变卖家产，以此度日。迫于生计所需，满族旗人逐步转变了社会角色，走上了平民化的道路，融入汉族中生存生活。

一、民国初年满族旗人的社会现状

（一）政府支持减少

民国成立后，旗人生活贫困已经成为一个十分普遍的现象，一些昔日的贵族也不得不靠变卖家产来维持生活直到破产。早在康熙年间，旗人的生计已经出现了问题，为了解决百姓生计，清廷采取了众多措施，帮助百姓维持生活，而在民国时期，由于旗人的政治地位有所下降，民国政府不会给予旗人任何优待，关于满族的相关制度也逐步瓦解，政府不再给予旗人生计的支持，旗人失去了最后的生计保障，在此背景下他们不得不依靠自己，通过自救谋求生计。

（二）社会歧视加剧

随着清王朝被推翻，革命宣传日益盛行，导致社会对满族的歧视排斥日益严重。在当时规定了“王公世爵，概仍其旧”，但是因为当时的社会背景政治需求，在报纸上充斥着对满族的歧视宣传，大街小巷的议论言表中也流露出满满的排满情绪。旗人在社会中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歧视，谋求生计十分困难，找不到工作，也会受到其他人的排挤，这就使得旗人无法摆脱贫困的现状，生活愈加困难。在当时的社会，甚至出现了以后人家4个姓的情况，主要是害怕由于民族歧视被灭门，姓氏多，兴许能够存活下来。有的人在外打工，为家里寄信时，为了避免工友同事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会修改真实的地址。由此可见，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民族歧视为旗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三）改汉姓，入汉籍

改汉姓入汉籍是在民国背景下旗人生活的主要现状，由于当时排满活动盛行，在辛亥革命发生时，有传说革命军一到会，杀尽满人。这一报复行动逼迫旗人四处躲藏，主动剪掉辫子，购买汉族人服饰，改汉姓入汉籍，作为汉人谋求生计。由于清政府被推翻，满族的社会地位急剧下滑，满族商人生意，大多数破败，这更加剧了旗人生活的困境。一些满人由于民族身份问题，在找工作时四处碰壁，为了找到工作维持基本生计。满族旗人纷纷加入了汉籍。民国成立后，内务部批准了部分旗人修改汉姓入汉籍的请求，他们脱离了原来的旗籍，冠以了新的姓氏。原本在清王朝这些旗籍具有着特殊的标志和显赫的地位，而这一特征也随着清王朝的灭亡而失去了意义。

（四）生活贫困

在民国时期，旗人生活贫困已经成为一个十分普遍的现状。贵族变卖家产维持生活，有的甚至破产。普通旗人变卖土地，贫穷人家变得更加贫困。有的人希望通过成立相关组织解决旗人生计问题，但是这是一个漫长的痛苦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有些人生活艰难贫困潦倒，饥寒交迫，难以度日。有些王公贵族已经破产。

二、民国旗人社会变迁与文学互动

从晚清到民国，旗人随着社会动荡经历三次社会变迁，第1次是鸦片战争之后到甲午战争之前，他们对现有的帝王朝封建社会等产生了质疑和焦虑。第2个阶段是甲午战争到辛亥革命前后，伴随着新兴媒体的崛起，加大了革命的宣传力度，底层人民向往革命的追求，旗人群体产生了严重的分化。第3个阶段是民国初至1949年期间，旗人经历了从文化民族到政治民族中华民族认同的重塑，社会身份也逐步走向平民化。而旗人文学也跟随旗人的社会变迁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充分体现了民国初年旗人社会角色的转变过程。

（一）旗人文学转型

民国成立后，对现代知识分析产生了一定的冲击，士人阶层分化，推动着旗人文学进行转型。辛亥革命前后关于旗人形象的污名化十分严重，虽然在务实政治中推崇“五族共和”，但是在大众中排满情绪依旧高涨，一些旗籍出生的作家如蔡友梅、老舍等在小说中纷纷体现了旗人的悲惨现状。在清王朝覆灭前，旗人具有一定的象征性地位，但是民国成立后，旗人地位一落千丈，旗人文学也进行了一定的转型。一些文化人进入到报社等工作，成为了记者型作家。这些报纸大多数的受众是底层的市民百姓，这些旗人作家往往能够洞察到底层人们的诉求和观念，勾勒社会现状。这一类文人旗人同其他的文人一样，身处于这一时代中利用文学创作实现传媒与实事之间的互动，推动着旗人文化进行改革和创新。

