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女性

王琰

摘要：本文从商品经济下的金钱欲望，封建伦理残余中的男权思想，女性自身的情与欲三方面分析方方作品《奔跑的火光》中“火光”的多重意蕴并以此管窥农村女性的生存困境，追问女性解放的路有多遥远？

关键词：金钱;传统伦理;情欲

在英芝的人生中，金钱、情欲与传统伦理这三重“火光”先是依次铺开，而后相互交织，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其牢牢困住，直至最后焚身而死。从“火光”的不同意蕴中，管窥阻碍当代女性解放步伐的多个因素。女性解放道阻且长，任重而道远。

一、救赎与沉沦同在的金钱之火

从文章中，不难发现，在商品经济的冲击下，金钱成为衡量个人成功与否的最高标准。故事开头：全村人都羡慕精明赚钱的三伙，英芝的两个哥哥也竞相模仿;好奇的英芝在三伙的多次邀请中加入唱班，凭借美貌与歌喉初尝“有钱人”的味道无法自拔，同时受到了母亲的夸奖;而婚后的英芝重操旧业在短时间内挣钱较多而赢得了丈夫的尊重，尽管只是暂时的;之后英芝由于不堪婆媳矛盾，丈夫家暴等多重原因不惜卖身赚钱以逃离，身体也沦为商品。这些都足以体现金钱冲击下正在发生剧烈变动的社会结构与行为观念。正如那句话所说：“商品化市场的趋势不仅仅改变着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而且或隐或显地成为一种影响人们的行为和观念的支配力量。它在改变人们的实际物质存在状况与利益关系的同时，也改变着他们的行为和思维方式”。

英芝在金钱中迷失与救赎。金钱是她救赎自我、逃离家庭、寻求解放的唯一稻草。有了钱，她才能摆脱公婆的压制，摆脱丈夫的家暴，盖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金钱成为开启新生活的唯一工具。但是，英芝也在这一过程中被一步步推向恶之循环中：赚钱——卖身——被家暴——逃离——赚钱——卖身——被家暴，在这样的恶行循环中挣扎与抗争，最终跌入死亡的深渊，与丈夫同归于尽。

这样，金钱既是自由之火，也是焚身之火，即救赎与沉沦同在的火光。英芝在金钱中找寻自由与希望，也在金钱中迷失与堕落。她的抗争虽非自觉的女性意识，却闪烁着独立于自由的光芒，即使失败，也难掩其光辉。

二、压抑与禁锢交响的封建鬼火

导致英芝悲剧命运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即是封建伦理的打压。英芝被打倒在地时抬头看到的那副“天地君亲师”的画像，无疑是一个最佳的讽喻，让我们窥见封建宗法观念的强大力量，朽而不死，犹如鬼火一般，闪烁着凛冽的寒光，时刻伴随在女性左右，禁锢着女性解放与独立的脚步，具体说来又有两层表现：

男女双标的道德偏见。英芝因为担心未婚先孕、野地苟且的舆论压力而勉强与贵清结婚，但贵清作为当事的另一方却不需要承受任何道德谴责;英芝因为婚后跳脱衣舞和出轨而被丈夫毒打，但贵清因为找小姐被警察局讯问，公婆却骂英芝没有照顾好丈夫。男性在婚姻中始终属于强势的一方，女性无论多么完美都要遭受指责。这样，“男人通过强力的和直接的压迫，或通过仪式、传统、法律、语言、习俗、礼仪、教育、劳动分工来决定妇女起什么作用，同时把女性置于男性的管辖之下。”甚至连英芝的父母也是站在夫家一边，让她退无可退，她必须对抗整个封建宗法观念，才能赢得自由。

男尊女卑的男权思想。在这点上，贵清与其父扮演了截然不同的角色，但在根本上却殊途同归。贵清的父亲顽固地坚守老一套思想羞辱、责骂英芝，抵挡男女平等的社会潮流;而贵清却在玩笑中以低调的姿态消解男女平等的价值观念，在英芝赚钱后坐享其成，索要方式也无非两种，甜言蜜语和暴力压迫。这样，男女平等非但没有为女性争得地位和话语权，反而让其夫成为最大受益者。女性积极主动的人生选择在悄无声息中化为无可奈何的被动接受。

三、无法停息的爱欲之火

英芝与贵清野地偷欢、致孕、结婚，婚后又因各种原因与其他男人纠缠不清。英芝始终被情欲所困扰。应该说，英芝这种生理层次的要求是正常的，但遗憾的是英芝没能找到一种比较好的为他人和社会所能接受的现实路径，英芝的悲剧也正是由那种盲目的实践方式所触发的。因此，女性在追求自身幸福道路的同时如何处理好自身正常需求和社会认同之间的关系就成了一个重要的课题。但我们也可以回到原点，即所有不幸的根源——也就是萧红的那句感叹——我这一生所有的不幸，仅仅因为我是个女人。试想一下，如果英芝是个男人，他也出轨和偷情，那么结局会是怎样？妻子忍气吞声，与丈夫重修旧好？而一旦发生在了女人身上，那便几乎是万劫不复，人人喊打了。

英芝的弱点还有很多，如精神愚昧、身体懒惰，这都是她的个体性。但是，她的身上也存在着中国妇女普遍面临的生存困境。如婆媳矛盾、家庭暴力、经济独立、生养后代、性解放、社会舆论等等。一面是金钱社会的冲击和诱捕，一面是封建伦理的压迫与制裁，而在这之下，还有自身的爱欲之火，女性可真是进退维谷，走投无路了。我们不禁要追问女性解放的路还有多远？

参考文献：

[1]方方.奔跑的火光[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

[2]波伏娃.第二性[M].陶铁柱译，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3]康正果.女權主义与文学[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

[4]李俊国.方方论[M].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