在现代小说规范形成的过程中，京旗小说是基于旗人文化、民族文化特质之上的一个探索的过程，在文化内容中充分体现了辛亥革命前后旗人的情感结构的变迁，不仅仅代表了旗人社会地位与身份的转变，在同一社会语境下，旗人文化逐渐消除了认知差异，走向民族认同。

（二）从“旗人”到“中国人”

辛亥革命成功后，“满洲传统”逐步消解，重构、融合，在这一过程中涉及到身份认同的心理层面，在旗人文学中充分的体现了出来。在老舍先生的小说中，便体现了普通旗人的民族与国家、历史与社会的认知情况，从“旗人”转变为“中国人”，代表着民国初年旗人身份的重塑和社会形象的转变。从1840年到1949年近一百年间，旗人文学便经历了多个发展转折的时期，充满着连续性。鸦片战争到甲午战争的迷茫，甲午战争到辛亥革命的分化，辛亥革命后的转型，都意味着旗人社会身份的和文学的变迁发展。通过分析不同阶段的旗人文学可以发现，作家在作品中体现的政治理念、文学手法、社会认同、民族意识等都在发生着变化，他们逐渐从“满族旗人”的身份中脱离出来，将身份修正为从属于“中国人”的“满族”，具有统一的“中华民族”的民族认同意识。

通过分析旗人社会变迁与文学的互动，能够充分认识到历史发展对旗人文学思想等的影响，在统一的社会语境下，尽管存在一定的文化认知差异，也能在充满各种矛盾冲突的社会环境下实现和其他文化的沟通交流，实现了旗人身份的重塑，由“旗人”转变为“中国人”，树立中华民族认同感，融入到大众生活中，推动着中国社会的发展。

三、旗人的社会形象与身份变迁

（一）满族贵族旗人的没落

清王朝覆灭，清王朝的王公贵族也随之失去了显赫的地位和身份，失去了官爵职位。官享俸禄停止发放，王公贵族名下的田地房屋也被收回。大部分的王公贵族都已经失去了特权，确保了经济来源，他们只能靠消耗家产勉强度日。

一些王公贵族过惯了奢靡的生活，虽然经济条件与往日大不相同，但是他们依旧大肆挥霍，依靠变卖家产来维持生命的生活，很快便倾家荡产。例如睿王府的收支逐渐减少，但是开支依然很大，在吃穿住行等各个方面都十分讲究，大肆挥霍存款，导致后代毫无经济来源，挖祖坟来维持生活。有记录称“啼饥号寒之家，不可数计耳，耳闻目睹，情实堪怜。”这描述了当时清王朝覆灭后，一些王公贵族变卖家产无法生计的现状。

一部分贵族为了寻求发展，将自己的财产转入到银行、饭店、当铺等各个行业中，有的甚至投进了近代企业中。他们通过投资来获得经济来源，维持生计，有的贵族通过吃银行利息维持生活。有记载称总管内务府大臣的后人开办了当铺，军机大臣的后人成为了北平银行的董事。他们各自谋求发展，寻求适合自己的职业，有了一定的收入保障了基本的生活。

由此可见民国初期，满族贵族旗人是由统治者的角色转变为平民角色。这一社会形象身份的迁移，对于大部分的贵族旗人具有较大的打击和影响，他们失去了优待，生活条件大不如从前，有的甚至毫无经济来源。而一部分贵族则进入了生产领域，改变了原有的生活方式，在革命道路中获得了新生，逐步抛弃了以前的贵族身份，进入到大众平民当中生活。王公贵族的没落，反映了满人平民化身份的转变。

（二）普通旗人的分化

在民国初期，普通旗人出现了明显的两极分化，有的旗人为了维持生活变卖土地，而有的普通旗人则会通过买进土地经营生意来获得大量的利润。他们中有的成为了地主剥削者，有的成为了帮工长工，变得更加贫困。相对来说大部分的普通旗人都已经失去了基本的经济来源，生活变得贫困潦倒。他们本身便没有土地，由于清王朝的覆灭，他们的生活更加艰难，只能依靠为别人打工扛活为生，但这一工作收入也十分薄弱，仅仅维持生计。一部分拥有土地的旗人生活腐化，吃喝嫖赌，导致不得不变卖土地，缺乏了经济来源，家族逐渐没落。

在民国时期，提及到旗人，人们往往将旗人和一些标签化的特征联系在一起。生活贫困，从事贱业，穷讲究好面子，懒惰等等。生活贫困是由于旗人各方各面的原因，导致生活入不敷出，难以维持生计。

从事贱业是由于旗人颇受社会歧视，他们长期处于优待地位，因此缺乏一技之长，在社会中难以生存，因此不得不从事贱业，维持生计。一部分旗人选择进入梨园，以唱戏为生，在民国时期一边唱戏依旧被认为是低贱的职业，梨园弟子普遍受到歧视。但这也是一种赚钱维生的手段。大部分的旗人艺人为了谋求生计获得经济来源，不得不投入到梨园中。例如北京琴书艺人关学曾，由于儿时家里贫困，为了补贴家用，进入梨园，拜石金荣、常德山为师，学习单琴大鼓，出师后在天桥卖唱，一步步成为名角。一部分旗人女子选择了看起来并不体面的行当，例如女招待，保姆，舞女等，有的甚至沦为妓女。有相关调查显示，220名女招待的诞生地有195名生于北平，其中多为旗人。

此外大部分的旗人为了生计选择了人力车夫。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人力车是人们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旗人身份颠覆，无一技之长，没有谋生技能，只能依靠人力出口的职业获得微薄的收入。在当时人力车夫是认为除了乞丐之外最贫苦的人。根据当时的报纸记载显示，辛亥革命时的旗人丢失了原职工作，这些旗人为了生活不得不临时改行，根据调查，在北京城中有20%的车夫属于旗人。其中不仅包括普通的旗人百姓，甚至还有一些王公贵族。有不少旗人沦落为乞讨为生，《申报》，曾经对此事进行过报道，在北京的朝阳德胜等门，可见众多旗人拦车乞讨。更有甚者，不免為了生计做出一些偷盗之类的犯罪行为。

由于穷困潦倒导致发生了社会动乱，大量的旗人涌向总统府，将周边的各种吃食铺子洗劫一空，这一次社会动乱并没有解决根本的问题，只发放了两个月饷银之后，便对这些旗人不再过问。为了解决生计问题，各个地区成立了专门的组织机构，主要是为旗人提供工作。由于各地区的情况不同，因此提供的工作也各不相同，有的会提供体力劳动，下乡种地。一些有文化水平的旗人充当教员，大部分的人经营小贩，从事手工业，还有一部分人加入了工矿企业。这些组织机构会根据其人们的特点等为其分配职业，缓解了短时间内旗人难以维持生计的现状。这些普通旗人进入了各个生产领域当中，从事生产活动，有了基本的生活保障，逐步脱离了满族贵族的控制，改变了以往的生活方式，成为了广大劳动人民群众的一部分，实现了真正的平民化道路，推动了社会的发展。

四、结语

总而言之，民国建立后，旗人成为了十分特殊的社会群体，他们的身份颠覆，失去了以往的优待特权，经济状况大不如从前，有的甚至没有了经济来源。随着不断地推移演变，民国时期的旗人群体日益平民化，成为了城市人口中贫困百姓的一部分。一些贵族旗人穷困潦倒，变卖家产勉强度日，而一部分旗人则通过投资、从事近代企业，提高经济收入。但由于旗人身份等各种因素的影响，旗人缺乏一技之长，只能投入到一些贱业、底层劳动力中获得经济来源。而一些旗人则会通过投资等方式维持生计。民国政府为了解决这一困境，也成立了一些组织，帮助旗人改变生活，维持生计。大部分的旗人改汉姓入汉籍，进入到不同的领域中就职谋生，逐步消除了和汉人的区别，促进了民族融合的发展。

参考文献

[1] 史小倩.浅析民国初年满族旗人社会角色的转变[J].山西青年职业学院学报，2018，31（03）：91-93.

[2] 朱文哲.清室与民国：清民之际满族贵族的政治认同[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05）：129-135.

[3] 定宜庄.清末民初的“满洲”“旗族”和“满族”[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31（02）：91-98+197-198.

[4] 杜佩红.民国时期北京旗人的“社会形象”及其身份认同[J].内蒙古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49（03）：73-78.

[5] 刘大先.晚清民国旗人社会变迁与文学的互动[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05）：132-142.

[6] 贠梓康.《清代八旗驻防族群的社会变迁》的研究特色[J].文化学刊，2020（03）：226-229.

[7] 阎崇年.北京满族的百年沧桑[J].北京社会科学，2002（01）：15-23.

[8] 刘大先.满洲心象：论顾太清创作与晚清旗人社会心理[J].文学遗产，2017（05）：160-171.

[9] 刘尧晔. 清代北京俗文艺演变与旗人社会研究[D].中国艺术研究院，2017.

[10] 张福记.清末民初北京旗人社会的变迁[J].北京社会科学，1997（02）：113-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